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马上就到了,蒲柳溪一直笼罩在茫茫的雪海里。蒲柳溪人是喜欢雪的,在厚厚的积雪的茫莽里,他们感觉到这才是浓浓的年味,这才是过年的样子!这样的年过着才有意思!腊月二十六是元宝街年尾的最后一个场了,每一年的这一场,元宝街都热闹得很,哪家都要趁这个场,置办些过年必须要用的东西:对联呀,酒菜呀,香蜡纸烛呀,姑娘要花小子要炮呀,等等;就是没什么事要办,姑娘小伙儿呀,老头子老婆婆呀,懒汉帮闲无事的人呀,都要到街上去凑个热闹,所以没有不热闹的道理!
腊狗已经约好了五月,这个场他开小车去,五月坐他的小车一起去!想到可以坐小车去赶场,五月就特别兴奋。五月还没坐过小车呢,更没有坐着小车去赶场的体会。想到坐在小车里,在那么热闹的街上转悠,被那么多人看见,五月就觉得特别地有面子!
在这一个赶场的日子里,五月要卖一只大公鸡,盈盈要卖一只猪蹄。这只鸡是五月一手喂大的,所得的钱就是她过年的压岁钱了。这只猪蹄也是盈盈起早贪黑喂大的一头猪身上的,这只猪蹄卖了所得的钱也是盈盈过年的压岁钱。所以这个场,对五月和盈盈来说,她们并不是单纯地去图一个热闹,而是另外有特别意义的事要去做!
乡下的场要图个早,去得早东西卖好价钱的机会就大一些。这是经验,也是现实。因为腊狗开小车么,而到元宝街也只有二十里地,不就几脚油门的事儿?所以三个人走得比别的人要晚一点,可到元宝街,街上还空空的没几个人呢!五月和盈盈选了个最好的地儿,把鸡和猪蹄摆起来,专等人来买!
五月和盈盈才把摊儿摆好,这三乡五岳的人,似乎也就在一刹那间,也就漫漫稀薄地铺展到了整条街,不得不让人想起“更有早行人”这句话!五月和盈盈把摊儿没摆多久,就有几个人荡荡地走拢来,问鸡的价钱问猪蹄的价钱了!
五月和盈盈是有一些生意经的,凭这几个人的穿衣打扮和气质,她们判断这几个人是出得起价钱的;再看此时的街上,虽然人在漫漫地涌来,却并无好多山货售卖,鸡和猪蹄似乎还没有呢?而这几个人并非本地人,也不是做买卖的贩子!所以五月和盈盈就判断,他们应该是专门到乡场来买土鸡腊猪蹄的城里人?喜欢图个原生态呀绿色呀什么的?到这一场才来买,看来是非要这个东西、而且再没时间往后推了?所以她们俩觉得可以把价喊高一点!所以当他们问价时,五月和盈盈就把鸡和猪蹄的价,好好地往上抬了一截!
那几个人中的一个说,小姑娘,价钱是不是高了呢?是一种商量的语气!另外的人却没作声。五月和盈盈就晓得,只要她们坚持一下,基本就可以按她们的价成交!所以五月就笑,态度很好地说,叔呀,你看这大公鸡,真正的土鸡呢,脚都是黑的,脚掌都磨起茧子了,这茧子是长期在山上放养,才可以磨出的老茧子!
那个人提起大公鸡,看一看鸡的脚,看一看鸡的脚掌,又把五月和盈盈看几眼,问:真是土鸡?真是在山里放养着,让它们满山跑的土鸡?
如果只关心是不是土鸡,五月真不用犹豫,因为这大公鸡就是她家在坡里放养的鸡。至于土鸡的这些特征,是盈盈平时和她聊天告诉她的,精灵的五月,就把这些特征记下了。所以五月就非常肯定地说:是土鸡,我敢保证!那几个人中的又一个,他大概是晓得土鸡的这些特征的,他就把鸡接过去看,说:小女娃子说的有道理!
那个准备买土鸡的人,又看了看土鸡的脚,看了土鸡的脚掌,很高兴地说:价钱高点不要紧,只要是真正的土鸡就行!那个买鸡人又说:领导就爱吃这土鸡,说土鸡烹汤才香!买鸡人就把五月的大公鸡买走了!
