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没?”黑塔又一次擂响了桌子。突然,一曲优美的《老鼠爱大米》的乐曲响起,黑塔从口袋里掏出昨晚收走的大山的手机,递给了大山。大山看看来电,是壮壮的,他放低了声音,低下头说:“壮壮,拿几千块钱来,送到镇派出所!”
半个小时后,壮壮和猴子开着桑塔纳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位中年大胡子民警,当黑塔见到大胡子的时候,阴郁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嘿,吴所长,你不是去县上开会了吗?”大胡子向大山努努嘴,他走到大山面前,紧紧地握住大山的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大山是我们县里著名的民营企业家,让您受惊啦!”大胡子笑着说,“我们镇派出所的建设项目还要您多费心啊!您记不记得,去年县里召开的招商引资表彰大会,我就坐在你后边啊!”
大山皱了皱眉头,他想起来了,当县长给他戴红花的时候,大胡子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还递给他一张名片:“有什么事帮忙,尽管去找我!”后来,那张名片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大概是哪次上厕所,忘带手纸擦屁股用了。
想到这里,大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胡子转向黑塔:“黑子呀,大山可是咱县长的大财神啊!也是咱们乡长的骄傲,刚才我听到壮壮的电话,知道你抓了他,壮壮的哥哥同我一起当过兵,关系不错,这事,就这样啦!哪个男子不爱美人,况且,大山是贵人,贵人犯点错,很正常嘛!”
壮壮将一沓票子塞进黑塔的口袋里。黑塔脸上泛着红光:“既然吴所长发话了,那咱就公事公办啊,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一群人都笑了。大胡子捏了捏大山的手,“老弟,有什么事,只管说,这沙河镇,还是老子说了算!”
下午,吴大胡子出面,在镇上最豪华的春梦大酒楼要了一桌酒席。酒到八成,吴大胡子举着酒杯,吐着烟圈,打着饱嗝说:“好兄弟,以后在县长大人面前请多多美言几句,多多美言几句啊……”五个人喝了三瓶茅台,直喝得东倒西歪,个个如烂泥一般,才算作罢。
那天晚上,三兄弟醒了酒,找了县里一家高档宾馆安下营来。明天,他们还要去找县长,谈一谈新的政府大楼装修方面的规格事宜。
大山望着壮壮、猴子,吐了吐舌头:“你俩个去快活了,我却倒了个大霉,你看看那个黑塔,我倒挺敬重他,还以为那是个人物,可在吴大胡子面前,你看看你看看,尾巴摇的跟个哈巴狗一样,这简直是一个墙头草吗!”
壮壮道:“俺们两人相安无事,快活了一个晚上,这身子骨,都要散架咧!俺们俩天亮前还通了电话,都羡慕你哩,说大哥眼就是高,你看那女子,细皮嫩肉的,一掐都能流出水水来,翘臀蜂腰,简直一个美人胚子,这见了大哥,活脱脱是一对好鸳鸯,反正大哥好久都没快活了,这次好好放松一下,也不失人中豪杰!”
猴子道:“人常道,这世事出英雄,大哥,你看看,这现在,黑道白道,特别这官老爷们,咱们要成事,就得与他们打交道,可这些老爷们,十个就有九个贪腥,不是喜欢美女就是爱财如命,那咱就得投其所好,才能拉到大项目啊!”
大山道:“兄弟,你们俩这多年,我主大局,你们跑路,原来都跑的是这样的路啊!”
壮壮道:“大山哥啊,创业难,虽然不尽是这样的路,但有一大部分,非得这样走才成啊。不然,你就只能看着工程一个个从眼皮子底下飞走!”
猴子道:“大哥,我们那是投其所好,摸着官老爷的大脉在走路。请大哥放一百条心,咱们工程有我和壮壮把关,这质量上,在老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壮壮道:“大哥,昨晚上那个红儿,怎样,销魂不销魂?”
大山道:“辣,辣妹子,辣,只可惜,才进入状态,就让那个黑塔搅了局!”
猴子道:“要不要,我与壮壮,今晚上,再给大哥物色一个,也浪漫浪漫一下!”
大山道:“打住打住,知足知趣,这事可千万不要传到二妮和肖红的耳朵里,二妮和肖红,可都是负责任的好女子,你们可要对得住人家,不然,从我这里也过不去!”
