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兆宇是北京一所林业大学的本科毕业生,毕业后为了留在北京,经学校老师介绍,进入一家国企苗圃工作。最初的日子里他怀着极大的热情去工作,研究苗圃里各种植物的生长,他觉得这就是园丁的工作可以媲美教师和医生。
可现实是骨感的,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重复昨天的事情,没过两年,最初的激情就被退去了。因为苗圃的日常工作就像搬运工或者采石场的工作一样无聊,每个季节就那么几种农药要打,另外看见病虫害就找相应的瓶瓶罐罐的水或各种粉末去喷上去。自己上学的各种植物学知识只能用上百分之三十都不到,当然倍感失落,还被晒的黢黑。工资收入马马虎虎,不算高,但自己一个人还能养活,但让他迷茫的是看不到未来的出路。
同他一个部门的老马,还有三年就六十了,整个人就等着退休的状态,让干点儿活也可以,但绝不能累着。有时需要连夜组织工人起苗,老马绝对不会加班,老马的常态就是叼着一根烟,翘着二郎腿,给小郝讲他们当年插队去中蒙边界的劳动种树的事情,几年下来那些故事小郝都快能背下来了。郝兆宇对外宣称,自己是因为对植物的喜爱,才让他坚持着这份工资不高也没啥未来的工作,可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啥时候是给头啊!
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苗圃经常需要引进苗源,而老马是讲养生的,公司只能派他这个单身汉去全国转悠。而他呢也可以借此机会,在为单位挑选苗源的同时,公费的旅个游,苗圃这边老马一个人完全能应付,每次郝兆宇把行程安排宽松一点儿公司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对公司领导来说只要把事儿办好了,的多给几天差旅补助也没几个钱。每年至少有2、3趟可以出去溜达溜达,可惜很少去南方,因为那边的植物引种过来也活不了。所以最多向南就到河南、江苏了,北方可以经常跑,像东北、陕西、山西等地,因为那边的气候条件恶劣,植物生存能力强,只要找好品种,引种到北京周边驯化一两年基本就可以成活。
工作几年以后郝兆宇想找个女朋友,但长期跟植物打交道的他似乎跟异性沟通有些障碍。苗圃的地点在北京西面的郊区,为了近,也因为便宜,郝兆宇租的房子也在这附近。
上学时他喜欢逛北京城,那些著名景点转了个遍,毕业后就很少进城了,他讨厌进城区那种喧闹,在郊区这里起码还能看得见星星。他有时甚至想自己如果是个植物多好,有蜜蜂、蝴蝶为他授粉,直接养育下一代。或者掰下一根手指插进土里,就直接能长出个长得像自己的儿子,都不用担心被戴绿帽子。
郝兆宇在大学有一个女朋友叫梅若兰,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身材很棒。小梅是个包头的姑娘,毕业后留校继续上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也留在北京,去了一家园林设计公司。小梅没毕业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挺甜蜜的,即便是刚工作时还在周末经常看看电影吃个饭,但后来小梅的工作越来越忙,周末几乎都在加班,加上北京实在太大了,两个人约会一次光做地铁就得将近两个小时。激情是敌不过现实的,虽然现代科技让人可以随时通话视频,但沟通交流是要有心情的,有时在工作了一天之后,独处更能让人愉悦。
