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雨的冲洗,沙苑的天空变得分外洁净和碧蓝;沙苑的树木也变得分外地葱绿。王鹏举和往常一样,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沙梁上遥望着南面清晰可见的秦岭和华山。也只有站在沙梁上遥望南面秦岭的时候,王鹏举满腹的郁闷和痛苦才会随着山巅缕缕的白云消失殆尽,继而获得无比的宁静和舒适。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又说,举头三尺有神明。王鹏举父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东王寨土地神的耳目。尤其那天王若愚在土地庙前全心全意为陌生男子冒雨守护遗失的褡裢的义举,深深打动了土地爷的心。土地神的职责之一就是记录辖区人兽草木的功过是非,然后定期向天庭汇报,并向天庭提出对辖区人兽草木的奖惩意见。他想把王若愚推荐到天庭,为王若愚的今后谋个理想的禄位。但仔细想来,王若愚的义举还是有限的,不足以达到向天庭举荐的条件。怎么办?土地爷的心就像猫爪在抓,很是难受。他在土地庙里不停地转着圈,想着办法。这时,有一只狗从庙门口踱了过去,他的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身穿破衣,手托破碗,拉着木棍的肮脏乞丐。他吸溜着长长的鼻涕,一步一咳,有气无力地向村子里挪去。
王鹏举还没有把整个巷道修理好。没有修理过的巷道被刚刚下过的雨弄得泥泞不堪。土地爷变化的乞丐艰难地在泥水里寻找着稍稍干硬的地皮拖曳着脚步,已经没有了鞋跟的鞋子稍不留神就被泥土黏住,拔不起来。一条狗从巷边的树行子里跑出来,冲着乞丐汪汪汪地吠叫着。乞丐不时地拿起拐杖冲着狗晃晃,吓阻得狗站在脚边夹起了尾巴。几个小孩子在穿着讲究的地主小孩的带领下,拿着土块、木棍扔着乞丐。乞丐在泥水里躲避着,一不小心掉进了水坑,弄脏了浑身本来就很脏破的不是衣服的衣服,惹得那几个孩子哈哈大笑。他们身边的狗也高兴地吠叫起来,但看了看乞丐手里的拐杖,向前冲了两步又胆怯地退了回去。它望了一眼正在得意地大笑的主子,便蹲在富贵孩子的身边使劲地冲着乞丐吠叫着。
乞丐艰难地从泥水里爬起来,用泥水污染了的手抹去脸上的泥水,把已经搓成了指头粗细的绳索似的被泥水浸透的头发撩向两边,露出两只浑浊的眼睛,木然而胆怯地继续前行着。
因为在李真人家耽搁的时间太久了,王若愚他们在学校呆的时间并不太长,不久就放学了。
王若愚、刘耀宗和另外三个孩子一起相伴回家。走进村里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个乞丐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乞丐看起来很疲惫,也很饥饿。
刘耀宗和那几个小孩,捡了树枝,或扔乞丐,或打乞丐。刘耀宗用棍子悄悄地捅乞丐的胳肢窝。
乞丐慌忙躲避着,一不小心就被深深的车辙绊了一下,差点就要摔倒了。
刘耀宗他们哈哈大笑着,继续骚扰着乞丐。
王若愚忙跑上前去,搀扶住乞丐。
乞丐望了王若愚一眼,痛苦地咳嗽起来。
“走。到我家门口歇一会儿,我给你去倒一碗热茶,给你拿块热蒸馍。喝了热水,吃了热馍就会好起来的。”王若愚同情地道。
王若愚搀扶着乞丐向前走着。刘耀宗几个玩伴追逐在后面,或用土块扔乞丐,或用木棍戳乞丐。王若愚尽量用身体遮挡着,好几次被土块砸中了头,被木棍戳伤了胳膊上的皮肤。但他没有言语,还依然搀扶着乞丐。
刘耀宗他们没能在乞丐那里获得乐趣,就把愚弄的对象转向了王若愚,但却不敢像对待乞丐那样放肆。即使这样,王若愚也挨了不少的土块和木棍。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他的身上,也污满了泥浆;手上、胳膊上也被木棍划出了不少伤口。
到了家门口,王若愚把乞丐扶到门口的门墩石上坐下,就跑进了家门,刚好与给菊荷指导了刺绣准备上织机织布的秀才娘子撞了个满怀。
秀才娘子看见儿子的样子心如刀割。她把儿子推离自己,仔细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怒道:“若若,告诉娘,是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王若愚急着要往灶房跑,道:“谁都没打我。是我不小心栽倒了,被枣刺划伤了。”
秀才娘子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心疼地道:“你跑啥哩?你给娘说实话,到底是谁打你了?你给娘说,不要害怕。”
王若愚焦急地挣扎着,道:“真的,娘。是我自己不小心栽倒了,被枣刺划伤了。”
秀才娘子道:“那你跑啥哩?”
