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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梦中的刘淑慧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值班护士李雯雯急促地说：“护士长，快来吧，小王临时有事请假了，急诊室来了一个病人，需立即手术，孙主任让我通知你来医院。”
“好，马上到。”在急诊科工作多年的刘淑慧知道，抢救病人那是分秒必争的，她迅速穿上衣服，跑着出了家门。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和老公晚上从娘家回来的时候没有下雪，而此刻，马路上、房顶上、树枝上已是白茫茫一片。她无心欣赏这雪景，匆匆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刘淑慧奔进手术室的时候，无影灯下，孙主任已在紧张地忙碌着，看见她来，孙主任微微点了一下头，低声说：“病人股动脉被刺破，急需输血，快联系血库。”
刘淑慧快步走出急救室，疾步跑向血库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一男一女拦住，女的焦急地刘淑慧，急切地问：“护士，我老公怎么样了，我老公怎么样了？”
刘淑慧问：“谁是你老公？”
旁边那个男的说：“就是那个被人用刀捅伤大腿的病人。”
刘淑慧说：“正在抢救。”说完就急匆匆跑去，消失在黑夜中。
马忠扶着杨园园坐在了急救室外面的凳子上，轻声说道：“不用担心，到了医院，医生会尽全力救治的。”
不一会儿，刚才出去的那个护士用托盘端着两袋血浆跑了回来，一闪身走进急救室。
急救室的楼道寂静无声，杨园园因紧张、害怕而剧烈的颤抖双肩，马忠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杨园园抬起头，无助地看着马忠，说：“要是有事儿，我们娘俩咋办？”
马忠轻声说：“别怕，不是还有我吗？”
杨园园心头一热，两行热泪从脸上流下。
急救室内，孙主任紧张而又快速地工作着，虽说有着多年的经验，但这危急的情况还着实让他忙活了一阵。室内的暖气温暖如春，不一会儿孙主任额头上就冒出了密密的汗珠，刘淑慧轻轻移步走到他跟前，多年的配合，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看见刘淑慧手中的纸巾，孙主任从手术台上略略侧过脸，把额头转向刘淑慧。
一个半小时的抢救，大动脉的破口已经缝合，出血终于止住，病人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走下手术台，孙主任冲着刘淑慧微微一笑，说：“大半夜的，把你叫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刘淑慧笑了一下，说：“主任，干嘛客气，这种紧急情况，咱们急诊科不是常有的事儿吗？”
孙主任说：“今晚不是过年嘛，你们两口子好容易一起过个团圆年，结果被我这个霸道的主任给搅和了。”
刘淑慧摆摆手，说：“嗨，快别这么说了，他呀，凌晨一点多就跑了，好像有什么情况要处理。”
孙主任说：“警察真是辛苦啊，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这些年也确实苦了你这个警嫂了。”
刘淑慧默许的笑着摇摇头。
“医生，快来救人！医生，快来救人啊！”楼道里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孙主任和刘淑慧快速打开急救室的门，一个女警出现在了眼前。刘淑慧认识姚伊娜，忙问：“小姚，咋了？”
姚伊娜定睛一看，是刘淑慧，大哭着说：“嫂子，我师父被车撞了。”
刘淑慧眼前一黑，整个差点儿晕倒在地上，幸好孙主任一把搀住了她。
说话间，已经有人用担架把病人抬到了跟前。孙主任大声指挥着：“快、快，快抬进手术室。”
刘淑慧感觉双腿发软，浑身无力，眼眶内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孙主任在她的耳边说：“小刘，坚强起来，今晚的急救你是主力，快打起精神，准备手术。”
刘淑慧急忙从悲伤中醒过来，说：“好！”
孙主任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手术室所有人员：“病人血压过低，立即输血，升压！”
