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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号，电话公司新招的8名接线员开始培训。培训时间为一个月，工资6元；培训结束后，正式上岗，工资12元。
培训室设在一层电话机房旁边的一间屋子里。一个讲台，十多张桌椅，墙上挂着黑板。黑板左面有一个小门，小门里的房间不大，连通机房。舒丽雅平日就在那里办公。
梅素走进屋时人基本到齐，她选了靠墙的一个座位坐下。
“哼，还真有她。”坐在梅素右前方中间位置的闻婉婷捅了捅身边的柳玉娴说。
柳玉娴回头看了眼梅素说：“我早就说了吗？肯定有她。”
“为什么？”
“她长得漂亮。”
“哼，那也叫漂亮？”闻婉婷恨恨地说了一句，“一脸狐媚！”
闻婉婷认为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一脸狐媚。她是杜希思夫人姨妈的二女儿，刚从德慧女子中学毕业。
德惠女中就是梅素以前上的那所教会学校。闻婉婷不爱上学，凑合到中学毕业，就不想再往上读了。她母亲说：“不读就不读吧，反正早晚得嫁人。”
“嫁人，”闻婉婷瞪了眼妈说，“就那些花痴？我才不嫁呢。”
在闻婉婷看来，青城的男人，除了杜希思都是花痴。她喜欢杜希思，可杜希思是表姐的男人。那么好吧，嫁不了杜希思，就做他的女秘书。但杜希思不要女秘书。正当她烦闷的时候，表姐找到了她。表姐说：“电话公司招接线员，你还不去？”
“接线员，”闻婉婷眼珠一转问，“你是让我，替你看着表姐夫？”
“去你的，”表姐拍了她一下，“我用得着让你看着。”
“好好，”闻婉婷笑道，“我不替你看着，我去！”
还真让闻婉婷说对了，表姐就是想让她看着杜希思。虽然杜希思身边有弟弟庞熠东，但弟弟终归是男人。男人的本性就是拈花惹草，在偷鸡摸狗方面，男人肯定罩着男人。还是安插个跟自己知心的女人好。闻婉婷敏感、多疑、心里藏不住事，趁着这个机会把她安插到电话局正合适。
闻婉婷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做接线员可以天天看见杜希思，把握好机会就可以做他的女秘书。所以她见不得接线员中有漂亮女人。
“好了，大家安静了！”已经在讲台前站了一会儿的舒丽雅，看到火候已到，拍拍手说，“我们一会儿就开始培训，在培训之前，我先讲两点。第一点是，这次培训主要是由我和人事部门的老师讲课，希望大家注意听讲。培训结束后，我们会考试，达不到要求是不能上岗的。第二点是，我们要选一个班长，我有事不在时好有人管理。班长负责收作业，记考勤等。所以你们要是有事不来，必须和班长请假。”舒丽雅说到此，看了看众人。
舒丽雅看到闻婉婷挺直了腰板，双眸闪烁着光亮，心中暗喜，继续说到：“班长吗？班长就由梅素担任。”
“哼！”闻婉婷哼了一声，双肩塌了下去。
“我，”梅素忙举手说道，“我干不了，您让别人干吧。”
“梅素，你就别推辞了。”舒雅丽笑道，“这次面试，你表现得最好。我相信你，一定
能当好这个班长。”
“推呀，怎么不推了？”闻婉婷瞥了梅素一眼，“装模作样！”
“是啊，”柳玉娴应和道，“她可真会装。”
闻婉婷和柳玉娴的声音虽然不大，舒丽雅却听得清楚，但她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看了看众人说：“好了，我们下面开始上课。”
闻婉婷一上午总是旁敲侧击地挑衅，梅素始终洋装不知，但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好容易挨到上午培训完，她才和大家一块走出培训室，回家吃饭。
梅素回到家，把球球抱在怀里，看着那急切蠕动的粉红小嘴，心里好受多了。多么可爱的儿子，为了儿子她什么都能忍。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闻婉婷端着一杯水在屋子里溜达。她从这儿溜达到那儿，又从那儿溜达到这儿，边溜达边喝杯子里的水。
梅素知道闻婉婷没憋好屁，僵直地坐在位子上，低着头看书。
闻婉婷在第二次经过梅素身边的时候，身子突然往梅素这边一歪，随着大叫一声，手里的杯子“砰”地掉在地上。几声瓷器碎裂的声响后，十几只眼睛同时盯向闻婉婷，大家谁也没说话，屋子里死一般的宁静。
“是你，是你成心碰我！”闻婉婷跺着脚大叫，“你太怀了！”
“我根本没碰你。”梅素平静地看着闻婉婷，眼眸凛冽。
“你！”闻婉婷看到梅素的眼神，有些慌乱，眼波游离地看向柳玉娴。
柳玉娴立刻跑了过来。“诶呀！”柳玉娴一指地上叫道，“你们看这满地的水和碎片，一会儿还怎么上课？哎，”她捅了一下梅素，“你碰了人还这么厉害，找抽是吧？”
“对啊，你找抽是吧？”闻婉婷反应了过来，伸手就去打梅素。
“助手！”舒丽雅大叫一声，闻婉婷的手停在半空，随后晃了晃，收了回去。
刚才闻婉婷在屋里溜达的时候，舒丽雅就坐在黑板左侧的小门里，小门半掩着，她能观察到外面的一切。她早猜到闻婉婷会找梅素麻烦，在闻婉婷举起手的那一刻她大喊了一声，这都是事先想好的。她只要闻婉婷举起手就行了，但不能让她打下去，打下去事就闹大了，那上司就会怪她无能。
“你跟我来！”舒丽雅一脸怒气地看着闻婉婷说。
“哼！”闻婉婷瞪了梅素一眼，跟着舒丽雅走进小屋。
众人看闻婉婷走了，有的开始小声议论；有的低头看书。梅素走到墙角拿了扫把、簸箕，开始收拾地面。随即旁边的人也跟着起身帮助她挪桌椅。
舒丽雅走进小屋后，随手把门关紧。她看了眼噘着嘴的闻婉婷说：“坐吧！”
闻婉婷坐了下来。舒丽雅换了张笑脸，坐到的婉婷对面说：“你呀，干吗招惹她。”
“我，”闻婉婷突然意识到舒丽雅也不喜欢梅素，便说，“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你这就不对了。”舒丽雅意味深长地看着闻婉婷，“你这不是和公司做对吗？你想想，人家梅素初中都没毕业，就能被公司录用，一定是各方面都很优秀。”
“她，初中都没毕业？”闻婉婷瞪大了眼睛。
“这有什么奇怪，”舒丽雅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梅素面试时，表现得那么好，是我们都看到的。难道只因为她初中没毕业，就不录用她？何况，她的字写得那么好，连杜总都一个劲地夸赞呢。”
舒丽雅说完，伸出细长的手指拿起桌子上的白瓷茶杯喝水，边喝边欣赏着闻婉婷的惊愕。
此时的闻婉婷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是杜希思看上了梅素，杜希思夸赞梅素字写得好，很可能是想让她以后做秘书。那，自己怎么办？
舒丽雅看到闻婉婷紧锁眉头，暗自发笑。她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说：“走吧，我们上课去。”
下班的时候，闻婉婷走到舒丽雅跟前请假，说她明天上午有事，不能来。舒丽雅笑笑说：“好。”目送闻婉婷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