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殷红色的夕阳照在西山上,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大块大块白色云朵,在夕阳辉映下呈现出火焰一般嫣红,映红了天空,映红了山川大地。
汽车沿着208省前行,右边的爱情河缓缓流淌着,夕阳下,水面上跃动着桔红的光晕。爱情河发源于情人湖,关于爱情河、情人湖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很久以前,人类和动物一样,愚味无知,动不动就互相争斗残杀。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把人和动物,聪慧和愚笨分开,天神便在凉山的最高峰上, 放了四只碗:金碗、银碗、铜碗、木碗。里面分别盛满蠢水、恶水、善水、智水。不管是动物,还是人都得去喝,但只能喝其中一种水。哪个碗里装的是什么水,谁也不知道,但大家都想喝智水。
昭觉有个孤儿叫木呷,听说遥远的日哈山洞里有只神蛙,知道那几碗水的秘密。于是,他便向日哈山走去。说来也巧,木呷刚到山洞边,正遇见一只黑老鸦在欺负那只神蛙。他急忙赶上前去,撵走黑老鸦,救起受伤的神蛙。木呷向神蛙说明来意,求它指教。神蛙小声地说:因为我不愿把水的秘密告诉黑老鸦,所以发生了战斗。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把秘密告诉你。木碗里装的是智水,那水还能治病救伤,请你给我带一口回来。
木呷告别神蛙,赶到凉山最高峰上。各种动物和人混杂在一起,正围着那四只水碗看来看去,谁也不敢贸然先喝。那只凶残的黑老鸦,在低空盘旋,时刻准备俯冲下来抢智水喝。木呷抬头看了一眼黑老鸦,从人缝中挤进去,端起木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木呷变聪明了,他激动得跳起来。可当他意识到手中的空木碗时,一下子呆住了。还要用神水来给神蛙治伤,可一滴水也没有。
这可怎么办呢? 木呷十分悲痛,他抽泣着,捧着空木碗,一步一滴泪,沉痛地向日哈山洞走去。还没走到一半,泪水装满了木碗,溢了出来。啊,多么清沏的泪水呀!都说眼泪是从心灵里流出来的,是最珍贵的水,也许能治好神蛙的创伤吧。孤儿怀着一线希望,加快了脚步。木呷赶到日哈山洞边时,找遍了整个山洞,也不见神蛙的影子。忽然,头上传来乌鸦的啄食声。他抬头看去,身旁一棵枯树上,那只黑老鸦正在残害撕扯可怜的神蛙。木呷惊愕地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办。忽然,他灵机一动,顺手把木碗朝树上砸去。木碗中的泪水,像火焰喷在黑老鸦身上,霎时,黑老鸦浑身着火,像一团火球,飞离枯树,在空中扑闪了几下,“呼”的一声,掉在山顶,砸出一个巨大的坑。这时,木碗和神蛙,同时落在孤儿的怀中,低头一看,神蛙除心五脏外,其他内腑,已经被黑老鸦掏吃了。
木呷手捧着神蛙,泪如雨下。很快,泪水盛满巨坑,从湖中流趟出来,形成了湖泊和河流。原来黑老鸦见木呷抢喝了智水,知道是神蛙的指点。于是,它便飞过来,拿神蛙出气。神蛙因为早就负了重伤、没有抵抗能力,轻易地成了黑老鸦的口中食。
孤儿将神蛙皮和木碗放在一起,准备埋在湖边,然而奇迹出现了,神蛙和木碗渐渐融合在一起,化成一个美丽的姑娘,从此两人幸福地生活在湖边。后来,人们便将湖取名为情人湖,河叫爱情河。
转过一座山包,一排排青瓦白墙的院落,错落有致地出现在胡明军视线中,他知道,那院落就是觉呷村异地安置点,彝家新村庄,即将完工入驻。
连结208省道和觉呷村异地安置点的连心桥已完工,河面不宽,桥身较短,看上去,不是很宏伟。桥头建有一座纪念碑,碑体正面用汉彝两种文字篆刻着“连心桥”三个红色大字,夕阳下,更加鲜红耀眼。碑顶镌刻着刘伯承与小叶丹,两人戎装并肩站立,手挽手,犹如亲兄弟一般。亲切地交谈,指点江山,规划着新中国、大凉山的美好未来,勾画宏伟蓝图。碑体背面雕刻着南平乡捐资建桥企业的名字和建成时间。