上学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时偶尔交流一下专业知识,发现他们对植物的看法出奇的一致。他们都认为植物是有灵性的,就像人一样,也有生老病死,也有情感,有感觉,甚至有思维。每株植物都有自己的特性,他们有寿命,也会得病,与动物的唯一区别就是不能动,小梅管这叫“上帝的惩罚。”她说要是坏事做多了,下辈子最大的惩罚就是让她变成一棵树,从出生就是在坐牢,一切都只能默默承受,想尽办法生存下去。
开始郝兆宇认为小梅是多愁善感型的女孩,喜欢对植物说话,类似葬花的林妹妹。等接触的时间长了他就发现,小梅处事果断对待自己也很有原则,有委屈绝不埋在心里,看到自己缺点毫不留情面。有一次他们周末约了几个同学一起爬香山,本来他们两个人的墨镜、登山杖这些东西都在郝兆宇这边,结果出门时粗心大意给忘带了。见面后不顾周边还有别的朋友就给郝兆宇一顿数落,还好朋友在一边打圆场才不至于太尴尬。
郝兆宇怕她因为心情不好而扫兴而归,可后来发现一路上小梅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忘了这事儿。而且两个人吵嘴时小梅从不翻旧账,总是很乐观开朗。倒是在香山上对红叶很爱惜,从不在路边大娘那买红叶,她说树木落叶一定很疼,要是人为的把叶子摘下来就更疼了,说的就好像那些枫树和黄栌都是她们家亲戚似的。
不过说起植物来,郝兆宇的确觉得他们很聪明,比如爬藤类植物,就像是被拴住的蛇,其实想往哪生长他们心里有数。校园里的铁架子,夏天会被太阳晒的非常热,所以五叶地锦(俗称爬墙虎)之类的爬藤植物会在夜晚的时候,温度没那么高了再用它的卷须牢牢的攀附住架子伸展身体,而白天就用叶子把阳光遮住,不至于让铁架子把自己烫伤。
在苗圃里有好多他从小苗种出来的花卉、植株,好像真的跟他有感情一样。有一次过年他回老家,他嘱咐老马按时给他屋里那几盆已经开花变成红色的凤梨浇水。苗圃每天都有人值班,而且老马平时在家也没什么事儿,会经常来苗圃溜达。北方冬天苗圃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因此郝兆宇回到河北省老家就多住了几天,大约走了20多天后,回单位第一天上班就发现原来长势很好的几株竹芋都耷拉脑袋了,那几株已经泛红的凤梨花又变回了绿色。他问老马是不是光照灯没给开够啊,老马一脸无辜的说就是按嘱咐浇水开灯的啊。
上班头几天堆了一些杂事儿,也挺忙。每天还是由老马浇水,他也就没在意,但一周后他突然发现,那几盆花又恢复了生机,凤梨花已经通红了,原来发蔫的竹芋、血龙木又都挺拔起来了,弄的老马直喊冤。他说放假那几天就是这么对待它们的,甚至比现在还细致了。后来郝兆宇发现,只要他出差去外地看苗时间一长,他身边那些植物就感觉长的不好,只要他回来,就算不照顾它们很快也能回复起来。老马说他,要是在古代,他能被花迷住了心窍,聊斋里不就有那些花草成精了的故事吗。
一年之计在于春,每到这个时候都是苗圃最忙的,既要种下那些外购来的新的小苗,还有很多工程需要起苗运走。每个客户都会在这个时候心急火燎的堆在办公室,或者在地里催着大家干活。甚至有的人直接把卡车开过来,就等着把苗木装车运走。可偏偏这个时候领导还要开会,据说这是国企的特色,就在大家热火朝天的下地干活时,办公室通知,上午10点去会议室,据说李站长要传达市里昨天的开会精神,一个部门出一个人。他们研发部就他和老马,凡是有这种会议老马都是往后躲的,老马说听那些人瞎指挥他就来气。
其实,郝兆宇也不喜欢去开会,一方面是受老马影响,觉得李站长没有现场经验,另一方面,他是不喜欢会议室人挤人的感觉。尤其是办公室小赵那一身呛鼻子的香水味道,小赵是一个精致的女孩子,家在北京西南的郊区,却很喜欢北京的繁华与热闹,喜欢去城里逛街,怎奈办公室工资并不高。每每逛街回来经常会抱怨有哪款衣服或者化妆品难以选择,下不了决心买哪个款式,结果就一个也没买。她总说要是有钱了就不会有这种选择综合症,因为可以两个都买啊。每次开会因为他们两个人最年轻,职位也最低,所以都得在这个拥挤的会议室里挨着坐。小赵那刺鼻的香水味无论冬夏,各种香味都有,就像把花蕊直接塞鼻子里的感觉,而且味道还不是清新的那种花香。
