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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听着那群婆娘地哈哈大笑，她的头涨得像要炸开一样疼。她抱起小英子加快了脚步，走过一段上坡路，她再也没敢走大路，而是朝西拐上了一个斜坡，多走了一里多路，这才来到白家庙的大集上。
赶集的人真多，黑压压的，将个白家庙南北向的两条大街塞了个严严实实。
兰花无心看热闹，她背着小英子，沿着大街两边的屋檐下和镇子中心的小巷道一阵阵疾走，她不想看见一个熟人，也不想被任何一个熟人看见。这时的她，真想找个地缝子钻进去，在她的身边身后的所有人，这一刻，她都感到在看着她，在火辣辣地注视着她；兰花深埋着头，几小时前刚刚走出家门时，给小英子讲童年小故事的那种兴致，此刻一丝儿也不再有。小英子睁大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兰花，她不知道，妈妈此时怎么了，她只感到妈妈的心情不好，只得撅着小嘴跟在后边急急地跑。
兰花一边急走，一边四下里看，可不管有人还是没有人，那几个妇人的笑声都一直惊涛骇浪般萦绕在她的耳边，直直地向她的耳朵里灌。她用左手捂了耳朵，可是，无论怎样，连一点用都没有，那笑声却一刻比一刻大将起来，如天上的惊雷一般。
兰花来到大姑家，大姑紧紧地抱着小英子一个劲地亲；兰花放下礼品，强打精神，撒谎说几个朋友在白家庙大桥上等着哩，就与大姑拥抱了一下，然后牵了小英子的手，挥泪去李家甑糕店买了一大份甑糕，又去白家荞麦饸饹店买了两串饸饹，同小英子一起匆匆吃了一碗神仙粉，这才急急地拐上白家庙大桥。回来的时候不敢走大路，专走人烟稀少的小土路，下午太阳落在院子大椿树半腰的时候，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小英子跨进了娘家的黑漆大木门。
兰花回家后，将甑糕和饸饹在大桌子上一放，独自来到院子里的厦屋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生闷气。
兰花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那个晚上，自己被那千刀万剐的老虎奸污的情景。看来，自己被奸污的消息已经传遍这东川大地了。人常道，好名不远传，恶名传千里。完了完了，这乡里乡亲的，自己这样的名声，自己以后怎样在乡亲们面前做人啊！就是自己硬着头皮咬破舌头撑下去，可小英子，她长大了，听到人家那样评价自己的母亲，她幼小的心灵该怎样去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啊！
兰花紧紧地闭上双眼，她的脑海里幻化出这样的画面来，一群小孩子追着围着小英子，指着她的小鼻子大喊大叫，“小英子，野孩子，野孩子，哈哈哈哈，你是一个坏孩子，你是一个野孩子！”
兰花紧紧地抓着被角，她继续想，要不，带着小英子马上回老城去，可老城就一定没有风言风语？后柳村啊后柳村，这儿是生我养我的故乡，我的故乡啊，这儿不能容我兰花，哪，哪里还能容下我兰花啊！
兰花的一举一动，很快引起了王翠花的注意，她急忙挽起正在擀面的双手，直直地舀瓢凉水冲洗了，快步来到厦屋，坐在兰花的床边又是摸头又是摸脚。
“兰花，告诉妈，我娃咋咧，这不早晨起来还好好的，赶一次集就成了这样咧，是不是有谁欺负我娃咧，告诉妈，妈就是搭上这条老命也要跟他们算算帐去！”王翠香压低着嗓门。
兰花回过头，呆呆地望着母亲：“妈，妈！”她一头扎到王翠香的怀里大声地哭起来。
“我娃有啥伤心事，你就直直告诉妈，妈不是别人，现在这里也没有别人，你有啥事就给妈说，我娃有啥事可不要瞒着你妈，不要将妈当成了外人！”王翠香皱着眉头。
兰花望着母亲布满血丝的双眼，她多么不想再让母亲再为自己操心啊，自己现在成人了，成家立业了，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自己怎能再让老母亲再为自己劳心呢，不但不能这样，相反，自己应该让母亲幸幸福福地过几天好日子，包括，现在已经考上县重点中学的弟弟。
想到这里，兰花强压住内心的痛苦，脸上堆满笑道：“妈，没有什么，这不，赶了一次集，见了好几个中学的同学，心里一激动，就热泪盈眶。你娃没事，累了点，这休息半会就会好的，妈，你不用管我，你下午的饭少做点，我不饿！”
