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请了一周的假,带姚采薇回家拿结婚证。姚采薇以为都是广东省,用不了多久就到了。谁知汽车翻山越岭,开了五个多小时才到。姚采薇从常德到深圳是昏睡过来的,并没有感觉到长途奔波的艰辛,也不知一路景象。现在跟着陆离回家,她是新奇和陌生的,两只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生怕错过美丽风光。但这样兴奋的状态维持了不过一个多小时,她便觉得腰酸背痛。等好不容易颠簸到汕头市区,天色近黄昏,她已披头散发,花容失色。
“我们今晚先在我姑家住,明天再回我家。”陆离心疼地将姚采薇扶下车,随手招了一辆摩的。姚采薇闻言暗惊,还没到家呀?看着摩的她有点不敢坐,怕太快,怕不安全。陆离明白她的意思,“老婆,委屈你了。”又用潮州话讲道,“师傅,你开慢点,越慢越好。”
“放心好啦,很安全的。”师傅用普通话对姚采薇说。姚采薇也只能小心翼翼地上了后座,陆离在她后面坐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她还是心跳得很快,陆离将唇吻在她后颈上,滚烫滚烫的,一直不松开,她才稍稍放松了些。
好在不过十分钟就到了。这是一栋三层小楼,陆离的姑姑,一个四十多岁的长发女人,已经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前候着了。先是用潮州话和陆离打了招呼,然后盯着姚采薇看,姚采薇正要说姑姑好时,从屋里突然窜出来四五个小孩子,兴奋地哇哇叫着将三人团团围住。姚采薇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肚子,陆离也紧张地对孩子们说,“别乱跑,小心点哦。”
姑姑用潮州话问陆离是不是有了。陆离说是的。姑姑说,“你们事先不说,现在太突然了,就这几天,帮你筹办婚事来得及吗?”陆离说,“先不办酒席,等孩子生了再补办,这次回来先拿结婚证。”
姚采薇居然完全听懂了他们的话,忽然之间,她开了窍,能将潮州话听个八九不离十了。她暗暗欣喜,或许这是暗示她,她跟这块土地是有缘分的。但她没有把这一消息告诉陆离,她想听听,陆离和他的家人们是怎么谈论她的。
姑姑一边问陆离和姚采薇是怎么认识的,一边上菜。姑父则端坐在上席,抽烟,和陆离聊天,等着开饭。那些追逐不敢停下来的小孩子,全是他们的孙辈。姚采薇惊讶潮州人早婚、生育多,也隐约觉得潮州男人有些大男子主义。
陆离和姑父喝起了自酿的潮州米酒,这样的陆离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可同时她也有一种自己男人的感觉,很温馨。
姑姑的厨艺真好,每道菜都很可口。吃饱喝足后,姚采薇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陆离连忙放下碗筷,带她去洗澡。
姚采薇洗澡的时候,陆离一直在门外站着,姑姑姑父喊他再吃点,他说等姚采薇洗完再吃,姑姑姑父笑他,“你太宠你老婆了。”陆离说,“应该的,自己老婆不宠,宠谁呢?”姚采薇在里间装作没有听懂,顾自洗着,心里比蜜甜。
姚采薇洗完先睡下了。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身边空着,她还以为陆离是另住一间。陆离进来告诉她,昨晚他俩是同床共寝的,她还不信。
“回来拿结婚证的,能不睡一张床吗?傻老婆。”陆离笑道,“起来吃早餐吧,姑姑亲手做的。”
“呀,我昨晚没看清,原来你老婆这么靓的!靓女呀!”姚采薇洗漱好出来,姑姑惊喜地对陆离说。姚采薇仍然装着听不懂,傻笑着坐下。
