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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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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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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静流》连载

第八章

田小毛带着周腊狗,来到了杨总的家。杨总是“大地置业”的老总,田小毛就是在“大地”公司下面混饭吃。杨总不是正总,是副总。杨副总四十岁了吧?是个理着小平头的矮胖男人!杨副总老家也是农村的,一直努力读书,就考上了个省里的中专,学会计专业。到他从学校毕业的时候,大中专学生的分配已经不好了,他进不了县里的机关单位,进了县制药厂,在县制药厂里当会计。

杨副总是个挺能干的人,可个人的命运抗不住国家的政策。他分到县制药厂,没过几年,县制药厂又改制。县制药厂是一家没实力也没规模的小厂子,五十多个职工,每一任厂长,与主管单位医药局局长,不是粘亲就是带故。厂长们别的本事没有,给局领导行贿还行,自己受贿还行,带漂亮的女职工外出“考察”还行。这样的厂长,企业的前途可想而知,而且企业老在整顿,老是在换厂长。

这样的医药局长,这样的厂长,招进的工人也多是关系户,工人的素质也就可想而知。杨副总是凭着省中专的牌子进厂子的,在厂里当然就是人尖子了;所以他虽然只是企业里的一个小会计,后来也能当厂子里小半的家了;他还在厂长们轮番的更替中,“蜀中无大将廖化为先锋”地短时间地主持过厂子里的工作。所以杨副总虽然只分配到一个很不满意的县制药厂工作,但他人在社会上受到了历练,在企业改制的过程中也搞到了一些好处!

杨副总虽然改变不了自己下岗的命运,但他在企业磨砺的几年时间,也淘得不少人生的经验,也利用企业里的权利结识了一些场面上的人物。他下岗之后,先是开店卖了几年烟酒副食,又改行卖瓷砖、水泥和钢筋,然后房地产开始热起来,他就进了“大地置业”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始和“大地”的吴总熟识了,并和吴总一起打拼到了现在,终于成了本县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吴总下面的一名副总了!

吴总是本县的一个传奇,想当年在社会上漂荡的时候,充其量也就是街上的一个混混,随大哥们在街上混吃混喝讨一口生活,进娱乐场所去生一点事,让老板破点小钱好打发他们走。落魄的时候,在武汉还向熟人讨要过回县城的车费呢。可就在房地产慢慢香起来、一些人还在观望的时候,吴总看中了县城中的一块烂污泥地!

可他当时没有钱呀,从武汉回县城还找人讨要车费呢!可他敢下血本,利用他姑爷在银行当科长的关系,硬是把银行行长给弄通了,一下子给他贷了六十万。这六十万,吴总没用它干一件关于这块地皮的事,比如规划呀、户型设计呀、绿化呀什么的;这六十万,吴总只干了一件事:送人!统统送人!!一分不留地送人!!!

吴总把这六十万送出去,意想不到的结果马上就来了:各方面关节打通了,地块顺利地拿到了手,银行后续的三百万也顺利搞定,豪华气派的售楼部建起来了,规划建设的沙盘立在售楼部的厅里,开始预售楼花了——大手笔呀!

吴总的六十万没有了,可从此事业一路绿灯,以后就生意大发和人生大发了,吴总从此步入辉煌!吴总被当成了县城里的一个传奇,到现在他仍是一个传奇!

吴总完成这一片地的开发,据知情人说,他收支一抵,只是稍稍地赚了一点。吴总这第一桶金赚的虽然不多,却因此有了广泛而又深厚的人脉资源。中国是个礼义之帮、是个人情社会,这广泛深厚的人脉是比金钱更宝贵的一笔财富。而这个时候,房地产真正地开始火起来了,精明的吴总抓住了这个机会!杨副总就是在这个时候,进的吴总的公司的!

