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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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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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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静流》连载

第一十九章

于老师病了,重感冒。是五月和盈盈去找于老师玩,才晓得的!

那几天一直在下雪,路上的雪垫起有二寸厚。盈盈和五月互相串着门玩了两天,玩得有些无聊了,于是就相约了,准备去找于老师玩。五月和盈盈,一般都选学校休息的时候,去找于老师玩,免得影响于老师教学生读书。

下过几天雪的蒲柳溪,其实是很好看的:蒙在雪雾中的金子山,已不见了苍莽和青翠中的灵秀,却增添了朦胧和叩吻苍天的神秘;村子周围的山岗子,也在纷飞的瑞雪中,展现她的宁静和艰辛中的祥和;静立在树和竹掩隐中的农家院子,冒出烤火烧出的淡蓝的烟,偶尔才有懒散的村人,挑了水桶,到河里去挑一担两担水,或到河边的草垛上,扯捆稻草,撒在牛圈里喂牛;到了挨黑边的时候,才有心细的老人赶出圈里关着的牛们,让它们在河边去喝喝水、游走游走、活动活动它们的筋骨;老人们说,牲畜跟人是一样一样的,一天到晚都关在圈里,是会关出病来的,所以得把它们赶出去,让它们锻炼锻炼!

五月和盈盈到学校,发现于老师的寝室门是关着的。而学校院坝里均匀铺垫着的白雪,分明没有人走动的迹象。两个人就纳闷了:难道于老师昨晚到哪儿玩去了?昨晚没回家!但她们没听说于老师要到哪儿去玩呀?两个人就走到于老师的寝室门口,一边拍门一边往寝室里喊:于老师,于老师!这一喊,就听到寝室里有了动静,才晓得于老师在寝室里!

五月和盈盈是吃了中饭,才到于老师那里去的,也就是说,是吃过中饭的时候了,五月她们就以为,于老师是吃过中饭了,在屋里睡懒觉呢!所以五月就在门外大声叫:你这瞌睡也是太大了吧,这个时候了,午觉还没睡醒么!

于老师在寝室里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来了来了,马上来给你们开门!

等于老师来把门开开,五月和盈盈才看出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是通红的,还在咳嗽,五月和盈盈才晓得,于老师病了!

盈盈说:哎呀,你这不是病了么!

于老师又咳嗽了一声,说:搞感冒了,用冷水洗了头!

盈盈就吃惊:冷水洗头?

于老师笑一笑,说:我一直冷水洗头!

盈盈赶紧捅开于老师寝室里的煤炭炉子,又从装煤的篓子里,往炉膛里加了两铲煤,急慌慌地说:快坐过来烤火!于老师笑一笑,望一眼盈盈,很听话地坐到炉子边来烤火。盈盈问:没弄饭吃吧?于老师就笑,不好意思地说:没饿,不想吃!盈盈说:病了哪能不吃东西呀?病了更要吃东西,增加抵抗力呢!盈盈一边埋怨,就一边准备给于老师弄饭吃!

听着盈盈的埋怨,于老师心里舒坦极了!

于老师问五月,你们吃过饭没有?五月说,我们早吃过了,是来看你在搞么子?五月笑一笑,又说,原来你什么也没搞,躲在屋里害感冒!五月这么一调侃于老师,于老师就笑了起来。晓得五月和盈盈都吃过饭了,于老师就对盈盈说:你们都吃了,那你就给我下一碗油辣子面条,让我好好发一发汗,感冒也就好了!

盈盈说:你莫怕麻烦我呢,你一个人的饭,弄起来也快的!

于老师说:是真想吃油辣子面,发一发汗,感冒也就好了!

于是盈盈就在于老师寝室的煤炭炉子上,架上锅,麻利地到厨房去切了一小片腊瘦肉,汪汪地放上一铲油,满满地放了一勺子辣椒面,再放了一小坨酸菜,再放上一些葱蒜佐料,就做成了喷喷香的一盘面潲子。在再锅里倒上水,水烧开了,放进一小把面条,几分钟后捞起来,放进一只大碗里。再把面潲子堆上去,一大碗冒冒的油辣酸菜肉丝面,就放在于老师面前的炉板上。

于老师本来是没多少胃口的,见盈盈做得色香味都到了家,加上盈盈和五月来,给他带来的好心情,于是胃口大开,于是就大口地吃了起来!

