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邱氏父子乘船西下,适三江渡口,正顺遇相士飞船离去。
父旺财正欲阻拦,但见风声乍起,子如燕鸟,瞬间即失。
邱旺财只好作摆,双手合十,望空乞福,然涪风刮来,虽是夏日,仍觉阴风惨惨,暑气全无。
船头之桅杆,悄然而立,其尖顶风帆,呼呼作响,犹如大战在即,迎风招展。
旺财不由心急,古人云:夏风变寒出妖逆,坐卧船中起祸端,远离灾兮风头散,身不由已古难全。
这等阴风,何时才是尽头,乞福之后,单手抚额,挡正阳之光,半睁凤眼,望东山之巅。
远山空渺,乌云凝重,丛树绿变,黑之一片,丛树绿变成锅墨,堆山尖;黑之一片扯云帆,瞬息变,好一个山雨欲来风满舟。
但愿吾儿此去,莫出事端,想他二八妙龄,望那热闹端儿,寻个究竟,也合情理之事,心之安慰,不觉坦然,况儿终究成人,远离家人,自是当然,黄泉之下,汝母于安。
呼啦之声愈更猛,帆卷帆疏舟摇动。
旺财见风愈大,尾摆左右,只好解系绳索,放下风帆。
哪知船行东南,风起西北,两力相并,扯帆不断,形似妖孽多作乱,帆布生翼几欲飞,旺财岂敢洒手,任其飘动,手觉千斤之力,挚之躯体。
脚下生风,片刻之间,丈八身躯,动如飞仙,旺财只好双手握绳,咬紧牙关,空盼风儿转向,落个平安。
心生此念,心存坦然,然风作恶多端,西北风弱,东南风又起,强弱相济,好似太极,柔中带刚,直惊得旺财双眸紧闭,欲呼不能,豆大汗珠,顺夹而下。
更有险者,风向坠变,逆流而飘,涪水起白雪,一堆堆,一簇簇,直扑船面,触船而化,顿时,船内水流如柱,奔来荡去。
旺财只得暗暗叫苦,想来薄命,真个有家无处归,祸起端儿不知艰,想俺邱氏五代,传之俺手,并无半点功名,这且不说,好不易捐得这舟,闻梓州豆价胜出,制作成乳,盼布旺价,卖它个金银满仓,可如今……
天要亡兮不可逆,旺财不旺空遗恨,可怜顺儿知天命,魂断梓州赴黄令!
久行江湖,必有一技,舟奔逆流,定当有因。
旺财顺桅缠绕,终固其绳,睁目静思,顿觉奇巧。
放眼望去,远山不见黑,顺桅近瞧,舟行不知力,难不成果有水鬼助行,恶魔推舟?若非亲见,难信其词。
旺财口虽无语,然耳聪目明。原老家村里,算是一雄,夜能寻飞兽,耳能辨蛙鸣。
几何时,千里森林擒恶鸟,万里河水识蛟龙,而如今,浪涌飞流出奇潭,妖风顿起有鬼神。
纵使雏鹰惊破胆,焉能敌俺一世雄。
好旺财空中一展翅,数个腾翻,定落中舟,与此同时,无数水箭,起数层白线,直击桅杆,哗啦之声,惊险不断,冲杆而起。
先旺财停留之地,顿然朵朵珠花,望空而展,偶有一小虫,挤压成扁,肠肝撕裂,血凃至绳,惨烈非凡。
落雨散尽,一只飞鱼从天来,缺尾少鳞,嘴张如孔鳃自开,碰舟甚急,上下弹跳,往来奔欢,惊恐犹如狂火牛,好似迟走赴黄泉,数下几后,乌呼哀哉!