听到兰花的谎言，王翠香信以为真：“如果真那样，那我娃多睡一会儿，妈这继续给我娃擀臊子面去，今个周五，过一会儿，你弟弟会从高中回来，到时候，你们姐弟好好地坐一坐聊一聊。”说完，王翠香摇着头走了出去，“也可能才回来不适应咱这老家的水土，过上几天，就会好起来的！”说完，冲着院子外大声喊，“小英子，来来来，继续帮婆婆拉风箱，我小英子风箱拉得好，这风箱只有咱农村有，到了老城，可全是煤气了，哪像咱这农村，还是烧火作饭饭！”
小英子正在看老母鸡下蛋，听到喊声，急急跑进里屋：“婆婆，老母鸡已经下了一个蛋了，红皮的！”
“是嘛，那我家小英子可有口福了，那可真是绿色环保鸡蛋，没有任何饲料，过会儿，婆婆给我家小英子打两个荷包蛋吃，香着哩！”
一连一个星期过去，兰花都是闷闷不乐。王翠香心里一阵阵打鼓，难道，难道，自己的闺女心里真有什么难言的秘密，就连亲娘老子都不能告知的秘密。这是什么秘密呢？王翠香的心里陷入到深深的思考之中。
很快，王翠香在村子里听到了关于兰花的风言风语，每次，只要被她王翠香听见，不管是谁，不管与自己当年的关系有多亲，只要是与兰花有关，与英子有关，与大山有关，她都会站直了腰杆子，怒骂那些翻弄是非的婆娘们几句：“我说你们，没事了回家给你家男人暖炕去，你们吃饱了撑得慌，拿人家有没有的事儿去添盐加醋，你们都不怕有朝一日舌头让老鹰给叼了去，告诉你们，你们以后将舌头给老娘捋直了，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翻弄什么是非，那老娘一定将你们揪到乡政府里去，不说出一个甲乙丙丁来，就别再想回咱这后柳村！”
兰花一连两天不吃饭，脸色也灰黄了几分，整日没精打采地躺在厦屋的床上一句话也不说，这可急坏了王翠香，她也不能将这事告诉大山，这不又给大山添乱不是；王翠香相信，通过自己地努力，一定会让女儿一天天地好起来。听说双龙寺老方丈的签特别灵，她买了几把高香，用竹篮装了几个大麦面馍馍，明天，明天她要去双龙寺，请那位著名的方丈给兰花好好地算上一算。
这一天，大山正在县城现场指挥工程建设，忽然接到后柳村村口商店王五的电话，让他快回来，兰花出事了。大山一惊，他疯了一样地骑上一位工友的摩托，耳边的风呼呼作响，柏油马路两边的洋槐和白桦树，像一个个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路边做各种买卖的小商贩都惊奇地看着大山，都在议论着这个疯子一样的小伙子。大山的头空空的，马路上和两边的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一样，他加足了油门，摩托车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回了熟悉的后柳村。在村口的鱼塘边，围满了黑压压的村民，几个民警正在验尸。大山拨开人群，他看到了横躺在沙滩上的兰花：她俊美的脸色已经苍白，嘴唇乌青，几缕黑发湿漉漉地紧贴在凸凹有致的前胸上。小女儿英子在母亲怀里狼一样嚎叫着要妈妈，王翠花的眼里噙满了混浊的泪花。大山的双膝一下子酸软了，他跪在了沙滩上，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自己的岳母王翠香坐在他的身边，她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咳嗽着道：“娃娃呀，你的命不好，今天我一大早去地里除草，谁知村里的华支书那个老流氓溜进了兰花的屋子，反关了门，唉，娃子呀，当我被人喊回家，村里人都喊着兰花跳鱼塘了，英子满脸泪花，她说看见华支书欺负了妈妈，将她绑在了屋里，嘴里塞满了棉絮，她还咬伤了那坏蛋的右胳膊呢！”
大山一声怪叫：“华支书，我日你八辈子祖宗！”大山气得脸色发白，他双眼冒火，冲出了人群。
这是一院很洋气的二层楼房，院中各色的花儿正在怒放，一老年妇女正在浇花，一群小鸡在她并不灵活的小脚下穿梭。老妇人粉脸红唇，一身黑色的绸裙紧紧地裹在那臃肿的身上。
大山一脚踢开虚掩的大铁门，双手拎了两块砖，双眼喷涌着红红的火焰：“华支书呢？让那个老流氓滚出来！？”他狂吼着！咆哮着！那老妇人见了这架势，吓得摊坐在地上，全身颤得像筛糠一样，“嗷，那，那，那老东西，一大早说出去打麻将，现在还没回来，不，不知死到哪里去了！？”
大山扬起右手，狠狠地将那块砖砸向玻璃窗，咣榔一声脆响，整个屋子像地震一样。他像一头疯牛一样，搜遍了整个屋子，没见华支书的影子，他又举起了左手的砖，砸向了客厅里的六十九寸彩电，“咚”的一声巨响，彩电一瞬间变成了丑八怪。他看见什么就砸什么，直到将楼房里变成了一座垃圾场。
那妇人已经在院子里大喊着：“强盗！强盗！”哭得脸都变了形。哭叫声引来了许多围观的群众，有一些人在哧哧地笑，有一些人说砸得好，这华支书老流氓就得有人好好治治。
