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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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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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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静流》连载

第六章

周盈盈的弟弟是腊月生的,属狗,周盈盈的爹就给他取名叫周腊狗。前面已经交代过,周盈盈的爹是个不爱做庄稼的主儿,年轻那一段,他就给生产队做副业,搞“投机倒把”呀当骡马贩子呀。年纪大些了,他就这场赶了赶那场、那场赶超了赶这场,以倒腾土烟生意为营生。因为周盈盈的爹不爱农事,年轻那一阵没少挨批斗、没少去驻那个类似于劳动教养的学习班。改革开放土地承包到户之后,周盈盈的爹的好日子就来了!

周腊狗的爹、也就是周盈盈的爹,脑壳活泛,周家的日子,就是在他挨整受批的日子里,过得也要比周围团转的乡邻好。改革开放之后,周家的日子就越过越好了!这样说吧,周家在改革开放前就受到乡邻的嫉妒,改革开放后就更受嫉妒了!乡邻们的这种嫉妒,在周腊狗还没出生之前,乡邻们心理上还有一种平衡:再大的家业怎么的?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可自从周腊狗出生之后,乡邻们心里的那种平衡就被打破了!因为他周家有继承人了?可随着周腊狗的慢慢长大,乡邻们的嫉妒的心理又慢慢趋于了平衡:原因是周腊狗慢慢地长大,乡邻们越来越明确地看出,周腊狗就是一吊儿郎当的主儿,就是一不务正业的主儿,就是一来给周家败家的主儿!乡邻们想呀,周家终于有个败家的人了!

周腊狗还在村里读小学的时候,就把他爹贩骡马、卖山货,搞奸奸脑壳、也就是“投机倒把”,辛苦赚来的钱,偷出去买纸烟抽;还伙同几个孩子,到人家的果园去偷梨;在放学的路上,给他们的小女同学的书包里放青蛙;伙同几个大孩子,去欺负小同学要小同学的钱;把队里晒屋的钢筋拆下来,去当废铁卖了买糖吃;把邻居家的老南瓜挖空了,给里面塞黄泥巴——就是一无恶不作的主儿!读书又差得没话说,一考试就弄回一个大鸭蛋!

乡邻们对周腊狗,开始是又恨又怕的无可奈何。后来是认为周家出了个“二杆子”、认为周家是在遭报应,心理上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心里就有一种阴毒的欢喜。好像如此一来,他们和周家贫富的距离,因为周腊狗未来的“败家”而得以缩短?乡邻们基于腊狗未来的“败家”恶毒地臆测:你周家再大的家业,摊上这么一个“败家”的儿子,用不了几年,你那点家业也就败了,你和我们也就没多大区别了,时间久了,也许还不如我们呢!

周腊狗没有让满怀期望的乡邻们失望,随着年龄的稍长,他居然染上黄头发了,穿上红叭喇裤了,开始到镇上去和小年青们打架了,开始进游戏厅玩通霄的游戏了,开始去餐馆吃白相饭了,开始去歌舞厅当照场子的打手了!整个一个夜不归宿!还粘上了赌博的恶习,赌得儿不认母,赌得几天几夜不下桌子,赌得人都瘦成一只猴儿了!

周腊狗的爹生意做得好,人情世故处理得也到位,虽然因为家里的日子好过,让乡邻们有些看不得,但他却绝非为富不仁之辈。再说这乡村里的富足,无非就是个吃用不愁略有结余,也不至于就和乡邻结下生死的仇恨。腊狗的爹也晓得“睦邻友好”的重要,邻里乡亲真遇上什么难事了,他总是尽其所能给予帮助的。由此奠定了他在乡邻中的威信。周腊狗的爹在乡邻里,绝对也要算一个角儿!所以乡邻之间有了意见,起了纷争,还往往请他做个中、取个和、断个乡理!可在周腊狗身上,他爹却显得束手无策!

当爹的反省自己,觉得最大的问题,还是腊狗小的时候太骄惯了,所谓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疼了,就把儿子养成了这么个不争气的、还老在外面惹是非的野小子!这就像那做医生的,能医治别人的病,却医治不了自己的病!也是在这万般无奈的情形之下,这当爹的就只好由了周腊狗,由了周腊狗在外面瞎晃乱荡,期待着他自个哪时觉着没意思了、番然醒悟了,他这当爹的再来做腊狗的工作!