旺财有种莫名预感,小鬼初来,探路求源,熟知招破,命赴黄泉,焉知主人硬性,坐卧起行,完好如初。
老鬼影身,定当暗中诡探,细细端祥,涪水翻腾黑影现,水色尽染。
长空云层多变化,地水暗涌几翻转,旺财惊目定眼看,水中黑影渐进船弦,几串气泡随影流传,但见:
一袭暗黑冲击弦,水分四周急分散,平地涪水起波浪,魔鬼头尾立马现。
旺财到退数步,双手握桨,迅步向前,哪管舟行不稳,然步履随倾斜一致,踏实就虚。
“何方妖孽,在此作乱?”旺财欲呼,然语言碍阻,口出之话,立变哇哇之音,随风久远,空击水面,吞没不见。
黑影无惧,哗哗声伴,一只巨掌,出水攀弦。
旺财性急,跳将起来,伦桨狂下,直击那边。仿若千斤力道,劈山开路,好不精彩。
黑掌抓处,水花四溅,涌来无数巨浪,尽吞舟首。
但见那劲风袭来,快如闪电,然似有定数,舟随浪卷,水冲木桨,那劲猛力道尽散,唯有没遇阻的水流,奔旺财脑门而来。
袭而不备,魔道阴险,水柱受力躯使,返击之。
旺财即释木桨,倒挂金钩,躲过银水白链。
舟中仓门,顿然哗声,几欲破门,刺耳不断。
旺财心生戒意,便不敢冒前,那黑影上舟,宠然耸立,猛然一抖,水花冲天。
曾几何时,旺财游走江湖,何见如此水怪,眼色忽变,惊恐之状突见。
虽不言语,犹手挥倒外,翻之过来,那便是:涪水老道,吾行舟作商,与你无缘无果,不知为何,惊杀老夫。
水花散尽,舟摆停止,阳光射处,光影乱颤,待那黑影站定,尽收眼底,但见:
两腿开裂罩黑衣,身长八尺巍然立,长剑一柄挂后背,蒙头束腰一桶直。
“邱旺老儿,识得本夫否?”
声裂震空,附水四溅。
“想汝隐名江湖,寻汝难,难于登天!”
黑衣摘其头罩,然里面仍有面具罩其脸,两眼如炬,迎光反射直逼而来。
初次相会,直呼其姓,可见来人非恩即仇。
但见起初之丈势,自也非善之类,旺财不记,洗手江湖十年有余,况那华山之战,便失忆变声。
数年来,东躲西藏,不曾记得有此恶人,况面具罩其脸,更无相识之礼。
旺财主意已定,缓步向前,气宇仙昂。
对手面前,近则生风,退予受辱,仅失前缘,行走江湖之道,莫耻难忘,手捂胸外伸,到尖之际摆手作答。
黑衣人甚是知情,毅然到退,取剑于胸,单手握柄,见其手势,未见其语,不知何由,举棋不定。
罩于面具之脸,更见难堪,似有数蚁,直爬心扉。
“好个仙人指路!”黑衣人赞口之余,剑光已现,抜到一半,坠然而止。
但见邱翁笑面,大义凛然,不知何意!
黑衣人又把剑向外抜了一寸,剑光四射,但见他身子往下一沉,一个老鹰展翅,抖出无数雨花。
不远处,一只小舟由远及近,飞奔而来。
但见那乘舟之人,快速逼近,一身亲衣,飘飘飞舞,脑后一只长鞭逆风平走,不知何时,两只鹰镖破空而来。
眼看那镖,一上一下,直逼旺财。
危险之处,旺财背向,全然不知,就在一寸之距,忽然他一伏一侧,两臂顿伸,那两镖落空,顺体穿衣而过。
“卟卟………”
数声成响,不远之处,黑衣人头一甩,脑后长辫生风,刚柔相击,一前一后,两标被拦。
与此同时,小舟之青衣人,双手再扬,脚下生风,直落豆舟。
单手一挥,叫声“着!”
但见旺财随他而起,眨眼功夫,已回小舟。黑衣人并没追赶,直奔中舟而去。
话说正顺追音而回豆舟,已过半时,舟平风静,悄无声息。
呼救之音无处觅,这异常之静,让他心生不祥。
他微伸双手,对掌而击,快一慢二,暗语之约,至今勿忘。
舟内依旧,毫无回音,正顺再起,侧耳细听,并无慢二快一之回响,心内更急,快步入仓,推门而入,哪有父之行踪?
“救命……”
“救……”
声之微弱,来自地域。
然数米之仓,尽收眼底!正顺侧翻,贴耳于舟,尤觉那音来自原路,正西之方,一波一波,断续而传。
正顺寻父心切,提丹田之气,取背之长剑,暗运真气,往那一甩,双腿一纵,踏剑而行。
人剑飘飘,转眼即到,所留之处,仍是先前相船。
呼救之音愈强,他单手一招,剑停人定,放眼看去,不觉大吃一惊。
相士半跪,一腿着一短剑,痛苦异常。
正顺快步上前,伸手一抚,那相士顺势入怀,气弱游丝。
然呼救之声仍从远处传来,未见相士嘴动。
正顺心急更胜,不见父影,却遇他伤,进退两难。
若抛之,相士命休,若救之,生父失踪,生死未仆。
不觉剑眉紧锁,寻音无助。也许父亲外出,不久便归,但那呼救之声尤在,难不成幻觉?
不如携相士回舟,候待父音。
主意已定,简处剑伤,背之而起,依然双脚踏剑,原路而返。
但见衣魅飘飘,赛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