壮壮道:“大哥,男人嘛,特别是要赔哪些官老爷们,这灯红酒绿的,这不也没办法吗,这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猴子道:“大哥,壮壮说得对,身不由己,人在江湖。这为了咱们公司的发展,有时,必须做出点牺牲。当然,老婆大人永远在咱们心中是上帝,是上帝啊!”
大山道:“好了好了,细想想,如果今天你俩没有去救我,我们不认识那吴大胡子,那事情可说不准弄多大, 这事情如果弄糟了,咱这面子,以后可怎样在人面前张扬啊!”
壮壮道:“大哥,人活一世,有时糊涂点好,有句什么来着,难得糊涂。每次,看到你孤独一人,俺和猴子的心里,不好受啊。你人正直,没有什么瞎心眼,不像俺俩,跟搅屎棍子一样,在什么汤汤水水里都混过。大哥,只要你高兴,俺们兄弟什么都好说,好说!”
猴子道:“大哥,这段时间有好几个朋友,给姑娘找对象,要不你去谈谈,那其中有几个,高挑,细腰,白脸蛋,人见了心跳哩,大哥见了准成!”
大山低头长叹一声:“打住,打住,你嫂子三年还没过哩!”
转眼已是兰花的三周年,大山邀请了所有的朋友,为兰花立了一块碑子。
三周年在后柳村老家是喜事,大山请了石城县里最有名的‘洋枪队’,又是跳舞又是流行歌曲地折腾了一整天。晚上还请了乡里的电影队,连放了三场电影。另外,龙叔的锣鼓队、秦腔班子和秧歌队,还到兰花的坟头边上美美地跳了唱了半个时辰。
三周年过后,大山送走所有的亲朋好友,已是后半晌。最后,他牵着小英子的手,再一次来到兰花的坟头,他想与兰花再呆一呆,好好地说说话。
大山拉着小英子的小手,围着兰花的坟头一直走了十来圈,他停下脚步,拔光了兰花坟头上的蒿草,又用两个石头堵了两个大鼠洞,这才在坟头石碑下双漆跪倒。
大山看着小英子:“来来来,英子,给你娘跪下,磕三个响头,你娘可是最爱小英子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我们的小英子啊,以后也一样,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孩子!”
小英子眨着毛茸茸的大眼睛,学着父亲的样子,给兰花磕了三个响头。
小英子问:“爸爸,妈妈会说话吗,我想听妈妈说话,我想听妈妈讲童话故事!”
大山道:“小英子,妈妈会说话,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她太累太累了,他正在休息呢。不过,你要听故事也成,你闭上双眼,静静地听,静静地听,妈妈会让那天空中的飞鸟、云朵给小英子讲故事,讲很多很多的故事哩!”
小英子微微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我要听白云、小鸟讲故事,讲很多很多的故事给小英子听!”
大山的眼角又涌出一股热泪来:“小英子,记住,你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它不仅故事讲得好,还会唱好多好多的歌子哩!”
小英子闭上双眼:“爸爸,爸爸,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妈妈正在讲故事哩,她在讲《农夫和蛇》的故事,他说,那条蛇可坏了,农夫救了它,它反咬了农夫,真坏,真坏!”
大山紧紧地抱了小英子:“好孩子,我们不做那条负心的蛇,我们要做那善良的农夫。小英子,你想听歌吗,你妈妈当年最爱听的一首歌,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你爸爸经常唱给你妈妈听的一首歌!”
小英子歪着头:“爸爸,爸爸,你现在就唱,我和妈妈一起听!”
“好好好,爸爸唱,兰花,你和咱们的小英子一起听!”说完,大山抬起头来,看了看东方的三峰山,轻轻唱道: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她那粉红的小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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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着唱着,大山的双眼里又一次涌满了泪花。
“爸爸,爸爸,你哭了,你哭了!”小英子喊。
大山用衣袖拭了拭双眼:“爸爸不哭,爸爸激动了!”
小英子指了指四周:“爸爸,你看看,这边草地上,到处是野花,好漂亮,我要采野花,编个花环送给妈妈!”
大山道:“孩子,不要跑远了,你采花,我再与你妈妈拉拉话,拉拉话!”
大山又一次跪倒在兰花的墓碑旁,他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碑文,热泪盈眶。
“兰花,你听到了吗,我和孩子来看你了,今年,我们的小英子已经五岁了,她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她正在采野花哩,她说,要为你编织一个最美最美的花环送给你哩!”
“兰花,我的爱妻,你知道不知道,我想你想你,时时刻刻都在想你,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兰花,你知道不,你对于我大山有多么多么的重要,没有你的日子,我孤单只影,跟个没娘的孩子似的,我有好多好多的知心话要对你倾诉啊,兰花!”
