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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瑞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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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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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的足迹》连载

第二十七章 查出问题

时间已过凌晨,一轮圆月挂在中天,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大地,缕缕秋风携着瓜果的清香,飘荡在人们的窗口。

林婉婷拿着监委转过来的一条核查线索,陷入了沉思中。

张韦有案不立,有案不查,涉嫌黑恶势力的保护伞。检举人列出张韦处警中,对黑恶势力猥亵女学生、打人的事情,简单调解、罚款了之,对催债公司的软暴力无所作为,给当事人造成了心里上的伤害。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林婉婷心中自问。我们的民警在大是大非面前怎么会如此草率呢?难道我们的民警真的思想觉悟不高,还是有人背后指使呢?

凭直觉,张韦是个敢担当、有作为,工作任劳任怨、踏踏实实的人。工作中或许存在死板、灵活度不够的情况,但要是说他涉黑涉恶,那绝对不可能的。

“林书记,你可不能护短啊,一定要实事求是,正确面对存在的问题,把公安队伍的教育整顿贯彻落实到实处,真正的达到清除害群之马,纯洁净化警察队伍的目的。”下午谈话时,监委刘红主任的话语至今还回荡在耳边,林婉婷从办公桌前起身,推开窗户,让明亮的月光透进来,她深吸一口瓜果的香气,顿觉心旷神怡。目光远眺,月色中,黄河如一条白色的带子,悄无声息地向东流去。平静的水面下,是否有暗流涌动?

早上,张韦刚到单位就被马小林叫到办公室,通知他,纪委林婉婷副书记要和他谈话。张韦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迅速搜罗着近几年自己的所作所为,思来想去,大的事情上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偶尔吃顿饭,或者拿条烟的事儿,还是有的。可,请吃饭的人是自己给帮了忙的人,给烟的人也是自己给予帮助后,对方出于感激才给的。当然,自己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不存在吃拿卡要的问题,首先自己没有要吃要喝,是对方心甘情愿请的,其次是自己也做过极力推辞的,但对方执意要请,最后盛情难却,才去的。难道这也会有人揭发?从教育整顿开始来,已有一些同志或被约谈,或被处分,更严重的是汪局长,被留置。想到这里,张韦心里不由得一紧,旋即他叹了一气: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谈话的地方在纪检委的会议室,墙上一面展开的警旗庄严肃穆,宽大的桌子给人以巨大的压力。林婉婷和张韦面对面坐着,中间是宽大的桌面。

林婉婷冲张韦微微点点头,说:“张韦,教育整顿的自查自纠阶段,你的报告我看了,写了一点儿不痛不痒的问题,没有查出实质性的问题,是你平时做的很完美呢,还是你没有如实写出了呢?”

张韦说:“林书记,我的工作不能说做得非常圆满,但是,我是凭着自己满腔忠诚去做的,凭着一腔热血去干的,我自认为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在涉黑涉恶的方面,我真的没有问题,我可以用自己的党性向组织保证。”

林婉婷微笑一下说:“谁都不可能把工作做到完美无缺的,有瑕疵,有问题,只要正确认识就不可怕。至于你有没有问题,我现在不敢盲目下结论,我们的工作职责使我们面对每一条群众的举报、投诉,都必须认真查证,希望你能理解。”

张韦点点头,认真地说:“林书记,我理解您,有啥问题,或者有什么群众反应的线索,您尽管说出来,我会如实相告的。但,如果是诬告、捏造之类的问题,我是无法回答的。”

林婉婷严肃地说:“放心吧,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是我们办案的原则!”

张韦点点头,眼中露出信任的目光。

林婉婷翻看着手中的材料,说:“张韦,你在工作中,有没有遇到软暴力的情况?”

张韦想了一下说:“现在来说,应该是遇到过。当时在出警中,我遇到过催债公司的人,他们不吵不闹,就是赖在报警人家中不走,作为警察,我们出警中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当时并不知道怎么处理?问法制科,法制科同样不知道怎么办?只说,你们看着他们不要有过激的行为就行了。后来,最高检、最高法和公安部在打击网络贷、套路贷的联合发文中,把这种行为定性为软暴力,我才知道什么是软暴力。要是这个联合发文早一些出来,估计那些黑恶势力也不会有那么嚣张了吧。”

林婉婷问:“虽说当时没有对这种行为定性,但是,他们赖在人家家中不走毕竟不合适,你是怎么处理的?”

