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出门锻炼走后,金铃也跟着起床,尽管右腿安装的义肢不太方便,还是坚持每天做早饭,催促儿子胡浩然起床。浩然今年五岁,是金铃与胡明军生育的,当年他们抚养张杰和郑小燕时,本打算今后不再生养。后来,郑小燕被她的爷爷婆婆接走了。于是,两人的母亲联合所有的亲戚朋友,要求他们必须生育一个孩子。两人迫于无奈只好接受了这个任务。两个母亲年龄接近七十岁,身体还不错,每天早晚结伴去铁牛广场跳广场舞。回来时,顺路到市场上购买些蔬菜,回家后,两人随便做点早饭吃后,便开始准备午餐。
岳父在那场地震被夺去了生命,胡明军就主动承担起赡养岳母的责任,对岳母比对自己母亲还好。金铃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对婆婆的好比对母亲更好。
胡明军回到家里,儿子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嘴里一个劲儿与金铃讲述起床的条件。胡明军走进儿子房间,双手抱肘,阴沉着脸,眼睛瞪着他,威严说,浩然,时间不早了,我和你妈走了,你各人去上学,迟到进不了教室,自己负责啊。你是男子汉,得有个男子汉的样子。熊大都常说熊要有熊样,你可别连熊大都有不如哦。
胡浩然瞅了父亲一眼,老老实实下床,找衣服,自己穿起来。
胡明军退出儿子房间,走进卫生间洗濑。
吃早饭时,金铃心痛问胡明军,是不是真的想好了,打算去大凉山待两年时间,吃苦、受罪承受得了不?边说边笑起来,笑声还是那么清脆。
胡明军没有开口,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他感谢妻子对他这个决定是支持,昨天晚上给她说时,她一口就答应了,还说当年大地震,若不是全国人民的鼎力支持和无私奉献,就没有今天灾后重建的新家园。人要学会知恩、感恩。两位母亲开始不同意,她主动做她们的工作,至到她们勉强点头同意为止。
吃过早饭,胡明军将妻儿送到学校后,赶到乡政府,未到上班时间,机关大院内静悄悄的。胡明军佩戴好党徽,面对国旗,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上楼,走进办公室,坐下,脑子里又仔细将援彝扶贫工作前后思考了一番,定下决心。上班后,直径去办公室找到经办人员报了名。等待组织召唤,随时整装待发。
不一会儿,胡明军的电话响起来,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摁开,扫了一眼,号码是纪委书记王凯的。胡明军接起,问他有何事?
王凯叫他去一趟,有事找。
胡明军答应着,压了电话,疾步走出办公室,朝二楼走去。胡明军走到王凯办公室门口,门半掩着。他停下脚步,朝里面瞅了一眼,见王凯伏在桌上写东西,“啵啵”敲了两下门。
进来。王凯叫了一声,
胡明军走进去,在王凯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去,挺胸并腿,双手放在大腿上,问找他有什么事情。
王凯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眨巴两下小眼睛,笑着,狡黠地问胡明军,是不是已经报名,想去凉山扶贫啊。
是啊!书记,有什么不妥吗?胡明军故意作出一副吃惊模样问。眼睛盯住王凯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国字脸,几块长痘痘留下小疤痕的脸上,挂着几许稚嫩,他的头发剪得很短,象刚收割完的麦茬,密密砸砸地竖立在头上,宽阔的额头闪动着油亮的光泽。浓黑的眉毛下一双小眼睛,透出坚毅的光芒。络腮胡子和鬓发连在了一起,远远看上去就像在脸上画了一个黑圈。胡须刮得很干净,泛着青光。穿一件枣红色的长袖T恤,挽起袖口,露出的手臂长着长长的体毛。胡明军的年龄比王凯大好几岁,工作上却是他的直接领导。尽管如此,他没以年龄自居,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他从没有忘记。因而各方面尊重王凯,工作上尽全力做好。
王凯嘿嘿一笑,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作为管组织的副书记,这是支持工作,肯定全力支持。不过……
王凯停顿下来,收敛起笑容,一副严肃相。
胡明军明白王凯的意思,不外乎就是目前纪检工作谁接替的问题嘛,因而笑嘻嘻看着他没有开口,等他自己说出来。
王凯等了半天,始终不见胡明军说话,翻了一阵白眼,接着说,明军,你走了,纪检这块工作怎么办?目前从严管党员要求这么高,“八项规定”、“四风”问题抓得又这么紧。而乡上人手紧张,一个钉子一个眼儿,况且适合这项工作的人太少。你要走,得先把这些问题考虑好再说。
胡明军站起来,双手插进裤兜,满不在乎地说,书记莫搞错了哈,组织人事是你的工作职责,那轮得上我考虑嘛。我反正决定了,这次主动报名没有几个人吧,愿意去吃苦估计更少哦,我有优势,比大凉山更艰苦的青藏高原我待了十年,我还有家人的全力支持,无后顾之忧。养子张杰将去支教,我们父子可以相互照顾,难得有这完美的事情哦。书记能主动替你分担忧愁,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王凯没想到胡明军的态度如此坚定,无法可说,只能一声叹息,挥挥手,瞪眼说,你走吧,回去再考虑考虑,想清楚啊。
胡明军嘿嘿一笑,再次申明自己已经考虑好,不用多想了,边说边往出走。
吃过午饭,办公室主任胡志找到胡明军,把情况问了一遍,又劝他再考虑周全一些,莫图一时高兴而冲动。
胡明军笑着问胡志,目前有多少人主动报名愿意去凉山。
胡志支支吾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乡领导有通盘考虑,由于工作的原因,胡明军不是考虑的对象。
胡明军拍拍胡志的肩膀,郑重其事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和观点,一再表明自己要去。
胡志无奈地摇了摇头,告诉胡明军,一小时后,在书记办公室,书记和乡长要找他谈话。然后,叹了一口气,暗然一笑说了一句,好之为知吧,自个儿走了。
胡明军准时赶到书记纪东办公室,王凯已经坐在里面了。他微微一笑向他们打过招呼,找了个位置坐下去,等候他们对自己谈话。
谈话的内容围绕胡明军是否去大凉山参与扶贫工作展开,他们对利弊得失分析得很透彻,党委政府对工作的整体考量阐述得也很到位。一句话让胡明军好好掂量,不要盲目冲动,意气用事。
领导们轮流给胡明军说了半天,他就一根筋,油盐不进。自己想好,决定了的事情从不轻意更改,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去。因而无论如何给他讲,就是抱定要去的态度。
谁拿胡明军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回去等待通知,但是必须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好。
胡明军拍着胸口向他们作下保证后,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