“兰花,多少个夜晚,我都在梦你,梦见你笑着朝我走来,我俩拉着手,一起去赏桃花,一起去爬骊山,看夕阳西下,一起去爬三峰山,听岩娃娃的回声——可每每睁开眼,你又无情地消失了,消失了。兰花,人隔两地,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地上,我知道,我大山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可我,可我的心里,你怎么也走不了,走不了,我割舍不下,我们的爱情,还是那样历历在目,鲜美如桃花。”
“兰花,你的诗歌我已出了诗集,它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们公司已经在你的村子后柳村建了希望小学,学校的名字你知道叫什么,就是你的名字啊,兰花小学,兰花小学!我希望从这里走出去的所有孩子,都能像你兰花一样高洁,火红火红的,香气四溢,充溢生命的力量和持久的活力!”
“兰花,我们还建了养老院,就像当年和你说的那样,要让我们老家的老人们,幸幸福福,高高兴兴的安享晚年,我们以后还要建更多更多的学校和养老院、图书馆,我们要让更多更多的农村人和城里人一样学知识,懂技术,做文明、勤劳、守法的农家人。我们要团结一起,为我们的中国梦贡献我们力所能及的力量和智慧!”
“兰花啊,来年春天,我还要同咱们的小英子,一起带你去赏桃花,我已经同后柳村周围几个村子的村长商量好了,并请了农林科技大学的几位专家学者,经过土壤验证,并报请县里批准,我们公司出资引进一批优良桃树苗,来年春天,我们要在你的坟边打造千里桃园,并立足引进一些先进企业,进行罐头农副产品生产加工,到时候,农民农忙下地农闲进工厂,即是工人,又是新型农民,那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这样一来,不仅为村子里每户每家每年增收两三万元的收入,而且,还能带来老城及郊县的赏花游客数百万人,这样一来,一部分人还可以通过开办农家乐和水产禽类养殖富裕起来。这样,兰花,不出几年,在你的坟旁,那可是桃花盛开,游人如织,你不仅可以时时刻刻赏桃花,还可以听听游人们的欢歌笑语,那将是多么有意义的事啊。以后,兰花,你还会看到,我们的老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贫穷,而是,大伙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随着国家城镇化进程地不断加快,扶贫力度地加大,老百姓的日子一定会芝麻开花节节高,那样,你,兰花,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的!”
“兰花,以后,我会同咱们的孩子常来看你,常来看你啊,兰花,我的爱妻!”
半月之后,大山刚刚开完一个重要会议,壮壮就打来电话,说有一位仙女来找,请大哥速回!
“仙女,哪来的仙女!?”大山在电话里问。
“大哥,漂亮,水灵,白衣天使,简直跟天上的织女一个样!”壮壮压低了声音道。
“织女,天使?!”大山挠着头。
“怎可能哩,人家可是才大学毕业,黄花闺女一个!”壮壮继续压着嗓门,“大哥,人家正在你办公室哩,我先给大哥应酬着,你快快赶回,人家可是慕你的大名而来!”
“慕名而来,我有何大名,那姑娘是哪里人?”大山问。
“大哥,我先告你一声,不仅人生的美,还有,人家还是咱县长的大千金哩!好了,快回!”壮壮急急挂了电话。
大山招手打了一个出租,半小时后,他跨进了公司的大门。三楼阳台上的壮壮远远地就朝他挥手。大山上了三楼,壮壮朝他指了指办公室,朝里边努努嘴,对他耳语道:“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可是县长千金,又是大学生,机不可失,好好表现,好好表现,一举拿下,壮壮我也讨杯喜酒吃吃!”说完,推了大山一把,噔噔噔噔地跑下楼去。
大山轻轻推开门,他一眼看见正在翻阅诗集《粉韵飘零》的女子,大眼睛,鸭蛋脸,一头长长的披肩发,洁白的裙子,凹凸有致的身材,他的眼前忽现出一个兰花来:“兰花,兰花!”
白衣女子站了起来,憋嘴一阵朗笑:“兰花?大山大哥,我是白玉儿,不是兰花姐!”
“嗷,白-玉-儿,好像听过,我想想我想想,对,对对对,壮壮不止一次给我说过,白玉儿,白玉儿,大学生,北京农林科技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县长的大千金!”大山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白玉儿瞪大双眼:“大山哥,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兰花,我知道,你爱兰花姐,可是,兰花姐命不好,出了那么多不幸的事儿!”