腊狗的爹当然也给腊狗做过一些工作,那当然是在腊狗那天心情比较好的时候了!在腊狗心情好的时候,这当爹的就小心地试探他,问他对什么感兴趣、对什么喜欢?当爹的想呀,只要不是杀人越祸、只要不是坑蒙拐骗、只要他当爹的做得到,他砸锅卖铁他也认了,只图他一个喜欢,期待着再来循循善诱,慢慢把腊狗往正路上引!当爹的也明白,如果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去循循善诱,他会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呛得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腊狗的爹的这一点期待,直到他把“祸”和“是非”惹到十六七岁的时候,他真的感觉到这么瞎晃荡的无趣了,真的开始想正经地做一点事了,腊狗的爹的这一点期待才真正如愿以偿!腊狗的爹抓做这时机,和腊狗交谈,给他分析着各样工作的利与弊,说开小吃店么,得起早床,还得会厨艺才成;说做买卖么,行情不好把握!

这没正经思谋生意的时候,觉得处处都是生意,处处都是门路。可真准备起意去做的时候,又觉得哪条路都是荆棘丛生,想在这荆棘中探出一条路来,都是很困难的!最后他爹给他建议,问他愿不愿意去学个开大汽车的驾驶执照,到时候弄辆大汽车开一开?

爹的这个主意,倒对了周腊狗的心思。他成天在镇街上混,觉着开个大汽车,倒是个蛮神气的活儿,东南西北地整天到处跑,又见老大世面的,口袋里的票子还一大把一大把的呢。所以他就兴冲冲地答应了下来,说愿意去学开大汽车!

周腊狗不务正业归不务正业,人还是很聪明的,愿意干的事情,学起来还很快。周腊狗在他爹那里拿了学驾照的学费和生活费,就到县城的汽车驾驶培训学校,去学了不到两个月,就把个汽车驾驶证拿到了手里!

周腊狗虽然拿到了驾照,但当时家里并没有富足到可以给他买辆大汽车开的程度,虽然他们家的富裕招了乡邻们的嫉妒,也还没富足到能买大汽车的地步。腊狗的爹只好去求腊狗的姑父帮忙了。腊狗的姑父在公路局的路桥工程上当个小头目,在他管的那个工地上多少有一点权力。姑父就把腊狗弄到工地上,去给一个车老板开大汽车运土石方料!

周腊狗车开得不错,个性却不行,性子急,脾气暴,还不听车老板的安排,和车老板经常吵架。车老板看他姑父的面子,不好辞了他。这样耗了三个多月。那一次跑车,他把车老板的胆儿几乎吓破:明明前面的公路塌方了,留下的一条道,车根本就过不去。别的车都绕道行,他却要逞能,车老板阻止都没来得及,他一脚大油门,车箭一般就“射”过去了,坐在副驾位置上的车老板,脸都吓惨白了,他却十分轻松地在驾驶室里吹口哨!

这一次车老板要顾自己的命了,也就再不去顾他姑父的面子了,坚决地把他辞了!

开始被车老板辞了工,周腊狗心里还无所谓,觉着自己车技好,心想有好技术还怕找不到一碗饭吃?常言说东方不亮西方亮,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就不相信,有技术还怕没活干!可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他想像的!因为他以前的臭名声,人们提起他就摇头!开初他被辞退,还悠哉游哉,坐地等花开,以为会有人主动上门来请!

可这一等老长的时间,却不见一点动静,甚至连打听他的人都没有!周腊狗虽然不务正业,却也领略过“玩儿”的无趣,他有点害怕“玩儿”了!原先以为闲不了几天,就有人来请的;却是一个失算,闹得个无人问津!这老无人问津,就意味着事情老没着落,心里就开始着慌!准备主动出击,东家西家地去找点事情来做!

而且这一次腊狗与爹较上劲了,他要凭自已的本事找事做,以证明自已的能耐!为找这事做,腊狗可费了精神呢,终于是把事情找下了,是去给一户人家照看葡萄园!