张韦说:“我们警察执法必须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我出警时,虽说没有依据,作为一名有正义感的警察,我不能眼看着那些人撒泼、耍无赖,于是把那些人强行拉出报警人的家门,后来他们不配合,我也上头了,一生气,把那帮人推到警车上,准备带回来教育一顿的,中途接到所长的电话,让我放人。”

林婉婷问:“马小林?你确定是马小林所长让你放人的?”

张韦说:“是的,是马所让放的,他说我们这样执法没有依据,另外,他好像还说汪局长把他骂了一顿,是否有其他隐情,我不得而知。”

“哦……”林婉婷沉吟着,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

张韦说:“我记得报警人说,她丈夫被人骗着去打麻将,开始赢了,后来输了几万块,催债的人就缠着那家人,大晚上的赖在人家家中不走。当时我看着一个女人带着个几岁的小孩子,的确可伶,不由得心中那股正义感升起来。恰好,这时候姚伊娜从西藏给我打电话,说这家人好像是吴国辉妻子同事的哥哥,一个憨厚又可怜的人,让我想办法帮忙一下,我极力劝说那几个催债公司的人离开,谁知他们不但不听劝告,反而嚣张跋涉地说我无权管他,我一冲动,就把那几个人带上警车,警察总不能时时处处让着、惯着那些不讲理的人吧。”

林婉婷说:“你的意思,是汪副局长让放人的?”

张韦说:“放人,是我们所长马小林说的,具体汪局长跟他怎么说的,我不知道。”

林婉婷说:“嗯,很好,你说的这个很有价值,我们会斟酌的,还有别的问题要反应或者要说明的吗?”

张韦低头沉思起来:看来自己平时帮人办事的吃饭问题不是什么问题了,当然说出来毕竟不好啊,还是不说为妙,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虽然自己平时保持着严谨的形象,但是,私下里办点小事,既不违反原则,又能帮助亲友,何乐而不为呢?他的思绪飞速旋转着,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前不久处理那起烧烤摊打架的问题,其中也有汪晨的身影。

张韦抬起头看着林婉婷说:“还有一个事情,我拿不准该不该说?”

林婉婷说:“说说呗,说错了也没关系,就咱们两个人知道,我就当你没说。”

张韦说:“前一段时间,我处理过一个烧烤摊上打架的案件,那两个小伙子酒后调戏三个高中女生,被校长看见,那两个人居然用啤酒瓶把校长打伤,在案件处理的过程中我非常谨慎,查了两个违法行为人的近期记录,发现他们半年内有过三次在烧烤摊打架的记录,为此我判断这两个人有涉恶的嫌疑,在所党支部研究这个案子的定性问题时,所长马小林接到汪局长电话,让我们按照普通打架案件处理。”

林婉婷听后,心中暗想,这才说到了关键点,查的就是这个啊!现在棘手的问题是,怎么处处都有汪晨副局长的身影呢?他已经被监委带走审查,这个信息要不要通报过去?要是不通报,将来出了问题咋办?

张韦说完后,看着林婉婷。

林婉婷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抛锚了,急忙收回思绪,对张韦说:“小张,事情我已经基本掌握了,可以肯定的是你做得没有错,至于其他的,暂时不要和别人讲了,我俩的谈话属于保密的,保密纪律你要遵守哦,你可以回去啦。”

张韦走出了纪检委会议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一冲动把给人办事的那些破事儿说出来,看来林书记主要目标在烧烤摊打架的那个案子上,估计涉及到扫黑除恶专项斗争。

林婉婷快步走进局长马为民的办公室,详细汇报了询问张韦的经过,她说:“局长,涉及到汪局长的事儿,咱们要不要通报过去?”

