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仁变了,他整日躲在家里就是看电视,电视里的节目内容他一无所知,他在用电视里的声响为自己作伴.他有些胆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样害怕。他麻木了,梅丽打了几次电话他也没接。冯清仁现在主要考虑的是:把不把真相告诉梅丽。看来给冯尤佳发信息的人是掌握内情的,也许梅丽早就知道她自己感染了艾滋病,那自己岂不成了受害者。冯清仁的思想偏激了,自己绝不能再见梅丽了,冯清仁下着决心。
梅丽给冯清仁打了无数次电话,冯清仁也不接,她不知道冯清仁到底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出于对冯清仁的尊重,梅丽就没再给冯清仁打电话,她相信冯清仁回来后,一定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或者来见自己。
颜容这段时间心里美滋滋的,她觉得冯清仁一定从冯尤佳那里得知短信的内容了,她一定要稳住神,等到该出手时再出手。
梅丽终于坐不住了,她主动找上门来,当她看到冯清仁的时候,她都有些认不出来了。难道眼前这位满脸胡须头发凌乱、身体消瘦的男人,是自己深爱的风流倜傥的白马王子吗?她双手握着精神呆滞的冯清仁焦黄骨干的手,关心地问:“冯哥,你这是怎么了?”
冯清仁咬着牙,闭着眼睛,说:“没怎么,梅丽,我们分手吧!”
“冯哥,你在说什么?”梅丽不知所措的问。
“我告诉你实话吧,我不是去看我同学,我是去检查身体,我现在是艾滋病感染者。”说完,冯清仁把化验单拿出来让梅丽看。冯清仁觉得快刀斩乱麻式地结束和梅丽的关系,可能更好一些!
梅丽慌忙拿过化验单,双手抖动不停,她虽然看不懂化验单上的内容,但她相信这是真的,冯清仁绝不会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梅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安慰冯清仁了,对艾滋病一无所知的梅丽,开始怀疑冯清仁生活是否糜烂,她的思绪在重新审视着冯清仁的品行,她像一个冰冷的球深陷在沙发里。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微妙,平日里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在病魔和灾难面前都是浮云,都是空话,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冯清仁和梅丽各自想着心事,屋里静得让人窒息。梅丽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转过脸来看着冯清仁,说:“冯哥,医生怎么说的?”
“还好,我是感染者,我暂时没有什么症状,也没让我用药。但……你我不能再在一起了。”冯清仁哽咽着说。
梅丽想问:怎么感染上的?她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沉默,寂静,一股风从窗户缝隙钻了进来,吹动着窗帘摇晃着……
梅丽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她上前一把抓住冯清仁的手,颤抖着,恐惧地问:“冯哥,那我是不是也是感染者?”
冯清仁猜到梅丽会这样问的,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摇了摇手,说:“感染者不传染人。”冯清仁觉得只能这样说谎才能让梅丽镇定下来,至于以后梅丽是否去检查,那就是梅丽的事了,他不想让梅丽在自己面前崩溃。
梅丽似乎相信了冯清仁的话,她情绪有些好转,微笑地说:“你是感染者也不传染,那我们分开干什么?冯哥,我不离开你。”
冯清仁尴尬地笑了笑,一语双关地说:“如果我在和你继续生活下去,我也许死的很快。”
梅丽不再说什么,冯清仁这样说在等于给她下断绝书。她强忍着泪水,为冯清仁收拾完屋子。看着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冯清仁,梅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想为冯清仁做饭,冯清仁阻拦拒绝了。梅丽觉得再待下去,冯清仁也不会说什么了。她装作微笑的样子安慰了几句冯清仁,然后就走了。梅丽出了冯清仁家门,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路上她没有哭出声,回到家里,梅丽趴在床上开始嚎啕大哭,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睡着了。
过了几天,梅丽又来看冯清仁了,她给冯清仁买了一些水果了内衣内裤,她又将冯清仁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环视了一周满意地笑了。她走到尤玉的遗像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冯清仁静静地看着梅丽,他没有做任何表态,他恨不得梅丽早一点离开,他心里很矛盾,他不知道该对梅丽说什么,他恨自己,恨自己以前的一切一切……
梅丽走了,消失在冯清仁的视野里了。冯清仁觉得自己解脱了,他开始振作起来了,锻炼、做饭、休息,每天都有规律地生活着,他要让自己健康起来,战胜那个该死的艾滋病!