葡萄园主是一位老农业专家。老专家退休闲在家没事做,就在镇边的小坝村租了一百亩地,专门种植葡萄。老专家种植葡萄的技术好,又有市场眼光,又有经营思路,硬把一百亩葡萄园种成了一个现代农业观光园。人们在园子里参观、玩耍、品偿、采摘,在愉快的体验中就把葡萄买了,一年下来的收成老好的!

这收成一好,就更激发了老专家的热情,老专家就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想把园子建设管理得更好。这园子建设好了,葡萄种植好了,随之也就带来一些问题,就有人爱去偷——从暗偷到明偷、从小偷到大偷,损失慢慢就搞大了!

老专家先是养狗,把狗养在园子的大门口,又在园子的四角各养一只狗。可狗聪明不过人,养了狗葡萄照样被偷,狗们反而还遇了几次生命危险。老专家没办法了,只好想到请人看守了,让人白天黑夜地守在园子里,人和狗联防,就不信治不了这些偷葡萄的贼!

周腊狗失了开车的职业,坐地等花开地等人请他去开车,可这“花儿”迟迟不见开!就是在这啃节上,腊狗晓得老专家要招一看守葡萄园的人,工资开得很不低的!周腊狗认为看园子是个轻松活儿,还可以任性地摘那又甜又大的葡萄吃——不就照个园子么?自己还在歌舞厅大赌场照过场子呢!这小小一座葡萄园、几架破烂葡萄,难不成比这歌舞厅赌场还难照看了?这小偷难不成比歌舞厅赌场里的人还牛逼?

周腊狗想,歌舞厅大赌场我都经历了、过来了,你这么条小阴沟难不成翻我的船?于是周腊狗就信心满满地跑去应聘!老专家一看,这么精壮壮的一小伙子,当下就非常满意,当即就和腊狗签下了合同,然后就让腊狗正式上班了!

周腊狗上班之后,白天就在这片园子里转,晚上就在老专家给他支的一间棚子里守。才开始工作的时候,腊狗感觉特别地爽。腊狗赤裸了上身,穿条宽大的裤衩,在园子里悠闲地踱着方步,看见那特别成熟饱满、品相特别好的葡萄粒了,才去摘下来,漫不经心地丢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品尝这粒葡萄,仿佛他周腊狗愿意吃你这粒葡萄,是你这粒葡萄的福气似的!他就像这园子里的皇帝,吃粒葡萄倒吃出了个三六九等来?!

守了几天园子,对“盗”情他也有了心得。哪只角狗叫了、就预示着那里有情况,而且他还根据狗叫的急缓程度,来分析判断这“盗”情的情况,决定自已是慢慢地走过去处理这“盗”情、还是快快地跑过去处理这“盗”情?腊狗没想到,这守园子的活儿,既刺激还长知识呢!腊狗赶过去,往往看见在墙头探头探脑的人,或者匆忙翻墙而去的身影——都表现出了对他的害怕!

——腊狗对这种居然能让人害怕上自己的日子,感觉非常地满意,而且心里还美上了!腊狗心里想呀,从来都是他怕别人,原来使别人怕,才是最美的感觉!腊狗对自已,居然过上了让别人害怕的人生,感到发自内心的舒服?!

而几条狗也已和他熟了,也晓得这是新领导到岗了,它们得由他号令!所以几条狗见着他了,尾巴也是摇得地动山摇地让人舒坦,让腊狗尝到了当“头儿”的滋味!夜里睡的虽然是间棚子,可这棚子搭在园子居中的位置、又是搭在高台上的,高出整座葡萄园,这就给人居高临下、或者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感觉也让腊狗特别爽!

可上过一些日子的班了,天也越来越热了,腊狗也开始厌倦这种新鲜感觉了,于是他就产生出一些不适来!倒不是活路太累,也不是晚上没时间睡瞌睡,而是园子里葡萄篷子密不透风地罩着,白天,园子里的太阳似乎格外地毒,闷热得难受;晚上,蚊蝇嗡叫着像马蜂窝,叮咬得他浑身起大红肿块,连头发林子里都被叮咬,恶痒恶痛地难受!所以只穿宽大裤衩的那一份萧洒不见了,感觉到被人怕的刺激、爽以及其他的种种,也慢慢的消失了!但腊狗仍然坚持着,他还不想服输,也还不想认怂!

