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匆匆来到兰花的宿舍,看见兰花正在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出神。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如今已布满了蛛网似的血丝;听见大山的声音,兰花直直地蜷缩成一团,嘴里念念有词:“嘿,嘿嘿,嘿,傻小子,你是谁啊,你来这里干啥,你来这里干啥,嘿,嘿嘿,嘿,傻小子,傻小子!”
圆圆看着大山道:“大山哥,兰花姐从早到晚就这样,你给她将头发梳好了,将衣服弄平整了,她一会儿喊,一会儿笑,一会儿撕衣服,一会儿又抓头发。你看看,才一会儿,头发又成鸟窝了!”
大山怜惜地看着兰花,大声道:“兰花,兰花,哥哥来迟了!”说完,眼角涌流出一股泪花来。完了,大山直直地盯着兰花,“兰花,你看着我,睁大双眼看着我,我是你的大山哥啊!都怪我,都怪我,忙了公司里的事,这几周没来接你,连个电话都没打,哥哥对不住你,哥哥来迟了,来迟了!”说完,大山用拳头重重地击打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头一个劲地撞击着墙壁,吓得圆圆一个劲地拉着大山的手臂。
“大山哥,你不要这样糟践自己,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圆圆劝道。
兰花直直地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大山:“大-山-哥!你-是-大-山-哥!兰花不闹了,兰花不闹了,不闹了,不闹了!”
大山一把抓住兰花的双手,示意她爬到自己的脊背上,“兰花,兰花,走,我们回,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圆圆紧紧地跟在大山的身后,目送着大山背着兰花出了通天宾馆。宾馆里的服务员都知道了兰花的事,她们不敢说什么,只是无言的投来几多惋惜的目光。有几个与兰花走得最近的,偷偷的背过身去抹起眼泪来。一个年长的,兰花曾多次帮助过她,兰花的离去,使她无奈又伤感,她一个人扶着栏杆长长的叹息长长的流泪。
圆圆看着大山背着兰花上了一辆出租车,这才忽然缓过神来,她急匆匆地来到郎经理的办公室门前,门开着,郎经理一眼看到了她,没好气地问:“兰花,嗷,那个大山,走了?!”
“走了,才上了一辆出租车。”圆圆惊慌失措。
“走了,走了。”郎经理小眼珠一转,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走了,走了好啊,走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兰花,这个美人,这个烫手的山芋走了,走了好啊!”说完,他的手一挥,“你走吧,下去忙你的事!”说到这里,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急急叫住了圆圆,“圆圆,你去给我叫黄婷婷来,马上来,马上来!”
黄婷婷陪了一晚上兰花,刚刚冲完澡,想爬上床美美地睡上一觉,可床头上老虎给他买的大哥大刺耳地响了起来,电话是老虎打来的,婷婷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死老虎,你死到那个婊子床上了,你舒服了受活了,这下倒好,留下我给你擦屁股,老娘这下苦了,左右不是人,一个整夜没有合上一分钟眼!”
“宝贝,亲,你还在生大哥的气呀,等过了这几天,过了风口浪尖,哥哥一定好好补偿补偿你,你要什么,哥哥就整什么,你要吃哥哥身上的肉,哥都给你割下一块子来,宝贝,咋样!”老虎压低声道。
婷婷头一歪,对着电话冷笑道:“乖,乖老虎,你放的屁,事成之后,给老娘买宝马,你什么时候能兑现啊!?”
“宝贝,急什么呀,哥这不是摊上事了吗,这事一完,哥哥先陪妹子学照,照一到手,咱马上整车。不过,这第一天,哥还要同妹子玩玩车震哩!”老虎口流着鼾水。
“这还像个人样,你说,你这几天死那婊子床上了?!”婷婷吐着长舌头。
“哈哈哈哈,妹子,你说哪里话呀,哥这不是避避难吗,等这个坎坎跨过去,哥就像妹妹一样过日子,不再提心吊胆跟个贼似的!”
