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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钮俊柏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上课铃声吵醒了他。
钮俊柏坐在床上，思考这一天干什么事情。周一，学校的事情多，教育局的事情也多，似乎去教育局纪委坦白自己与丁明丽的事情不一定找到纪委书记，还有，现在就去坦白的时机不大恰当，如果能挨到高考结束最好，那个时候，钮依依已经顺利参加完考试，没有了心理负担。钮俊柏把原定周一去教育局的想法给取消了，他决定把学校的事情再梳理梳理，好不容易打造的大好局面，不能让它成为烂摊子，让别人瞧不起自己。
钮俊柏这样一想，又有一丝劲头。他洗漱了一下，去食堂吃早餐。钮俊柏刚出办公室的门，遇到滕一跃匆匆赶来，觉得有点意外。滕一跃这么早来找钮俊柏，又是这么慌张，谁都觉得有大事发生。果然，滕一跃来到钮俊柏跟前，小声说：“今天一早，桂花苑小区有人报警，说有小孩跳楼了。派出所民警赶到现场，勘察现场，取证，发现死者是我校学生费阳阳。他们就联系了我，我去了现场，确认是他。”
“他爸爸在家吗？”
“昨晚夜班，没有回家。民警通知了，很快会回来的。”
“现在怎么处置的？”
“民警叫了120，人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还有救吗？”
“没有了，法医说应该在夜里一两点左右出事的。”
“现在，我们学校怎么办？”
“应该向教育局汇报，安全科一定要知道这事，估计他们也要向上汇报。未成年人死亡，事情可能还要进一步调查原因。”
钮俊柏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心里没有底，不知道学校、老师会有什么麻烦。他急忙拨通教育局安全科长的电话，把滕一跃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安全科长对钮俊柏说：“这事要冷静，人命关天，不是小事。你抓紧安排孩子的班主任、年级组长、教导主任、安全主任，你带队，去孩子家了解情况，慰问家长，多听取意见，不要表态，要观察事态的发展。我马上向市里汇报，征求领导的意见，估计下午到你们学校去。”
钮俊柏按照教育局安全科长的建议，亲自打电话通知人员，立即到小会议室开会。大约二十分钟，所有人员全部到齐。滕一跃介绍了案情，钮俊柏把教育局安全科长的要求又说了一遍，然后让班主任叙述一下孩子的情况。
张晓越早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介绍了费阳阳的情况。
费阳阳的父亲费小伟是本地人，三十二岁还没有对象，一位好心朋友认识一位外地女孩，就绍介给二人认识。这位女孩因为多次被男朋友渣，心灰意冷，就想出找个老实人嫁了，就这样，一桩婚姻成了。费阳阳出生后，夫妻二觉得孩子很好带，不哭不闹，特别快意。到了说话的年龄了，二人觉得孩子似乎脑筋不够用，教什么也学不会，女人觉得自己又被命运捉弄了，就偷偷带着换洗衣服和三百元车票钱，走了。她给费小伟留言说：“我实在不能承受命运的打击，只能选择离开，希望你带着孩子好好过，如果孩子需要治疗，一定要找政府救助，不能让孩子以后不能生活。你给我保管的钱都放在箱子里，只带三百元车票钱。对不起了......”一切都如费阳阳母亲预料的那样，只是费小伟只会干活，不会照顾孩子，反应迟钝的费阳阳常常独自一人在家，一部手机陪伴着他。
上学后，费阳阳学习能力弱，费小伟只求孩子平安，没有什么要求，教师家访几乎看不到费小伟。后来，学校要求严格了，不让带手机到学校，费阳阳就不愿上学，费小伟也随费阳阳之意。学校三天两头上门劝返，找不到家长，就把这事告诉了社区，社区直接找到费小伟打工单位，要求他送孩子上学，不然就不允许他工作了。这样一逼，费小伟只好把费阳阳又送到学校。
费阳阳在学校没有手机玩，学习上什么也不会，十分苦恼，也不与同学交流，渐渐自我封闭起来。一时长了，费阳阳就有了自闭症的征兆。学校老师又找费小伟，要求他带费阳阳去看病，费小伟怎么也不肯，说孩子能吃能喝，没有毛病，被老师说急了，就给费阳阳请假，让费阳阳在家呆上几天，等到老师催促的时候，才把费阳阳送到学校。
就这样，费阳阳上完小学。到了初中，学校要抓教学质量，中考评价是实实在在的试金石，直接关系到学校声誉，也关系到教师声誉。于是，张晓越承受着各学科老师的压力，多次约谈费小伟，希望费阳阳能正常上学，老师们好歹能让他学点东西。可是，费阳阳大了，开始知道反抗了，爸爸的话不灵了，不让玩手机就不上学。费小伟就到学校和老师商量，让费阳阳带手机到学校来，不然就不能保证费阳阳能正常上学。开始，学校不同意费阳阳带手机到学校，费阳阳就是不上学，费小伟没有办法，就每天都向张晓越请假，天天请假，费小伟又嫌麻烦，就每周请一次，一次请假五天。
后来，张晓越害怕费阳阳在家有什么意外，就向滕一跃汇报，于是，滕一跃又联系社区，社区、学校、费小伟三方到场，讨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费小伟一再坚持费阳阳在家不会出事，出事也与学校无关，不会怪学校，甚至要写保证书给学校。社区、学校就要求费小伟保证费阳阳正常上学，这是义务教育法规定的，必须照办，如果因为送孩子上学影响收入，社区可在年底考虑给予一定的救助。费小伟没有办法，只好每天送费阳阳上学。第一天，费小伟拿着棍子将费阳阳打进校园；第二天如法炮制，结果，费阳阳不服，二人互殴起来，幸亏过路的学生家长拉架，将费阳阳带到学校；第三天，费小伟刚刚把费阳阳的手机收起来，费阳阳就要跳楼，被费小伟及时拉住。费小伟打电话给张晓越，说明费阳阳的情况，张晓越不敢再要费阳阳上学，让费小伟在家安抚好孩子，自己向学校汇报。社区、学校、费小伟再次坐到一起寻找对策，这一回，社区、学校不敢再坚持依法行事了，就让费小伟决定。费小伟还是以前的主张，费阳阳在家玩手机游戏，不会有问题，这样，比到学校更安全。
这样的做法，社区和学校不能简单地答应下来，就找心理咨询师给费阳阳做心理健康论断。心理咨询师建议费阳阳进行心理健康治疗。面对新的问题，费小伟犯难了，他没有钱给孩子看病，就要求社区现在就给钱救助。社区现在哪有钱呢？只有年底才能有救助项目，社区就让学校想办法解决；滕一跃也说，学校现在也是一样，谁也不能动用财政的钱，不符合规定的，直接就报不了账，校长想拿到一分钱现金也不可能。
讨论来，讨论去，不能形成统一意见，就只能每天请假，让费阳阳在家养病。
就这样，费阳阳平平安安度过一个多学期。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情，出乎意料。
张晓越介绍完情况，钮俊柏正要说话，一位警官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