和华家较亲近的人，将大山大砸华家的事告诉了民警，一辆警车将大山带走了。与此同时，华支书也在另一个村子，他的一个情人家里被抓了回来，这个往日威风凛凛，称霸村里，自称想跟谁家媳妇睡觉，就跟谁家媳妇睡觉的大恶棍，此时吓得瑟瑟发抖，脸色发青，那双瘦骨嶙峋的双手，像受伤的老鹰的爪子一样颤个不停。当民警将他押进警车的时候，他的腥臭的浊尿，已经顺着裤角流了下来。
大山是在两天后由壮壮、猴子保释出来。
大山让壮壮带了小英子，先送回杨槐坡，让二妞、肖红帮忙照看着，他下来要完成两件事，第一，就是将华支书这条淫狗送进监狱。第二件事，就是为自己的爱妻兰花办理后事。
大山以泪洗面，趴在兰花的身上哭了整整一个下午，他请来了白家庙最好的裁缝，买了最上等的彩绸布料，加班加点为兰花赶制了五身棉衣和单衣，又让壮壮将他们结婚的两床彩绸鸭绒被子取回来，并为兰花戴上她最喜欢的绿翡翠玉镯，并请来老城最有名的化妆师，为兰花进行了最后一次化妆。他不想自己的妻子，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衣冠不整。她太累了，要清清静静漂漂亮亮地离开这个世界，她要美美地睡它一个好觉。
人去了，不能等太久，数天之内必须下葬，兰花没有兄长，大山只能冲锋在前，与壮壮、猴子一起跑前跑后；老城的二妮、肖红听到消息后，也匆匆赶回了后柳村，二人见了静静躺在灵堂里的兰花，眼泪哗哗哗地向下流。
“兰花姐，兰花姐，你怎么走得这样急啊，也不与妹子说几句知心话就走，你丢下我二妞，以后谁与我说笑话啊！”
“兰花姐，你这一别，我肖红以后与谁拉话话啊，你怎么不与我说声就走了，你太自私了，兰花姐，你太自私了！”
小英子长长地跪在母亲棂前，一声高一声低地喊着要妈妈。
王翠香紧紧地抱着小英子，沙哑着嗓子老泪纵横，几次昏倒在地，吓得大山找来兰花家几个好邻居阿姨，让王翠香回厦屋好好地静一静，休息休息。
兰花的灵堂设在王翠香家的大院子里，全村的人都赶来帮忙，大山将帮忙的人分成三帮，一帮由猴子带领，主要去村子北边靠近灞河边的大吊子地打墓，墓要双拱双卷，用大山的话说，在这后柳村，谁家的规格最高，就按谁家的墓室去修，兰花的墓室紧靠自家祖坟，这里翠柏成林，坟莹一家连着一家，向北五百米，就能听见那灞水的淙淙鸣唱；向东，是有华山之险的三峰山；而南边二里多地，就是自己的生养之地后柳村了；向西十多里，土原一浪一浪翻滚，长眠于此，与自己的祖祖辈辈父老乡亲在一起，应该是对兰花最大的一次安慰了。
第二帮人马由壮壮带领，主要是去白家庙采购兰花后事所需要的米面油和菜肴，并去白家棺材店为兰花选一方最上乘的柏木棺材。
第三帮人马由大山指挥，一部分人搭建宴席大棚，去各家去借大方桌及长条板凳，另一部分人腿脚麻利的后生，骑上摩托车去兰花家的各方亲戚家报丧；大山安顿妥当后，他慢慢来到厦屋，王翠香哑着嗓子还在哭，他长跪在王翠香的面前，征得她老人家的同意，让村里两年轻后生去后山请乐人，要十六人规模的，两班换着吹。
天擦黑的时候，一切到位，第二天过事，第三天七点钟准时送埋人。这时，村子南边的三一二国道上开来了几辆车，一时间车到门前，大山听到村口有鞭炮声，知道有客人来 ，急急迎了出去，见是杨槐坡村长和龙叔，一时热泪哗哗地向下流。龙叔红着眼眶，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兰花啊，好姑娘，龙叔看俺娃来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娃子，你咋就这么瓜呢，有啥事想不通啊，我的瓜女子，龙叔来迟了，龙叔来迟了啊！”
十分钟后，黄小叶挽着赵阳的手颠簸着下了车，黄小叶一边上香，一边直抹眼泪：“兰花妹子啊，上个月还听你唱陕北民歌哩，你咋说走就走了呢，以后，姐姐可听谁唱那动听的《兰花花》啊！”
八点半钟，张青天坐着刘大记者的车也来了。张青天捋着长胡子：“兰花啊，叔来看你了，叔来迟了，叔这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你这娃子性太硬了，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弟弟正在上学，你老母需要人养，你这一走，你母亲这不天塌一样啊！”
刘大记者擦着眼泪：“兰花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子，你选择了那条不归路，用你自己的死警示世人，人世间，还有千千万万个人面兽心的豺狼啊，好心人，善良人有正义感的，应提高警惕，让我们与邪恶作战，让我们的世界正气上升，邪气下降，让我们的国家早日富强，妹子你一路走好，一路走好啊！”