桌上放着一大盆鱼头煮粉,旁边还摆着几叠荤素搭配的凉菜,看得姚采薇口水直流。见姚采薇吃得那么香,姑姑对陆离说,“你老婆很习惯我们的生活哦。”陆离骄傲地说,“那当然啊,潮州人的老婆。”
吃罢早餐,姑姑将两人送上一辆开往揭阳镇的汽车。陆离一上车就碰到了熟人,他和人家打招呼后,都会加上一句,“这是我老婆。”经过一晚休整后的姚采薇容光焕发,大家都夸他老婆漂亮,他就乐呵呵地傻笑。姚采薇故作不知地望着车外的风景,感觉这儿的空气格外的清新,道路两旁的农田让她觉得特别亲切,只是不断闪现的山提醒着她,这儿和平原老家还是有区别的。
到了镇上,姚采薇一看,比自己老家的小镇还要简朴些,便知山区比平原人口稀少。“到了吗?”她又问。陆离牵着她走向一辆农用汽车,回道,“很快就可以到了。”
农用汽车是陆离小叔的,他提前给小叔打了电话,小叔在这候着他们呢。但上车的不止两人,还有几个上街来卖菜的村民也顺路捎回去。大家叽叽喳喳的,都夸陆离老婆漂亮文静,一看就是读书人。陆离搂着姚采薇,笑呵呵地照单全收。
农用汽车在一户虽然破旧、但外墙高大的人家门前停下。“家破了点,等亮仔赚了钱盖新楼。”小叔有点抱歉地对姚采薇说。
“小叔说的对,我们一定会盖新楼的”。陆离说,“小叔家的新楼去年就盖好了,晚点我带你去参观。”
“晚饭到我家吃。”小叔热情地邀请。陆离道,“我先问过阿娘,一会过去你那边回话。”
阿娘并没有像姚采薇想象的那样出来迎接。陆离牵着她走进有些潮湿的堂屋,屋里静寂无声。“阿娘。”陆离推开堂屋两旁的房屋叫了两声,无人回应。再往里走,是一个十分宽敞明亮的院子,院子里摆了许多黑色的陶罐,大小不一。七八只鸡和两三只白鹅悠闲地踱着步晃来晃去,见有人进来,警惕地抬起头,不时诧异地叫几声。“阿娘。”还是无人应。
再继续走,推开一扇木门。一阵清风袭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色的竹林,竹子粗壮茂盛,是姚采薇从没见过的。老家也有竹,但是细竹,不似这般壮观美丽。
穿过丛林,眼前出现一个山坡,坡下是开垦出来的菜地,上面郁郁葱葱地长着些广东特有的青菜,如油麦菜、菜心等。一个穿着蓝衣黑裤的妇女背对着他们,并没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是阿娘。”陆离低声提醒她,然后高声叫道,“阿娘。”
妇人转过头来,慈眉善目的,但脸上没有笑容,而是有些忧愁的样子。她有些意外,所以有些迟疑地跟着叫了声“阿娘”,但声音很低。阿娘没有应他们,只是提了菜篮子便往家走。两人跟在身后,阿娘问,“是小叔接回来的吗?”陆离答是。阿娘沉默了一下说,“其他菜都做好了,再炒个菜心就可以吃饭了。”
阿娘没有提及姚采薇,姚采薇有些失落。陆离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跟着进了厨房,阿娘揭开锅,里面热气冒出来,香气也窜了出来,大概有五六盘菜吧,有鸡,有鸭,还有排骨,甚是丰富。姚采薇顿时释怀了,这是一个不擅于表达感情的母亲。
陆离上菜,姚采薇就坐在灶前往另一个灶堂里添柴火,等陆离把做好的菜端上桌,阿娘的菜心也炒好了。
三人在桌前坐下,姚采薇正要问怎么不见父亲,却看见堂屋的正中央挂着一幅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和陆离有几分相似,她便沉默了。
她才发现自己的疏忽,竟然从没问过陆离家里都有些什么人?不过陆离也从没主动提及过。坐下后陆离看了看满桌的菜,站起来说,“我去叫小叔过来一起吃。”
姚采薇便和阿娘坐着等。阿娘不语,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正尴尬时,阿娘站起来走到门前去了。采薇不确定她会不会说普通话,也不好跟上前去,只得默默地坐着。阿娘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走进来,一直走到院子里,少顷搬来一个小罐子放在桌上,又拿来两个酒杯摆上,姚采薇才明白,院子里的那些罐子,是阿娘自酿的米酒。