两个星期过后,腊狗感觉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就想辞工不干。他去给老专家说,说自已受不了,不想干了!老专家却不同意,说他没时间找人——实际上是不好找人!他见辞不了工,就又给老专家提要求,说晚上是不是可以在园子边上的工具棚里睡?那里蚊子要少一些,至少可以睡一个好觉!老专家说,那还不如不请人照园子!

看来辞工和改善工作条件,都是做不到的!腊狗没办法,只好继续在园子里坚持!

原以为葡萄园的活儿不重,又以为老专家慈眉善目的,遇事会好商量,所以把老专家提的要求,一直都只当成是一个虚张声势!临了自已不想干了,才晓得老专家是个机械主义者,他提的要求就要实实在在那么去做,慈眉善目的表像下居然掩藏着他的霸道和不通商量,跟书上读到的,那些剥削劳动人民的老地主老财,没两样!

周腊狗怄了一肚子气,又忍着干了几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就去找了几个哥儿们,想收拾老专家一顿!前一阵他不是没想过操社会的那一套,可听说这个老专家、老家伙以前在县里当过局长,料想也是不好惹的,才没敢造次!

现在是忍不下去了,老家伙又太不通商量,这才想到请哥儿们替他操操江湖,教训教训老家伙!哥几个一打听,老家伙不仅以前当过局长,他的儿子现在在县公安局当刑警大队大队长——那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么?周腊狗赶紧收了收拾老头的念头!

周腊狗又硬着头皮坚持了几天,只好去给老头服软说好话,说把做下的这些天的工资给他结一半,他想辞工不干了!老头把眼一瞪,不依周腊狗的,说他才没精力去找人呢,说原先就有说辞的,一切按照合同办,这一季必须守完!——原来是腊狗请他哥们那一波操作,被老头晓得了,老头生上气了,所以才对腊狗瞪眼睛,说硬话,不松让!

周腊狗明白,这按合同办,就意味着这么多天的干全都是白干,还要倒贴钱才走得脱人?周腊狗哭丧着脸,想呀,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呀?真是天理不容呀?不是为了钱,我干你这营生干什么呀?周腊狗也心疼自己的工资呀!可周腊狗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这老不死的有个当刑警队长的儿子呢?无计可施呀,咬他屁股臭、咬他脑壳硬!

在这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周腊狗只好对不住娘了!当然他先是装老实,从此不再提离开葡萄园的事,老老实实地尽他的本份。只是那天刚吃过午饭,在园子里巡了一阵儿,老头子还在午睡呢,他慌慌张张就来给老头子告假,说娘病了,病得很沉重,正往医院送呢,他得去医院帮忙,他得请一两天假!说得哽哽咽咽悲悲切切的!

任何人都是有软肋的,腊狗无奈之举的这一计,恰就击中了老头的软肋——老头原来是一个孝子!老头子闻听此言,瞌睡还在眯糊着呢,就被腊狗的“孝道”感动了,弄得激动起来,把工钱也给他结了,还让他带了一大口袋葡萄,嘱他把母亲照顾好了,再回葡萄园上班。还说,再回来了,就到工具棚里住了,另外还要给他加工资!

——周腊狗这样才“逃离”了葡萄园!

经历了葡萄园的折腾,腊狗才长了记性,才晓得“锅儿是铁倒的”这句话的含意!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腊狗才体会到,他爹和姑父给他找这开车的活路,他们要淘多大的力才能弄成?可他轻易就把这么好一份活儿弄丢了!怪不得他爹他姑父生他的气!葡萄园这一次折腾,他才体会到赚钱的艰难,求生存的不容易,还有社会的复杂和不好对付!腊狗才认识到自己的无能、没本事!至于小兄弟们,到了关键时刻,是一点力都出不上的!有此煎熬,腊狗开始懂事了,在家开始主动下地去忙庄稼,也开始帮老爹晒晒土烟什么的了!