今天李站长看起来气色不怎么好,昨天他刚参加了市里关于明年引种培育计划的会议,由于苗圃最近几年效益不是很好,市园林委对他的压力也大。但北京周边的河北省有很多民营苗圃,人家成本低、经营灵活,还能给中间人一些好处,所以业务比较红火。而李站长这边只能承接一些政府项目,虽然他们的苗子贵一点儿,但质量还是有保障的,不像那些小苗圃疯狂的给农药和化肥,那些可怜的小树,窜的飞快,长得还水灵灵的,但移植到项目现场以后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长势立刻就不那么美丽了。要说国营企业不注重盈利也是有些冤枉,不过赚钱也不给个人,因此从上到下没有太多积极性,每任站长也就希望保持运营不亏损太多就可以了。李站长身材不高有些发福,常年户外工作他的皮肤晒的红黑的,背后大家都叫他“紫叶李”。
今天紫叶李开会的内容无非是,注意安全,抓紧春季这个种植季节,尽快完成今年指标任务之类的话。大部分人偷偷在桌子底下玩手机,郝兆宇也不例外,正在刷朋友圈的时候突然听到“紫叶李”叫他名字,“郝兆宇,今年有个非常重要的引种任务,散会了我再跟你细说”。说完就散会了,这让郝兆宇很奇怪,今天的“紫叶李”表现很反常,以前对郝兆宇这个部门不是很重视,因为他们这个部门说白了跟传达室大爷没什么区别,因为郝兆宇下面分包他们工作的施工队是“紫叶李”的亲戚,所以有时候苗圃的决定郝兆宇他们还不知道的时候下面的工人已经开始执行了。时间一长郝兆宇、老马也乐得省心,平时就盯一下安全问题和研发新品种的事情。毕竟得罪人的事儿谁也不愿意干,况且管理植物更容易一些。
散会以后,郝兆宇像是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一样,忐忑的跟着“紫叶李”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进屋后“紫叶李”随手一挥说道:“坐吧”,自己径自溜达到他那张老板台的后面。
郝兆宇坐到他对面的沙发里,看着眼前茶几上透明的烟灰缸,冒出了个念头,要是老李心情好,是不是可以顺道申请加薪呢?想到这自己不禁笑了一下,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国企里涨工资都是按年头的,基本上不用你争取啥,自己也没背景,就是好好干活吧。
“最近育苗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啊?”紫叶李开始正常的体察民情式的询问工作了。“还可以,进行的挺顺利的。”郝兆宇也不知道领导这是想问那块儿的情况。“胡杨树你听说过吗?”紫叶李看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胡杨树这东西经常出现在文学作品里,属于新疆内蒙那边沙漠里生长的啊,咱这边没有,郝兆宇想了想说:“上学时学过,属于杨柳科的,比较耐旱。但咱这边太热可能种不活吧。”
“我知道,培育树苗这事儿一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你也知道,现在咱这苗圃的经营状况不是很好,近几年成本连年提高,但买苗的价格却被周边的私人苗圃压的很低。而且啊,咱也的确缺乏特有的品种,不像以前我刚上班那阵子,刚结束计划经济时期,谁找咱用苗子那还得找领导批条子呢……哎。”