杨副总初进吴总的公司,仍然是当会计。他很快就感觉到,在吴总的公司当会计,与在制药厂当会计,情形大不一样。在制药厂当会计,他兼财务科长,手下一个小姑娘当出纳。小姑娘虽然管着钱,但钱怎么用小姑娘做不了主,必须是厂长和他说了算。可在吴总的公司,他虽然仍做主管会计,也兼了财务科长,手下也是一个小姑娘当出纳。至于这钱该如何开支,他这个主管会计却做不了主,大钱的开支当然是吴总一句话,小钱的开支,反倒是这小姑娘做主了。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是吴总的小姨子!

想当年,吴总追求他漂亮的吴太太的时候,岳丈一家人都是不同意的;唯有吴太太一心一意要跟他,唯有这小姨子暗中帮助,才让他成功地把吴太太追求到手!吴总发达之后,对小姨子更是格外的喜欢,所以小姑娘在吴总的公司里,就横得跋扈得很!

初进公司,杨副总觉得不自在。可他毕竟是个聪明人,善于思考问题,很快就把其间的盘根错节捋理清楚了;想到吴总给他的待遇不错,于是就安下心来,决定继续跟吴总混;这十几年混过来,真就混出了个“人模狗样”了:现在房子有了,在乡下教小学的老婆,大前年也托吴总的关系,弄到县城的一小来教书了;自己的职务也是个副总了。虽然用钱仍受制于吴总的小姨子,但开支一点小钱,比如请个客吃餐饭、陪客人去洗了个脚什么的,不事先打招呼,也是报销得了的!

为让杨副总等一批“老人”在公司有腾挪得开手脚的地方,吴总制定激励机制,比如在拿地的环节、在拆迁的环节、在卖房的环节,甚至疏通各种关节,都有其灵活的奖励政策;这些灵活的奖励政策,是不受制于吴总的小姨子的。杨副总就利用这灵活的奖励政策,再凭自己的精明能干,在吴总给的待遇之外,另挣下不少的钱财!

吴总和杨副总都是聪明人,吴总需要发掘杨副总一批人的最大潜力,让他们尽他们最大的聪明才智为公司效力;杨副总一批人也要用吴总公司搭建的平台,才可能实现他们的人生理想。他们是一种共生关系,就像乌鸦和狼的关系——不知这么理解合不合适?乌鸦闻到将死的动物的气味,它就通过叫声唤来狼,让狼去把将死的动物干掉,它们再一同享用美食,实现共同吃饱的愿望。没有杨副总等人的倾力相助,吴总的公司做不大做不强;没有吴总公司搭建的平台,杨副总等人也不可能实现其人生的抱负!

杨副总住在锦江小区。锦江小区是县城新开发的一处楼盘。小区内步道坦阔平直,景观宜人,绿化得也非常漂亮;尤其是美丽的清江,从发源地美丽的利川,一路温温婉婉,在这里却绕出一个“U”型的弯,把锦江小区紧紧地搂抱在里面;月白风清的夜里,细叶的杨柳摇曳着,绵软的河风吹拂着;华灯映衬在清江河里,真是天上人间的景致!

周腊狗到杨副总家,不是周腊狗有多能耐,也不是田小毛有多关照;主要是仓库的活儿催得紧,熟练的师傅得进仓库赶工期,周腊狗显然还没到熟练的程度;其次是周腊狗并不晓得杨副总家的活儿不好做!倒不是说活儿有多重,也不是说工钱多少的问题,主要是杨副总的夫人难侍候!其实杨副总的夫人,待人很不错的,难侍候的是她的洁癖,这洁癖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总担心你把她家弄脏了,弄得在她家干活儿像犯了罪似地不自在;还因为人家杨总堂堂一副总,所以还搞得紧张兮兮的!

可杨副总总记着,在他落魄之时夫人仍然跟定他的那一份情意。所以杨副总事事时时处处总是顺着他夫人的。所以每次杨副总家要请人去帮忙做点什么,师傅们都不愿意去!但人家堂堂一副总,点到谁了还得硬着头皮去。所以周猎狗“有幸”被点中,主要是他技术不熟练,还有一个就是他还不知情!