“好了好了,我的老虎哥,你不是西北王吗,你是皇上,你怕谁啊?现在,现在,妹子想吃你的心肝肝,你现在就给我挖出来!”
“宝贝,你还别说,大哥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就看见了你胸前的那两只大白鹅,那个大呀,你大哥是吃了东边吃西边,揉了这边揉那边,那个美啊,大哥这辈子有妹子的奶水水吃,神仙一个样,其他啥啥都不想?!”
婷婷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老虎,你上辈子一定是一个大嘴猪托生的,你将你妹子说成啥了,就知道吃啊拱啊,你母猪拱圈哩是吧!”
“行了行了,妹子,那兰花咋样了?!”老虎问。
“狗日的,拐来拐去,那是想妹子,你还是心在哪兰花的身上。告诉你,兰花现在啊,疯疯癫癫的,我当初告诉你,好酒慢慢酿,好茶一口口细细品,你倒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下好,你来个霸王硬上弓,你小子疯狂了,云雨了,将妹子也拉下了水,老虎,你看,这下可咋整,如果兰花有个三长两短,我这可是乡里乡亲的,回去,我可怎样见人啊!?”
“妹子,你放心,大哥做事向来就留有后路,你只要做好兰花的工作,后边的事,你大哥一一摆平了,兰花大哥是要定了,她就是疯了傻了,也是大哥的人,谁让大哥是一个情种哩,兰花,爱上你不是我的错,这辈子你是哥哥心尖尖上的人!”
“你狗日的老虎,兰花在你心尖尖上,那我哩,在你什么上?”婷婷反问。
“你嘛,在,在在,在哥哥的胸毛毛里藏着哩,哥哥时刻给你暖着,你看咋样!”老虎咧着嘴笑。
“嘿,还毛毛哩,下次我见了你狗日的老虎,看我不将你的胸毛一根根耗干净了,看你还暖和不暖和!”
“耗干净了,妹子,耗干净了好啊,免得老子天天挠痒痒,那是实打实的肉啊,到时候,我怕妹子受不了!”
“哼,老娘怕你,老娘是母老虎,还怕你这快要死的棺材瓤子,好了,不说了,挂了!”说完,婷婷咧着大嘴,挂了电话,然后直直地横在席梦思床上,她伸长了腰,想着与老虎的对话,她忽然觉得,心里空空如也,她现在多想,多想有一个像老虎一样的男人,时刻抱着她,搂着她,亲着她,他多么想有一个男人占有她的身子啊!
黄婷婷电话刚挂不久,当她正在想着自己未来找一个怎样的白马王子的时候,她身边的大哥大又一次叫了起来。黄婷婷冲着电话大骂:“狗日的老虎,你烦不烦啊!”当她听见是高圆圆的声音的时候,她的声调一下子舒缓下来。
听说郎经理叫,黄婷婷急急穿好衣服,出门招手挡了一个出租,三十分钟后,她火急火燎地推开了郎经理的办公室大门。
郎经理已经冲好两杯浓茶,见黄婷婷进来,示意她坐下,并将一杯茶水推到她的面前。
郎经理瞟了一眼黄婷婷,他的小眼珠有几分绿了起来,这个平日并不被他看好的女服务员一下子让他眼热起来,没有看出,这才过了几天,这个婷婷怎么出落得有几分风韵来,圆圆的脸,远远的双肩,圆圆的胸脯,圆圆的屁股,再配上她那件性感迷人的紧身短袖,再加上那双大红色的高跟鞋,女人浑圆丰满的曲线一下子流淌开来,让郎经理的全身一下子燥热起来。但他又想到兰花的事,他只好强压住自己的心跳和正在升腾的兴致,远远地坐在婷婷的对面,高跷着二郎腿,眯着小眼睛又一遍打量着婷婷。然后,长长地伸了伸懒腰道:“婷婷,你知道,我这么急招回你的原因吗?”郎经理紧紧地盯着婷婷。
婷婷坐在沙发上,她感受到了郎经理那双火辣辣的眼:“兰花,兰花,兰花被大山接走了,接走了你知道吗?!”郎经理问。
“接走了,接走了就接走了,我再也不用陪她熬夜了,这一夜,我可是眼都不能眨一下,困死老娘了!”婷婷一连打了几个哈欠。
“接走了,接走了不出事倒好,我就怕,怕那个大山,我听说那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他要是去上告,这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来!”郎经理道。
婷婷美美地喝了一口茶,压低了嗓子道:“郎经理,这事是老虎做的,又不关你的事,你这是操哪门子心啊?!”