大山冲了一杯茶水放在白玉儿的面前:“白玉儿,你生得太像兰花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大大的,眼角上扬,水晶一样,还有,你的酒窝,个子,身材,简直与兰花就像是双胞胎姐妹一个样!”
“是嘛,大山哥,如果那样,那多好啊,我白玉儿,正好也当一回兰花姐!”白玉儿眼睛一亮,脸上升爬起一抹红云。
“白玉儿,你可听好了,我大山,第一,高中毕业没文凭。第二,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农民,用老城人的话说,大老粗一个。第三,今年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还有一个小女儿小英子,这无论从哪一方面,对你白玉儿来说,都是不公平的!”大山补充道,“第一,你年轻漂亮。第二,你是真真正正的大学生。这第三,你还有一位有地位的父亲,这几方面,你完全可以找一位年轻英俊的高富帅,而不是,一结婚就为丈夫带孩子!”大山认认真真地道。
白玉儿道:“大山哥,自从在《老城日报》看了你和兰花姐的爱情故事,我被你们的爱情故事深深地打动了,我在网上还看到了你们可爱的小女儿小英子,我隐隐感到,小英子与我有某种缘分,比如,她的眼睛,就特别像我。在书店里,我又翻看了你和兰花姐的诗集《粉韵飘零》,我又一次被那些散发着温暖的诗句打动着,我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知难而退,知难而退啊,可直觉告诉我,我白玉儿不能啊,在一个个梦境里,我一次又一次地走进了你的生活,我知道,我开始爱上了小英子,更爱上了敢爱敢恨的你大山哥。你,大山哥,是我白玉儿这辈子爱的最深沉的第一个男人!”
“白玉儿,说句心里话,壮壮多次提到你,我没有回复,原因很简单,如果那样,我对不起的不仅仅是兰花,还有你白玉儿!”大山道。
“大山哥,请叫我一声玉儿好吗?大山哥,我今天能出现在你的面前,就说明,无论什么都不能改变我白玉儿去爱你。原因如下,第一,小英子需要母爱,我相信,我会像对待自己的生命一样去爱护她,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第二,兰花姐三年已过,大山哥不能永远这样孤孤单单下去,这样对于你太不公平了。时代不同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生活的权利和自由,你大山哥,也一样,你已尽了你的一切所能,我想,兰花姐在天之灵,一定会开心的。你那样对自己,对小英子来说,也不公平啊!第三,你大山别将我玉儿抬得太高,我才不管那些名啊权啊财啊,我追求的是真真正正的爱情,我追求的是一个一辈子能白头到老的爱人,一个有血有肉的男子汉,一个让我白玉儿死心塌地相依为命的男人,而你大山哥,正是我今生要找的那个男人!”白玉儿直勾勾地望着大山,双眼里放着火辣辣的焰儿。
大山看着白玉儿的双眼,他一下子好象读懂了什么:“玉儿,玉儿,你是北京农林大学的高才生,现在,我们正准备在老家打造千亩生态桃园,搞搞生态旅游,这样的话,你这个大学生可作为我们公司的技术员大刀阔斧地干一番了!”
“大山哥,我今年正好大学研究生毕业实习,父亲找了好几个工作单位,只可惜工资虽高,但没有一个对上专业的。这样吧,我就加入你们的团队,负责培训农业技术员,我一定将农业这块蛋糕做大做强,力争让我们的企业更上一层楼!”白玉儿高兴地道。
“玉儿,如果那样,我大山是双手欢迎,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大山伸出手。
白玉儿瞪着眼:“玉儿,你叫我玉儿了,大山哥!”说完,白玉儿一跳老高,直直地扑到大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大山的脖子不松手,激动地像只大白兔子。
大山紧张的红着脸:“玉儿,松松手,外边有人!”