酸菜肉丝面里的辣椒,放得比平时确实多了许多,辣得于老师嘴里“嘘嘘”的;于老师就慢慢地吃,吃得很开心,吃得很惬意!一会儿的工夫,于老师脸上身上的汗,就下来了,于老师真就感觉着,身子在变得舒畅,感冒的症状似乎减轻了不少!

于老师把一碗很辣很辣、味道又很美很美的酸菜肉丝面吃完了,又意犹未尽地喝下了一大杯白开水,盈盈就要他继续到床上去捂了被子好好地睡一觉,说晚饭她和五月来做,好好地做上一餐,让他美美地吃上一顿!

还在回味着油辣子面的于老师,显得很温驯很听话,对盈盈和五月说:屋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找,好吃的东西你们尽情弄,把饭菜弄好了,喊我吃饭就是。吃过了一碗油辣子面,又有了盈盈和五月的陪伴,于老师显得很高兴。吩咐过了,他就按照盈盈的安排,很听话地进里屋去,捂起被子睡觉发汗去了!

盈盈和五月以前到于老师这里来,基本上都是来“骗”饭吃的,五月在于老师面前,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今天的情形不一样了,于老师生病了,盈盈和五月就觉得,要好好地给于老师弄一餐饭吃一下,让于老师好好休息一下,好好补一补身子!

盈盈以前也没怎么感觉,没感觉于老师对她的柔情蜜意。可她今天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于老师看她的眼光,真的是有一种柔情蜜意的。这让盈盈,猛然间有了心动或者激动。盈盈决心要使出自己浑身的本事,给于老师好好弄一餐可口可心的饭菜,好好地照顾一下于老师,让于老师体会一下被人照顾、被人心疼的感觉!

五月和盈盈在一起弄饭,五月只能打下手了。以前五月打下手,基本上就是叽叽喳喳动嘴皮子,跟在盈盈后面转几圈,放放嗲;再支使于老师,在盈盈屁股后面转圈搞服务;自己则歪坐在一边去,看自己喜欢的书,或者玩别的。今天是于老师病了,情形有不同了,五月就决心尽心尽意地,帮盈盈打一回下手!

于老师屋里只有腊肉、粉条之类的“干”菜,当然还有一些可以存放的,诸如皮蛋、酱菜之类的菜;要弄出一餐可口的饭菜,必须要在“干”菜的基础上,佐以时鲜的蔬菜,再加上善调理的烹饪手艺,才可以做出一餐好味口的饭菜!在弄饭菜这个问题上,五月晓得,自己只是个打下手的命,所以她自告奋勇,提只筐子,到于老师菜地里,去采摘蔬菜!

菜地里有大白菜,有波菜,有葱有蒜苗。大白菜和波菜是主菜,葱和蒜苗却是不可缺的佐料!这些菜,落在平时,进园子里,三下两下就搞定。可现在是下了几天雪,这些菜就被厚厚的雪履盖了。要采摘它们,得先把雪扒开,再把冻土刨松,才采摘得到!

在弄饭的问题上,五月是娇滴滴的。在干活儿上,五月却是吃得苦的。五月提着筐子,进到菜地里,扒开雪,刨开土,伸了手,在土里一棵一棵地采摘,费了一阵子工夫,就搞满了一筐子!又在楼下的水池里,把菜淘洗干净了,才提上楼来!

盈盈看五月冻得通红的手,就心疼地说:看把你冷的,怎不提点热水下去淘呀?

五月笑,没事儿似地说:没事,只是开头有点冷,真做起来,又不冷了!

五月去采摘菜蔬的时候,盈盈就在屋里给炉子加煤,然后淘米、洗腊肉、泡香菇!要弄出美味的菜,用心是第一位的。只有根据吃饭的对象、可以获取的食材,用心地搭配、精心地料理,才可以弄出美味来!

盈盈把腊肉剁成一坨一坨,既有肥肉又有瘦肉又有排骨的墩子,在铁锅里炒,滴上白酒焖,焖出大油了,再辣椒、花椒、大蒜、酸辣酱,大盐大料地放进去,继续炒,炒到三份熟了,才舀进砂锅里,把砂锅坐到钢板炉上,兑上水,放上香菇,慢慢地烹煮。直待呼呼地冒热气,满屋都是香浓的肉香味了,这一锅菜也就烹好了!