郎经理看了看四周,关好了房门,对着婷婷细声道:“婷婷,你可知道,虎老板这可是强奸罪啊,虎老板每年光顾咱宾馆,咱少说也有一百万的收入,这对于咱们宾馆的大发展是非常重要的!”郎经理泯了一口茶,“婷婷啊,你老实说,你同老虎,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什么关系这么重要吗?”婷婷道。
“听说你现在房子也有了,凭你那点工资,没有个十年二十年,那房子你能买得起,现在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关系就关系了,就别蒙着我了!”
“我与老虎有关系又怎的,那是我们的私人关系,我行我素,又不蒙不抢别人一分钱!”婷婷瞪着眼。
“这就好,实话告诉你,有了你婷婷这话,你我老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老虎好了,你有我有大家都有,老虎倒了,咱们都喝西北风去,今个叫你来,就是商议商议,我们如何保护老虎,守好我们共同的财神!”郎经理眯着眼,美美地喝了一大口浓茶。
“嗷,原来,你与老虎也有一腿啊!好好好,保护就保护,不过,那大堂经理的位子!?”婷婷斜着眼望着郎经理。
“嗷,那个位子啊,这不,兰花一走,那迟早不是给你婷婷留着哩!”郎经理低着声。
“那好,有了经理这句话,你说,怎个保法?”婷婷歪着头。
“婷婷!”郎经理起身为婷婷加满茶水,“你看,你与兰花不是乡党加姐妹吗,这段日子,这个班你就不用上了,你的主要任务,是打探大山的一举一动,有什么事,直接电话给我,我给你配备几个外线,我就不信,凭我,老虎和胡局长的关系,这老城的天能给我塌下来!?”
“好吧,不过?”婷婷瞟了一眼郎经理,“老娘这早上打的的费用,是否?!”
郎经理的小眼睛骨碌一转,一团冷笑堆上了脸:“这个嘛,好说,好说,应该可以!”说完,拉开茶几抽屉,抽出几张一百元的票子来,在婷婷的面前一晃,“妹子,你看,这些,够不够你打的!?”
婷婷一伸手,郎经理顺手揽了婷婷的腰,在婷婷浑圆的膀子上重重地亲了一大口。
婷婷瞪大了双眼,牙齿里挤出两个字来:“流氓!”
郎经理将票子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塞进婷婷的乳沟里,对着婷婷耳根低声道:“妹子,你说得对,本经理就是一个流氓,你不是打的吗,看见没,你只要本经理打你一次的,别说是手心的这几百块钱,以后,这宾馆的金库钥匙,老子就交给你婷婷去管!”。
婷婷瞪着郎经理:“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没有一个好东西!”说完,她的双眼紧紧地闭在一起。这时,她感到,一双有力的瘦手伸进了她的衣领,在她的全身游荡起来。郎经理一阵阵兴奋,又一阵阵紧张,他没想到,好事来得竟然这么快,他急急地将婷婷抱了起来,平放在沙发上,反锁了房门,然后,像一个下山的猛虎一样,直直地压了上去。
大山将兰花背到位于杨槐坡的蓝天建筑装饰装修有限公司三楼自己的宿舍,门房的王老汉见大山脸色不对,急急地叫来了正在食堂吃午饭的壮壮,壮壮咚咚咚咚地跑上楼来,见大山一言不发,兰花呆愣愣的面无人色,他感到在兰花的身上可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就叫身边的食堂厨子去叫在家洗衣服的肖红和二妮,让她俩来开导照顾兰花,然后,他一把拉了大山的手,来到屋外二楼墙角,急红着眼问:“大哥,兰花嫂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要告诉兄弟啊,你这样闷着,这可急死人了!”