当田小毛摁响杨副总家的门铃,小巧面色有些苍白的杨副总的夫人拉开门的时候,第一眼映入腊狗眼里的是杨副总家里的干净、整洁和金碧辉煌。当田小毛态度恭敬地叫着冯老师、就准备往里走的时候,腊狗分明感觉到了冯老师的惊恐!腊狗明白冯老师的惊恐,不是来自于他们之间的陌生——冯老师和田小毛是早就认识的——所以冯老师的惊恐是来自于另一种原因?冯老师赶紧阻止了田小毛进屋的行动,而是尖叫着说:田师傅,鞋套!

周腊狗心里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冯老师有洁癖!

周腊狗虽然出身农村,却是个经常在外面混社会的人,江湖上各色人等接触得多,穷讲究的那一套,他多少是有些懂的。葡萄园那位老专家的夫人,多少就有些洁癖,只是没冯老师这么严重而已。所以周腊狗一见冯老师的表现和神情,他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并本能地立在了门外,专等杨副总的夫人给他递鞋套!

杨副总的夫人给周腊狗递鞋套,温和地望周腊狗笑一笑。周腊狗分明感觉得到,杨副总的夫人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田小毛有些笨拙地套上鞋套,别扭地进到杨副总的屋子里。周腊狗则有些熟稔地套上鞋套,提着涂料也走进了杨副总的屋子里。周腊狗晓得有洁癖的人的计较,所以他并不把涂料桶直接放到地面上,而是问冯老师要旧报纸,仔细地把旧报纸铺在地板上了,才把涂料桶轻轻地放上去,生怕把冯老师的地板弄脏了碰坏了!

周腊狗他们到杨副总家,主要是漆厨房的墙面。杨副总家厨房的墙面其实不脏,只是有了几年时间了,墙面有点翻黄,冯老师却似乎无法忍受,她就要漆成新的!

为重新刷一个厨房,冯老师备了充足的旧报纸;田小毛在调涂料,周腊狗就在冯老师的指挥下,把旧报纸往灶上、碗柜上、冰箱上、菜板上,仔仔细细地捂了个严实;厨房外的一些地方,也进行了遮盖;直到冯老师放心了,满意了,田小毛和周腊狗才开始刷墙壁。由于准备的时间长了一点,到中午只完工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只有下午来完成了!

田不毛和周腊狗准备回去吃中饭的时候,杨副总回家来了。杨副总一看家里的铺排,又见冯老师一脸的高兴,心情就大好起来。杨副总对田小毛有点熟,就先和田小毛说了几句话,这才问上周腊狗!周腊狗说自己是新来的,技术还不行!冯老师抢上来说,这小师傅是个仔细人,不错!杨副总满屋子转一转,附和着他的夫人说:嗯,是不错!

已经到吃中饭的时辰了。厨房在施工,杨副总和夫人没办法在家弄饭吃,两个人就商量到楼下餐馆里,解决中午吃饭的问题。而且杨副总还要请田小毛和周腊狗,随他们到餐馆里去吃?!为老总干点活儿,哪有吃老总的饭的道理呀?田小毛和周腊狗就推辞,说住的地方不远,也有人弄饭!杨副总说:是吃饭的时辰了,哪里吃不一样呢?

杨副总不容分说中露出一些亲切,田小毛和周腊狗心里欢喜。田小毛不是第一回到杨副总家干活儿,还没见杨副总这么高兴过呢。既然杨副总都“不容分说”了,他们只好服从。两个人表面扭怩内心却是美着的,然后就随杨副总夫妇,进到楼下一间小餐馆里!