兰花的丧事举行的很浓重，黄小叶厂子的所有员工来了，张青天团队的所有朋友来了，杨槐坡三百多户村民都来了，老城的几家重要新闻媒体的朋友们都来了，还有十几家与大山公司有交往的老板们都来了，一时间，从老城通往后柳村的三一二国道上，拉花圈的各色车子特别多，各色的车子密密麻麻停满了后柳村的巷巷道道。兰花家门口，两班唢呐班子轮换着吹，唢呐声直刺云霄，来参加送葬的鞭炮声一浪高过一浪，周围的几个村子也来了数千村民，人们传扬着兰花的不幸遭遇，背地里都咬牙切齿，怒骂那个猪狗不如的老虎和后柳村的华支书，那些曾经遭受华支书玩弄的女子婆娘们，看到兰花的死，都齐声喊，等兰花的后事办完了，她们要一起去法院公安局，将华支书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全盘揭发出来，要将这个狗东西送上民众正义的审判台。
在兰花的葬礼上，大山高声为兰花唱了一曲兰花最爱听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唱完之后，他长长地跪在兰花的灵柩前，久久地注视着兰花的肖像，高声痛哭。
兰花的遗像选的是那次去赏桃花的场景，兰花瀑布一样的长发在风中自由自在地飘飞，她露着洁白整齐的牙齿，浅浅的小酒窝上，是一双晶莹透亮会说话的大眼睛。背景是漫天飘飞的桃花雨，那时的兰花多么美丽多么快乐多么自由，它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可现在，小鸟停止了飞翔，停止了歌唱，停止了欢笑，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个温暖的瞬间里。想到这里，大山又一阵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天七点钟，起棂了，唢呐声嘶破长空，天麻麻亮，四周八方的农人都赶来了，兰花的所有姐妹们都赶来了，杨槐坡的村民们来了，各大报刊的主编们来了，十几家企业的一把手来了，他们要目送这个善良的女子最后一程。
小英子在二妮的搀扶下，双手抱着兰花的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小英子呆愣愣地望着灰蒙蒙的天，她不知道母亲的委屈，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在最后关头选择了一死，她不知道，为什么送母亲的人这么多？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早就离开母亲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在自己未来的路上母爱有多么多么的重要啊！
兰花的弟弟搀扶着母亲紧紧地跟在小英子身后，兰花极为要好的朋友站成一排紧跟在后，鼓乐声一起，整个队伍里传来一声声哀嚎，兰花的弟弟哭声最高。他还是前天听到消息的，就急急从学校赶了回来。如今，亲姐姐去世。自己就是母亲唯一一位亲人了，他在姐姐的棂前长跪不起：“姐啊，您放心，我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以后，我一定会让咱妈过上好日子，大姐，你放心地走吧，大姐！”
送葬的人群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足足有二里多长。后边抬大棂的大小伙子们一拥而上，一时之间，唢呐声刺耳剜心，男人们一起用力，互帮互扶，那盖着一床红绸被的柏木棺椁，盛着兰花的身子一步步地向林子边的墓地移去。
到了墓地，乐人连唱三出大戏，在太阳刚刚爬上东方三峰山头的时候，兰花已经静静地躺进了大山为她修建一新的墓室里，在她家的祖坟边上，又多出了一方高高的新坟。
送走了娇妻兰花，大山马不停蹄，他一个周内搜集了太多太多指控华支书的邪恶证据，在几十个女子婆娘的控诉之下，这个穷凶极恶的狗东西，当年威风一方的土皇上，在铁一般的证人证据面前数罪并罚，又因社会影响极大，被判处死刑，在县城东边的大土豪里被宣布执行了死刑。
死刑的原因很简单，在众多的案子里，有四起，包括兰花这起强奸案。更为可恨的是，有一个女孩才十二岁，就被这个老东西给强奸了，孩子受到了恐吓，如今，神志不清；还有几起行贿受贿案子，涉案高达一千多万元，这起案件在整个东川地区反响巨大，影响深远，牵动人员多，为了一正国法，杀鸡儆猴，打压邪恶势力，维护一方平安，县公安局上报市高级人民法院批准同意，执行死刑，立即执行。
