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闪鸣最近的工作很轻松,也就是去每个饭店巡查一遍,转眼就到了三月底。这个月的盈利比上个月还多了一些,这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增加了服务员,那25个人工作得很开心。这给弦闪鸣一个很好的启发,赶紧让另外六个店增加服务员,提高服务意识和服务水平。
“弦总,网店的生意可是一落千丈。”
“没事,也就是赔些钱。别垂头丧气的,一定要打败王严华那家公司。”
“弦总,我给你汇报一个事。前不久王严华找到我家,跟我说他是不得已,是其他的股东威胁他。”
“小梁,你信吗?”
“我不至于那么蠢,他想把我当成傻瓜笨蛋,我看他是鬼迷心窍,更是神经错乱。”
“你还是有点小激动啊,不懂得因势利导。”
“弦总,你批评得对,我也有点后悔。我当时就说跟他绝交,然后他就走了。”
“你还年轻,记得这次的教训。他自己送上门,你本来可以表演一番,至少能获取一些信息。”
“弦总,我们也派一个‘卧底’去他的公司。”
“我刚刚批评你,这回我可是要严厉地训斥你。他搞歪门邪道,迟早会玩完,我们哪怕赔钱也要走正道。”
“弦总,你的状态不对啊。”梁一水说完便笑了起来。
“我检讨,我做自我批评,我也有点小激动。”
“弦总,你要开心点,我看你最近都没有什么笑容,公司的同事看到可不好。”
“是啊,有点闹心。”
弦闪鸣的闹心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事,而是来自于周飞和郑开智,还有吴言。他们三个都碰到了困难,但他能帮到的也就这么多,仅此而已。不过他又有点欣慰,梁一水已经成长起来。想到这里,他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跟任缘聊天了。
“小缘,最近怎么样?”
“挺好啊,没事喝点酒。”
“我是问你的男朋友。”
“问他干嘛啊?不值得一提,鸡毛蒜皮。”
“啥意思啊?别跟我说鸡毛蒜皮又是你的专用词。”
“你还真说对了,那是我用来形容日子的平淡。”
“小缘,谢谢你啊。”
“你谢我干嘛?”
“谢谢你又教了我啊,这次说得很哲理喔。”
“本来就是,和男朋友那点事,每天都是那样。”
“没错,过日子就是平平淡淡,还得简简单单。”
“我可不想跟你扯这些,我发现李冬雨有问题。”
“对!说正事,你真得很靠谱。她怎么了?”
“她以前很开朗,经常有说有笑的,最近都不怎么说话了,我估计她要自杀。”
“小缘,我刚刚说你很靠谱,又开始胡说八道。”
“弦总,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劝你还是找她谈一下,如果她在公司自杀,咱们都麻烦了。”
“你说得有道理啊。”
“本来就是!”
“那好,你去帮我把她叫过来。”
弦闪鸣本来是想等她主动找他,听任缘这么一通吓唬,还真不能大意,毕竟是人命关天。
“弦总,你找我有事吗?”
“冬雨,我看你最近闷闷不乐,应该是你有事吧?”
“我。”李冬雨突然哭了起来,而且哭得很伤心。
“冬雨,我给你泡杯茶,我比你大了17岁,你都应该称我叔了,慢慢说。”
弦闪鸣知道李冬雨隐瞒了很多事,而且她的故事会很长,他早就有预感。
“弦总,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先别这样说,我知道很多人都有迫不得已,我也有过。但是,你今天必须说实话,如果有一句假话,那就不用说了,请你直接去办理辞职手续。”
“我知道,我如果说一句假话,我出门被车撞死。”
“你啊,也是个‘90后’,怎么还信这些赌咒发誓?如果发誓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一个坏人了。”
“我知道,我是被王严华骗了,他就是个人渣。”
弦闪鸣这才知道,原来王严华是那家公司的第三大股东,他利用梁一水的介绍进入公司,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公司赚更多钱。他不但一直把客户信息转到自己的公司,还不断在推广上做文章,导致公司的推广费用暴增,却没有什么实质的业务提升。更离谱的是,他安排李冬雨和欧阳珍珠先后到公司上班,拿着公司的工资,却每天做着自己公司的事情。
“我就很好奇了,你们两个女人就任由他摆布,你还可以理解,毕竟是夫妻,那个欧阳珍珠竟然也跟你一样。我让她辞职的时候,她还威胁过我。”
“弦总,这个故事有点长,是我们两个人都被骗了。”
“没事,我有的是时间。”
“那个王八蛋跟我谈了他的计划之后,我坚决不同意,我不想来你的公司,我也不希望他走歪路。但是我没有办法啊,他就威胁我要离婚。”
“那我就更不可以理解了,你又不是笨蛋,这样的垃圾,你竟然不和他离婚。”弦闪鸣简直是无语了,在他的思维方式里,李冬雨这样的人比那些坏人还可恶。坏人之所以能害人,有些时候就是因为有一帮自认为自己很高尚的人在纵容。
“我是不得已,我毕竟不能生孩子。”弦闪鸣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完蛋了,已经没救了。他想根本没有必要跟她多聊,还是说重点为是。