紫叶李又沉浸在他年轻时当大爷的幻想中。“那时咱培育的苗子那叫个紧俏啊!圆蜡1号,那时才刚刚培育出来一棵树挣的钱比卖一排树都多,而且还不生虫子,基本上不用打药。当然后来又培育圆蜡2号、3号什么的了,市场就乱喽。”紫叶李一边说一边又点上一支烟,郝兆宇没办法,这些话已经听的耳朵起糨子了,还不能表现出厌烦的样子。
现在的90后职场新人大多分为两种状态,要么非常腼腆,感觉还是个学生,没做好工作的准备,要么就张扬个性,敢说敢干,但技术上又不成熟。郝兆宇应该算是前者,大多数的时候喜欢一个人记录数据,比较沉默,只是偶尔会在苗圃里会扯脖子嚎一阵,跟植物他可以口若悬河的絮絮念。跟人沟通的时候却有些反应慢,更别提跟领导的相处了,在领导眼里这个孩子就是属于不会来事儿的那种。
紫叶李终于把回忆告一段落,想起了正事儿。“昨天我去市里开会,碰上我以前一个同学,人家可是遗传育种的专家,他跟我聊起来,今年在内蒙的一些地方发现一种树,当地人给他起名叫‘软胡杨’,据说适应性非常强,现在只有一些科研机构在研究,所以还处于保密阶段。
这个树种是杨柳科的,以前有引种到华北地区的先例,但长势不好。咱前年培育的‘变种合作杨’也很成功,这方面还是有一些优势的。可惜啊,就是保密工作做的不好,很快被周边的苗圃弄走了种苗。哎……也就过了一年好日子,市场供应量一大了咱的利润就被摊薄了。
这次我想让你跑一趟内蒙,看看能不能整一些新品种来。”紫叶李停了一下,弹了一下烟灰,大脑袋向屋顶愣了一会儿,琢磨着引种以后,如何开展营销,最后垄断整个市场的画面。
“你回去准备一下,等过了春植这段日子立刻出发。正好,你用这几天的时间搜集一些资料,把需要用的表格都整理好。”
春季植树是每年苗圃里最忙的时候,这时候基本上全体人员都下苗圃里,去帮忙起苗、打包、装车等工作,前几年门口都会有很多卡车排队等着。这两年,确实没那么多客户。紫叶李又把脑袋转向天花板嘟囔了一下,“明天和后天有李总来拉苗,这也算是大客户了,咱还得伺候好了呀。”郝兆宇最讨厌紫叶李这副嘴脸,对自己员工吹胡子瞪眼,可碰上客户就顺从的像个小绵羊。
要知道引种是一项很严谨的工作,紫叶李虽说平时的主要工作就是请客喝酒、跑业务,但毕竟是专业出身,指导工作其实还是有条理的。郝兆宇知道,这个胖子虽然没空顾及研发这些细节的事儿,但还是有些苗情结的。刚进公司的时候,紫叶李给他们对他们这一届的6个大学生讲话时就说:但凡学植物的人,能把花草树木种活了,你们自己就有一种成就感。后来郝兆宇的确也觉得,不同于农民的土地里刨食的种庄稼。这种为了种活一株植物而精心照看苗木的行为,就像宗教里的先知,是上帝通过自己的手指,把大自然的神奇传递到这个世界。对于植物来说,他就是上帝的使者。这一切是从无到有的过程,植物接受阳光雨露本来在自然界自由的生长,而引种这项工作就是科学与自然结合的工作,跟养个孩子差不多。只是这个孩子不会表达自己的感觉,反应还很慢,需要你细细观察认真记录。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以前郝兆宇是很害怕四月份的,以前四月初这个时候就是北京飘杨絮了,虽然现在已经被治理好了,但他还是心有余悸,而且外地还是有飘絮的地方。以前小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在农村长大的郝兆宇根本不知道“过敏”是个啥东西。直到他上了大学,第一个春天来到的时候他开始流鼻涕并且咳嗽起来没完,起初他以为是换季引起的感冒,也没在意。后来这个症状越来越严重,他不得不去医务室,想去开点儿感冒药,没想到张大夫给他开了一大堆抗过敏的药,还让他有空去医院查查过敏源。他才知道,原来是杨絮过敏了,而且很严重,就算戴着口罩依旧咳嗽,整个脸都是肿的。没办法,躲又躲不掉,只能硬抗着,这些年杨柳絮治理的比较好,已经舒服很多了。