行刑的那一天，在县城东边的大土壕边上，人山人海，人群里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叫骂声，在叫骂声里，一辆公安警车，后跟了两军车五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拉着像斗败了的公鸡的华支书来到土壕的大坑中心。
当华支书被推出警车跪倒在大土壕里的时候，人群里忽然传来一浪高于一浪的叫骂声。
“宰了他，这个狗娘养的”
“她摸了我媳妇的奶子，我狠不能吃了这狗日的驴肉！”
“你小子也有今日，你千刀宰了的，当年的威风那里去了，叫猫给吃了！”
“姓华的，老不死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下地狱吧！”
……
人群里开始有人朝华支书扔石头瓦块，一时间，石头、瓦块如雨点一样地向下落。
华支书头埋得很低，脸色铁青。谁都不会相信，当年威风八面，横行乡里的华支书，在一声枪响之后，蜷缩成一团，似一节风干的烂枯木一般。
大山站在土坡的最高处。他本想跑下土坡去，狠狠地踹上几脚华支书，然后，再割下那个家伙的那个东西去喂野狗。但转念一想，唉，算了，一切都过去了，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他一头钻进自己的宝石蓝轿车，抬头望了望天空，数朵白云羊群一样地向西边的土原上直压过去，太阳红的刺眼，蓝天碧透如洗，他看了看身边的壮壮，又望了一眼开车的猴子，朝窗外的黄土重重吐了一口唾沫：“走，回白石寨！”
大山、壮壮、猴子又一次来到兰花的土坟旁，几个人双膝跪倒，壮壮、猴子上着香烧着火纸，热泪长长。大山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长跪不起。
“兰花，我的妻，那个禽兽已除，你的冤屈已经昭雪，你的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请放心，从今之后，你的弟弟的学业有我大山一手包揽，直到他成家立业为止；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会为她老人家养老送终，让她老人家幸福快乐地安享晚年，兰花，我的爱妻！”
“兰花，在那边请不要伤心不要流泪，我大山会像你一样去疼爱咱们的小英子，我会更加努力，将公司做大做强，然后，同壮壮、猴子一起，做更多更多的好事善事，先给咱们几个村子修建一所中心小学，办一座大的养老院，建一个综合的图书馆，要让更多更多的孩子能像城里的孩子一样，坐在干净明亮的教室里学知识；要让更多更多的老年人，在儿女不在身边的日子里，走进养老院，快快乐乐安享晚年；要让村子里的所有人，走进图书馆，爱看书爱学习，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成为国家精神文明的守护者！”
“兰花，你知道不，现在的大山，想你，想你，想你啊！兰花，到来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大山会再次带你去欣赏那万亩桃园，来年春天，我还要在你的坟头，栽满桃树杏树，在以后的每个春天里，你都会看到美妙的桃花雨！”
“兰花，与你度过的日日夜夜，都让大山感到了真真正正的人间真情，是你，让大山成为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也是你啊，让大山知道，这世界上什么是真善美与假丑恶！”
“兰花啊，你写给我的每封信，大山都整整齐齐地压在箱子底，那每首滚烫的诗歌，都见证了我们圣洁的爱情，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它，爱护它，我相信有一天，在你三周年的时候，我会出一本诗集，诗集中主要是你和我的爱情诗，以及你离开我之后的日日夜夜我对你的思念，我已经想好了，这诗集的名字，就叫《粉韵飘香》”
说完，大山轻轻的唱了起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她那粉红的小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
唱完之后，他的眼泪模糊了双眼。
壮壮、猴子烧完纸，一边一个，扶了大山，向后柳村走去。
这时，几只黑色的大鸟哇的一声从坟茔后边的柏树林边直直地向东边的柳林中飞去。
壮壮回头一看，那东边三峰山上，一团黑压压的乌云正向这边漫天遍野地盖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