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钮俊柏把材料看完,滕一跃又送来一些材料。钮俊柏停下,把材料推向滕一跃,说:“看差不多了,大致掌握了关键东西,你再重新整理一下,估计再过一会儿,教育局的人会来的,你跟着我,如果我汇报有误,你马上纠正,不用等到我说完话。”
“好的,好的。”
二人正说话,保安打来电话,说教育局领导来了。钮俊柏和滕一跃一起出门迎接。教育局安全科长并没有去钮俊柏办公室看材料,而是带领四五个同行者把校园看了一遍,又进到教室里看看课堂情况,最后来到操场,站在操场边上说:“有家长举报你们体育课不正常上,这操场维修了多久?”
“快一个月了。”滕一跃赶紧回答。
“这一点工程,这么长时间还是这个样子?”
“科长,你不知道,建设局招标的,工程老板根本不理睬学校。”钮俊柏解释说。
“这话和我说可以,千万别在市局领导面前说,说了领导会批评你无能。”
钮俊柏听到“无能”二字,心就像被针刺的一样。但是,钮俊柏又不能说什么,只好应付地说:“是,是。”
“关爱实证材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放在我办公室,你们去看看。”
“不看了,你不是把汇报材料给我看了吗?相信你们言行一致。关键是市局,领导可能会来学校,你们准备好,等着吧。我们去社区了解一下情况,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安全科长一行走了,钮俊柏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又说不出什么理由来。钮俊柏站在大门口好一阵子才回过神,对身边的滕一跃说:“打电话问问张晓越怎么样了?没事可以回家休息一两天。我去教导处问问体育课情况。”
钮俊柏来到教导处,教导主任刘宣庆不在办公室,钮俊柏就打刘宣庆的电话,电话也没有人接,钮俊柏心中怒火燃烧起来,看了一下课表,刘宣庆没有课,是不是在巡视?是不是替别人上课?钮俊柏到刘宣庆所带的班级看看,也没有发现刘宣庆的人影。钮俊柏又打电话,电话仍然没有人接,钮俊柏无奈,来到校园中间,站在那里等候刘宣庆出现。
大约等了十分钟左右,刘宣庆一手提着一个纸包从外面进来。钮俊柏见了,怒不可遏,大声斥责道:“刘主任,怎么不打招呼就外出?”
“到快递站拿试卷,回来也就十来分钟,所以,就没说了。”
“整天盯着订试卷,你尽早栽在回扣上。”
“谁拿回扣了?”
“学校有文印室,为什么不能自己印试卷,非得订试卷不可?”
“你不是说老师们出的试卷质量不高吗?”
“你不能把把关吗?不能要求高一点吗?”
“校长,你今天怎么啦?管老师是你校长的事情,我说有用吗?”
这时,有两位老师发现刘宣庆手中提着试卷来了,就过来帮忙,钮俊柏见有其他老师来了,就不再说话,转身回办公室了。
钮俊柏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梳理了一下思路,又打电话给刘宣庆,让他到校长室来一下。刘宣庆到了钮俊柏办公室,依然一脸怒气,虽然钮俊柏示意他坐下,他仍然站着。
钮俊柏只好道歉说:“今天事情多,又急,太烦人了,刚才,我态度不好,请你谅解。”
“我以后也先态度不好,然后给你道歉,行不?”
“别介意,这几年多亏你支持,我才能在这里干下去。”
“那是你的本事,与我无关。”
钮俊柏见刘宣庆不肯原谅自己,就起身给刘宣庆倒茶,他一边倒茶一边说:“大家朋友一场,我有一些不好的地方,就不要计较啦。”
“你又说错了,我俩不是朋友,是同事,我的工作是为了我那碗饭,不是为了你。”
钮俊柏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拉刘宣庆到沙发上坐,刘宣庆才勉强坐在沙发上。钮俊柏从而到刘宣庆身边,客气地说:“今天,为了费阳阳的事件,十分烦心,教育局又来检查,又说我们没有上好体育课,家长在举报,到你办公室没有找到你,又到教室找,也没有找到,所以,就没有耐住性子。”
“体育课都正常上了,只是长跑没法开展,我这里都有记录,没有哪个老师不上课的。”
“那就好,你把材料梳理一下,写个情况说明给我,估计一两天会让我们汇报这事情。”
“行,我回去了。”刘宣庆说着,便起身要走,钮俊柏见刘宣庆没有消气,也起身拉住刘宣庆,说:“刘主任,原谅我急躁,以后,我说话会注意的。”
“你是校长,怎么说都是对的。所以,你不用道歉,我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刘宣庆气冲冲地走了。留下钮俊柏愣愣地看着刘宣庆的背影。
刘宣庆不原谅钮俊柏,令钮俊柏十分尴尬。毕竟,钮俊柏本质上不是一个傲慢的人,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政手段。他记得在一次校长班的培训会上,有一位教授告诉校长们,有才的中层干部要充分发挥他们的才干,不是给他们位子。一个有才能的人如果整天想着位子,他是干不好工作的。再者,单位里能干的人不能让他太得意,这些的才能的人都有一个缺点,就是爱面子,他不爱面子就不会工作出色,工作出色多半是他爱面子而已。因此,适当时候,给他们一点黑脸,擦擦他们的色彩,他们会更加努力。在实际工作中,钮俊柏也试试这些手段,觉得很有道理,屡试不爽。但是,今天却让刘宣庆给卡住了。之前,刘宣庆不是这样对待他的,在刘宣庆身上,钮俊柏也试用过,也是有效的,为什么这一次失算了?钮俊柏把这个原因归罪于自己与丁明丽的关系。钮俊柏认为,刘宣庆可能知道自己与丁明丽有暧昧关系,自己不敢太张扬,否则,给纪委写举报信可是一个很容易的事情。钮俊柏越想越懊恼,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说刘宣庆不是。
钮俊柏想,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已经无法挽回,道歉不行,称兄道弟不行,还有什么办法呢?剩下的,无非是拿出一点作为校长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