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贩粮人

第九日    贩粮人

      贩粮人从晨雾中走来，并未推着粮车。

贩粮人很瘦。他说:这并不有违职业形象，一个瘦的人，把粮食卖给饥饿的人，不但赚到钱，还能赚到一些道德。

我说:这里荒如绝域，你是如何寻过来的。

他说:饥饿有一种味道，随风绵绵，可行千里，我是寻味而至。

我说:对不住，我饮也丰，食也足，并不需要你的粮食。

他说:我并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它的。

他指指院子中那尊残旧的塑像。他说:它是人间所有饿殍的信仰，那些漂泊千里的饥饿之味，便是它散出的。你不是粮贩，你闻不出那些神秘的召唤。

我说:此前有人，只说过它丑。

他说:它确实并不漂亮，气味也酸。

他继续说:饥饿，是一种病，和万千生灵一样，人生下来，就有这种病。

我笑笑:如此，你便是是医生？

他摇摇头:粮食可以缓解病症，但只有死亡才能治愈，确切来说，粮食是一种毒品，而我，是一个贩毒者。

我说:如你所说，殍便应是饿的治愈，饿殍之神又为何会散出千里不减的饥饿之味呢？

他说:这是饿殍之神的诡计，殍不知身已非人，继续保持着追求和信仰，那饥饿之味便不肯散。

贩粮人从布囊中，拿出纸米纸豆，焚在塑像之前。

贩粮人走后，我也生我的火，煮我的日月，不求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