“不松手,除非你答应我,答应嫁给我,您都叫人家玉儿了!”白玉儿抱得更紧了。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我大山愿意娶你这个白玉儿,玉儿!”大山道。
“是嘛!”白玉儿一翻身,勾了大山的脖子,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红润的双唇送上去。
大山望着白玉儿的红唇,一股女人的香味儿直直地冲进了她的鼻子里。说真的,对于面前的玉儿,她的热情似火,感情真挚,敢作敢为,这一切,都深深地刺痛了他。多好的姑娘啊,她除了性格之外,她多像自己的爱妻兰花啊。可他,又好象看到兰花正在那里望着他,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大山呆呆地发着愣。
“大山哥,你怎么对待兰花姐,就怎样对待玉儿,玉儿以后就是你的兰花了,大山哥,亲亲我!”玉儿伸着长脖子。
大山闭上眼,“兰花,玉儿,兰花,玉儿,我爱你,我爱你啊!”说完,他紧紧地抱了玉儿,在她的鼻尖上,双唇上,勃颈上亲了起来。他又一次找到了兰花身上的味儿气儿,又一次,又回到了那甜丝丝的情爱之中去。
十天之后,大山结婚了,白石寨全村上下像过大年一样。县长和各乡镇领导都来参加婚礼,各色的小轿车将村子前前后后的大街小巷塞了个严严实实,213国道上车流如织,村口的鞭炮声响滚雷一样一阵接着一阵。白石寨大山家门前的大土场上,一字儿搭起二十几个大棚,一百多张大圆桌子一字儿排开,宴席儿整整吃了大半天,鸡、鸭、鱼、王八应有尽有。县里的洋枪队吹吹唱唱,跳跳舞舞,乐声儿响彻云霄,将村中心大槐树上的各色鸟儿惊得一阵阵四下里乱飞。午后,龙叔的秦腔团、秧歌队又折腾了小半天。晚上,又是三场子大电影连放,将个石匠石锁高兴的一整天都合不拢嘴,手里拿着烟盘子见人就发,让大家吃好喝好别作假;秀琴则是不住地向洞房里跑,又是送臊子面条又是给来闹洞房的碎娃姑娘们发喜糖。她心疼新娘子玉儿,见人就夸儿子有福气,这不,又是大学生又是县长千金,这是啥时候烧了哪辈子高香了,还能娶到县长的千金大小姐,这在这东川地区,在这白石寨的历史上是真真正正的头一次啊!
几个妇女拉着秀琴要喜糖。秀琴刚发完糖,几个妇女道:“嫂子,新娘子叫没叫你一声妈!?”
秀琴道:“叫咧叫咧,那小嘴甜的跟抹了蜜糖一个样!”
“怎么叫的,我们想听一下啊!?”几妇人笑。
“妈!”秀琴压低了声音学了一声。
“甜,甜,就是甜!”妇人们笑。
“俺家媳妇不仅生的俊,这一肚肚的文化,这有知识就是不一样,这才刚过门,就啥事都不让我干,这哪像是个县长家的娃吗?”秀琴道。
“嫂子,你以后还干啥哩,这儿子是企业家,儿媳妇是大学生,你以后好好地给人家看孙子,静享清福就成了!”妇女甲道。
“唉,大山多次让我去老城,咱没那福,那老城里,房子跟火柴盒子一个样,开门都见不到咱这山山水水,憋屈得慌,在哪里,把人能活活急死,还是咱白石寨好,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秀琴道,“你们几个先高兴着,我这给儿媳妇冲个荷包蛋去,这娃儿从早到现在,还没吃上几口饭饭哩!”
“看新娘子去,闹洞房去!”几人喊。
大山家前年年底,将老房子拆了,在原地上,起了一院三层洋房,小院儿老样,洋房在原三间正房的地上建成,一层住着石匠和秀琴,二层靠西边大房子,就是大山的新房。这时大约下午六点,新房外十几个妇人和碎娃,踮着脚跟看新娘子玉儿。五、六个年轻后生呆在房子里闹洞房,玉儿身边,肖红和二妮在旁边壮胆保护。
肖红道:“这洞房尽管闹,新娘子尽管看个够,就是有一点,咱新社会讲文明哩,不能关灯不能瞎整!”
二妞一边给闹洞房的后生们发烟发糖,一边给坐在新席子上的玉儿建言献策:“玉儿,后生们让你唱你就唱,让你跳你就跳,年青人,高兴一下子,有啥哩!”
玉儿抿嘴笑:“唱就唱,我先唱一首《走西口》”说完,站起身来高声唱道:
哥哥你走西口
小妹妹我实难留
提起哥哥你走西口
哎小妹妹泪常流
送出来就大门口
小妹妹我不丢手
有两句的那个知心话
哎哥哥你记心头
————
玉儿刚唱完,肖红和二妮就鼓起掌来,大伙儿一起鼓掌。
胖子道:“不行不行,我先说一句,新娘子得跟一句,跟不上,大红包一个!”
肖红眼珠子一转,“行行行,跟一句就跟一句,人家玉儿是大学生,还怕你个土蚂蚱不成!”