“那欧阳珍珠是怎么回事?她竟然敢威胁我。”
“我知道,她当时带了录音笔,她想引诱你上套,好在你直接让她走人了,否则你会有大麻烦。”
“我会有什么大麻烦?我真是麻烦你了,麻烦你说清楚点。”
“王严华欺骗欧阳珍珠,说要准备跟我离婚,所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但欧阳珍珠不像我这么傻,她看出来那个王八蛋迟早要玩蛋,她就想从公司辞职,她找王严华要钱,结果王严华直接翻脸,所以才有了年终奖的闹剧。”
“她也不是什么好人,说重点。”
“她找到我,让我配合她,把王严华的事告诉你,但前提是你不能追究我们的责任,所以她用话引诱你,但你根本没给她机会。而且事情就那么巧,她当晚发现自己怀孕了,所以王严华威胁我,让我跟她离婚,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我听了半天,你就是那个窦娥啊,你很高尚啊,你从头到尾都是迫不得已。”
“弦总,我知道你不能理解。我还有一件事,我说完你就知道了。”
“快说吧,我实在是不想多听。”弦闪鸣的性情早就改变了,这些个烂人和破事,他根本不想多知道。他只关心与自己有关的事,他早就改变了思维方式。他早就想得很清楚,这个世界有太多悲剧,有太多垃圾人,有太多不可思议和无法理解,他早就不会幻想去拯救世界。
“我是三年多前认识王严华的,当时我和男朋友刚刚分手,心情很差,经常去酒吧喝酒。有一次碰到两个小流氓,是他帮我解围,但他也被捅了一刀,我被捅了两刀,才导致不能生育。但王严华却肯娶我,我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打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希望你下午办理辞职手续,我也希望你好自为之。我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我也不想再见你。”
“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你如果让我辞职,我怎么活?”
“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生死与我无关,你别再想像欧阳珍珠一样威胁我。你如果不信,我现在就报警,你去跟警察解释。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很高尚,你还以为你自己很崇高,你根本就是大错特错。你完全可以和王严华离婚,你也完全可以不到我公司来害我。现在我原谅你,那是因为我看在你还有一点善良,否则我现在就会报警。而且我告诉你,刚刚我们的谈话是全程录音。”弦闪鸣的确是愤怒了,不是因为对他的伤害,他不想和这样的人多说话。他想起了一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真坑人啊,不是有可恨之处,是可悲。原因很简单,可悲的是自己,可恨是找理由。
“那我就什么话都不说了,我去办理辞职手续。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原谅我,是我太蠢了。”
“你能这么说,我至少还有点欣慰。我希望你以后能好自为之,也希望你能坚强起来,好好地活着吧,去为自己赎罪吧。我会让会计多给你补偿两万元,希望对你有帮助。”
“弦总,谢谢你。”
“走吧,走吧。”
弦闪鸣的确不想和这样的人多说话,他想起了八年前,也想起了十年前,更想起了十二年前,还想起了二十年前刚刚开始创业的事情。他遭遇过太多坑他的人,有些人如王严华一样坏,也有很多人如李冬雨一样悲哀。他早就看淡了,这些人的生死由命吧。他如果还纠结这些人,一辈子只能是一塌糊涂和一无所有,他早就想得清清楚楚和明明白白。
李冬雨走后,任缘过来办公室,她说她会接手做好推广工作。梁一水也过来了,他说他会吸取教训,他不会再纠结了。弦闪鸣正准备回家,郑开智来找他。
“老同学,你又想让我请你喝酒吗?”
“可以吗?”
“我今天也很郁闷,心情很糟糕,但你别问我是什么事。我陪你喝酒,去我家旁边的那个店吧。”
“明白得很!”
两个人到了饭店,郑开智一口气喝了几瓶啤酒。
“你怎么了?喝那么快干嘛?”
“我是郁闷啊,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打住!不需要我再跟你重复了,别在我面前寻死觅活的,你去死,这个世界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我就是表示一下态度,我能不懂你吗?”
“看来我有点急躁,我的小优点啊,不能丢。”
“我的确是郁闷,孙秋雪偷偷地把公司的钱转走了,去她老家买了一个大房子。而且昨天竟然不打招呼就带女儿回去了,我真是无语啊。”
“这有什么呢?你真是不长进,你的前妻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忘记了吗?”