趁烹煮这锅肉菜的时候,盈盈把粉条泡了,把去了皮的洋芋切成片,把葱呀蒜苗呀波菜呀大白菜呀,又用清水透一遍。把这些食材,规整地摆放在一只菜盆里。待吃饭的时候,一边吃一边往火锅里煮,慢慢地享用!

盈盈觉得还不够,还得弄一样蒲柳溪人都喜欢吃的菜:蒜拌松花皮蛋!盈盈在板壁边挂着的干辣椒串上摘了一把干辣椒,用湿餐巾抹去上面的灰尘,排放在烧得旺旺的钢板炉的面板上,慢慢地烤,烤到一捏就脆却又没烤糊的状态;又从挂在板壁边的蒜辫里摘下几头蒜,把蒜瓣剥了;把蒜瓣和烤枯了的辣椒放在一只擂钵里,反复地擂捣,让其充分地混合;再放上盐、味精、酱油,还有其他一些佐料;取几只松花皮蛋,剥了,放进去;用竹筷把皮蛋挟碎,倒拌均匀。一碗既开胃,又下饭的蒜拌松花皮蛋,就做成了!

于老师被盈盈催着,进到里屋的床上,捂了被子发汗。到烹煮的肉汤放出香浓的肉味时,他的一个小觉,也被肉汤的香气给冲撞醒了!于老师吵嚷着要起床,吵嚷着要吃肉!于老师边吵嚷就起了床,坐到炉子边,一边烤火,一边抽了鼻子,喜喜地说,多香的肉汤呀!

盈盈的那一碗油辣子面很管用,又捂着被子睡了一小觉,从身上排出了一身的臭汗,于老师感觉头没那么沉了,人也没那么软了,浑身的精气神慢慢地回来了!他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饿!而且是特别地饿!于老师对自己的身体有了解,感冒了只要感觉饿了,说明就快好了,只需要补充补充能量就可以了!什么能量呀?其实就是个吃,多多地吃,吃饱吃好吃撑,猛地进食,能量就填充进去了,感冒也就好了!

盈盈见于老师真个饿慌慌的,连忙往砂锅里放进一些洋芋片去,稍稍一会儿的工夫,盈盈用筷子在砂锅里戮,见腊肉坨坨和洋芋片都有七八分熟了,可以吃了,她就从碗柜里取了一对碗筷,就了腊肉和洋芋,海海地给于老师装了一大碗,对于老师说:先吃一点,救个急!于老师也不客气,接过碗筷,就狼吞起来,一碗腊肉洋芋片吃下去,似乎还意犹未尽,盈盈就又给他装了一碗汤,让他喝了,于老师心里才舒坦下来,直感叹:太好吃了,太香了,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腊肉洋芋汤了!

吃过腊肉洋芋、又喝过腊肉洋芋汤的于老师,精气神就上来了。看盈盈忙前忙后的忙得快活,于老师既是高兴又是感激,就开玩笑说:原来不晓得,这油辣面和腊肉洋芋汤,还是很好的感冒药呢?又说:你们看啦,这不,一吃,感冒就好了!

五月就开玩笑说:关键要看这油辣面和腊肉汤是谁做的!

盈盈笑,不好意思地剜了五月一眼,又笑笑地说:就你嘴多!

于老师不置可否笑着说:那是当然呢,就看病人投哪个医生的方!

五月就起哄,说:看来,于老师投盈盈姐这个医生的方呢!

于老师就嘿嘿嘿嘿地笑,笑得很书呆子气,也很幸福,盈盈和五月也就笑了!

于老师的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民,家又在老高山上,家里的条件一直不好。上高中的时候,别的同学带米带肉炒的咸菜,还能在学校打一点新鲜蔬菜吃。他却只能带苞谷面带坛子里泡的生酸菜,还不能由着性子吃。读书期间,他没少受同学的白眼。但他挺过来了。上大学他也是靠在食堂打零工,赚钱交学费过日子。他眼睛高度近视,与他刻苦读书有关,与他长期营养不良也有关。他不善于交往,近乎于迂腐的性格,也与他家庭的环境有关。他现在的这个工作,其实也就是一个平常的工作。但他很珍惜。他觉得这是他成功的标志,这让他从老高山上走了下来,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他因此很知足。