马为民想了一下,说:“监委既然把老汪带走,肯定是掌握了一些情况,如果咱们知道情况不通报过去,人家是不是怀疑咱们有意包庇呢,通报一下吧,但是仅限于点到为止,其他的让监委自己查去吧。”

林婉婷说:“好的,局长,我把握好分寸。”

马为民眼珠一转,小声说:“小林啊,这里面涉及到马小林所长,这样啊,你先找马小林谈一下,掌握一下具体情况,如果情况属实的话,你让他自己向组织写一份交代材料,咱们党委先进行纪律处理,我们已经有一个副局长被监委带走了,我不希望再带走一个所长。此事你从速处理,把这事儿处理完了,再向监委通报老汪的情况,记着,通报的时候,把马小林摘出去。”

林婉婷想了一下,悄声说:“局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保护我们自己的同志啊!”

马为民佯装生气的样子,沉下脸来说:“唉,小林啊,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切记切记!”

林婉婷立正站好,严肃地说:“局长,您放心,这事儿我一定办好!”

马为民满意地点点头。

林婉婷回到办公室,立刻打电话把马小林叫到办公室。

林婉婷说:“马所,有些事情找你核实一下,给你添麻烦了。”

马小林微微一笑,说:“林书记,咱们是多年的老朋友、老同事了,有啥你就问吧,不用这么客气,我一定会配合你的工作。”

林婉婷浅笑一下,说:“马所,咱们这次教育整顿动员会你也参加了,相信你对局党委的决心是了解的,刮骨疗毒,清除害群之马,局党委已经向公安部工作组保证过,不走过场,不敷衍塞则,实打实地进行一次扎实的整顿,在个人查找问题环节,我看了你的自查报告,也没查找出什么问题啊。”

马小林说:“林书记啊,我没啥问题呀,你总不能让我胡编乱造吧,就是有人给我扣屎盆子,那也要有个依据吧。”

林婉婷说:“马所,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还是有一些问题的。”

马小林一脸紧张地问:“什么问题?”

林婉婷又是浅浅一笑,说:“我说出来的,那可就不能算你主动向组织坦白交代的了,也就不符合局党委从宽处理的条件了。”

“哦!”马小林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他抬起头,说:“林书记,是不是汪局交代的问题牵扯到了我,还是张韦那小子说我的什么问题。”

林婉婷严肃地说:“马所,希望你不要胡乱猜测,我可以肯定地对你说,张韦没有说你任何问题,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你还是不要说,至于汪局长吗,他要是牵扯到你,那就不是我们在这里谈话了,监委会直接找你的。”

马小林说:“嗯,我明白,我明白。”说完,他又沉默不语了。

林婉婷站起身来,给马小林倒了一杯水,说:“马所,喝水。”

马小林喝完杯中的水,说:“林书记,看在咱们多年的老同事了,可不可以提醒一下?”

林婉婷笑着摇摇头,说:“不可以,这是我们的纪律。”

马小林从口袋里掏出烟,正准备点着的时候,突然想起林婉婷是女士,慌忙熄灭火机。

林婉婷说:“抽吧,没事儿的,我不介意。”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抽烟是一个人心里破防的开始。

果然,马小林抽完一支烟后,说:“林书记,有些事情我如实向你说明,希望组织能从轻处理,因为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林婉婷点点头。

马小林又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如实说明烧烤摊打架和催债公司上门催账的两件事情,他说:“烧烤摊打架的那两个人,我听了张韦的汇报后,认为可能涉恶,所以提交支部谈论,正在开会时,汪局长强势要求我放人,并交代我最好调解处理,对方不差钱。至于催债公司的事情,是张韦把人带上车的,汪局长把我骂了一通,说我们的野蛮执法,强令我放人。林书记啊,咱们是多年的同事啦,你应该了解我呀,起码的党性咱还是有的,我不可能乱来的。这两件事,我没有收受任何人的礼物,事后,汪局长也没说什么。”

林婉婷点点头,说:“马所,我相信你。”

马小林感动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谢谢。”

林婉婷起身,从另一张桌子上拿来一张空白的自查报告,说:“马所,在向组织交代问题的一栏中,把你刚才所说的如实写上吧,我把你以前写的那张换掉,就算你主动向组织说明问题,符合咱们局党委宽大处理的条件。”

马小林一愣,说:“还要这样吗?”