那几个人提着大公鸡一边走,其中的一个就开买鸡人的玩笑,说:怪不得仁兄这几年连爬三级,原来是一直给领导送土鸡呀!买鸡人也不护短,接了开他玩笑的那人的话说:所以你老弟总是没有进步呢,你就不晓得,这些年领导们不喜欢钱了,就喜欢个“鸡”么?你连这个行情都没摸清楚,就只好原地踏步了!那几个人就嘻嘻哈哈笑!
虽然把大公鸡卖了个好价钱,五月却对那几个人,把她的大公鸡侮辱成另一种“鸡”,心里生出不满来。五月扁了嘴对盈盈说:姐,你看现在这风气,这几个人,应当是当官的吧,没正经!盈盈就笑呵呵地安慰五月:管他们呢,只要你的鸡卖了好价就行!
才把五月的鸡卖掉,又匆匆走来一个顾客,是专门来看腊猪蹄的。这人把盈盈带来的腊猪蹄,翻过来翻过去地看,看一阵子了才问:什么价呀?看这人的神情,五月和盈盈就又断定,这个人是专门买腊猪蹄的,他对腊猪蹄的鉴别应当是比较内行的,他对腊猪蹄,要得也比较急!盈盈还没开口呢,五月就报出一个价,当然又是高里抬了一大截!
五月虽然报了一个很高的价,这人却没抬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翻看猪蹄,似乎把什么都看明白了,这才说:咿,姑娘们,这个价好老哟!他也才抬起头来,看五月和盈盈一眼,用讨好和告饶的语气说:是不是可以便宜一点呀?盈盈觉得五月报的价是太高了,准备给这人少一点,话还没说出来呢,这人却自言自语说开了去:都是娃的班主任老师爱吃这腊猪蹄,说你们这个地方的腊猪蹄,煮起来香得很,好吃得很,我才大老远跑过来买的呢!
五月一听这人买猪蹄是去送老师的,心里就生起气来,五月就把盈盈往自己身后拉,自己挺身上前,对这人没好气地说:就这个价,快过年了,价肯定老一些呀!五月说:你看这猪蹄,炕得多好呀,黄亮亮的!又话中带刺地说:为自己的娃么,多花点算什么?这人看五月一眼,怯懦地不再说话;又看五月一眼,然后说:你秤一下吧,就按你说的价!这人“唉”地叹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秤了重,照价付了款,把腊猪蹄扛走了!
五月把钱给盈盈,盈盈心里还有些不安,说五月把价钱要的太高了!五月说,这有什么呀?五月说,她最恨给老师送礼的人了。五月说,她在读高中的时候,对这种事最有体会。五月说,她们班有几个条件好的学生,逢年过节就去给老师送礼,老师就偏心眼,把班上什么好事都让给这几个同学,弄得其他同学很受打击!
五月也恨那些收礼的老师,说他们一点不讲公平,也不好好教书,去请教个问题么,他三言两语就把你打发了;送过礼的就不同了,他们会耐心地讲解,给这些同学开小灶。他们不认真教书,把精力全用在挣外快上。五月愤愤地说:他们凭什么为人师表呀?
腊狗在镇中学院坝里停好车,以为五月和盈盈卖东西,总得要一些时间呢,他就在街上哪里热闹往哪里钻,瞎逛悠了一阵子。他从人堆里钻出来,见五月和盈盈支摊儿的地方,已换成卖卤猪头的了。腊狗想,难不成她们已经把买卖做了?哪她们会到那里去呢?腊狗就想到了服装店,他姐老爱逛服装店的,难不成到服装店了?腊狗就往服装店里挤!
腊狗从东头的服装店找起,一家一家地找,找到西头的服装店,才见到五月和盈盈。原来她们真的在逛服装店。腊狗以为她们逛完服装店了,一问才晓得,她们才开始逛呢,只是腊狗从东头开始找她们,她们却从西头开始逛,选了个与腊狗正好相反的路线!