虽然把他派到蒲柳溪来教一个小学,有些屈才,有些大才小用,而且还是被校长的欺负排挤到这儿来的。有人为他打抱不平,可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他在蒲柳溪这个地方,心里很安静很平静,倒没有了原来的纷争和烦恼。所以他喜欢蒲柳溪这个地方,他喜欢这一份教书育人的工作。所以他在蒲柳溪把书教得兢兢业业,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这一次的感冒,他以为就是一个小感冒。以他对付小感冒的经验,拖上几天,吃一点感冒药,就会好的。他一向以为自己命贱,一点小病么,没那么多讲究!可没想到,这小感冒就几天不好?正犹豫着是否再弄一点药,却等来了盈盈的悉心照料,这让很少得到人关心的于老师,幸福得就有些晕眩了!他突然感觉到,他对盈盈,心里确实有一份难舍的依恋和惦记!盈盈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盈盈的可怜当然是另一种可怜了——自从她知晓自己不能怀孩子,她就有一种预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预感越来越成为了一种现实,是一种十分残酷的现实——她真切地感觉到,她得告别她的婚姻了——虽然面儿上看,结束这一段婚姻是她提出来的,但她明白,就是她不主动提出来,到时候还会因各样的原因,逼着她完结这一段婚姻!因此,离婚是她不得已的一种选择!

第二是盈盈确切地感觉到,自己再难有下一段婚姻了!一个不能生养的农村女人,对婚姻还敢有所企求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婚姻就没着没落地悬着!当然也有人来给盈盈提媒,但说到的男人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设身处地想一想,媒人的想法也是有道理的。前些年,是人们在可怜着盈盈;这些年,是盈盈自己开始可怜起自个了!盈盈淡了再来一次婚姻的心思,思谋着就和爹妈相守一辈子,到自己老了的时候再做打算!

这一次是于老师感冒了,盈盈在不知觉中,找到了一个照顾于老师的理由。天性善良的盈盈,对于老师的教师身份有所“景仰”,对于老师的不善料理生活却又心生“怜悯”。当盈盈感觉到,于老师眼睛里流露出的那一份浓浓的依恋时,她想起了和小董在一起的幸福时光,那时她经常感觉到小董的凝视,那是一段幸福的日子!所以当盈盈感觉到于老师那一份依恋时,那久违了的幸福的感觉,就从她心里升腾了起来,充溢了她的胸腔子!

盈盈和小董的爱没有假,却缺少一份患难与共的依赖,当大难来临时,小董并没有过多地坚守,而是独自先飞了,留下盈盈一个人承受!她和于老师,似乎还没一起共同经历过什么,但各自经历中的困苦、让他们心里有了那一份患难与共的、或者彼此可怜可见的感觉?于是他们心里就有了一种共鸣,就有了那么一份依恋和难舍!

盈盈第一次感觉到,照顾一个人,能给自己带来那么大的幸福,能在一个人的心里,引起那么强烈的,要继续照顾下去的冲动!她原以为于老师就是一个木纳的人,一个没有情趣的人;却没想到,木讷、老实、厚道的人,一旦“可怜可见”“依恋”起来的时候,却是有那么大的冲击力?这让盈盈升起一股要继续照顾于老师的冲动!

头一天的晚饭,盈盈就把饭菜多弄了一些,是留给于老师第二天吃的。到时候,于老师只需要在锅里热一热,就可以吃了。可到了第二天,盈盈又想去看一看于老师了,想看他的饭菜够不够吃?想瞧他的病是不是好了很多?还需要她给他做饭么?盈盈对于老师多出了一份牵挂和惦记,多出了一份关心!所以盈盈决定要去看一看于老师!

盈盈去约五月,五月陪她娘,到姨家里去了。盈盈就只好一个人去看于老师!

那天雪过天晴,于老师坐在楼上晒太阳,盈盈进学校地坝里了,于老师才看清是盈盈。于老师欢喜地站起来,向盈盈招手,要盈盈快上楼去。盈盈上到楼上,于老师就把盈盈往屋里让,说虽然出太阳了,外面还是冷,屋子里要暖和些!