餐馆的门脸不大,进身却很长,里面装璜得也很讲究。杨副总夫妇一进去,老板娘就笑脸迎了上来,杨总杨总地叫,又连忙挽了冯老师的手,说妹妹今天没去上课呀;说妹妹真是越活越年轻了,都成天山童姥了!把四个人请进一间雅间里,吩咐了茶水,问冯老师:妹妹今天想吃什么呢?杨副总的夫人冯老师说:随便吧!老板娘笑一笑,就征求意见似地说:那就照以前的上?杨副总见冯老师没提别的要求,于是说:就按以前的上,不过要多来两个硬菜,今天有两个师傅在帮我刷厨房呢,得让他们吃踏实!

老板娘瞄一瞄田小毛和周腊狗,充满幸福地微笑着说:你们杨老板多好呀,多体谅我们这些出苦力的呀!老板娘特意强调“我们”两个字,然后又说:你们老板想得周到!

没多大工夫,菜就上齐了,果然是清淡雅致的一小桌菜肴,另外加了烹饪得黄亮亮的一大钵猪蹄膀。老板娘随端菜的服务员一同进来,一边帮服务员摆菜、一边对杨副总和冯老师说,不够了我再加!又周腊狗他们说,两位小师傅放开吃,不够了我再加一钵!

在餐馆吃过中饭,为不影响杨副总和冯老师午休,周腊狗就建议田小毛,说不如先回去一趟,稍作歇息,待杨副总和冯老师都休息过了,再给厨房上第二道涂料。田小毛开初有顾虑,怕杨副总说他们偷懒。为消除田小毛的顾虑,周腊狗就直接问杨副总:您有午休的习惯没有?杨副总说:有哇,中午不休息下午就报废了,脑壳是昏昏然的!

周腊狗听明白了杨副总的意思,就说:我们先回去一下,不影响您们休息,下午上班的时候,我们准点过来!杨副总神情喜喜地说:好哇,反正活路也不在乎中午这一会工夫,你们下午过来就行了,冯老师在家等你们!田小毛也听懂了杨副总的意思,就和周腊狗回了老木材加工场的院内,也就是他们的住处!

到下午上班的时候,田小毛和周腊狗准时来到了杨副总的家门口,摁了门铃,就规规矩矩立在门外,笑眯眯地专等冯老师拿鞋套来。两个人套好鞋套,走进门里,并不忙着做涂料上的活路,而是先把有可能沾染上涂料和灰尘的地方,再仔细地检查一遍、再用旧报纸好好地捂盖一层,这才开始磨砂、上第二层涂料、然后对墙面进行抛光处理!

田小毛和周腊狗把厨房的墙壁粉刷完,把整个屋子的房间清整规矩,又请冯老师检查认为并无不妥之处了,两个人开始收拾工具准备收工;无巧不成书;就在此时,冯老师接到一个电话。冯老师先是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急慌慌地问: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给她说一阵子了,她才“唉”地松出一口气来,满是心疼满是责怪地说:怎么不小心点嘛?哪个叫他去换电灯泡嘛,也不把椅子固定好!挂了电话,立即就给杨副总打电话!

田小毛和周腊狗听完冯老师给杨副总打的电话,才晓得是冯老师的爸,站到椅子上去换电灯泡,没料到才拖了地,地砖是滑的,一跤就摔在了地板上,估计摔成骨拆了,在地上动不得了!杨副总上班的地方离家不远,接到电话,杨副总几分钟就赶回家来了!

杨副总见田小毛和周腊狗还没走,心里好高兴呀,对他们俩说:你们先莫忙走,请随我跑一趟,帮我把老人送医院一下!田小毛和周腊狗缓过神来,连忙说:好,好!扯了鞋套,就随杨副总往电梯里跑;下到院坝里了,又往杨副总的车里钻;杨副总启动车,就往街上冲了去!车在街上转了十几分钟,就钻进一座旧院子里,是一座老机关的院子,前面办公楼、后面宿舍楼、中间有花坛草坪隔着的那种,有些老旧,却给人一种亲切!