“下个月吧,这月事儿太多了,咱这边也得用车。”紫叶李嘟囔了一句:“你先去圃里看看吧”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郝兆宇内心非常高兴,又能出去旅游啦,这种感觉很好,渡过了无聊的冬天,终于可以伸展一下筋骨了。
晚上回到住处,郝兆宇打开笔记本电脑,这还是他上大学时暑期打工买的呢,当时为了打游戏硬件配置还不低,现在当然是已经被淘汰了。但,好在现在也不打游戏了,上网查资料、购物、偶尔画个CAD平面图,应付这些工作这台老本本速度还勉强跟得上。
“软胡杨”这是个啥东西?从网上搜索不到啊。胡杨树倒是有很多,这个在上学的时候郝兆宇就知道,胡杨是杨柳科的一种植物,是落叶乔木,耐旱耐涝,生命极其顽强,是自然界稀有的树种之一。上课时老师提起胡杨树的时候就着重说过,这是他知道的生存能力最强的乔木,也是唯一能在沙漠里成长的树种。它们的适应能力堪称第一。
有一件事让郝兆宇印象颇深,植物课有一项考试,就是老师拿一个盘子,盘子里装满各种树枝和树叶,老师随机从盘子里拿出一枝带叶的树枝,然后叫起来一个同学,让他说出是哪种植物。这个考试是很让人头疼的,不只需要背书本,还需要真的认识实物。但这个考试不能用在胡杨身上,除了找不到叶子,学校周边没有胡杨树,主要是胡杨还有个名字叫“变叶杨”意思就是为了适应环境的雨水量变化,一棵胡杨树上长出的叶子可能完全不相同,也就是说从树叶形态——这个分辨品种的主要特征并不能看出来他是胡杨树。干旱的时候它可能把树叶长成比柳叶还细长,一旦环境允许,它又会长出杨树那样的卵形阔叶,如果气候适中它还可能变成三角形的叶子、卵形的叶子,这让郝兆宇想起来老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在自然界,为了生存下去,没有什么是一定的”。
转天,赵宇在食堂打饭时,身后有一股香水气息袭来,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赵晓迪。最近小赵也够惨,本来进这个国营苗圃的时候小赵家里是有一些背景的,好像有个舅舅是当地的副镇长什么的。所以赵晓迪从大专毕业进苗圃的时候还是很受到照顾的,学的是商贸专业,也就只能到办公室干点儿内业的工作,也不用加班。可惜好日子不长,她那个舅舅因为犯错误几年前被拿下了,这下公主变苦力。好在这丫头抗压能力比较强,现在办公室的内业数据记录由她负责,日常设备器具她来负责,偶尔开车去工地她也得负责,做的越多出错也越多,经常被领导们说。
赵晓迪站到赵宇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到:“郝兆宇,你们老马怎么没来吃饭啊?”“老马的吃饭速度太快,我们跟不上,他这现在可能已经在传达室和老孙头下棋呢。”郝兆宇边盛菜边和赵晓迪闲聊。盛完饭菜,赵晓迪没去跟财务那几个大姐坐在一起,端着盘子来到了郝兆宇这桌。“老马还有好几个表格没给我了,你看见他替我要一下。听说你们最近又要出门啊?”赵晓迪刚坐下就探着头问。“不知道什么时候,具体地点也没通知,听领导安排吧。”
近些天兆宇总感觉这个赵晓迪和老马好像有啥事儿瞒着他,赵晓迪经常来研发部,不是要个表就是借口看看新品种,也就是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他偶尔会看见她和老马小声嘀咕什么,郝兆宇本来就对苗圃的人际关系感到厌烦,所以也没问过。“真羡慕你们经常可以出差,真好。”赵晓迪嘟囔着。“小姐姐,你不知道出差也很辛苦啊。还有咱出差补贴的那点儿钱,是住不了大酒店的,又不是旅游”,郝兆宇一边吃饭一边诉苦。“我知道,但你想,要是出了门就算吃住差一点儿,但至少你手头就是出差办事儿这一件事儿啊,不像在办公室里,八件事儿等着你做。”郝兆宇沉吟半晌,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