这时,猴子也急急地赶了过来,大山还是一句话也不说,直愣愣地望着蓝蓝的天空。
二妮和肖红将兰花架到里屋的床上,两人一边一个说着好听的话,希望兰花早早的从黑暗的影子里跳出来。可是无论怎样开导,兰花还是呆愣愣的,有时傻楞楞地笑一下,一个人蜷缩在墙角里。二妮和肖红一刻也不能离开,不时扭过头去,偷偷地抹着眼泪。
下午三点多钟,在猴子和壮壮一再劝说下,大山终于对着楼下的一颗大柳树,伸手捞起墙角的一块红砖头狠狠地砸了过去:“狗日的老虎,老子就是倾家当产,也要告倒你,将你这驴日的东西送进大牢去,我大山要告不倒你,抓不了你,我就不是亲娘生养的!”骂完,他的一双大眼睛里,溢出一股长长的泪花来。
“大哥,这到底怎么了,兰花嫂子怎么了?”壮壮急得团团转。
“大哥,有什么事你快说啊,这可急死我们了!”猴子挠着头。
“大山,你喝口水,慢慢给大叔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大的事,大叔都要帮你挺过去!”龙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风声也赶了过来。
大山看了一眼身边的亲人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哽吟道:“兰花,兰花,兰花,被,被,被那狗日的老虎给糟蹋了!……”
“老虎,那老虎在哪里,大哥,你说说,那狗日的在那里,俺壮壮这就去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将狗日的扔到护城河里喂王八!”壮壮一跳老高。
“老虎,就是《都市日报》报道的那个臭名昭著的企业家,听说他的情人能拉一车皮,那狗日的东西,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大哥,我现在就多发动几个人全老城去找,找到了,也将他的女人给奸了,给嫂子出出这口恶气!”猴子气得脸色发紫。
“大家别说了,大山,猴子,壮壮,你们三兄弟在老城打拼到现在不容易啊,你们这样做,不仅报不了仇,反而将事情给搞砸了!你们想想,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旧社会随便就可打打杀杀,出了气跑到山上占山为王。你们要听大叔的话,我们不能将有理的事办成无理了,这样,我们先分三帮,一帮人送兰花上医院看病,一帮人去报案,搜集有用线索和材料,我们邀请律师,走法律程序。第三,一帮人继续搞企业,公司是咱的根基啊!”龙叔看着大山,满眼都是坚强。
听完龙叔的话,大山一头栽到龙叔的怀里大声地又哭起来。
兰花的遭遇一时在公司里传开,大伙一起来到公司大院,为大山出主意想办法,有人说要到省政府去请愿;有人说大伙一起到老城去找那个千刀剐了的死老虎,找到了将那老虎撕成碎块扔进灞河喂泥鳅;有人说大伙一起到新城分局,人多力量大;更有人讲,干脆去《老城日报》社走一趟,将这件事曝曝光,以引起社会底层更多人的支持,不愁扳不倒那大老虎……
龙叔让大伙静一静,他拉了大山、猴子和壮壮,一起来到院子后边的一间小凉亭下,几个人商量接下来该怎样办?
大山擦干了泪花:“龙叔,我看这样,你与壮壮的几个徒弟坐镇公司,给咱稳住公司大局,各部室各工地照常上班正常运作,不能误了计划中的工程进度,保证各项任务顺利完美完工交割;壮壮和猴子同我,这几天主要是去新城分局报案,报案之前,我们要先拜访拜访这个人!”说完,大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印有张青天的明片来,“大家可知道这位张青天是谁,他可是咱们老城最有名的一位大律师,经他之手处理的案子不计其数,听人说,这个人一辈子好打不平,最看不得人世间的黑恶势力,如果能请他老人家出山,那兰花的案子就成了一大半!”