王若愚只好老老实实地道:“一个老爷爷饿了,我给老爷爷拿个馍,端碗热汤。”
秀才娘子道:“什么老爷爷?走,让娘看看。可不敢叫谁把你骗了。”
于是,秀才娘子就拉了王若愚的手向门外走去。
王若愚无奈地极不情愿地跟随着秀才娘子出了门。
门外有五六个孩子在挑逗着乞丐玩。刘耀宗闹得最起劲。
旁边的一位大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走过来喝道:“去,赶紧回去。你们这是在作孽啊。”
那几个孩子一愣,但四周看了看,又若无其事地玩弄起乞丐来。
秀才娘子看了看被孩子们玩弄的乞丐,又向四周瞭望起来。看了一周后,向着王若愚道:“你说的老爷爷呢?”
王若愚指了指乞丐,道:“就是他。你看他有多可怜。”
这时候,王若愚家的狗也跑了出来,围在乞丐身边吠叫着。
秀才娘子怒道:“我还以为是那个老爷爷呢,原来是个要饭的。走。回家。以后不准你再跟这类人来往了。”
王若愚被秀才娘子拖着向家里走去。
乞丐羞愧地站起身,拿起拐杖准备离开。这时,王若愚家的狗猛地扑了上去,狠狠地咬住了乞丐的手。乞丐惊恐地大叫起来。
秀才娘子和王若愚一看,乞丐的手已经被咬破了,流着鲜血。狗还在向乞丐的身上扑。乞丐慌乱地挥舞着双手躲避着。
王若愚挣开秀才娘子的手,狠狠地踢了狗一脚。狗委屈地夹着尾巴,哼哼着进了家门。
王若愚拉起乞丐的手,眼睛里含着泪水,望着乞丐道:“老爷爷疼吗?”
乞丐疼地打着哆嗦,道:“没事。不疼的。”
秀才娘子忙走回家,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汤和一个夹着猪肉片的白蒸馍走了出来,道:“若愚。把米汤给老爷爷倒进碗里。把馍给你爷爷。”
若愚忙接过碗,把米汤倒进了乞丐的碗里,把香喷喷的馍塞进乞丐的手里。霞荷随后也拿了一块白布,递给王若愚,道:“若若,给爷爷把伤口包上。”
王若愚接过白布,拉过乞丐的手,准备包扎。
王鹏举在沙梁上呆久了,心里也空灵了舒适了。他轻松地回了家,看见许多人围在家门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拨开人群。看见王若愚正在给乞丐包扎伤口,就道:“若愚,怎么了?把布给爹。”
若愚站起身,把布递给王鹏举,道:“咱家的狗把老爷爷的手给咬了。”
王鹏举忙弯下腰,拉起乞丐的手,仔细地看了看。狗的牙印很深,已经穿透了乞丐的皮肤,鲜血还在不停地流着。忙道:“走。赶紧扶爷爷到莫愁家找莫愁他爹看看。不然会得破伤风的。”
王若愚忙把乞丐扶起来,父子俩一左一右地扶着乞丐向村外走去。
秀才娘子很想阻止丈夫和儿子给乞丐看病,但明显是自家的狗咬了乞丐,不让去说不过去。再说,门口还有许多村里的乡亲,不让去,会让村里人说闲话的,也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父子两人扶着乞丐去了。
围观的人看着父子两人扶着乞丐远去了,就边议论着边离开了若愚家门口。有人赞叹王鹏举父子俩的义举,也有人笑话王鹏举父子俩的愚痴。更有人讥笑王鹏举父子两人的老实可欺。秀才娘子听到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就闷闷地回了家。
王鹏举父子把乞丐扶进李真人家的时候,李真人正在给其他村民看病。王鹏举父子小心地扶着乞丐坐在小椅子上。
王若愚急着大喊:“李伯,这位老爷爷让我家的狗给咬了,流了许多血,你赶紧给看看吧。”
李真人瞄了一眼乞丐,忙放下正在号脉的手,站起身小步跑了过来。他认真地查看了乞丐的伤口,道:“没事。上点药就好了。”
他从旁边端来一盆清水,仔细地清洗了伤口,然后从药柜里捡了几味药在石臼里捣碎了,从罐子里倒了一点液体拌匀,敷在伤口上用麻布细细地裹了缠紧。微笑地望着乞丐道:“没事了。七天后就好了。只是,在这七天里,哪里都不要去,要静养。”
乞丐感激地道:“谢谢神医。”
王若愚也感激地道:“感谢李伯。”说话时,王若愚礼貌地站起身,谁知,被耀宗他们用棍子戳伤划伤的皮肤被拉裂了,疼地王若愚嘶了一声。