等阿娘往两个酒杯里倒上酒,陆离也带着小叔进来了。小叔三十出头,肤色有点黑,应该是长期干农活所致。“阿薇,不要客气,随便吃。”小叔的普通话说得不错,一问,才知他也在深圳打工多年,只是去年回家盖楼房才辞工的。
“等孩子再大点我还是会回深圳打工的,家里赚不到钱。”小叔说,他的第二个孩子还不到一岁。
“阿离是个老实人。”小叔又说,“他会对你很好的。看得出,你也是个好女孩。阿离十几岁父亲就去世了,他哥哥姐姐没读什么书,打工供他读书,他将来赚大钱了,应该要帮助帮助哥哥姐姐的。”
姚采薇说,“应该的,人要懂得感恩,何况是亲哥哥亲姐姐呢。”
“小叔对你们从小照顾,你要给小叔敬酒。”阿娘开口对陆离说。陆离举起酒杯,“小叔,喝。”
“阿离他哥嫂在广州打工,哥做厨师嫂做服务员。”小叔是个健谈的人。“他嫂应该快生了吧?”小叔问阿娘,阿娘说,“阿珍下个月就该生了。”姚采薇听阿娘说阿珍这个儿媳妇时就像在说她女儿一样亲,她便猜测,阿嫂一定是本地人。阿娘一辈子呆在山村,对外地人的隔阂感自然是存在的。
“他姐已经出嫁了,嫁在本村,不过也在外面打工。”小叔继续说。
吃过饭,姚采薇要帮阿娘收拾碗筷,陆离牵起她的手说,“我们去小叔家喝茶去。”阿娘说了句去吧,姚采薇便跟着陆离和小叔走了。
小叔的老婆也是本地人,但一见姚采薇就亲热地拉住了手,比城里的姑姑还要活泼自然,看来到外面打工过的女人,到底是见过世面些。
这个小婶充当了婆婆的角色,家里有几兄妹?父母多大年纪?等等将姚采薇的家庭情况仔细问过。
“晚上就在我这吃饭,睡觉,楼上有好几间房。”小婶带姚采薇参观新居,装修的还真是不错。姚采薇问他们盖这栋楼加上装修一共花了多少钱,小婶说,“花了十多万,把多年打工攒的钱全花掉了,等小孩子一岁多了,又要去深圳打工的。”
“再打几年工,就回来陪孩子上学,种点地,够过日子就行了。”小叔说。“不像你们有文化,可以一直在城里生活。”小叔说。
这话姚采薇爱听,如果陆离也说要回来这儿生活,她觉得她是难以接受的,不是嫌弃这儿穷,而是她已经习惯了上班拿工资的生活,到乡村里来生活,她连想都不敢想了。
假期的第三天,也就是回村的第二天,小叔开着他那辆万能的农用汽车,带着二人去镇上领了结婚证。婚姻登记处的人认识小叔,人家问他,“你侄子是不是拐骗来的美女?连酒席都不办的!”小叔说,“怎么可能呢?我们阿离是老实人来的。”
陆离笑嘻嘻地说,“是啊,是拐骗来的,没花一分钱,不是买来的!”言语中颇为自豪。
他们都当姚采薇不存在似的。她真希望自己完全听不懂,可是她全听懂了。她突然十分难受。尽管她相信陆离只是开玩笑,但她听着却十分刺耳。
的确,相比正常的结婚,他们随意的像是儿戏。如果自己不是怀孕了嫁给他,他应该不至于如此草率地应对人生中第一次婚姻吧?她知道,越是贫穷落后的地方,越是把婚姻大事看得重要。
拿了证小叔直接将他俩送上了开往城里的汽车。她没有听到阿娘的一句祝福,更谈不上一句抱歉。他们离开家时,阿娘甚至连门都没有出,自始自终,她没有与姚采薇的目光对视,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这,应该不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事了。姚采薇觉得,陆离的阿娘天生不喜欢自己,至始至终,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哪怕别人都夸她跟天仙似的。
“累了吧?”上了汽车,陆离的注意力才完全回到姚采薇身上,见她郁郁寡欢,便将肩膀靠近她,“躺在我肩上睡一会吧。”姚采薇依言靠上去,闭着眼睛,思维却格外活跃。