龙叔道:“大山,龙叔支持你的工作,你放心,兰花的事就是龙叔的事,在这老城,不敢说大人物,这条条道道的小人物,你龙叔可认得一层子,咱是正义之师,咱怕谁,走得端行得正,大胆地向前冲,兰花的案子不水落石出,恶人得不到惩治一天,你龙叔就坚守在这院子一天!”
大山带着壮壮、猴子走了出来,见大伙正围在一起数票子,看门王老汉见大山出来,直直拉住大山的手激动地说:“大山,你看,这是大伙众工友一起出的分子钱,大伙知道,凭你大山的性子,一定会去市里去评评这个理,这告状需要花钱,路费,人常说,有钱能使鬼堆磨,你没钱,可怎行啊!来来来,这是大伙的心意,虽然不多,尽心就是了!”
大山手捧着一大把皱巴巴的票子,眼泪又一次涌流出来。他向大伙抱抱拳:“谢了,谢了,我在这里替兰花谢谢大家了,这个公道我如果为兰花讨不回来,我就跳进护城河里去喂王八!”
大山带着和自己最铁的朋友,一个是壮壮,人高马大,像个小牛犊一样。留着寸头,眼睛小,时刻不笑就像笑一样,人送个外号“弥勒佛”。这壮壮,从小父亲就让他举锁子石,腿上绑沙包,力大如牛,拳脚有两下子,同时对付四五个小伙不成问题;另一个哥们叫瘦猴,人送外号“白脸曹操”,尖下颌,高脑门,中等身材,头脑贼机灵。这瘦猴别看人瘦,干活可是老把式,在民工中是叫得最响的。大山同壮壮和猴子,按照张青天名片上的地址找了半天,终于在市政府外侧一个小巷子找到了。这是一个挺大的律师事务所,有十二层的律师办公大楼,里边设立了农民工维权机构,有几个人专门负责,其中最重要的律师就是张青天。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先生,络腮胡,大耳朵,高高的鼻子上架了一副深度近视镜。老先生手里展开了一份《都市晚报》,眯着眼很近地看着,听说是找张青天律师的,他摇了摇长满黑白相间长头发的大头:“张律师是市里的大律师,现在已经退休了,由于知名度很高,曾办过几件大的农民工侵权的案子,在市里影响很大,很受市民的爱戴。找他的人很多,他每周只在周五上半天班,今天是周三,老人家不上班。”大山看了看壮壮,显出一脸茫然。猴子挠了挠头,从腰里摸出一包白沙香烟,塞进老先生的手里,“求您给他老人家打个电话,就说是他救的那个女孩正在找他!”那老头看了看大山紧皱的眉头,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试试吧!”
接电话的正是张青天律师。他听说是自己救的那个叫兰花的女子,就赶忙放下正在吃的牛肉泡,急忙对着话筒大喊:“我马上过来,让他们等等!”听到回话,大山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大山一行三人站在一楼门外等着张律师。不过半小时,一辆绿色的出租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面色红润,精神焕发。大山问道:“您可是张律师?”那老人点点头,向他们几个打着招呼,让他们不要着急,先上楼了解情况再说。
张律师带着他们坐电梯上了五楼,左拐右拐,来到一个房子门前,张律师打开防盗门,让他们进去,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给每人倒了一杯矿泉水。老人坐进写字台后的大木椅,敏捷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稿纸来,又拿出一支黑色的签字笔,看了看大山,准备做记录。
张律师详细地问了事件的经过,抚了抚银白的长胡子,他忿忿地说:“兰花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这帮禽兽不如的家伙,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兰花这个案子,我管定了!”他定了定神,走到大山身边,拍着大山的肩膀说,“孩子,兰花选上你这位小伙子没有选错,有骨气!你们先去新城区公安局报案,就告虎老板伙同郎经理和婷婷强奸了兰花,让公安局先参与调查,我这里悄悄准备资料!”
