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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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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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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远方(42)》连载

第四十四章 梦在远方

张一鸣把工作日记交给冯科长,冯科长接过去翻看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冯科长说:“黄大宝说忘了写日记,被我狠狠地骂了一顿。我知道你们在流水线上干活也累,可这日记是马经理让你们写的,不是我冯达山叫你们写的。官大一级压死人,马经理交待的事,就算不合理,我也只能安排你们去做。”

冯科长说完话,带上张一鸣的日记本去马经理的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生产部门一直没有提拔部门经理,行政部的马经理代管生产部。冯达山心想,企业不是学校,马经理还让这些储备干部写什么工作日记嘛。写工作日记能当饭吃吗?写工作日记能当好干部吗?抱怨归抱怨,上级领导交待的事,冯达山也只得乖乖执行。

马经理话多,逮着谁都会杂七杂八说上半天。没什么要紧事,厂里大小干部都尽量避开马经理。冯科长在营业科遇到马经理的助理,请她帮忙把张一鸣的工作日记带进经理室。马经理有两名助理,可她对谁都不放心,什么事都亲历亲为,手头的事忙不完,晚上加班是家常便饭的事。马经理不但自己来加班,还要求手下人也跟着她加班。问题是办公室职员拿月薪,没有加班费,时间久了,马经理手下的人一个个叫苦连天,辞工走人,另谋发展。马经理的助理,没有一个做满半年的。有一段时间,马经理实在忙不过,借杨宁宁去帮忙。

马经理板直腰板坐在椅子上,翻开储备干部写的工作日记认真而仔细地看了起来。她握着笔,边看边改错别字,连用错的标点符号也没有放过。马经理一连看了好几个储备干部的工作日记,内容胡拼乱凑,字迹都很潦草,纯属应付差事。有个别眼高手低的储备干部,对厂里的情况又不熟,什么也不懂,意见提了一大堆。马经理有些累了,伸了懒腰,端起水杯喝了小半杯水,摇摇头又接着翻开了张一鸣的工作日记:

我不相信命运,可我觉得走进三江电子五金厂的大门,是一种偶然,也是一种必然!

今天,听从冯科长的安排,我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去A拉实习,开始了打工生涯。望着绿色的传送带,望着传送带上的在制品,望着坐在传送带两边默默干活的女孩,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是一个农村娃,绿色的传送带,女孩子们身上的绿工衣,让我想起了庄稼的颜色,绿色让我对打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来A拉的第一天,我跟着师傅学铆端子。当我踩着端子机的脚踏开关,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在一些人眼里,生产车间这些手上活简单得很,看一眼就会。可那些人错了,当你来流水线上干活时,你才明白这些简单的活做起来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你才体会到流水线姐妹们的辛劳!我不知道这些姐妹们在自己的工位上做了多久才做得那么快那么好,但我一定要拜她们为师,爱岗敬业,脚踏实地做好流水线上的每一个工位,为自己加油,为明天加油!

马经理看了两遍,满意地笑了笑,低着头想了想,在日记结尾处写道:好!行政科打印此日记,张贴公告栏,并给予张一鸣记小功一次,奖20元。

马经理拔通了行政科的电话,也不知她怎么想的,挂断电话,笑嘻嘻地拿着张一鸣的日记本去一楼行政科。行政科的职员见到马经理,一个个站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去。李科长正在摇头晃脑地听歌,慌忙关掉了手机。他心里清楚,马经理是个厉害上司,来行政科没什么好事。

“李科长,照我的指示去办。”马经理边说边把张一鸣的日记本递过去。马经理就像变了一个人,面带笑容,语气温和。

李科长双手接过日记本,点着头说:“好,马经理,我一定照您的吩咐办。”

马经理在行政科转了一圈,背着手走到办公室门口,转过身对李科长说:“李科长,你出来一下。”

在门卫室门口,马经理说:“厂里举办中秋晚会,你要尽快拿出个计划出来,交给我审核。董事长非常重视此次文化活动,会邀请不少贵宾参加,我们不能给公司丢脸。”

李科长平时说话流利得很,可在马经理面前,突然变得结巴起来,吃力地说:“马……经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看着李科长这个样子,马经理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经理走远后,李科长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回到行政科马上召集科室人员开会。行政科除开李科长和助理杨宁宁外,还有六名文员:行政文员一名,人事文员两名(电子部五金部各一名),招聘文员两名(电子部五金部各一名),后勤采购文员一名。

李科长看了一下张一鸣的工作日记,清清嗓子,说:“各位,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主要是传达马经理的两个指示,一个是打印张一鸣的工作日记,张贴在公告栏,这个事交给行政文员去办;二是公司举办中秋晚会,马经理要求我们拿出一个详细的计划出来。马经理再三强调,董事长非常重视此次中秋晚会,这是大事,由科长助理杨宁宁负责。大家没有什么补充的,那就散会。”

行政文员打字时,杨宁宁站在后面看,她没有想到张一鸣的日记写得这样好。她想着他上了十几个小时的班,回到宿舍还写日记,宿舍连张凳子都没有。想到这些,她显得有些难过,同时也有些激动,可又怕被人看到,尽量装出平静的样子。

这时,杨宁宁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宁宁,请我吃饭。”周倩在电话里说。

“你我是好姐妹,请你吃饭应该的嘛。”

周倩接着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请吃饭吗?”