我原本只是为了孩子拿这个证的,为什么无端又生出别的期冀?她批评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陆家尊重她,给她婚礼?凭什么奢望陆家阿娘喜欢她?就算这个孩子是陆离的,陆家也有理由瞧不起这个未婚先孕的外地媳妇,何况,自己心知肚明,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陆家的啊!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难受便慢慢地褪去。尽管毫无睡意,她却没有兴趣睁开眼看看外面的景色。如果可以,她不想再踏上这块土地。她想,自己本是和这儿毫无关系的。
她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不再难受并不代表不介意。毕竟,她对他早已不是利用,不知不觉,她已将他当作形影不离的伙伴,当作此生的依靠。她不允许他包括他的家人有一点点看轻自己。
然而,也只能如此了。不想再来陆离的家乡,是不是也是一种逃避呢?
返深后第一天上班,一进办公室大家就伸手找他们讨要喜糖。这下两人难堪了,他们居然忘了这茬。是呀,结婚了,不是应该请同事吃喜糖吗?也难怪阿娘不搭理姚采薇了,恐怕连他们自己的内心里,也未必是真正认可了这桩婚事吧?
看来,仪式真的很重要。没有仪式,连当事人都不会把它当回事。
幸亏陆离反应快,“看我们这记性,忘了拿了!你们等着,我回去取!”姚采薇红着脸推了他一下,“你快去吧!”
喜糖买来了,大家还是不买账。“请客!请客!”
“行!今晚下班后一起去吃大餐!”陆离此话一出,大家才欢呼一番,开始工作。
晚上,几杯酒下肚,没有了上下级之分,大家更嗨了。小洁和姚采薇不喝酒,很快就吃饱了,姚采薇是东道主,不好意思提出先撤,小洁是聪明人,站起来说道,“各位大佬,我送孕妇先回,你们继续!”陆离挥挥手,“行,你们先回!我老婆就交给你啦!”
“采薇,你和电镀车间的小艳是一个地方的人吗?”回去的路上,小洁突然问。姚采薇说,“是呀,一个市的,不过不同镇。你怎么认识她?”
“她在和康帅拍拖,你不知道吗?”小洁也有些吃惊。
“真的?!”姚采薇太意外了。自从调到设计部后,小艳刻意远离她,她根本没机会知道小艳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姚采薇问。
“我就住小艳隔壁的呀,我在楼上看见过几次,康帅晚上送小艳回宿舍,又亲又搂的,进展迅速。”
“哦,那也挺好的啊。康帅是哪里人?”姚采薇由衷地为小艳高兴。毕竟,蓝领能和白领谈恋爱,算是人往高处走吧?
“康部是广西桂林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最后一个进设计部的。”小洁长得很是小巧玲珑,清秀聪慧,比姚采薇大两岁,是贵阳人,平常对姚采薇很是照顾。姚采薇挺喜欢她的。
“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的士到了厂区,下车后,小洁吞吞吐吐地说。
“走吧,他们没那么快回来,到我家去玩一会,不管什么事,但说无妨。”
“那我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小洁牵起姚采薇的手,慢慢向高管宿舍区走去。
“说呀。”听小洁这样一说,姚采薇的兴趣上来了,对她来说,还有什么事是需要生气的呢?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厂里很多部门都在议论你。他们说——”
“说吧,没事。”
“他们说,说你怀的不是陆部的孩子。”小洁气愤地说,“他们瞎了狗眼,没看陆部多爱护你呀,不是他的孩子,他能这么上心吗?”