每年的正月,姑父和姑都要到腊狗家来玩几天,一是给腊狗的爹妈拜年,姑就腊狗的爹这么一个哥了;二是给姑去世多年的爹妈、也就是腊狗的爷爷奶奶上坟。

姑父和姑一到腊狗家,娘就要把最好的东西弄给他们吃。姑父是有哈数的人,腊狗的事就指望着他呢,所以姑父每一次来,爹妈不仅要弄最好的东西吃,还处处恭维着他。姑父又是个喜欢别人恭维的人,有人恭维,他心里就特别高兴。所以,每年姑父在腊狗家都玩得十分高兴。可是姑父今年却有一件事,他必须要与腊狗的爹好好地谈一谈,他认为腊狗的爹太放任腊狗了,他得严肃地对他大舅哥指出来,腊狗要是再不“归正”,再这样混下去,这小子以后怎么混、怎么过日子呀?所以这次姑父来,是有些皱眉头的!

可姑父和姑才刚到院子,腊狗就笑眯眯地开门迎出去,先叫姑父又给姑父敬了纸烟才叫姑帮姑提东西;进到屋里了,把姑父往主位上请,又忙着给姑父和姑找换脚的棉布鞋,见姐把茶水奉上来了,他又忙着往煤炭炉子里添煤块,把炉子捅亮堂了,说大冬天的,好让姑父和姑暖和一些!姑父突然间感觉腊狗这小子变了?晓得对人讲礼貌了,做事又见机,还一副讨喜的神情,看人的眼光也比以前柔和!姑父就把皱着的眉头暂时地舒展开了,决定先不提腊狗的前程和管教腊狗的事,姑父想观察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腊狗陪姑父到河坝坎上去走路,陪姑父进山林子里去打野鸡子、套家家雀、聊天儿、喝小酒,也小大人似地感叹生活的不容易,也晓得体谅他爹妈的一些难处了,尤其还爱向姑父请教些生活中的问题。几天时间相处下来,姑父真切的感觉到这小子变了,还有很强的辅导性和一定的可塑性!而且还晓得体谅大人了!晓得体谅大人的孩子,一定错不了!姑父要回去的那个晚上,和腊狗的爹喝酒,姑父就高兴地说:大舅哥,你交好运了,腊狗长进了!

姑父回家的时候,拍着腊狗的肩说:小子,好好帮你爹妈做几天事,我找好事情了就带信过来。姑父说:年轻人要到外面去做事,才能长见识,才会有出息!

姑父和姑走后,腊狗就天天在家盼,盼了两个月,姑父才捎来信,要腊狗到他家去,说在县城给他找到了一个活儿。到了姑父家,姑父才说,是他城里一个叫田胖子的朋友,给腊狗找下的事,主要工作是粉刷建筑墙,学油漆工。姑父说,油漆工是个技术活儿,你把技术学好了,就有做不完的活儿,钱不会少赚!

有葡萄园的经历,腊狗对工作不敢再挑了。对能进县城做工,他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腊狗到过县城,这县城可比镇上大多了、热闹多了、好多了,大道笔直、高楼林立,到处是挤不下的人,看不够的新鲜,还有看不完的漂亮姑娘!晚上还有怎样的热闹?腊狗就不知道了!肯定又有另外新鲜和刺激!腊狗可喜欢城市了,充满了对城市生活的向往!

在姑父家住了一天,腊狗就随姑父,跟着姑父他们工地上的一辆工程车,一起进县城里去了。姑父要把腊狗带到城里去,去交给那个姓田的胖子朋友!

田胖子是个做药材生意的,他的一个朋友是个建筑老板。田胖子与建筑老板虽然是朋友,可交情也只到给他点小工程做做的地步。不过虾米虽小也是块肉,田胖子就在做药材生意之余,兼带着帮人到朋友那里去包点小工程,自己出出嘴,让别人去出力,他从中落些抽头,算是药材生意之外,赚得的一点外快!撸草打兔子,顺带的生意!

姑父对腊狗说,这田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是他把田胖子的小舅子连人带车,一块儿弄到他管的路桥工地上去,田胖子才给腊狗在城里找下这一活儿的!姑父说,不仅把田胖子的小舅子的就业问题解决了,还把他小舅子闲置的车也派上了用场!姑父帮了田胖子一个大忙!姑父告诉腊狗这些,是要腊狗心里明白,他现在这一份工作来之不易,腊狗要好好珍惜,莫学上次,搞个三天半,把一个好好的差事给弄丢了!