进到屋里,盈盈问于老师,感冒好多了吧!于老师快活地笑,伸出一双手,做了两个扩胸的动作,欢喜地说,好了,又说,谢谢你!盈盈笑,说,谢我什么呀?于老师就故意调皮地说:你想我怎样谢你,我就怎样谢你!盈盈会意过来,脸就红了!因为她的的话,让于老师占了一个大便宜!盈盈高兴呀,这个木纳的于老师,也晓得说占便宜的话?!

于老师给盈盈倒开水,递与盈盈了,满是心疼地问:冷着了吧!赶快烤烤火!盈盈搓冻着了的手,说:是有些冷,外面都起凌块了!盈盈问于老师:吃了没有?于老师说:吃了,你昨天给我弄的菜,还有一大碗呢;饭也还有半钵!

盈盈就笑,说:哦!又说:还好吃么?于老师就绷了神情说:一般般,不过吃了,有一会没找到舌头!于老师其实又挖了一个坑,盈盈却没理会到。盈盈就好奇,问:舌头呢?于老师见盈盈往坑里跳了,就忍不住笑,说:混着菜吞肚子里了!盈盈才晓得,于老师在变相夸她的菜做得好吃呢!

盈盈心里高兴,扬了手要打于老师,于老师就举了双手,笑笑扯扯地来迎。两双手就在这羞羞的似迎似拒的纠缠中,握捏在了一起!这可是两个人初次的“接通”呢,两个人就有被“电”着了的幸福、一齐涌上心头!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阵,胆子就大了起来,于老师把盈盈的手抓过来,就捂在了自己的脸上;又一用劲儿,就把盈盈整个人,搂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盈盈早已失去了“抵抗”的力气,一双眼,流盼着水水的光,羞羞地盯了于老师看!于老师一张厚嘴,就对了盈盈的嘴儿揍了扰去!

盈盈本能地扭动了几下身子,于老师突然就野蛮了,不由分说了,下起蛮劲和猛力了,稳稳当当就把自己的嘴唇,牢牢地盖在了盈盈的嘴唇上!到了这个时刻,盈盈也就不反抗了,软蹋下了身子,就由了于老师的性子,由着他轻狂了去!

于老师在男女这事上还是生手,和以前的女友也就拉过手,再无生猛的动作。一个女子任由你轻狂了,基本就有了“以身相许”的意思。可于老师出于没那样去做。基于于老师的经历和经验,他还判断不了盈盈的真实想法;他怕把事情弄遭了,所以不敢造次?他担心自己的过激行为“得罪”了盈盈,把事情“弄巧成拙”让自己后悔?!

本来盈盈是放任着于老师,由着于老师的性子去的,而于老师却只做了个“浅偿即止”的尝试,没再更深层次的造次,弄得本来可以继续演下去的节目,就在于老师的不解风情的中,闹了个草草收场!

事情就是这么怪,要是于老师更生猛一点,盈盈会感觉到,两个人从此就是一个人了,从此他们就可以亲密恩爱了!如果明确了这样的关系,两个人相处起来倒简单明了,两个人只需柔情蜜意如胶似漆就够了!可被于老师这么一弄,倒弄成了一锅“夹生饭”,弄得盈盈反倒犹豫起来,闹不清于老师到底是在意她结过一次婚?还是在意她不生孩子?抑或是还有别的计较?自己做足了准备,是准备以身相许的,可于老师却嘎然而止!

两个人停歇下来,盈盈不好意思起来,低了头说要走。于老师这厢就着了慌,吃不准是自己才刚的荒唐把事情做过头了?还是没把荒唐继续下去让盈盈多了心?还是别样的什么原因?闹得盈盈要走呢!

也是慌乱情急下的无计,闹不清原因的于老师,就站在门口不让盈盈走。盈盈低头钻了两次,都被于老师拦下了。第三次想钻门出去的时候,于老师的头“嗡”的一声就大了,也不顾盈盈的感受,熊抱一般一把就把盈盈抱住了,那一张厚嘴,就蛮横地贴到了盈盈的嘴上,狠劲儿地亲上了,生怕盈盈跨出这个门,今生就亲吻不到盈盈了似的!

于老师是豁出去了,不管不顾了,决计要把这个总是让他记挂、总带有一种忧郁情结的女人,好好地亲吻了一遍,就是因此失去了盈盈,于老师似乎也在所不惜!