李真人和王鹏举把目光转向若愚。只见若愚的身上满是污泥,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伤痕。
王鹏举和李真人同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来,我看看。”
李真人拉起王若愚的胳膊,道:“来。先洗洗。我给你抹点药。”
王鹏举看见李真人为王若愚检查,就收回了已经迈出的脚步,静静地站在那里。
乞丐的眼睛里溢出了人们难以觉察的赞许的表情。
李真人为王若愚换了一盆水,为王若愚细细地洗了。李真人查看了王若愚的伤口,道:“不碍事,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肤。”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些膏药,用银针挑着在伤口上抹匀,并把剩下的膏药递给王若愚,道:“洗一回就抹一回。两三天就好了。”
王鹏举深情地道:“谢谢真人!”
李真人道:“不用谢。今天就不留你们了。”李真人这才微笑着站起身,走到条桌后面,继续给村里人看病。
王鹏举父子把乞丐扶起来。王鹏举向着李真人道:“我们走了。月底一起给你清钱。”
李真人道:“没事。记得七天内一定要让病人静养。每天来换一次药。”
王鹏举道:“恩。”然后和儿子王若愚搀扶着乞丐走出了李真人家,来到了大路上。在路上,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爹,咱们到哪里去?”王若愚道。
王鹏举久久地望着南方的天空,沉思不语。
乞丐呻吟着,双目暗淡无光。
王鹏举问乞丐道:“老者仙居何处啊?”
乞丐呻吟着道:“平时,我就住在土地庙里。”
王鹏举自言自语道:“土地庙离家太远了。真人要他静养,他不能做饭,送饭又太远。怎么办?”
王若愚道:“爹,那就叫爷爷住在咱家的前房。给爷爷支张床,让爷爷和咱们一起吃饭。”
王鹏举犹豫了。因为他知道,这个提议,娘子肯定是不同意的。可除了这么做,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王若愚继续道:“爹,你看行不行啊?咱们可不能扔下爷爷不管啊。”
王鹏举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咬了咬牙,道:“行。那就让老者住在咱们前房里吧。”
父子俩这才又搀扶着乞丐向家里走去。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乡亲,他们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父子。除了极少的人对他们的行为赞叹以外,其他大多数的乡亲都笑话他们父子脑子进了水,愚痴到顶了。还没等他们进门,他们的行为已经成了全村乃至大半个沙苑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料与谈资了。
一到家,王若愚就给乞丐端了小凳子让乞丐坐下。
王鹏举把前房西侧的杂物室打扫干净,用木板支了一张床,铺上旧单子,让王若愚把乞丐搀扶进去。然后回到卧室,拿了自己一件旧袍子给乞丐换上。乞丐从此就住在了王鹏举家里。
听见爹和弟弟回来了,霞荷赶紧打了一盆清水,拿了一条毛巾端了过来。
王鹏举和王若愚洗了手脸进了院庭。
秀才娘子从织机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绸子袍子,心疼地看着儿子,道:“若若,来,赶紧把衣服换了。”
王若愚嗫嚅地道:“我的衣服不脏。”
秀才娘子道:“怎么不脏?满身的泥巴。”
王若愚不高兴地随着母亲进了织机房。自始至终,秀才娘子都没有正眼看过丈夫一眼。
王鹏举路过厨房。霞荷从厨房里赶出来道:“爹。咱们吃饭吧?”