杨副总把车停在宿舍楼下,田小毛和周腊狗就随杨副总往楼上冲,直冲到六楼,冯老师把门打开,大家才看清楚:跟冯老师一样秀气的冯妈妈,正扶着壮实的冯爸爸,在地板上喘吁吁地一点劲都松不得呢!几个人赶紧随赶过去,替下已是大汗淋漓的冯妈妈,又把冯爸爸扶到椅子上坐下!冯老师心疼地问老爸:哪儿疼呀?老爷子不当回事地说:腿有一点疼;又连忙说,多大一点事儿呀,不就摔一下么?又说,哪里没摔过呀?没见就摔坏了!我这身子骨,没那么娇气!冯老师就责怪老爸:真是的,灯坏了叫昌志来换一下不就行了!杨副总的大名叫杨昌志,杨副总的夫人私下里经常这么称呼杨副总!

女儿女婿都来了,老爷子心里高兴。老爷子对女儿的这种责怪,心里显然是十分享受的。老爷子就打哈哈说:怕你们忙,没时间嘛!冯老师放起嗲来:这下好了,把自己摔着了嘛!又埋怨说:关键是您自己疼呀!老爷子继续哈哈着说:没事的,没事的,老爸没那么不经摔!冯老师就“恨恨”地埋怨老爷子:您还说呢,您还说呢,我好担心您呢!老爷子见女儿是真急了,就道歉:好了好了,老爸以后小心,老爸以后小心!

冯老师才罢了老爸的休,车转身又给老妈整理身上的衣服,帮老妈拍身上的灰;然后就吩咐杨副总,说,昌志呀,赶紧把爸送医院去,再怎么的,也得住院观查一段时间!杨副总说:那是肯定要送医院的,再怎么的,也要到医院去将息一阵子!

老爷子又说不愿去了,说不就伤了点筋骨嘛,在家将息一阵就行了。于是冯老师又发“恨”生起气来,说:这事不能依您,我作主!老爷子就有些莫可奈何、却又很享受地说:那不又要你们费精神了?想逞强站起来,可用了几次劲儿,估计是伤着腿上的骨头了,腿上不得劲儿,没能站起来!冯老师赶紧要老爷子坐下,说:还倔不?站都站不起来了!又说:这是我们该费的精神嘛!老爷子这才安静下来,哈哈着,由女儿冯老师安排了!

老爷子是个壮实的大个子,待把老爷子弄进杨副总的车里,杨副总、田小毛、周腊狗就累出了一头的汗;待把老爷子弄到县人民医院,楼上楼下地做完各项检查,确定并无大碍,办好住院手续,又吊上了液体,几个人又累出一头的汗;待在病房里把老爷子安顿好,一行人才松下一口气来。

冯妈妈特别感谢田小毛和周腊狗,待把老爷子安顿妥当,她就要女儿女婿请上田小毛和周腊狗,去找家餐馆吃餐饭,冯妈妈说把两位师傅累着了,说两位师傅肯定也累饿了?于是杨副总两口子,就引了田小毛和周腊狗,在医院门口找了家餐馆,准备在这里吃餐饭。杨副总两口子也很感激田小毛和周腊狗,几个人坐定,杨副总就点了一桌好菜,说要好好请请两位小兄弟喝顿酒,说全靠你们帮忙了!

田小毛和周腊狗见杨副总客气,就有些不好意思,说,杨总客气了,这是应该做的!

一桌菜很快布上来了,杨副总征求田小毛和周腊狗的意见,说是喝白酒呢还是喝啤酒?但杨副总先申明,说他只能喝啤酒,说主要是怕公司晚上有事!公司晚上经常有事,杨副总说的是实情,所以给出不能喝白酒的理由很充分。田小毛和周腊狗在杨副总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开始说不喝酒,什么酒都不喝。杨副总说那哪成呢,你们是喝酒的?