胖子手指了床上的新席子道:“新床铺新席,新磨安新楫,请对下句!”
玉儿脸儿一阵绯红,眉头皱成个疙瘩。肖红急得直挠头,二妞紧张得眼皮直打架。
玉儿看着胖子身边的瘦子轻声对道:“新墙上新泥,新人换新皮”
瘦子眼睛一转道:“一人问一娃,你家炕上是啥,娃云,席。席上是啥?娃云,他妈。你妈身上是啥?娃云,他爸。那人又问,你爸身上是啥!?请回答?”
二妮急得眼睛直转,肖红又挠起了后脑勺。
玉儿脸上又飞起一层红云。
胖子朝瘦子竖起了大拇指:“对不上,可要红包打赏!”
玉儿眉头一动小嘴轻扬:“他爸身上是被子,不然,不然,半夜会着凉!”
瘦子哈哈大笑:“错了,错了,他爸身上啥啥没有?”
二妞急道:“啥啥没有,你家睡觉连被子都没有!”
肖红道:“那被子哩!?”
瘦子身后的秃头大笑:“不是没有被子,这个可以有,那到哪里去了,早被男子蹬到地上去了!”
胖子吵着要红包,二妮、肖红嚷着说这不算数,这问题应该有多个答案!
秃子道:“这题不难,连小孩都知道的题,不行不行,红包,红包!”
玉儿脸上一阵发烧,从腰间掏出两个红包来甩给胖子:“给,给给给,算你们厉害,本女子认输还不成!”
这时壮壮在门外高声喊:“不行不行,玉儿嫂子,我这大忙人跑了几天了,腿都跑断了,得给封个大的!”
肖红道:“壮壮,你小子也来看热闹,人家玉儿不是敬了你三杯喜酒吗,怎么,还没有醉,过会儿,我再灌你一瓶子下去!”
猴子道:“不行不行,今天我可是跑了一天腿,从早上六点跑到现在,这也得封个大包才行!”
二妮道:“猴子,你也不上你家浴室照照镜子,你看你外猴子长脸,人家玉儿可是送了你几条子好烟哩,你抽烟冒泡的时候,咋不说包包哩!”
洞房一直闹到十二点才结束,壮壮带了肖红,肖红拉了二妮,说到二妮家睡去;壮壮在二妮耳边一阵嘀咕,又给猴子挤了挤眼色,猴子会意,一把抱了二妮,扛了起来,二妮怎样蹬腿也无法,壮壮朝肖红吐吐舌头耸耸肩,肖红瞪了一眼壮壮:“回你家,你可得听本大人的,不准硬来!”
壮壮笑道:“不硬来,不硬来,老婆大人,咱胡来,胡来!”说完,拉了肖红的手,噔噔噔噔地下得楼去。
大山送走了所有的人,同玉儿和父母又聊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抱了玉儿,俩人相拥而眠。
玉儿道:“大山,以后好好对玉儿,不可负我!”
大山道:“谁负你,一出门就被雷击了!”
玉儿堵了大山的嘴:“大山哥,臭嘴,以后不准你再这样说!”然后勾了大山的脖子,从额头亲到脖子根。
大山一翻身子,将玉儿揽在身下,一把剥个精光。月光下,玉儿的身子像瓷人儿一般,大山细细地品着玉儿。
玉儿道:“大山哥,看够了没,美不美!?”
大山道:“看不够,美,美美,美得跟天上的嫦娥一样,美的跟我的兰花一样!”
玉儿道:“大山哥,现在,以后,玉儿就是兰花,兰花就是玉儿,从今天晚上,你想干啥你就干啥,玉儿这辈子是你大山的人,下辈子还做你大山的女人!”
大山紧紧地抱着玉儿,从额头亲到脚跟,又从脚跟亲到额头。那天晚上,俩个人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最后,当月亮落到窗前的梧桐树梢的时候,两个人才瘫软如泥相拥在一起。
大山咬着玉儿的耳根:“玉儿,来春,我还要带兰花一起赏城南万亩桃花园!”
玉儿道:“再加上我玉儿一起!”
大山道:“兰花坟前的千亩桃园几年能百花齐放游人如织!?”
玉儿道:“两年以后。”
大山道:“我打算搞搞乡村旅游,这可是块大蛋糕!”
玉儿道:“大山哥,你说了算!”
大山指了指窗外的那轮银月,月儿正暖暖地挂在院子外边的翘角屋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