大山感谢张律师救了兰花。张律师摸着满头的银发激动地说,“这姑娘和我有缘啊!那天我正在练剑,看见兰花头发零乱,眼睛发直,知道这姑娘有什么心事,或者有难言之隐,就一直在不远处尾随着,直跟到湖边,看到兰花呆呆地望着湖水,知道这姑娘可能要寻短见,就挡了几个晨练的人,当我们看见兰花跳进湖中,就马上进行了营救,通过她身上的工作证,我们将她送回了通天宾馆!”
张律师望着大山一行,他拉着大山的手:“大山,兰花这案子很不寻常,我预感,一定会牵出一系列大案要案来,我一个糟老头,这条老命已经活够了,你们兄弟几人,出去一定要多生几个眼,以防这伙人打击报复,下黑手。对他们来说,一不缺钱,二不少权,所以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为非作歹,其幕后一定有很大的后台才对!”
大山道:“兰花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件事如果不挖出个清白来,我怎有脸回我们白石寨,我怎有脸面对同我一起奋斗的那帮兄弟,我怎有脸去面对兰花的母亲和弟弟!……”
大山疲惫地回到了工地,面对所有关心兰花的朋友。
大山讲了找张律师的事:“我们不能将有理弄成了无理,真理在我们这一方,我们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对于兰花家我们要做好保密工作,千万不要让兰花的母亲和弟弟知道这件事。老人家身体不好,兰花的弟弟又有学业,不要让他分心。我们有专人将兰花照顾好,我们明天就去新城公安局!”
大山与猴子、壮壮吃完晚饭,猴子、壮壮去出租屋看兰花,大山一个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越来越觉得兰花案子的艰难。他走着走着,走出了院子,来到公交车站的马路边上,他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准备沿马路边走上一小段就折回来,让心情平静平静,在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该怎样走。现在,最重要的事要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明天还要与猴子、壮壮一起去新城分局报案哩!
就在大山走出车站百米左右,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噶的一声停在了他的身边,从车上跳下几个黑衣汉子来,用一块大毛巾直直地捂了大山的头,大山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来,几个人已将大山压进了车子后座里,左右两边各有一人扭着大山的手臂,大山半点动弹不得。
大山迷瞪瞪听见一位大汉道:“黑子,老地方!”说完,大山只觉得两个硬硬的东西直顶在自己的后腰上,耳边又传来那个大汉雷鸣般的声音,“小子,老实点,不然,老子的铁榔头上可没长眼!”
车子忽左忽右穿行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石子路,大山闭着双眼,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绑架到城郊农村那个不知名的地方了,他隐隐感到,自己面对的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晚上啊!大山心底一阵阵念叨,“兰花啊,你可快点好起来,不要再疯疯癫癫的,无论你遭受怎样的磨难,你都是我大山的女人。”大山又想到,自己这次被绑架,后半夜,猴子、壮壮见不到他,这不乱了营了吗。这个晚上,龙叔、壮壮、猴子该会怎样着急啊,他们又将度过一个怎样难熬的一晚啊!奥迪又颠簸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噶的一声停了下来。大山被两个大汉子左右架着东转西转,来到一个废旧的农具场子的地下室里,这才被压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尖细的声来。
“货到了,拉开毛巾,我要看看,这是哪个地皮上的冬瓜、西瓜,吃了天王豹子胆,赶在太岁头上动土,居然敢告我老虎大哥!”说话的人声音尖细,让大山想起小时候,村子中心老槐树上一种尖嗓门的怪鸟来。
大山用劲揉了揉双眼,他的目光与对面翘着二郎腿手里提着皮鞭子的光头壮汉撞在了一起。大山感到,那壮汉有四十来岁,粗脖子,浓眉倒八字,双眼如环,腰粗如桶,这让他想起三国中的猛张飞来,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张飞啊。唯一不同的是,面前的张飞,却是个尖细嗓门,唉,女娲造人,相似而声非,世态万象,形似而人不同。
大汉道:“足下就是那什么公司的头头大山!”