腊狗是最不爱逛服装店的,但为了五月和他姐盈盈,他还是耐了性子,陪她们一个店一个店地逛,只待她们俩逛到东头了,又意犹未尽地回逛了几个店,一人选了一条红红的围巾,两个人才尽兴,才对腊狗说,不逛了,去办正事吧!
这些年县城里的年味淡了,农村里的年味却比以前要浓。改革开放若许年,农村开始富裕了,过年该置办的新衣新帽早置办了,油盐酱醋早准备了,就是糖食糕饼、花生葵花、时鲜水果,这些都早弄回家了。今天的所谓正事,就是要买副对联、买几挂鞭炮、买点香蜡纸烛,图个过大年时的喜庆热闹,还要不能忘了老去的先人们!
三个人现在去办的第一件“正事”就是去买春联,好在团年之前,张张扬扬地贴到大门上去,图个喜庆图个热闹,图个来年的好运气!
每年快过春节的这几天里,乡文化站就会把元宝街附近的文化人组织起来,在挨近西头的新华书店支一个大摊子,让他们给群众写春联,活跃过年期间的文化氛围,也让这些文化人赚一点润笔费。这些春联,有写好了,一幅一幅挂着卖的;有只请他们帮着写字的,你就等一会儿,当然写字的钱,和红纸的钱,你是要付的;也有拿了红纸和对联内容,只请他们帮着写的,写字的钱,他们也是要收一点的!
三个人在街上慢慢走,他们不着急,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中午时分,元宝街的人达到了最大的一个状态,满街花花绿绿的,人挤人,人涌人,人推人,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吵成了一锅粥!街上的生意也达到了顶峰。有拖两扇肉摆在门板上卖鲜猪肉的,有叮叮当当敲着钉锤吆喝着敲麻糖卖的,有寻个角落冷不丁爆出一声响爆米花的,有找个地儿画上些格子丢圈圈套金鱼的,还有收女人头发的、取美人痣点痦子、从眼睛中取虫子的,还有支了个小摊子给人理发的、煎洋芋油条卖汤锅的!
在中街一篷杨柳树下,一堆人正在甩牌诓人钱财。一个背背篓的妇女着了道,辛苦背菜来卖的几个钱,被这伙甩牌的赢了去,她不服气,和甩牌的人扯上皮了。妇女说甩牌的换了牌,要他还钱。甩牌的不认账,说没换牌。两个人由争执,已发展成了拉扯。甩牌人暗中是有同伙的。同伙就装了旁人在那里劝,说,大姐呀,愿赌服输呀,哪有反悔的道理呀!
甩牌的见有人替他说话,得了势地对妇女说:嫖情赌义,我又没要你来猜,我这牌有的是人猜,哪有输了不给钱的道理!甩牌人把话说得理直气壮,倒把妇女镇住了!
腊狗以前在这些场合混过,晓得里面的机关。要是落在以前,欺负一个妇女,他会出面打报不平的。现在他不干了。他也算经过了一些事的人了,晓得这报不平不好打,打得不好,自己就要吃亏,还可能要付出代价!
五月和盈盈还想看一会儿热闹,腊狗却对她们说,这种便宜怎么去占得呀?里面全是圈套!腊狗说,就是他们失误了,你赢了钱,你也休想拿走!腊狗说,那个妇女没经历过,太傻了,甩牌的人都是一帮一帮的,专门骗老实人,骗爱贪小便宜的人!腊狗说,你不贪那便宜,他们就奈你不何?腊狗说,他们专吃这碗饭,偷牌换牌你抓不着的!
三个人往新华书店走。书店前排着三张大桌子,在三张大桌子后面写春联的,是教育站退休的刘老师、乡中学退休的阳老师,另一位是街边的燕老汉。三位老汉年纪差不多,前面两位是退休的老师,燕老汉是一位农村老汉。
燕老汉虽然是个农村老汉,字一点都不比两位老师的差,名气就数他的最大!
