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军打开房间门,一眼看见客厅沙发两头,各躺着一个人,他们很随意,四仰八叉,拨弄着手机,眼睛盯住屏幕,头也没抬一下。胡明军走过去,扫了一眼两人姿态,心中虽有不悦,却只能忍住,和悦地问:“兄弟们,你们都收拾好啦?给我留的哪个房间?”
离胡明军近,戴眼镜的双手忙碌,嘴里回答:“我和青川一个房间,你跟陈英俊一间,左边那间。”
胡明军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不由反感,直叫倒霉。一个阴柔过余,缺乏男人血性的人,看到就不舒服,居然同宿一室。好在自己只是偶尔住一晚上,罢罢,忍一忍,就当他不存在。
胡明军扫了一眼叫青川的,个子不高,体态肥大,明显运动量太少。他说了一声兄弟谢谢,走进右边房间。陈英俊睡在里边的床上,打着清脆的鼾声,外边的床上弄得很零乱,堆放着行李包和乱七八糟衣服裤儿。胡明军看到自己的床铺被弄如此龌龊,不由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冲过去,准备将陈英俊拖起来,让他收拾好。到他面前,一见到那张滑腻的脸,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水味,不由得阵阵恶心,赶忙收回手,转身离去。
胡明军回到自己床边,拿起陈英俊的行李包、衣物放到椅子上,衣服也散发着浓浓香水味。他赶紧捂住鼻孔离开,抱起自己床上的被子放在另一把椅子,快速将枕头、被单整理伸展,然后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摆在枕头上。他看了一眼自己整洁的床铺,满意一笑,走出房间。
胡明军走进客厅,对玩手机的两人说:“两位兄弟,不出去走走?别窝在沙发啊,对眼睛不好。”
戴眼镜的抬起头,憋了胡明军一眼,拍拍颈脖回答说,你去吧,我们不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到乡上了。另一个人只顾玩手机,没有答话。
“那你们就好好休息吧。”胡明军感到与他们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自己年龄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差距呢,他不再多想,快步离去。
胡明军走到二楼,见华子军他们的房门紧闭,敲了两下,没有反映,估计在休息,便独自下楼。
胡明军慢步走到指挥部楼栋门外,迎面碰上凌勇强从里面走出来。胡明军微微一笑,向凌勇强打招呼。
凌勇强笑着,朝胡明军点点头,叫住他,将手伸过来,询问他是不是南平乡胡明军,正好事情找他。
胡明军握住凌勇强的手,激动地回答,自己就是南平乡的胡明军。凌勇强握了握胡明军的手,松开,让胡明军跟他,去办公室。
胡明军跟随在凌勇强身后,走进他的办公室,心里一直嘀咕,自己才来这里,啥事呢?
凌勇强让胡明军在沙发上坐下,自己转身接来一杯水,递给胡明军。胡明军赶紧起身接过,随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双腿并拢,两手放在大腿上,昂首挺胸,眼睛直视前面。
凌勇强搬来自己坐椅,安放在胡明军面前,坐下。指点着胡明军,称赞道,军人,果然是军人出身,好样的!不过,明军书记,还是随便点好,太严肃了,我们就没法交流了。凌勇强边说边笑了,脸上满是随和、亲切。
胡明军笑着说,凌县长,当了十多年兵,早习惯了,一时半会改变不过来。县长,不知有什么事情?您吩咐,保证完成任务。
凌勇强脸上露出信任的表情,点点头说,也不是什么大事。陈英俊,应该已认识了吧?
胡明军叹息一声,报怨道:“认识,和我住一个房间,看到就恶心,不男不女,连一点男人气质都没有。我从没见过喷香水的男人,身上一股恶心的味道,连整个屋子都是难闻的恶臭。凌县长,是不是给他另外安排房子住?”
凌勇强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为难,说:“明军,别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胡明军端起茶杯,吹了吹水面飘浮的茶沫,抿了一小口,吞下肚,将水杯放回茶几。追问道:“凌县长,您说吧,到底什么事情?”
凌勇强站起来,走到胡明军面前,拍拍他的肩说,不是给陈英俊另外安排房子,而是给你另一个任务,培养起陈英俊的男子汉气概。这孩子以前,其实很不错的,就是这些年受网络、影视、综艺等不良因素影响,才变成这样的。虽然把他分配到县委组织部,只是挂职,主要精力还是协助你到乡上扶贫。你是军人,充满男子汉气质,把他和你安排到一个房间,协助你的工作,还是希望通过你带动、影响他,达到改变他为目的。
胡明军哦了一声,翻了阵白眼,直截了当地问,凌县长,你这么关心他,不会是你的亲戚吧?说罢,自个儿嘿嘿笑起来。
凌勇强急了,分辨道,屁话,不准瞎说啊。要是我的亲戚,早就放到他身上,不抽死他才该。他父母亲在市级部门上班,以前有工作业务来往,相互认识罢了。由于父母双方工作忙,疏于管教,才形成这样的局面。
胡明军满脸鄙夷,把头扭向一边,瘪着嘴嚷嚷道:“原来是官二代嘛,难怪俗话说得好,朝里有人好为官,真是一点都不假呢。”
凌勇强在胡明军额头上戳了一下,带着教训的口吻说:“胡明军,你不要乱说啊,陈英俊当年大学毕业,是凭真本事考取的公务员,没有借他父母的影响力,走一点后门啊。你也清楚,现在只要想进机关事业单位,逢进必考。考不过,天王老子都进不了。不像你们军人,还能分配进来哦。”
胡明军怕凌勇强又戳他,站起来,不服气地争辩道:“我相信他笔试没问题,面试呢?他能通过面试关,面试的人眼睛至少瞎了。”
凌勇强平静下来,抱起双肘,在办公室里边来回渡步子边说:“明军,你小子嘴毒啊,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太直,要吃亏哦,不过,我挺喜欢这种性格。其实,我开始就说过了,陈英俊刚毕业,考公务员那阵子很阳光的,完全不是现在这样子。父母把他弄到这边来工作,就是想让他吃苦,改变现状。为了能让他来,父母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尽了千方百计,单位也全力配合最终成行。明军,作父母不容易啊,父母的苦心,你也能体会的。”
胡明军不再说什么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为人子,作人父,里面的苦衷深有体会。胡明军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拍着胸口,向凌勇强保证道:“凌县长,您放心,我尽最大的努力,力争改变他的臭毛病。不过,我脾气不太好啊,得罪了,你们当领导的不能给我小鞋穿哈。当然,最终能达到什么结果,我不敢保证。”
“你小子,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小肚鸡肠。有了转变,人家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凌勇强呵呵一笑,又满意地点着头说,“好,有这句话就行。明天你们一起去日昭乡,平时尽可能把他带到一线去。明军,来,坐下,我们谈谈其他事情。”
胡明军答应,坐下,于是凌勇强和胡明军推心置腹谈了很多话题,扶贫、人生、处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