“我当然不会忘记,她太势利了。”
“那孙秋雪呢?”
“她太现实了。”
“你错了,我的老同学,我的好兄弟。不管势利还是现实,其实都是人的本性,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可以理解。你看有的夫妻并不富裕,但也很幸福。所以这些都是命中注定,你正好运气不好,竟然接连碰到了两个。”
“那你家吴晓雾怎么不是这样的?”
“你大错特错了,你关心我的隐私干嘛?不过,咱们是好兄弟,我就告诉你吧。如果不是我小有事业,吴晓雾当年不可能嫁给我,懂了吗?”
“明白得很!”
“这都是现实,都是无可奈何。”
“老同学,这个总结好,要尊重现实,干杯吧。”
喝了一会酒,郑开智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老同学,你又怎么了?”
“我父亲今天打电话给我,他说给孙秋雪打电话,想要一千元看病,结果被拒绝了。”
“你真是晕了头啊,你让你父亲给她打电话干嘛?”
“不是我让他打的,我跟他说过很多次,要钱就找我。可是他不听,他总觉得我很窝囊,还说我没用。”
“你爸真是没脑子,他骂你干嘛?”
“他也是为我好。”
“你啊,改改思维方式吧,他那是为你好吗?他是在害你,你要跟他说,以后不许再打电话给你老婆了,你也不要跟你爸聊那些不好的事情。毕竟你之前离过一次婚,他的思维方式已经固化了,他以为骂你就是为你好,他以为给你老婆打电话有用,他以为他能让你更好,他大错特错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能听我的吗?”
“那就很简单,你就告诉你爸,你老婆说她很讨厌他,而且说没事给她打电话就是纠缠她,你老婆生气了。”
“老同学,你这招虽然管用,可是真坑人啊。”
“你啊,根本不懂什么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合适的就是最好的,根本没有什么最好的方法。你爸现在就是一根筋,不可能改变思维方式,只能采用这样简单而直接的方法。你以为天底下的父亲都像你爸那样吗?并不多,虽然也有不少。”
“我懂了,我会打电话吓唬一下他。”
“这个很重要,千万别以为我给你出的是馊主意,否则不是你老婆出大问题,而是你。”
“老同学,不会吧?”
“你别不相信,我担心你老婆干嘛?她的生死与我无关,我早就改变了思维方式,我早就不关心很多人了,很多人都不值得我去关心,包括我的很多大学同学,但我关心你。你爸对你说的那些话,会让你的坏心情更差,那可是雪上加霜。人都有脆弱的时候,亲人对自己的恶言恶语最伤人,很可能导致你思维紊乱,也很可能让你毁灭。明白吗?”
“老同学,我明白了。”
“那就好,是不是还有问题?”
“本来不想说的,我还是说吧。我打电话给我弟,我说就一千元的事情,他可以给我爸。结果他说他也没钱,他还要照顾爸妈,就应该我出钱。”
“你弟的确可恶得很,但也没有什么,这毕竟就是现实,他也要养家糊口。你根本就不应该打电话给他,他的思维方式和你爸是一样的,你也改变不了他,你只能改变你自己。”
“是的,我已经知错了,所以我本来不想说的。”
“知错便改就行了,还有吗?”
“老同学,你还希望我有啊?”
“你错了,我是想问你缺钱吗?”
“老同学啊,你真是问到点子上了。钱都被孙秋雪拿去买房子,她可真够狠啊,存款没有给我留一分,还把公司的周转资金都转走了。”
“你啊,真是糊涂蛋。孙秋雪那样的人,你早就应该看得清清楚楚,她是想和你分资产,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如意算盘。我知道你没有那么愚蠢,你是没有勇气接受这个现实罢了,你还在自欺欺人,你还在幻想她会改变。清醒点吧,我的老同学。你明天到我公司签协议,用你的网店作抵押,我借给你100万。”
“老同学,你骂得好,我是有点自欺欺人,你把我骂醒了。我明天会去你公司,我懂你的意思。”
“懂了就行,千万别被孙秋雪搞得一无所有。”
“老同学,谢谢你的提醒。”
“好,喝完这杯酒,我就回去睡觉了。”
弦闪鸣虽然很为郑开智担忧,但幸亏有了今天的谈话,他之所以把话说得那么严重,是他太了解他的性格。他不单是正直,而且总是把什么事都往好处想。他已经判断孙秋雪会出问题,而且要不了多久就会提出离婚,他不希望郑开智无法接受现实,所以今天这个警告很有必要,至少会让他有心理准备。各自回家之后,弦闪鸣当晚睡得很好,又是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