燕老汉打小游历乡野,个性张扬,是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角色,为人豪爽,爱说个趣话,爱逗个乐子。年纪大了,张扬的个性没改,穿上长衫了,蓄起长须了,美髯飘飘装文雅博学的博士。虽然说人不可貌相,可人们偏吃他夸张、张扬的这一套,都认为他比两位退休的老师更有学问。所以每年在书店前写春联,他的生意都是最好的!
燕老汉不以多赚钱为自豪,而以更多的乡民请他写春联为自豪。与其说他有兴趣来写春联,倒不如说他更有兴趣摆擂台!他要与两位退休老师比,看谁是书店前的擂主?
三个人到得书店前,不往清静一点的老师的桌前挤,偏向人多的燕老汉桌前挤。腊狗先挤进人堆里,晓得自己没文化,对春联的内容不会欣赏,他就凭自己的感觉,选了两副看上去最大最张扬的春联,付了钱,挤出人堆,给五月和盈盈看。五月和盈盈也不会欣赏春联,但见两副春联又大又张扬,觉得喜庆,两个人就一齐喜欢地说,好!
然后挤出人堆,买了另外几样东西,所谓要办的“正事”就全办妥当了!
腊狗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去。五月和盈盈见该办的事都办好了,时间也还有多余的,就附和说:好哇,我们再逛一逛,回去早了也没事做!三个人就又往街上走!
腊狗说找个地方坐一坐,其实是想带五月和盈盈去吃一次馆子的!
元宝街偏南的三岔路口,有一家“憨包”餐馆,是街上最大最老的一家餐馆,老板的小名叫憨包,把餐馆做出名之后,就有算命的说他这小名带财,他就把餐馆取名“憨包”了。餐馆最特色的菜是鸭子,有魔芋鸭、碎米鸭、酸菜鸭,以后又开发了辣面粉蒸肉、肚条猪肝汤、酱醋肘子。随着餐馆的名气越来越大,县城好多机关单位有了客人,也开了小车,走个把钟头的路,到这里来用餐!
餐馆看着平常,也有些老了,但里面干净整洁,一点不显存旧。餐馆的生意好,赚头大,流水足,五十大几的憨包,大光头上留一撮花白了的头发,胖脸都冒油珠子了,又娶了门乖巧漂亮的小媳妇。小媳妇小嘴甜蜜,逢人一笑一倾城,弄得餐馆更是顾客盈门!眼看着就过年了,县城里的单位虽然还没放假,但蹿来蹿去的客人却少了。镇上的单位名义上没放假,其实都只留了值班的人。少了这两波客人,餐馆就出现了少有的清静!
腊狗把五月和盈盈往餐馆带,五月和盈盈,开初还有点莫名其妙,很快她们就明白,腊狗是要请她们下馆子!下馆子可不是农村姑娘常有的事,平时来赶场,就是很饿了,也只舍得买个馒头什么的,填填肚子就行了!哪舍得花钱去进这么高级的馆子呀?花钱进馆子,还不如用这钱,买件新衣服呢!进高级馆子嗨吃一顿的愿望是有的,只是不舍得去花这钱!
现在是腊狗要请她们下馆子,五月和盈盈心里当然高兴啦!
腊狗是个很实在的人,虽然他现在也晓得节约的重要,但他还是一心一意要让五月和盈盈好好地吃一顿,腊狗就把餐馆里的特色菜,每样都点了一份,吩咐服务员端上来,摆了一桌子。五月和盈盈一看这大一桌子菜,心里虽然欢喜,可又觉着三个人怎么吃得下?就对腊狗说,太多了,太浪费了?腊狗说,你们放开量吃,吃不完的打包带回去!
五月和盈盈这才放下心,待菜上齐之后,三个人就大吃起来!
常在家里吃饭的人,偶然吃一次馆子,会觉得餐馆里的东西样样都好吃,往往会食欲大增。五月和盈盈开吃之后,就觉得这些菜怎的,都是一个好吃呀?原以为腊狗点的菜太多了,真放开量吃起来,一大桌子菜,慢慢就消了下去!到都吃得有点撑的时候,桌上的菜剩的也不是特别多了!五月和盈盈相对着看一看,笑着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腊狗也就开她们俩的玩笑,说,菜点得也不是很多喽?五月和盈盈就抿嘴抿嘴地笑,然后像给腊狗减轻负担似地说,免得你打包呀,给你帮帮忙!腊狗高兴地笑,说,要好好感谢一下你们,处处为我着想!