林婉婷说:“当然!实话对你说吧,你交代的这些问题,组织上已经全部掌握,马局长的意思,只要你如实说明,局党委会落实政策的。”

马小林想了一下,猛地醒悟过来,说:“林书记,马局长这是在……”

林婉婷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言的手势,说:“嘘,你明白就好,不用说出来。”

马小林拿起笔,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林婉婷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喝了一口,说:“马所,还有没有,最好一次性说完,要是遗漏了,让上面追过来,那就难看了。”

马小林咬着笔,想了一下,说:“三四月份的时候,我们辖区一家酒店内发生过一起持刀敲诈的案件,是张韦出的警,当时移交给刑警队了,后来我觉得这个案子是有破案条件的,向汪局长汇报后,他让我不用管了,我就没继续往下做工作。”

林婉婷说:“这个也很重要,如实写上吧。”

马小林走后,林婉婷把马小林的自查报告交给马为民,并详细汇报了询问马小林的整个过程。

马为民满意地点点头,说:“这个马小林啊,本质上不坏,工作能力也挺强的,党性原则上坚持的不够好,耳根子有点软,汪晨让干啥他就干啥,缺乏斗争精神啊,小林,你的意见怎么处理?”

林婉婷说:“哦…这个…”

马为民说:“说说嘛,你也是老纪检了,干嘛还前怕狼后怕虎的。”

林婉婷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马局,我觉得,给个党内警告吧,毕竟马小林的所作所为没有造成严重的不良影响。”

马为民说:“嗯,你的意见不错,要是在平时,这么处理肯定可以,可是现在是风口浪尖啊,汪晨又被带走,万一监委追过来,认为处理太轻,人家再拉去处理一通,那就被动了,我看给个党内严重警告,这样分量足,谁追过来也不怕。”

林婉婷点点头,说:“嗯,马局,还是您想得周到啊!”

马为民说:“好,那就这样,小林你把这事儿通报给其他几个局领导,然后咱们开党委会研究决定吧。”

深夜,监委的询问室内,明亮的射灯照着汪晨苍白的脸。对于曾经养尊处优的汪晨来说,这里真是一种折磨,但,作为一名老公安,他还是咬牙坚持着,他深信,只要不开口,熬过难关,别人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刘红走进询问室,坐在汪晨的对面,说:“汪局长啊,还在坚持啊,五十多岁的人,扛了这些天,真是不容易呀,要知道,我们既然敢留置你,肯定是掌握了一些线索,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去抓人的。”

汪晨苦笑了一下,说:“刘主任,咱们认识也算多年了,你在检察院工作的时候咱们合作起诉了不少人,你了解我的脾气,既然你掌握了线索,那就依法处理好了,我毫无怨言,也没什么可说的。”

刘红“嘿嘿”一笑,说:“汪局长,你真是硬气,佩服,佩服啊!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今年三四月份的时候,在喜洋洋酒店发生了一起持刀抢劫的案件,当时你为啥没让刑警队一查到底?没想到吧,那几个小混混在别的城市被抓了,据说那是个涉黑涉恶的团伙,涉及案件达几十起,对方已经将案情通报给我们监委,其中一起就是咱们这里的,涉及到你,各方面证据均指向你,收受贿赂,恶意包庇纵容犯罪。你谈谈自己的想法吧。”

汪晨开始听的时候,心里猛地一抽,表面上他努力保持着风平浪静,但汪晨有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遇到事儿面色潮红,这是他无法掩饰的,善于察言观色的刘红一眼就识破了其中的奥秘,她不动声色地看着汪晨。

汪晨思索良久,说:“这个案子我知道,当时没有破案,是因为嫌疑人逃脱,现场又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刘红笑了一下,说:“汪局长,这说不过去吧,嫌疑人逃跑的时候现场有丢下的刀具,酒店的监控全程记录了嫌疑人挟持受害人去取钱,你怎么解释?”