姚采薇愣住了。是谁如此火眼金睛,居然看出了真相?这种事情,除了她和陆离,按理说,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你觉得会是谁说的?”姚采薇没有愤怒,除了吃惊,她再没有别的念头。
“肯定是十分了解你的人呀。”小洁愤愤不平地说,“还有呢,他们说,你红颜祸水,在老家害死了一个男孩子,还害得另一个男孩子进了监狱。你没脸在老家呆下去,才逃到深圳来的。”
平地起惊雷。姚采薇惊讶得停住了脚步。她万万没想到,小艳会对她的过去如此感兴趣,专门去打听了她的事。她早该想到,小艳要打听她的事,那是太容易了。她姑姑每周要跑一次长途到深圳来的。常德就那么大点地方,那么大的花边新闻,怎么可能不传得满城风雨?
知道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全厂传播呢?姚采薇想不明白,败坏她的名誉对小艳有什么好处。她们同住一个宿舍的时候,亲如姐妹,她也多次表达了对小艳姑姑的感激之情,车费,她还了双倍。她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小艳和她姑姑的地方。
此刻姚采薇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就像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流如织的大街上,突然被人剥光了衣服。
见姚采薇呆若木鸡地站在那一言不发,小洁也明白了几分。她安慰道,“大家都知道这是谣言,没人信的,起码我们设计部是不信的。你不用在意呀。”
“走吧,到我家去喝红茶。陆离在香港的一个姑姑寄过来,说是顶级好茶。”姚采薇定定神,勉强笑着继续前行。
难怪她每次想给陆离讲她的故事,陆离总是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他都听说了,又何必要那么残忍地听她亲口述说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掩耳盗铃的人。
回到家,两人看电视,喝茶,不再提此事。眼看快十点了,陆离还没回来,小洁打着哈欠说,“我回去休息了,你也先休息吧,他们喝起酒来,没谱的。”
小洁走后,姚采薇上床睡觉,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生了个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女孩一生下来就掀开她的上衣,衔着她的奶头吃奶。她讶然的同时突然醒了——不是梦,真有一张嘴在她胸前吮吸。
是陆离,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满身酒气,喘着粗气。她本能地伸手去推开他,两人在一个屋子里生活也有月余,陆离一向自持能力超强,今天这是怎么啦?她不习惯他这样。
见她醒来,他忽然变得粗暴起来,不顾她的反抗,三下两下将她剥得精光,不由分说,入侵了他一直不曾空破的防线。姚采薇一手放在自己肚皮上,一手撑在他的肚皮上,近量让他与自己的距离远些。
“轻点,慢点。”她一直在近乎哀求地请求他。对她来说,现在只有一个身份,母亲。
然而,陆离忽然忘了她的身份,只把她当作了一个女人。酒壮人胆?她倒希望他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省。她知道,其实,他并没有喝多。
他终于满足地在身旁沉沉睡去。她起身,去洗手间冲洗。一不留神脚底一滑,她拼了命地抓住洗脸盆,才不至于摔倒在地,站定后抬起头来时,她竟在镜中看见了齐飞龙,他站在她身后,穿着出事那事穿的一件衬衫,轻轻地扶着她的后腰。
“齐飞龙!”她轻声叫道,就在她开口的刹那,镜子里只剩下了她。她怔怔地望着镜子,良久,他没有再出现。
是齐飞龙保佑,她才没有摔倒。她深信不疑,从此,她不再穿拖鞋,哪怕是洗澡时。
闹钟响起的时候,姚采薇已经做好早餐在吃了,她没有等陆离,他吃的快,三下两下就解决了。
“老婆,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做早餐是我的专利,你不能抢我的活哦。”陆离伸了个懒腰,一骨碌爬起来,看起来心情很好。
姚采薇很不想下楼,很不想上班,很想离开这个厂,重新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她只能硬着头皮去上班,硬着头皮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只因为,她现在是一个母亲。这个孩子天生没有父亲,她必须承担起抚养他(她)的全部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