乡下的场集起来快,散场也快。元宝街的这个场,情形也是一样的。待三个人,消消停停地吃完这一顿大餐,再看街上,也已经在冷清了。三个人走出餐馆,往中学校的操场走,然后坐上腊狗的小轿车,心情十分愉快地往家里回。
在回蒲柳溪的车上,盈盈因为疲倦,睡着了。五月和腊狗就谈开了话。
腊狗问五月,你只想在家里做活路?没想到到外面去做点事?
五月说,当然想过到外面去做点事呀,但外面的活路也不好找哇,就是事好找,还不一定钱好找呢!
腊狗说,外面的天地大一些呀,你是一个堂堂的高中生,有文化,在村里就埋灭了!
五月说,我算什么有文化呀?有文化的早上大学去了!
腊狗说,话不是你这样讲的,读大学的那是些文化人,但文化人未必就有用!
腊狗说,公司有一个女大学生,响当当武汉一所大学毕业的。老总把她当人才,放在设计室准备锻炼一阵子,就在设计室负责的。可正经让她做起工作来,才发觉她什么都捡不上手。做出一个设计,不是有安全隐患,就是造价特别高。和同事关系也处不好,还固执已见。老总拿她没办法,只好调她去当物资保管,想一名牌大学生,一个仓库保管总是能当好的吧,进出登好记,哪样物资放哪里心里有个印象,半个月给交一个盘存。就这么简单的事,她居然也做不好。仓库里的物资摆得乱七八糟,登个记也漏洞百出,哪样物资差了要补,哪些物资比较多,暂时可以不进,她脑壳里全是糊涂的!
腊狗问五月,你猜,老总后来把她怎么了?
五月读高中时,老师给她们谈过高分低能的问题,但她想象不出会低能到一个什么程度?听腊狗这么一说,五月暗中给自己做了个比较,设计的事是技术活,她不敢想;若说一个仓库保管,就是再复杂,只要自己细心一点,总是可以做到心中有数的,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一本糊涂账!如果都低能到这一步了,这位女大学生的去向,五月当然也就晓得了!
五月说:老总把她辞了呗!
腊狗笑,说:只能辞了呀,公司哪有钱来养闲人呀?
腊狗说:女大学生是一架考试机器,却不是做事的料;她读书的功夫,初中高中都是出了名!腊狗说,可她太高分低能了,没有生存空间,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五月问腊狗:按你的意思,我还能到城里去找点事做?
腊狗肯定地说:当然啦,凭你吃苦的劲头,爽快的为人,还有你脑壳里的知识,怎的就不能到城里去找一点事做呢?
腊狗说:告诉你,我认识的那些个老板,有一半只是初中毕业,只有几个老板好像是大学生,高中毕业的也有几个,没有几个真正学历高的!
五月笑,然后说:如果我真到县城去找事,你能帮我么?
腊狗爽快地说:只要你愿意,我绝对帮你;我可以保证,比你在家里挣得多,出息也要大得多,以后的生活路子也要宽得多!
五月说:要是找不到事,或者找到事了,却没找到钱呢?
腊狗反问五月:你在家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五月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她答不出来!
腊狗就给五月算账,腊狗粗粗地算了一阵,然后报出一个数来:两万块怎么样?
五月想了一下,觉得在家怎么也搞不到这个数,五月就说:找不到这么多钱!
腊狗就很男人地说:你到城里去找事做,一年找不到两万块,我给你补到两万块;如果多出两万块,多的钱归我,怎么样?
腊狗一边说一边笑,很有兴趣打这么一个赌似的!
五月见腊狗把话说得这么肯定,心里也就有了信心。五月就说:行呀,两万块以上的收入全归你,我一年只要赚上两万块,就心满意足了!
腊狗对五月说:那我们一言为定,开年了进城去,反悔的是小狗!
五月也喜喜地说:好呀,我们一言为定,进城里去,反悔的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