这天,他突然接到单位小辉的电话说单位开始精简人员了。冯清仁好久没上班了,他觉得还像以前那样,和单位领导道道歉歉检讨一下就蒙混过去了。哪成想,单位的一些主要领导都换了,冯清仁在精简人员名单里,也就是说冯清仁要提前离岗。冯清仁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回到家里,他在盘算着今后的打算。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冯清仁一看是颜容的来电。她想这个女人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老冯,我听说你要提前离岗,我有个打算,想见面和你说说。”颜容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
冯清仁心想:这是个魔头。我这边还没真正离岗呢,她却知道了。
“有什么事,你就在电话里说吧。”
“这事我必须当你面说。”颜容态度坚决地说。
“那好吧,我在家等你。”冯清仁现在什么也不怕了,颜容来就来吧。
颜容很快像一只燕子飞到冯清仁面前,她脸都没红,开门见山地说:“老冯,我知道你和那个女人分手了。你离岗正好和我一起开商店做买卖,也就是说我要嫁给你。”
冯清仁吓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为何颜容这样口无遮拦地向自己坦露心机。他善意地说:“弟妹,你真会开玩笑,我们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告诉你实话,我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颜容激动地说。
“可是我……”冯清仁差点说走了嘴。
“你有什么呀?难道你有艾滋并不成?”说完,颜容呵呵大笑起来,她笑得浑身颤抖着。
颜容的笑让冯清仁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怎么知道自己有艾滋病?冯清仁警觉起来了。
颜容得意忘形地说:“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难道是你给冯尤佳发的短信?”冯清仁乘机问道。
“啊?”颜容瞪着眼睛看着冯清仁,她看到冯清仁仇视可怕的神态,好像要吃了她。
“是不是?”冯清仁从颜容的慌张的神态里看出来了,他迅速站起来逼问着。
“冯哥,还不是我想嫁给你!”颜容扑在冯清仁的怀里,撒娇地说着。
冯清仁听完颜容讲完事情的经过,他也说不上是恨还是感激,如果不是颜容做了诬陷梅丽的举措,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艾滋病感染者,也许会早早结束生命。他推开颜容找到化验单,拿到颜容面前,说:“你还敢和我结婚生活吗?”
颜容接过化验单看了看,她看不明白,忙问:“这是什么?”
“什么?我告诉你,我是艾滋病感染者,这是医院血液化验单。”冯清仁不顾后果地说。
“啊!”颜容呆傻在原地。
颜容走了,失望地走了,她没想到自己突发灵感的小聪明,竟然是真实存在。她后怕呀!她提醒自己以后对异性一定要好好检查检查,自己要洁身自好了。她觉得冯清仁是个好人,能把事实真相告诉她,她答应冯清仁,一定保密。
梅丽虽给冯清仁打了几次电话,但冯清仁都咬牙挺过去了,他知道自己不能接梅丽电话,他知道梅丽一定很痛苦,长痛不如短痛,该断不断必留后患。冯清仁觉得自己对梅丽铁石心肠,不论对他自己还是对梅丽都有好处。
冯清仁办完离岗手续,锁好房门,将房门钥匙邮寄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冯尤佳,他打电话告诉冯尤佳:自己一个朋友在外地做买卖需要他帮忙经营。冯清仁觉得自己必须离开这个城市,人的嘴是最难缝堵不住的,他不想以后听到那些关于他是艾滋病感染者添枝加叶的非议。
三天后的晚上,天黑的很早,风呼呼地刮着,独身在外、醉酒的冯清仁站在陌生城市的十字街头,天边的阴云一层又一层向他的头顶飞卷而来。冯清仁摇晃着身子,任凭冰冷的雨点淋湿着淡薄的身躯,他睁开朦胧的眼睛寻找着人生的方向……
冯清仁犹如一只孤独的羔羊,他迷路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走完余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