王鹏举这才感觉到真的饿了。就道:“恩。霞荷,记得给前面你爷爷舀一碗饭端过去。”
王鹏举进了后面大房,拐进左面的书房,沏了一杯茶,大口地喝了起来。一连喝了三杯,这才缓解了口唇的干咳。
喝完茶,他拿起笔,顺手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大智若愚”。扔下笔,他的心里平静多了。
“爹!吃饭了。”是霞荷在叫。
“恩。来了。给前面你爷爷送饭了没有?”王鹏举边向外走便道。
“送了。正吃着呢。”霞荷道。
秀才娘子、霞荷、菊荷以及若愚都围坐在了八仙桌旁。孩子们正互相打趣着,秀才娘子微笑地看着若愚。王鹏举走到桌子旁,刚刚走到主位上还没有坐下,秀才娘子的脸就拉了下来,顿时显现出寒冬腊月的寒霜气。王鹏举暗暗告诫自己,不能生气,要静心静心。他暗示着自己坐了下来,尽量温柔地望着娘子,道:“吃吧!”
秀才娘子没有言语。
王鹏举举起筷子,环视了一眼大家,道:“吃吧。”
他刚一放话,孩子们的筷子就都争着向菜盘子伸去,各自夹着各自爱吃的饭菜。
王鹏举每夹一口菜都要偷偷地瞄一下娘子。只见娘子冷着脸专注地吃着饭菜。每当眼光瞄向孩子们的时候,她的脸上便显出春天般的笑容,但当她的目光和王鹏举的目光接触的时候,就立马切换到了三九严寒的最冷时刻。王鹏举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他心里计划着宽慰娘子的语言和措辞。
饭后,王鹏举来到前房旁的杂物室,乞丐已经吃完了饭正躺在床上休息。见到王鹏举来了,忙坐了起来。
王鹏举赶紧快步走到跟前按住乞丐,道:“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要起来了。”
乞丐这才躺了下去,感激地道:“你是好人,你们全家都是好人。好人是会得到好报的,一定会得到好报的。”
王鹏举叹口气道:“今天真对不起你。我家的狗咬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乞丐道:“那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是我不小心才叫你家的狗咬了的。说实话,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家小主人呢。他见我栽倒在了泥里被那些顽皮的小孩子们打骂,就不顾自己受脏被误伤,跑过来搀扶我,还要给我吃的喝的。你家小主人真是菩萨再世啊。如果没有你家小主人的善心,我又怎么能被你家的狗咬呢?看来,我的福薄,不能享受你家深厚的恩德啊。”
王鹏举赶紧道:“可不敢这么说。你不要多想,好好养病吧。身体好了,人精神了,就不会多想了。”
饭后,看王鹏举刚刚离去,王若愚就匆匆忙忙地把最后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还没有咽下去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那里去?吃完了再说。”秀才娘子喝道。
王若愚这才不情愿地坐下,囫囵吞咽着嘴里的食物。
秀才娘子继续道:“若若,我给你说清楚,以后可不允许你到要饭的住的房子里去。”
王若愚艰难地吞下食物,道:“为什么不让去?”