刘淑慧看着躺在手术台的吴国辉，心疼的像被人用力掐了一下，生疼生疼的。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躺在一个被窝里的老公，转眼间就躺在手术台上，整个人处于深度昏迷，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泪水模糊了双眼。
突然，耳边传来孙主任的责怪声：“小刘，精神点儿，要止血钳，你给的啥？”
李雯雯快步走过来，轻声说：“护士长，咱俩换一下。”
抢救室的楼道内，姚伊娜坐在凳子上，泪水哗哗直流，右手的伤口处又流出了血，她全然不知。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别哭了，病人不是正在急救吗，好人都是一生平安的。”
姚伊娜抬起泪眼，看见马忠站在身边，惊诧地问：“你咋在这里？”
马忠指指对面凳子上的杨园园，说：“我同事的老公也受伤了。”姚伊娜看见对面的年轻女子哭的双眼红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只是冲对方点点头。杨园园也冲姚伊娜点点头。
马忠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姚伊娜喃喃地说：“是我害了师父，我的粗心，导致嫌疑人冲卡，师父拦截的时候，被车撞了。”
马忠坐在姚伊娜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姚伊娜头侧靠在马忠的肩膀上，任由泪水扑簌簌的落下。马忠低头看见姚伊娜的右手伤口处鲜血染红了包扎的纱布，忙起身拉起姚伊娜，说：“看，你的伤口又出血了，走，去让护士处理一下。”
姚伊娜抗拒地说：“我没事，我要在这里。”
马忠说：“别固执了，师父不是正在救治吗，你在这里能帮上什么忙，先去处理你的伤口吧。”姚伊娜坚决地摇摇头。
同来的特警队员走过来，说：“姐，你去吧，这里有我们呢，别担心。”
姚伊娜不再坚持，在马忠的搀扶下，朝着护士值班室走去。坐在凳子上的杨园园看见马忠揽着姚伊娜慢慢前行，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助感和孤独感，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汪局长赶到医院的时候，吴国辉还在抢救。楼道内站满了警察，大家都沉着脸，心中默默替吴国辉鼓劲儿。汪局长对苟斌说：“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吧，全都在这里耗着也没用啊，我们在这里就行了。”
苟斌走到同事中间，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他低声说：“汪局，大家都不愿意回，都是最亲密的战友，他们想亲眼看着吴国辉平安后，才肯离开。”汪局长不再说着什么。
急救室的门打开的时候已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外面的天已经麻麻亮了，地面覆着厚厚的雪，天空中的雪还在下着，早起的人们放起了鞭炮，附近的炮竹声一阵接着一阵。孙主任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了急救室，刘淑慧近乎于虚脱似的跟在后面。
看见医生出来，楼道所有的警察“呼”地一下子站起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医生，汪局长急切地问：“医生，怎么样？”
孙主任说：“还没有脱离危险。”
汪局长说：“情况严重吗？”
孙主任说：“非常严重，病人多出骨折，失血过多，当然这都不是最主要的，主要问题是病人的脑部受伤，目前一直高烧不退，等烧退了就安全了。”
汪局长点点头，表示明白医生的意思。
刘淑慧失魂落魄地往办公室方向走着，脚下一踉跄，差点儿摔倒。姚伊娜和几个女警迅速上前搀住她，缓慢前行。姚伊娜轻声说：“嫂子，你累坏了吧，我送你回家休息一下吧。”
刘淑慧摇摇头，说：“不，我要在这里守着。”
姚伊娜抹着泪，说：“嫂子，别急，师父会好起来的。”
刘淑慧点点头。
大年初一中午，人们的手机上有两件事情刷屏了，一件是武汉因疫情封城，另一件是李浩天、李浩生持刀伤人事件。金城人们对远在千里之外的事情倒不怎么关心，但对身边事情的关注率那是倍增。
网络上李浩天、李浩生上了热搜，人们开始扒拉李浩天、李浩生，一会儿有人发布李浩天、李浩生曾经的斑斑劣迹：赌博、打架。
一会儿又有人发布这哥俩小时候就不是省油的灯，打同学，骂老师，偷东西。
人们在评论区谈论着李浩天、李浩生之所以有今天的结果，皆因为小时候的不学好所致。