大山望了一眼大汉:“你们为什么要绑架我,我犯了什么王法,杀人,放火?”
大汉哈哈大笑:“小鲜肉,你杀人,放火,没有没有,但你想想,我们为什么绑你到这里,你我一无仇,二无冤,我也不想对你怎样,不过,这要看你乖不乖,听话了,你从这儿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不乖,你可要被颠倒着抬出去喂野狗!”
大山想站起来,身后的两个壮汉一人一拳,使大山又回坐在椅子上。
“兄弟,我们完全可以成为朋友,很好的朋友,不知你想通了吗?为什么到这儿,还要我们兄弟告诉你吗?!”
大山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四周,这是一个废旧的地下室,地方并不大,有十几平米,四壁水泥墙,无窗,只有靠边上开了一个两米多高的大铁门。大山知道,要想从这出去,只有那扇大铁门,只要那二十多公分厚的大铁门上了锁,那自己,简直就像是进了一个活棺材了。大山又瞟了一眼四周,四个大汉手持木棍站立四周,看来,看来自己,今晚上只能智取了,如果来硬的,别说替兰花鸣冤了,弄不好,可能自己的小命也会无声的在这里消失。
“朋友,想清楚了吗,为何来到这里?!”那大汉道。
大山看了一眼大汉:“大哥,这还用问吗,还不是因为兰花的事!”
大汉哈哈一阵冷笑:“兄弟,看来你也是个明白人啊!朋友,女人嘛,过眼云烟,何必那么较真呢,这年月,只要有钱,你什么样的女人睡不到,今天走个穿绿的,明个又搂个穿红的,只要有人民币,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有了钱,什么女人不女人,一切都是他妈的浮云!”
大山道:“是老虎找的你!”
“兄弟相识一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道上的规矩,不然,我们兄弟喝西北风去!”
“老虎到底想怎样?”大山道。
“怎样,你还不明白吗,你兄弟不要再折腾了,你开个价,爽快一点,多少两银子,咱们就这样摆平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有句什么来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这样,也省得兄弟们打打杀杀,伤了和气啊!”
“青天在上,雁过留影,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虎,我大山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就是拼上一条小命,也要将这条人面兽心的豺狼推上正义的法厅,接受人民的审判!”
“怎么,朋友,我知道你大山是一条汉子,兄弟佩服,你为你的女朋友,可也是肝肠丹心,没办法,这么说,我们的交易是做不成了,没办法啊,我还是头一回遇见,对钱不感兴趣的主儿!?”光头大汉环眼一睁,一双大眼珠子黑白分明,直直地望着大山。
大山斜眼瞟了一眼光头,将头直直地摔到一边去,他看到墙角一张蜘蛛网上一只被蛛丝紧紧缠在一起的蛾儿道:“今儿已是网中之鱼,朋友,怎么就怎么,我大山除了报仇申冤,别无话儿可谈!”
光头的大脑门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良久,他放开嗓子哈哈大笑起来:“兄弟,是条汉子!”说完,长鞭一挥,空中一声脆响,四周几个大汉冲将上来,拉起大山,摔在屋地上,你一拳我一脚,就是一通乱揍。大山紧紧地抱了头蜷缩成一团,他牙床紧咬,鼻子口角流淌出几条血流来。
大汉身边的一个瘦子看不下去了,低声对光头道:“大哥,都打了二十分钟了,算了吧,饶了那小子,一个在城里打拼的农村娃,女人被人家强奸了,这事遇到谁身上,都不好受啊。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到时候,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大汉无奈地挥挥手:“行了行了,退了,弟兄们,长点见识,给点颜色就算了。朋友,人在江湖走,该低头他妈就得低头,这次放你一马,下次回得去回不去,就看你小子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