杨宁宁假装说:“吃一顿饭,还要什么理由?”

“马经理给你家张一鸣记了小功一次,奖励20元。你也知道,马经理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这几年来她给谁记过小功呢?”

“周倩,你找错人了。马经理给张一鸣记小功,又不是给我记功,你应该叫张一鸣请你吃饭,你找我干嘛呢?”

“哈哈,你们是一家人,让谁请我吃饭都是一样的。”

“好姐妹,小声点,被人听到不好。行,下班请你吃饭,多给你夹些菜,堵住你的嘴巴。”

下班打卡后,张一鸣去饭堂吃饭,见宣传栏前面站着不少女员工,她们在看什么呢?宣传栏就张帖公告之类的公文,没什么好看的,张一鸣从来不会去凑热闹。

从饭堂出来,宣传栏还围着一些女员工。张一鸣觉得好奇,忍不住走了上去。他伸长脖子看到宣传栏张贴着自己的工作日记,结尾处还有马经理的批语,这是公司领导的鼓励,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张一鸣在中专学校读书时,酷爱文学的他坚持写日记,在报刋刋发几十篇散文,好几篇散文还在征文比赛中获奖,可他知道那些文字还是很幼稚。出门打工后,张一鸣经历了一些人一些事,累积了创作的素材,再加上公司领导的鼓励,他更加有信心坚持把写作进行下去!

张一鸣去加班,路上听到一些女员工还在议论工作日记的事,他假装没有听见。在车间门口,听到黄大宝自言自语地说:“哎呦喂,有靠山就是好嘛,张青青的哥哥不是经理的话,她一个流水线上的女工,有资格去工程部上班?马经理夸张一鸣的工作日记写得好,可我看不出好在什么地方嘛。没有杨宁宁的帮忙,马经理会给他张一鸣记小功?不是我黄大宝吹牛,把我的工作日记交上去,马经理看了肯定会记大功一次,说不定还会提拔我去做她的助理。”

黄大宝是个偷奸耍滑的人,冯科长安排他去A拉实习,可他阳奉阴违,白天去流水线摸鱼打混,晚上加班就坐在办公室装模做样看培训资料。冯科长晚上不加班,黄大宝把谁都不放眼里,大摇大摆去制造办公室。

黄大宝刚到门口,周倩就冷冰冰地说:“黄大宝,今后没什么事你不要进办公室。你现在是A拉的人,《加班申请单》由拉长郭志华填写。”

黄大宝咂咂嘴巴,什么也不说,望了周倩一眼,灰头土脸地去A拉。郭志华也不理黄大宝,黄大宝不晓得做什么,取下《作业指导书》看了起来。

郭志华安排好流水线的工作,伸出大指拇笑着对张一鸣说:“兄弟,你真行!厂里缺少写写画画的人,马经理一定会提拔重用你,到时可别忘把我郭志华忘了呀!”

“郭拉长过奖,写日记是一种爱好,当不了饭吃。我先去学打AB胶,下班前你教我填写一下生产报表。”

郭志华笑着点了点头,低声说:“兄弟,我听人说杨宁宁是你的女朋友,是真的吗?”

张一鸣不慌不忙地开着玩笑说:“郭拉长,杨宁宁来车间,你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张一鸣说完后,去工位上跟着老员工打AB胶。

杨宁宁忙完手头的事,觉得无聊,来制造二科走走。她推门进去,周倩正在抹口红。

“周倩,你又是抹口红又是拔眉毛的,下班去约会呀。”杨宁宁开着玩笑说。

“杨大小姐,你有事没事往我们制造二科跑,不就是想看看张一鸣吗?要不要我去A拉把他叫来办公室?”

“他在加班,用不着的。公司举办中秋晚会,我想请你去担任晚会主持人。”

“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今天心情不错,请你出去喝奶茶。”

“宁姐,叫上一鸣姐夫吧!”

杨宁宁轻轻指了一下周倩的额头,说:“那你去给他说一声,他想去的话,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早点出去,九点钟我在厂门口等你们。”

“宁姐,你长着嘴巴,自己去给一鸣姐夫说呗。”

“你不去算了,省得我少花点钱,那我回宿舍洗衣服去了。”

周倩一把拉着杨宁宁,挤眉弄眼地说:“姐,开玩笑的,我去叫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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