胡明军叫阿依把车停在路边,想看看南平乡捐建的连心桥。
阿依停稳车,大家从车上下来。阿依走上桥,夕阳映红了她。胡明军感觉阿依同云絮融为一体,在空中飘动一般,让人置身于轻纱般美梦似的。河里的水静静的流动,水面倒映着阿依多姿的身影,而桥的剪影如同一道彩虹,人在桥上,水中有桥,一副精美水乡水墨画。太美了,胡明军掏出手机拍下这美丽的瞬间。
胡明军走到纪念碑前,抚摸着碑,心情激动,这桥也有他捐出的一份心意。华子军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然后传给胡明军。胡明军看后,心中五味杂存,因为对于即将开始的新工作,如何开展,他还没有多大的把握。当年老一辈革命家已经为凉山规划了蓝图,现在他们就是来实现这蓝图的。刘伯承元帅正微笑看着他们呢。
陈英俊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和物,双手抱肘,匆忙走过连心桥。
阿依走过来说,两位书记,我们一起合张影。胡明军和华子军答应了,叫来陈英俊拍下了一张他们认为很有纪念意义的照片。陈英俊却不以为然,拒绝任何留影。
夕阳收起最后一丝光线,山口处升腾起薄雾,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胡明军走过连心桥,远远望去,山角下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在黄昏的薄雾若隐若现,但楼顶矗立的觉呷村党群服务中心牌子,楼前的五星红旗依然清晰可见。那就是觉呷村新的办公楼,已经竣工,华子军已经驻入。二楼住人,一楼办公。从今天起,胡明军平时也将住在这里,除非特殊情况,一般是不能回指挥部住的。
阿依将车开进了院子,胡明军和华子军加快了步伐,来到大门口,两边挂着用汉彝两种文字制作的日昭乡觉呷村党支部和村委会的吊牌。门口围墙两边书写着醒目标语,左边是“富城哈觉一家亲 脱贫攻坚心连心”,右边为“党建引领发展 精准扶贫奔小康”。展示出富城人、南平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气魄和精气神。
胡明军和华子军走进院子,旗台后面台阶上抒写着:“不忘初心跟党走,牢记使命为人民”红色字体的标语立刻映入眼帘,目的应该是随时提醒每一个援彝人吧。来到旗台前,面对国旗竟然同时举起右手,一个标准的军礼。阿依敬佩地看着他们,默默注视着五星红旗。陈英俊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的举动,一脸茫然。许久,两人才同时放下手,相视一笑,两双手同时握住。
孜莫阿依默默地打开后备箱,准备将胡明军的行李箱提下来。胡明军赶忙过去,华子军跟着过来帮忙。
下完行李,胡明军让阿依快回去,顺便把陈英俊捎带回指挥部,天快夜了,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阿依握住胡明军的手,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她跟华子军握握手后,开车而去。胡明军和华子军将她送到大门口,车尾留下一股青烟,消失在夜幕之中。
天黑下来,天空如同一张深蓝色的幕布,笼盖在天际,远处天地相连,浑然一体,仿佛伸手可触。幕布上撒满了明亮的星星,一弯明月挂在空中,闪耀着冷艳的光辉,照射在雪白的墙体上,交相辉映。由于彝族同胞还没有入驻居民安置点,四周没有灯光,也没有鸡鸣犬吠,因而静寂安祥。很快,山口、爱情河升起的薄雾将整个居民安置点笼罩其中,隐隐约约,带着一股神秘神采。
华子军打开胡明军住的房间,里面很简单,就两张单人床,床已铺好,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如同两块豆腐块。华子军将自己房间的组合沙发拆散,搬过来两坨小沙发。拾掇妥当后,华子军把房门钥匙交给胡明军,告诉他,今天晚上只能烤几个土豆充饥。
胡明军笑呵呵说,自己喜欢吃土豆,烤土豆吃挺不错的。又问怎么个烤法?