话题的热度很快升华到了一个高度，有人说，这两个小坏蛋是当前教育的失败。于是，有人吐槽老师不认真履职，说老师是个标准的上班族，到了课堂上就是讲讲课，下课立刻就回家，至于学生的其他一切一概不管不问，任由学生像荒滩上的草，自由生长。
有人提出了反对的意见，现在的孩子哪个老师敢管，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稍稍不满意，家长就会大闹学校，学校则不问青红皂白，先处理老师，对老师心理上的打击是巨大的，另外在评职称、评先创优也会产生极大影响。
就在大家对当前教育进行深入探讨之时，一个人的发言成功地将大家注意力引向了另一个领域。
他写道：李浩天、李浩生除夕的下午还在和人打架，按照他们的情节应该拘留的，可这哥俩非但没有被拘留，甚至连派出所都没进，就被放了，从而造成其深夜又拿刀捅人，是警察不作为还是有人刻意的包庇他们，真相就不得而知了。
话题引向了警察的时候，评论区一下子爆棚了。
有人说：“警察行使拘留权，那是得在证据确凿、事实清楚的前提下进行的。不能随便拘留人。他们下午的打架撑死是个行政案件，晚上拿刀捅人是刑事案件，两者应该是没有关联的。”
也有人说：“存在警察在袒护的疑问，有没有可能存在保护伞，值得一查。”
有人留言道：“其实李浩天、李浩生两个小混混和被捅伤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被捅伤的人是城管局局长，在几家麻将馆里参股，他本就是一个大坏怂，应该查一下这个人。”
有人跟帖道：“这个城管局局长不但入股麻将馆，好像还把钱在麻将馆里放贷出去，以赚取高额回报。”
一语激起千层浪，话题迅速朝着警察是否是保护伞的方向拓展，人们目标转向攻击警察。
汪局长在办公室里听完网安大队长关于当前舆情的汇报后，当即决定，应对迅速李浩天、李浩生案件的失职人员进行处理，以平复网上舆论。他对网安大队长安排道：“通知政工监督室主任、警务督察大队长、纪检监察室室主任、办公室主任即刻来单位开会。”
医院所有人散去后，马小林对姚伊娜说：“虽然你昨天受伤了，但还是要辛苦你一下，你看吴国辉的妻子精神状态差极了，我想让你和辅警李晓红全程陪同她，你陪她说说话，李晓红照顾好她的生活，所里的工作暂时不用管了，一切等你师父病情好转再说。”
姚伊娜点头答应着。
早餐，李晓红从医院食堂打来饺子，姚伊娜对刘淑慧说：“嫂子，吃一点儿吧。”
刘淑慧摇摇头，说：“你们吃吧，我吃不下。”
姚伊娜理解刘淑慧的心情，她没有使劲劝。
李晓红在姚伊娜耳边悄声说：“吴警官是你的师父，刘淑慧明明是你的师娘，你怎么叫嫂子呢？”
姚伊娜说：“起初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称呼师娘，你猜嫂子怎么说，她说我还不到四十岁，你这么师娘师娘的叫着，把人叫老了，以后叫嫂子吧。”
中午，刘淑慧依旧滴水未进。她不时走进ICU病房，查看吴国辉的病情。
下午五点，姚伊娜对刘淑慧说：“嫂子，走，咱们到食堂吃点热饭吧。”
刘淑慧摇着头说：“我实在不想吃啊。”
姚伊娜说：“嫂子，饭必须吃，师父的病需要慢慢恢复，你这样下去，师父好起来，你又累垮了。”
刘淑慧刚想说话，有人在敲办公室的门，她说：“请进。”
马忠探头而进，姚伊娜问：“你一直没回吗？”
马忠说：“回了，回了，我同事杨园园的老公不是也躺在ICU病房嘛，她在这个城市里里也没有什么亲人，我就给她送饭来了，顺便也从餐馆里给你们打包了几份。”说着把一个大提袋递给姚伊娜。
姚伊娜说：“谢谢。”马忠摆摆手，退出了办公室。
在姚伊娜和李晓红的极力劝说下，刘淑慧总算喝了半碗汤。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家家户户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刘淑慧对姚伊娜、李晓红说：“你们回家去吧，我不用陪，我这里值班室里有床，本来我也不放心，就睡在这里，随时可以查看你师父的病情。”
姚伊娜和李晓红坚持说是马所安排的工作，必须坚守。最后，刘淑慧作出了生气的样子。
姚伊娜忙让李晓红先回，自己留下。她软磨硬泡地对刘淑慧说：“嫂子，你就让我留下吧，你值班室里两张床，可以睡下的，你如果强行让我回去，那我也睡不着啊，我想和你一起看着师父好起来。”
刘淑慧说：“没想到你师父还带了这么一个重感情的徒弟。”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刘淑慧又进了ICU病房。
姚伊娜一个人坐在值班室里，这时，马小林打来电话，先是询问了一下吴国辉的病情，接着说：“明天早上九点，你到所里来一趟，有个会。”
姚伊娜说：“好的，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