腊狗明白姑父的心思,就对姑父说:一定好好干,一定干出成绩,不给姑父丢脸!

田胖子是个会掂轻重的人,姑父带腊狗进城,他没敢要姑父去找他,而是问好了姑父进城的路线,自己在顺道的路口等。姑父一到,田胖子就笑脸迎了上来,指了腊狗,笑眯眯地问:这就是那侄儿了!姑父说:就是,叫周腊狗!

姑父虽然给田胖子帮了大忙,可田胖子为给腊狗寻活儿也费了不少的精神,现在是来把腊狗托付到他手里,以后还有好多事要托他关照呢!所以姑父就特别地放低姿态,对田胖子显得特别客气!姑父对腊狗说:这是我的好兄弟,以后就叫田叔,又说:要听田叔的话!又对田胖子说:人我带来了,就当你自己的小子待啰,不听话的话,你就给我揍!姑父笑笑地说:揍了我给你开辛苦钱!

田胖子也笑,恭维着说:哪能呢?一看侄子就是个能干小伙子,那哪能呢!

姑父说:找个地方,我请你吃个便饭!田胖了说:我请你,哪有进城了,你反请我的道理?姑父说:你给我帮了忙,反请我吃饭,没这道理呀!田胖子连忙打住,说:哥也,你这不骂我嘛,我这是多大一个忙呀?你帮的才是大忙呢!

田胖子把手往旁边一指,对姑父说:地方我都订好了,就等你哥哥到呢,菜也订下了!田胖子果然会说话会处事,餐都订下了!可见其诚意!姑父心里就美!在帮忙这个问题上,姑父原来还有吃亏的感觉的,田胖子把事这么一办,倒让姑父有“赚”的意思了!

姑父和田胖子、加上腊狗和开车的师傅,四个人就往餐馆里走!田胖子没说虚话,确实已经订了餐,连主菜都定了:山药炖腊猪蹄!

时辰也快中午了,几个人喝茶略为叙旧,田胖子征求了一下姑父的意见,就叫老板上菜了。一小会儿工夫,一个腊猪蹄的火锅、几样小炒,几个花生米、小咸菜、小凉绊的凉菜,就摆了满一小桌,很丰盛很实在的一桌菜!

田胖子问姑父:喝瓶装的白酒,还是散装的苞谷烧酒?点酒的不结账,结账的不点酒,这是酒席上的规矩!田胖子请姑父点酒,意思是他必须请这客!姑父没在意谁请客的事,也没在意喝什么酒的事。姑父说:下午一堆事呢,这酒怎么喝?又笑着说:可不喝点,又闹腾不起兴致!所以姑父商量着说:喝点啤酒吧,下次再喝白酒!

田胖子见姑父话说得实诚,就爽快地说:依大哥的,不敢耽误大哥的正事!田胖子就吩咐餐馆老板,说拿啤酒来!

姑父真是个会掂轻重的人,虽然他给田胖子帮的是一个大忙,但事情得一码归一码,今天他是来把腊狗托付给田胖子的,这请客出钱的事,他表面上不去和田胖子争,心底里却是铁定要自已出的!所以饭局还在进行中,姑父瞅个空子就去把账结了!待几个人吃饱饭出来,田胖子去结账,餐馆老板才说:那位老板把账结了!

田胖子就去和姑父吵,说:到我的地盘了,还要你请客,打我的脸么?非要把钱找补给姑父!姑父就岔开话题说:人我带来了,交给你了,别的我就不管了!姑父往工程车驾驶楼爬,嬉㛸地说:我还有事,下次来了再请兄弟喝辣酒,让你好好尽尽兴!

田胖子表面上和姑父吵请客的事,心里却高兴。倒不是这客谁请的问题,是田胖子觉得姑父没低看他!田胖子就站在驾驶楼下面,仰了脸对姑父说:哥子放心,就当我自己的孩子呢,就放心了!也嬉嬉地说:下次好好喝餐酒,必须是我请客!

姑父和田胖子招招手,然后就和工程车师傅,一起去忙他们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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