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御马者说

第三十一日  御马者说

雪，落定于黄昏时分。

御马者从黄昏里钻出来，和马一起，踉跄在荒斋门前。

我给那匹马以秋草，给御马者以秋实。

御马者说:好怀念那些被雪藏住的日子啊。

御马者喝下浓茶，在夜色里，吐出一个故事。

御马者走进故事，脱掉几十年的沧桑，走入年少的草原。六月的风，有马奶的香气，他来草原寻找一匹心目中的马。

马场的女主人对他说:你来迟了，我的丈夫带着所有健壮的良马，去了草原之西，已经去了三月之久，你没有良马，是永远追他不上的。

马场的女主人还说:她的马厩里，还有一匹母马，是千里马的母亲，将在九月鹰飞之时产仔。

御马者白天放牧那匹母马，晚上睡在毡房和马厩之间的草堆里。女主人和母马，在月色明亮的晚上，一起发出寂寞哀伤的鼻息。

御马者待到九月，他的马出生了，又待了两个九月，他的马长大了。他长出了胡子。马场的主人还是那女人。

御马者带着他的马，离开了母马和女人，走了几十年的路，走进风雪里，来到荒斋之中。

御马者说，他要夜里睡在荒斋的柴房里。那里离他的马最近，他已经习惯了听着它的鼻息入眠。

雪上的月色很美。

御马者的梦里，传出了遥远而寂寞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