于老师生出男子汉的豪情,眼里居然闪出阳刚之气的光芒,直逼了盈盈那一双美目!盈盈就在于老师放意的盯视下,身体似一滩水似地软了下去!于老师在盈盈姿意的奉迎和导引下,慢慢地熟悉起来,第一次偿到了男女之间的味道,也勾起了盈盈已然淡去的记忆!

男女之间一但上过床了,就有了水乳交融的感觉!盈盈晓得于老师疲倦了,不让于老师起床,她要让他好好地躺着睡觉,她来给他弄晚饭!

盈盈用一只小铁锅,在里面放了红糖,切了生姜片,她要煮一壶浓浓的红姜糖水,给于老师去去寒,补补身子。红姜糖水煮好,本意是要放只鸡蛋的,但感冒的人不宜吃鸡蛋。盈盈就用一只杯子,给于老师滤出一杯红姜糖水,趁还滚烫着,端给于老师喝。盈盈把红姜糖水送到床边,于老师却还踏实地睡着,都有鼾声了!

盈盈笑笑,却又忍不住叫醒了于老师,说,喝过了再睡吧,补一点精神!于老师笑一笑,听话地坐起来,幸福地看盈盈,说,好,好,我喝,我喝!于老师贪婪地把红姜糖水喝下去,心满意足地呃吧呃吧嘴,突然间像就有一个家的男人那样,又舒坦地睡了下去,一会儿,又从屋里传来他细微的鼾声!盈盈脸上露出一个微微的浅笑!

盈盈往炉子里添了新煤,就来准备晚饭。晚饭要熟的时候,于老师起来了!

盈盈笑笑地问:起来了?睡好了!

于老师也笑笑地答:睡好了,感冒也全好了!

盈盈说:你身体皮实,小毛病奈你不何!

于老师说:是呢,这些小病奈何不了我的!

盈盈叫于老师在炉子边烤火,免得受凉。于老师却伸伸腰,说没事了,头一点也不疼了,身子也不发软了!盈盈不依,说,就是好了,也要将息一下,这样恢复得快些!于老师就望盈盈温顺地一笑,老老实实地坐在炉子边,看盈盈准备晚饭!

于老师第一次有了当男人的感觉,觉着一个男人,就该这么闲闲地坐在炉子边,看自己的女人在厨下忙,一桌可口的饭菜摆在面前,然后美美地享用,还喝上几盅小酒,那是一种多么的温馨呀!

盈盈又仿佛回到了好些年前的环境里,只是地儿变了,由瑞坪街变成了村小学;人变了,由一个小董变成了老于!对于盈盈来说,一个可爱的小董不可爱了,一个木纳的老于却生动活泼了起来!一份比较就是一份珍惜,盈盈想好好珍惜她和老于的这一份情!

盈盈和于老师的床第之欢,是她和于老师间太大的秘密,大到盈盈都没准备对五月讲的程度!可鬼灵精的五月,却感觉到盈盈的变化:神采奕奕了,脸也红润了,人也胖了,倏忽间就变漂亮了!也感觉到于老师的变化:穿戴得体了,逢人一脸的笑,脸也刮得光光的,变了个人似的!五月就笑盈盈和于老师,说几天不见,就都变得精神漂亮了!

对于五月,盈盈和于老师不隐瞒他们的关系,两个人就嘿嘿嘿笑。虽然不隐瞒他们的关系,但“好”到上床那一层,却是不能对五月说的。那个事情太敏感了,没正经举行仪式,就算拿结婚证了,也是算不“正经”的!五月一直是想盈盈和于老师“好”的,五月就猜测他们已经把关系摊明了,五月心里很高兴!

蒲柳溪又飘了几天雪,阴沉着的天就开雪眼了,然后就放晴了。接着的几天,天天都是好天气,都是大太阳。有些泥泞的村路,晒了几个太阳,就变得干爽的了。向阳的山岗子上,一派冬日的枯黄。背阴的山岗子上,却有残雪在等待着下一场雪的到来。而一到早晨和傍晚,阴冷的风就剌骨地从山岗子上吹来,让人不得不缩了脖子抵挡寒冷!但冬意却一天浓似一天地到来了,让人有一股子特别的感觉!

