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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战友，踏征程”一阵《送战友》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山乡的静谧。胡明军一脚掀开铺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双手握紧拳头，在胸口上“嘭嘭”擂了两拳，打了一个哈欠，下床，穿上运动鞋、衫，开门走出房间。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四周万籁惧寂，突然一声鸟叫，划破了寂静。
胡明军下楼来到院子，大门被华子军锁着，不便去叫醒他，只好在院内活动活动。摔腰，压腿，慢跑。不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渐渐光亮起来。朝霞慢慢向周围扩散，头顶的天色也被那柔和的红光映得淡了。天空亮了几许，缤纷天边被一层灿烂的金黄点缀，从朝霞最红最浓处亮起，短短一刻间，将原来的主色红挤到一边。变成金黄色的云霞，稀稀疏疏布满了半壁灰蓝色的天空。太阳从东边山顶上喷薄而出，柔和的光线洒向大地每一个角落。
汗水顺着胡明军的脸膛流下来，湿了短发。他抹了两把脸，麻利脱掉衣衫，露出前胸后背质地坚硬，凹凸的肌肉。他将衣衫扔到旗台上，深吸一口气，双手曲折，一连串健美展示动作，前展双肱二头肌，侧展胸部，正展腹部和大腿，全身上下造型对称，比例均衡，线条流畅，自我秀了一把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虽然已近四十岁的年龄，依旧不失充沛精神和青春活力。
华子军打开房门，走出来，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胡明军头顶升腾的雾气，赞叹不已。
胡明军抬头望着华子军，自夸道：“子军书记，哥哥这身体，这肌肉不错吧。全是锻炼的结果。你也来炼炼？”
华子军嚷嚷道：“老哥，兄弟这身体也不差，也没少锻炼啊。不一定会输给你。”说完，嘿嘿笑起来。
胡明军向华子军作出一个侧展肱三头肌动作，得意洋洋，一副挑逗的样子。
华子军手肘放在阳台上，双手捧着脸，似笑非笑地问，明军书记，别臭美了，等会就知道了。另外，从现在起，没人管你了，你考虑今天早上吃啥没有？
胡明军收起自己的表演，华子军说得对啊，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自己一件都没有准备。住的地方有了，吃呢？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在家里，有妻子和两个母亲操心，基本上什么都不用考虑，也轮不上他考虑。现在不一样了，鸡毛蒜皮都得自己操心了。
胡明军尴尬地一笑，拍拍额头，不好意思说：“子军，你准备吃什么？这几天只能在你那里蹭饭吃，总不至于，你吃饭，我把你看着吧。”胡明军拾起衣衫，边说边往楼上走。
华子军开玩笑说：“那也不一定，你看着我吃饭，也是一种享受。建议你不妨一试。”
胡明军嘴角一翘，耍赖说：“那只能试试了，反正在你的地盘上，就听你的安排，客随主便，又不可能反客为主噻。”
华子军哈哈大笑，带着嘲弄的语气说，我的明军大书记，你就耍无赖，耍流氓嘛。不过呢，你现在也不是什么客哈，别忘了日昭乡副书记身份哦。
胡明军嘿嘿笑了一阵，来到华子军身边，拍着他的肩头，诚心实意问，子军，今天早上到底有什么吃呢。
华子军揉搓了两下鼻梁，认真地说，只能煮洋芋吃啰。
胡明军额头一拍，兴奋地说，煮洋芋吃好啊，我儿子说过，这里早上吃土豆，中午吃洋芋，晚上吃马铃薯。兑上红油、酱油、醋调料，煮熟后，剥皮，蘸调料，吃起来爽。
华子军伸拳在胡明军胸口一擂，眼睛一眨，阴阳怪气地说，我的大书记，那你就好好等吧，我去看看马铃薯煮熟了没得。
胡明军看着华子军转身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拍拍额头，跟上去。
华子军昨晚烤土豆用的电炉子上放着一口小铝锅，锅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周围冒着水蒸汽，屋子里弥漫着土豆的香甜味。看来，土豆快煮好了。胡明军走过去，揭开锅盖，朝锅里看了一眼，伸手拿起一个小，很烫，赶紧吹了两口，在手里滚动几下，捏了捏，很硬，没熟，放进锅里，客气地说，子军书记，厕所里有法冲洗没有？我去洗一下。等会煮好了，别忘了叫我一声哦。