两个人见杨副总待他们不虚套,这才放松心情。于是学了杨副总,说:也喝啤酒吧?因为自己不能喝白酒,杨副总也就没劝田小毛和周腊狗喝白酒。杨副总就对老板说,提件啤酒来,我们好好喝几瓶啤酒!又怕田小毛和周腊狗饿着了,又吆喝老板上了钵饭,说我们边吃饭边喝酒,免得空肚子酒容易醉?几个人就一边喝酒一边吃饭,吃喝得很痛快!

几个人正就着酒菜吃喝得痛快的时候,又是一“无巧不成书”了,公司真给杨副总来电话了,要杨副总到公司去,说吴总找他有要紧的事商议,还要他把出差的东西也带来,说恐怕要随吴总连夜到武汉去一趟,说到武汉去谈那一笔装璜材料的业务。

这是一笔涉及到县民族文化宫装璜材料的业务,一直是杨副总在主谈。县民族文化宫将承载着本县民族文化的大义,这装璜就成了一件意义重大的工作。为抓好此项工作,县长亲任文化宫改扩建领导小组组长,县财政局局长任改扩建办主任!

这笔业务对“大地”的吴总不算大业务,也就三千万左右吧。可县长任组长、财政局长亲自抓,这政治意义就远远大于经济意义了,更深远的文化意义还不去谈。所以吴总一直很关注这笔业务,他必须要做得让县长满意,也得让财政局长满意。为这笔业务,杨副总和武汉方面已进行多轮的搓商,就等吴总过去拍板了。所以他不跟过去是不行的!

杨副总接了电话就犯难了,自语着说,这可怎么好呢?因为这个事自己非去不可,这事儿的情况都在他肚子里呢!但摔伤了的老岳父才住进医院呢,今晚再怎么讲,也是离不得一个人的,而且还必须是一个有点力气的大男人!老岳父站不起来了,上厕所必须得一个大力气的男人扶着才行。不说冯老师一女儿,扶她老爸上厕所不方便,她也根本扶不动她老爸呀;岳母娘就更不可能扶得动老岳父了!

杨副总犯起愁来了,冯老师也犯起愁来了。杨副总和冯老师在城里都没什么亲戚,同事中虽然有玩得好的,但人家都有工作要忙的,你自己都没精力来照顾,好意思麻烦同事来照顾么?找个护工么,可医院多是女护工;扶男病人上厕所难为情,只是一方面;一个女人能扶得动老爷子的,也确实有些难找!

田小毛见杨副总和冯老师犯难,他就想到了周腊狗。在这短暂的接触中,他觉得周腊狗是个会来事儿的人,而且感觉着,冯老师似乎还蛮喜欢周腊狗的做事的!田小毛也不征求周腊狗的意见,就对杨副总说,放心让小周师傅来照顾两夜不?他又说上自己了,说自己也是可以来照顾的,可自已还带着一帮人呢,得给他们安排活路,指望着他吃饭呢!田小毛说,不然他就来服侍爷爷了!

田小毛这么一说,一下就点醒了杨副总和冯老师,两个人心里就敞亮了。但他们还不晓得,周腊狗愿不愿意呢?他们还要征求一下周腊狗的意见!

从内心里说,周腊狗是不愿意的。谁不晓得,服侍病人是个狠活路?但周腊狗说不出口呀,杨副总毕竟是他们公司的领导、还是公司的大领导,他可不愿意招惹得杨副总不高兴!田小毛虽然拿他送顺水人情,但周腊狗也明白,照看冯老爷子的工资,田小毛是要付的;等于田小毛出钱,他周腊狗出力,杨副总领他田小毛一个人情!

周腊狗是明白这些个弯弯绕的,可田小毛毕竟是包工头,自己还要在他手下混事儿,当然就得听他的安排了!而且从这一件事上,周腊狗感觉到这个小个子田小毛的厉害,认识到他为什么就是一小老板、而自己还只是一做活路的?这就是差别和距离!

周腊狗在心里迅速地权衡了一下,就迅速地把这个事儿爽快地应下来了,还洗“白菜”似地对杨副总表白:我愿意照顾爷爷!——他也要杨副总领他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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