蒲柳溪有个风俗,杀了年猪,时兴把老亲故旧请来,好好地吃一顿,这叫吃泡汤。请你吃泡汤,是给你好大好大的一个面子。五月家那天杀了年猪,想着女儿经常到盈盈家去吃饭去玩耍,又经常去找于老师借书看,在于老师那里混饭吃,五月的爹妈就对对五月说,去把盈盈和于老师接到家里来,请他们来吃一顿泡汤!

要请盈盈和于老师来吃泡汤,五月高兴啦。吃过早饭,五月高兴地出了门,先到盈盈家言说一声,就和盈盈一起,到学校去叫于老师了。外面的风仍然硬,太阳却是暖和和的。于老师又在学校的木楼上晒太阳,见五月和盈盈来了,就下楼来接她们。于老师说,你们今天有空来玩?盈盈笑,说,想你了呢,来看一看你!五月就在一旁笑,说盈盈姐开朗了,敢对于老师放肆了?五月一调侃,盈盈才觉得,自己真有一些放肆了!

于老师要她们到楼上去坐,两个人就上楼。于老师给她们倒上茶,又要去拿向阳花来吃。五月说不必了,早上家里杀年猪了,这是来请你去吃泡汤的!

于老师晓得是来请他吃泡汤的,他也就不假模假式地客气了,就立马把鞋换了,又对了镜子,把脸上的胡子刮了一下,三个人就往五月家里走!

五月的爹把于老师迎进屋里,又怕自己不会说话,让于老师没趣,就又去把王育生的爹请来。王胖子和于老师经常喝酒的,他们有话说。王胖子一过来,屋里果然就热闹了起来,他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地,和于老师瞎吹上了,把屋子里的气氛搞得很欢乐!

盈盈和五月的爹、又和王胖子打过招呼了,进灶屋帮五月的妈和五月淘菜弄饭去了。五月说,姐呀,你今天是客呢,还要你帮忙?盈盈笑,说,我喜欢做家务,喜欢做饭!又说五月,你见哪个女人,正经坐屋子里了,陪男人们摆龙门阵呀?

五月一想,一个女人,去正经坐在一堆男人里,和他们一起吹牛日白摆龙门阵,也确实可好又好笑!五月就说,那姐呀,你就帮我弄饭啰!

农村的泡汤饭,讲究一个鲜,讲究一个全。鲜,就是当天就得把客请来吃;全,就是肉呀内脏呀,什么都得来一点!才杀的年猪,这些“硬材料”都在手里,要料理出一餐饭,并不是一件难事。加之有盈盈和五月的帮忙,就更显得稀松了,一桌菜很快也就好了!

爹抱出半罐子存放多时的醇香的苞谷烧酒,难得好兴致地喜喜地说,今天我们大家要好好地喝酒,反正这么冷的天气,反正也忙不成个什么事情!王胖子就嘿嘿嘿笑,晓得五月爹请他陪客的意思,他就笑眯眯地说:姐夫来事儿呢,有于老师有盈盈这么好的客,又有这么好的酒,放心了,我一准帮你陪好的!说过了又嘿嘿嘿地笑!

于老师感冒之后,忌了一段日子的酒的。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得壮壮的了,又加上这些日子的好心情,于老师见了酒,其实就想喝两口!王胖子也是个爱杯中之物的角色,五月的爹虽然没多话说,对酒也是很喜欢的!三个人就推杯换盏,放意地吃喝起来!

盈盈的娘从娘家回来,见盈盈不在家,就过五月家来找,才晓得在五月家吃泡汤。五月的娘和盈盈的娘是老姐妹了,哪有就放了盈盈的娘的?于是拉了盈盈的娘,要盈盈的娘也来吃饭喝酒!盈盈的娘也走二十里地了,也吃得下去饭!盈盈的娘就没客气,就在五月家吃上了,还真和五月的娘喝上了酒!两个娘一喝,倒让五月想起盈盈也是能喝一点酒的!五月就闹着也要喝酒!五月拿来两只杯子,先倒一杯放在盈盈面前,才倒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嬉嬉地笑,说,盈盈姐,我们也来喝点酒!盈盈才明白,五月是要她也喝点酒!

一场快要结束的泡汤宴,因几个女人的加入,又往下继续了。五月的娘索性又去把王胖子的老婆子叫过来,几个人就围了桌子,吃起菜来喝起酒来,直吃喝到晚上的十点多钟,大家才说不能喝了!才把桌子收了,给火塘添了干柴,大家向着火海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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