华子军坐在床沿上，玩弄着手机，头也没抬，嘴里说，要吃自己过来，我才懒得叫。想洗澡，自己去厕所看看就知道了。
胡明军嘴角一翘，白了他一眼，走出房间，回到自己屋子里，拿起衣裳，下楼。厕所修建在院子围墙一角，胡明军打开房门，里面只有小便尿槽和大便蹲位，没有冲洗设备，看来只能端点水擦拭一下了。胡明军将衣裳搭在蹲位隔栏上，跑步上楼，走进华子军的房间便问：“子军，有热水不？厕所没法洗澡。”
华子军放下手机，站起来，嘿嘿一笑，双手一摊，挖苦说：“明军书记，这下不臭美了？只是，你看看，我从哪儿给你弄热水呢？”华子军说着，走到一张小方桌边，拿起上面一个烧水壶，继续说：“如果不嫌麻烦，就用这水壶烧水吧。”
胡明军看着华子军手中的烧水壶，无奈地摇摇头，报怨说：“子军，你就作弄我吧，这么小的玩意，一次能烧好多水呢？等第二壶水烧开，第一壶水可能都凉了。算了，你有盆子或桶没的？我提点水，去擦洗一下吧。”
华子军呵呵一笑，放下水壶，回到床边，伏下身子，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塑料盆，拉开房门，从门后取下一根毛巾，递给胡明军，说，来，大书记，只能凑合凑合。洗完赶紧上来吃饭啊，到时，别说没喊你哈。
胡明军向华子军道了声谢，接过盆子，在走廊尽头接上水，下楼，走进厕所，开上房门，脱掉衣衫，一丝不挂，露出质底坚硬，强魄有力的肌肉。只有小弟弟软塌的低垂着，四周布满密匝，黝黑的茅草。一股凉风从窗外吹进来，不由打了个寒颤，一股透心凉。蹲下身子，手伸进盆里，试一试，冰凉的水，刺骨冷。只有硬着头皮，用湿毛巾在身上擦洗。毛巾挨着皮肉，全身毛孔收缩紧，抖动起来。上下牙齿不住敲打着，嘴里发出呜呜低叫声，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将身子擦洗了一遍后，浇些水把小弟弟洗了洗。擦干水，穿上衣裳，身体才暖和起来。
胡明军从厕所出来，走到院子，还颤抖了两下。华子军站在阳台上，手中拿着一个土豆，笑嘻嘻对胡明军说，大书记，冷水洗澡的感觉爽吧？
胡明军抬头回答，当然爽啰，不是一般的爽。
华子军咬了一口土豆，边嚼边说，那就再跑一阵，再秀几把肌肉，我把水给你准备好，再爽一回？
狗嘴吐不出象牙，胡明军边走边对华子军骂道。
狗嘴要是能吐出象牙，明军，你的鼻孔肯定能插进大葱。胡明军走到楼梯口，听到了华子军哈哈大笑声。他几步跨上楼梯，走到华子军面前，一副一本正经样，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华子军被胡明军弄得莫明其妙，收敛起笑脸，伸手在脸上抹了好几把，疑惑地连声问看啥呢看。
胡明军作出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兴奋地叫嚷道，子军，你的鼻孔里果然插有大葱啊。
华子军嘟啷着嘴，不满地嚷嚷，堂堂大书记，就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嘛，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德性，哼。说完，扭过脸，吃自己的土豆，不理胡明军了。
胡明军得意地叫道，子军，我把换下的衣裳放回去，就过来，你可别把土豆吃光了哈。
华子军转过身，朝胡明军翻了一阵白眼，没有开腔。
胡明军很快出来，将手搭在华子军肩膀上，开心地说，子军，走，吃你煮的土豆。
两人回到华子军的房间，胡明军一眼就看见小方桌上放着的两碗土豆，两个水杯子。他走过去，拿起一个土豆，问华子军，怎么不弄些调料呢？
华子军笑了，大书记，你就将究凑合一下吧，我们一直都是这种吃法，煮熟，剥皮，吃，莫得那么多臭讲究。
胡明军嘴角一翘，眼珠子转了一圈，剥去土豆皮，咬了一口，沙绵，香甜，比起昨晚那半生不熟的好吃多了。可能淀粉太高，吃下一个后，胡明军感觉噎吼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轻松了许多。自言自语说，下次吃时，兑些调料，有醋就不噎人了。
胡明军在小方桌边坐下去，又拿起一个，边剥皮边问华子军，他今天有什么安排？自己想早点去一趟乡政府报个道，然后，回来看看安置点，再去一下觉呷村牧场。
华子军嚼着土豆说，明军书记，你的意思是想让我陪你嘛，有话明说哈，都是当过兵的人，用不着拐弯抹角啊。他说着唉叹了一声，带着抱怨的语调继续说，好吧，听你的安排嘛，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过，去早了，乡政府也没有人，乡上的干部们一般要十点左右才到。
胡明军很开心，但听了华子军后面的话，心情有些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