华子军说用电炉烤,等会具体情况就知道了。说完,把胡明军带到自己房间,让他先坐一会。然后,搬出一个电炉子,放在地上,插上插头,从墙脚边捧来几个土豆,放在炉子铁丝网格上。不一会儿,铁丝网格开始发红。华子军蹲在地上,用筷子不停地翻动。
胡明军第一次见到土豆这种烘烤法,内心不由产生一股好奇,围过去,蹲在炉子边,欣赏着华子军熟练的动作。小时候,孩子们把整个儿土豆埋进燃烧过的火堆,烧耙后,剥皮吃。在家里,他也常给儿子张杰和浩然烤土豆吃,先把土豆洗干净,去皮,切成薄片,穿上竹签,用点燃木炭,将土豆串架在烤炉烘烤,边烤边用油刷上香油,等土豆烤熟时,撒上辣椒面、花椒面、盐、五香粉,吃起来,麻、辣、香、鲜,特别诱引人。这种作法,大家叫它烧烤,作为一种美食在富城街头巷尾四处可见,凡是能吃的,都可以烤制。夏季,人们喝着啤酒,吃着烧烤,高谈阔论,乘凉消夏。
华子军烤的土豆已经变得焦黑,但是他还在翻动。发红的铁丝网映红了他那张被紫外线晒黑的脸膛,红黑发亮。终于,华子军把土豆一个个拨到地上,拾起一个,递给胡明军,说可以吃了。
胡明军接过土豆,捏了捏,烫手,还有些硬,放到嘴边吹了吹,掰开土豆,冒着热气,咬上一口,咀嚼几下,半生拉熟,外焦内生,一股焦香味,还有一丝生臭味。
华子军也拿起一个,掰开吃起来,吃得很香,很甜。吃完一个,他便起身,倒来两杯水,递给胡明军一杯,乐呵呵地说吃几个土豆,喝几杯水,肚子就填饱了。吃饱喝足后,躺在床上,一觉就睡到天亮了。
胡明军边吃边喝水,三、四个土豆下肚后,肚子开始发胀,叫华子军不用再烤了。吃完烘烤的土豆,饱了。胡明军告别华子军,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里没有电视可看,手机信号也不是很稳定,给金铃发了一条短信,准备上床休息。金铃很快回过来,所有的思念全部融进了短信里。
胡明军脱光衣裳,只剩一条裤衩,趟在床上,一时半会却难以入睡。吃了半生不熟土豆原因,放了好几个臭屁,每放一个赶紧把铺盖掀起,将臭气放出去。很快,似乎整间屋子都弥漫土豆的臭屁味。闻着这味道,他竟然乐了,想想自己都觉好笑。睡意是全无,他坐起来,背靠着墙,眼睛盯住没有窗帘的窗户,外面皓月当空,皎洁一遍。他就那么看着,脑子里什么也不想,自觉一副傻样。
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放射出皎洁的光芒,给大山深处的山山水水镀上了一层银灰色,凭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月光里总是夹杂着思念和乡愁的味道,透过窗户玻璃照射进屋内,照在胡明军身上,聆听着他怦然跳动的心。
胡明军的背靠酸了,他坐伸展,敲了敲后背,伸伸腰,感觉脑子开始昏乎,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他躺下身子,很快,进入了梦香,鼻孔里发出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