秀才娘子拉下了脸,厉声道:“不要问为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不准去就是不准去。”
王若愚想不通,低声自语道:“怎么那么凶啊?不为什么还不让人家去。”
秀才娘子高声道:“你嘟哝啥哩?就是不准去。你去了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
吃完饭,霞荷和菊荷收拾了桌子。秀才娘子去了织机房织布。王若愚这才跑了出去。
王鹏举向四周看了看,道:“你看我这记性。一会儿,我叫娃给你送罐茶水来。渴了就能喝。”
乞丐道:“不要茶,凉开水就可以了。”
王鹏举站起身道:“需要啥你就叫娃,问娃要。不要见外。”
乞丐道:“也不缺啥。这比我在土地庙里好多了。”
王鹏举这才放心地走了出来。路过霞荷和菊荷的闺房,王鹏举把霞荷喊了出来,让她给乞丐送一瓦罐热水。霞荷立马就去了。
王鹏举出了院门,来到村口,继续督促自家长工和另外的几个村民继续修路。
王若愚和耀宗他们几个在耀宗家的打麦场捉迷藏。为了防止被别人找出来,有人藏在了碌碡后面,有人藏在了茂密的树上,有人藏在麦秸垛的垛洞里,有的甚至还用麦秸盖在身上,但总能被别人发现。每当被发现的时候,大家就都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蚊子在肆虐着,在身上叮出了许多包,痒痒得难受,但就是挡不住他们快乐地玩耍。很快,天就暗下来了。知了在树枝间不知疲倦地高唱着;小鸟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回到了树颠,叽叽喳喳地交流着白天觅食的经验;村子里的狗门也在舒适地打着呻吟,和着已经站或躺在圈里休息的牛马快乐的喷鼻声、哞哞哞的长吟声,在宣告着夏夜的来临。一盘白玉般的圆月从东方的天空升了起来,给天地间播撒下了一层浪漫迷蒙的白纱。若愚他们在如梦如幻的圆月的光的提醒下结束了玩耍,分路向家里跑去。
王若愚一进家门就跑进了乞丐住的房子里。
乞丐靠坐在地上打着瞌睡,听见了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
王若愚直接坐在了乞丐的对面,关切地道:“爷爷的伤口还疼吗?”
乞丐笑着道:“好多了。估计用不了三两天我就能自己做饭吃了。”
王若愚着急地道:“三两天后你就要走吗?真人伯说你必须静养七天啊。三天后就走,会影响你的身体的。”
乞丐笑着道:“没事的。我以前一个月哪有不被狗咬一次两次的?每次我都是拔些狗毛烧成灰涂在伤口上。当时就能走能跑的,也没见有什么事。这次是遇见你们全家这些好人了,才这么享福了。”
王若愚想了想,道:“爷爷过去要饭,经常吃不饱。你还不如就永远住在我们家。你好了可以给我家帮忙干干活,既能吃饱还不让狗咬。那有多好啊。”
乞丐慈爱地摸了摸王若愚的头,道:“我是一个自由人,习惯到处跑了。如果长期住在你家里,还要干活,我是受不了的。”
王若愚认真地道:“那你就不用干活了。我们养着你。”
乞丐笑道:“我哪有这么大的福气啊。我怕我享受不了这福气的。”
“若若!若若!”是秀才娘子的声音。明显可以感觉到秀才娘子声音里的不满。
王若愚忙站起来,跑了出去。
秀才娘子就站在院厅中间,只等着王若愚的到来。“过来!”她大吼一声,一把拧住若愚的耳朵,喝道:“叫你不要到那个房子去,你就是不听。你到村里听听,你看你成了啥了?典型的老实疙瘩。去,到你房子去,好好地复习复习你今天学的功课。”
王若愚委屈极了。刚才还快乐无比,现在却痛苦至极。他哭了。抽噎着道:“我哪里做错了?明明是咱家的狗咬伤了爷爷。我去看看都不行?”
“我没给你说过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像你这个样子,到长大了还不被人把家当骗光骗净了?到那时候,没有了吃的喝的住的穿的,你就会想起我今天的话是对的。去,你也不要读书了,就给我在你房子里站着,直到想通了为止。”秀才娘子怒道。
王若愚被一肚子的委屈憋着,想辩解又不敢,怕遭到母亲更严厉的惩罚,只好憋在肚子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静静地站在桌子前抽噎着,流着眼泪。
乞丐呆在房子里静静地聆听着秀才娘子的话。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还真的要采取些措施,让秀才娘子悔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