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祥居地处华安大街,中式建筑,上下两层,一层散座,二层四周一圈包房,中庭栏杆镶金雕花很是讲究。
此刻,二楼东北角那间包房里的七个男人正推杯换盏,谈兴正浓。
包房是赵昀泽事先定好的,他只带了一个助手郁暮云,景琰这边去了四人,双方一见面都觉得眼熟,经中间人一介绍,才恍然大悟,原来七个人都在元华中学读过书。赵昀泽和中间人比景琰四人大3岁,是马季元大哥的同学;郁暮云比景琰小一届。
“缘分!”赵昀泽把自己的酒盅倒满,站了起来,举着酒盅冲着众人说,“来,为了我们来自同一个学校干杯!”
“干杯!”
“干杯!”
众人纷纷站起,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酒喝了一轮,大家开始聊正事。景琰通过下午的考察已经有所准备,他轻咳了一声问道:“昀泽兄,你们这么快就建起了电织厂,按理说应该很有实力,那为什么不自己建一个纱厂呢?”
“实力?”赵昀泽想了想,说:“青城纺织公司虽然有三个股东,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在专心经营。那两个股东一个在上海经营家族企业;一个志在军界,他们二人入股多半是出于亲属情分帮我。我那,以前一直办报馆,办工厂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想走实业救国的道路。坦白地说,青城纺织公司在资金和管理人员上并不具备实力。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建一个纱厂?显而易见,青城已经有了一个纱厂,我为什么还要去凑热闹呢?”赵昀泽说到此,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景琰四人,笑道,“我直接办一个电织厂,就近从你们那里采购原料,对大家不是都有好处吗?”
对面四人纷纷点头。景琰笑了笑说:“昀泽兄真诚、坦荡,让景某佩服。那我也实话实说,我们纱厂的订单这几个月安排很紧,要是再给你们供货的确有些难处,不过你们要是要的不急,我们也可以安排工人加班赶赶。”
“不急,我们打算年底投入生产。嗯,”赵昀泽眉头微皱,想了片刻说,“最早一批棉纱,十二月上旬入库就行。”
“哦,”景琰接话,“要是十二月上旬,应该没问题。”
“好!那就说定了。细节,我们慢慢谈。”赵昀泽说着,举起酒杯,“来,喝酒!”
“喝!”
“喝!”
景琰和众人纷纷举起酒杯。
酒一直喝到亥时。司机小张把景琰扶下车,走到大铁门前按响门铃时。慧仪正坐在大厅的灯影里打瞌睡,听见门铃声,她惊了一下,刚要起身,便听见贾仲杰的喊声,“来了,来了!”于是侧了侧身看向门口。
慧仪看了一会儿才见贾仲杰扶着景琰走了进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这是怎么了?”慧仪问道。
贾仲杰说:“喝醉了。”
“唉!”慧仪轻叹一声,扶过景琰,对贾仲杰说,“你休息去吧。”
贾仲杰离去,慧仪扶着景琰往楼上走,嘴里叨唠着:“你呀,怎么又喝醉了呢?”
“高,高兴。”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景琰看了慧仪一眼。
高兴,真是反常?景琰喝醉酒从来都是沉默不语,今天这是怎么了?慧仪心生疑惑,扶着景琰走进二楼的卧室,走到床边。
慧仪帮景琰脱去鞋袜衣裤,服侍他躺下后,找出两天前在新百货买的一条粉色薄纱睡裙换上。
慧仪从来没穿过这种西式睡裙,买的时候就心跳脸热,此刻在穿衣镜前一照,立刻脸色绯红,娇羞地扭头看床榻上的景琰。
景琰正一声高,一声低地打着呼噜。慧仪见状,跺了跺脚,恨恨地走了过去。
景琰被慧仪弄醒的时候,慧仪正云娇雨怯地贴着他。他已经很长时间没亲近女人了,被慧仪这么一弄,顿时血脉贲张,把慧仪压在了身下。
12月底的一天午后,白璐又来到梦之味咖啡厅。
梅素刚好忙完,看见白璐坐在那里攥着一瓶荷兰水有滋有味地嘬着,笑了笑,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去。
“哎,你不嫌凉啊?”梅素说着把托盘上的两杯咖啡、一碟西点放到桌上。
“不,”白璐摇摇头,“我心里冒火。”
“冒火,怎么了?”
“没怎么。”
“没怎么冒火?大冬天的。嗯,尝尝我们新做的奶油榛子酥。”
“哟,又出新品了?你这是要做大老板了。”
“什么大不大的。”梅素拿起小勺搅着白瓷杯里的咖啡说,“我还没跟你说呢,昨天商会让人送来一张请帖,说是开什么年底招待会。你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
“去呀,你正好可以借机认识一些人,这对你的发展很有好处。”
“可我,从心里不喜欢这种应酬。”
“嗨,你还用什么应酬,你就往那儿一站,自然有人搭顾你。”
“你,”梅素噘起嘴看着白璐,“人家跟你说正事,你正经些好吗?”
“好,好,说正事,”白璐笑道,“到那天我陪你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12月28号,下午5点,在,好像是泰华饭店二层,”梅素说着站起身,“你等着,我去拿请帖。”
12月28日下午5点,梅素和白璐准时走进泰华饭店二层的西餐厅。参加招待会的大多是青城的成功商人、企业家和他们的太太。梅素和白璐两个美女一走进大厅,立刻吸住了人们的目光。
景琰带着慧仪已经来了一会儿,此刻俩人正站在最里面的西南角举着酒杯跟陈若贤夫妇聊天。景琰跟陈若贤聊的正欢,慧仪和陈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边往四周观望,猛然瞥见梅素走进大厅,心里一惊,叫了出来:“梅素!”
景琰没听清慧仪叫什么,侧头一看,见她脸色煞白,直勾勾地盯着门口,便问了一声:“怎么了?”随即往门口看去,看见梅素身穿一套黑色薄呢西式长裙,手拿一只黑色缀珠手包,仪态万千地走进大厅,也是一惊。心想:我说慧仪怎么像见到鬼了,原来是?但慧仪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呀?于是他把头转向慧仪,问道:“你这么怕她?”
“她,她不是死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我,”慧仪转过头看着景琰,景琰的眼眸深邃莫测,慧仪顿感失误,忙掩饰道:“我以为她死了。”
“哦,原来是这样。”景琰仍旧盯着慧仪。
慧仪捋了捋头发,变得镇静,心想,景琰怎么会这样,他应该马上冲过去才对,难道他和梅素早就见过面,那样?可就……
慧仪越想越害怕,眼珠转了两转,看着景琰说:“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她,走,我们过去跟她打个招呼。”说完拉着景琰朝梅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