汪晨狡黠的目光看着刘红,说:“嫌疑人的刀具上没有指纹,估计是戴着手套,至于酒店的监控录像嘛,当时我让侦查员去查了,大堂经理说酒店的视频那几天正在维修,所以没有任何记录。”

刘红轻轻拍了几下手,说:“漂亮,对答如流,没有一丝破绽。”

汪晨淡定地说:“我只是在叙述事情的经过而已。”

刘红说:“汪局长,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找工程师把你们删除的那段录像给恢复过来,虽然难度很大,但是,我们做到了。”

汪晨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刘红端坐着,等着汪晨的交代。这时候,同事柴明绪走进来,说:“刘主任,我有个工作向你汇报,咱们到外面说吧。”

刘红微笑着说:“没关系,就在这里说吧,让汪局长听听也好。”

柴明绪说:“我们已经按照计划,对麻将馆老板陈小军采取强制措施,经过突击审讯,陈小军交代了他们通过打麻将给人下套、放高利贷、上门催账等方式获取钱财的全部经过,其中涉及到汪局长和城管局长朱宗天。”知道分寸的柴明绪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等着刘红的安排。

刘红心里非常清楚,这一把火足以烧的汪晨坐立不安,果然,刚才还努力保持淡定的汪晨,此刻如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询问椅上。她拜拜手,示意柴明绪出去。

许久后,汪晨揉揉通红的眼睛,说:“刘主任, 你有个侄子叫刘思豪吧?”

刘红一脸诧异地说:“嗯,他怎么啦?”

汪晨微微一笑,说:“哦,没什么,没什么。”

夕阳下,啤酒厂的仓储区,李华开着叉车把一筐筐空酒瓶从大货车上往下卸。虽然已进入深秋,但李华依旧是汗流浃背。在太阳靠近天边的时候,他终于卸完了,跳下叉车,端起旁边的大茶杯,咕咚咚地喝了起来,而后,用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总算可以下班了。”李华自言自语道,他拿着茶杯低头往前走去,突然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抬头一看,是刘学峰。

刘学峰说:“走,李哥,晚上咱们喝一杯去 。”

李华摇摇头,说:“不去不去。”

刘学峰说:“李哥,跟你说个事儿。”说完,他一把拽起李华往偏僻的墙角走去。看四下无人,刘学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给李华。

“什么东西?”李华惊异地问,说完他打开信封,一沓钱,他一把抽出来,数了一下,说:“这是那次我打麻将输的钱。”

刘学峰说:“嗯,麻将馆的陈老板被抓了,他托人带话,让我把这个钱给你,要是有人问起打麻将的事儿,你就说没这回事儿。”

李华的脑子飞速旋转:哼,出事了,过来堵我的嘴,当初你们对我下手的时候,有谁心慈手软过?想到这里,他说:“不对,当初他们还要了我两千元的利息呢,这个钱也得还给我。”

刘学峰说:“有这事儿,我咋不知道?”

李华说:“要不是不给我那两千元利息,别人问起,我还是会说的。”

刘学峰皮笑肉不笑地说:“李哥,你也别得理不饶人。”

李华气哄哄地说:“啥叫得理不饶人?那两千元钱也是我用汗水挣来的,不能让他们白得了去。”

刘学峰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元钱,递给李华,说:“拿着吧,我先帮忙垫上。”

李华接过钱,心中暗骂道:他妈的,刘学峰个王八蛋,你还想把这两千块钱给黑掉?没门儿。

晚饭后,李华把钱交给妻子,妻子惊奇地说:“哪来的钱?你不会又去赌了吧,上次的教训还没得够吗?”

面对妻子的质疑,李华说出了实情,并说:“人家把钱给咱们,说就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

李华妻子瞪大眼睛,说:“呵呵,这个时候过来堵我们的嘴了,当初他们那帮人多嚣张啊,深更半夜赖在咱家,不给钱不走。现在被抓,还想着敷衍过去,没门儿!”

李华说:“钱都给咱们了,算了吧。”

李华妻子说:“你真是个憨实鬼,人家两句话就把你说转了,当初,人家上门要钱,你一跑了之,我和孩子在家过得什么日子,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他们想抹掉这事儿,就抹掉了?”

“咚咚咚,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李华走到院子里去开门,进来一男一女,说:“我们是区监委的,想了解一些情况。”

李华说:“这个……”

李华妻子搬过来两个凳子,倒上两杯茶递过去,说:“同志,你问吧,我跟你们说。”

马小林的处理结果很快公布了,党内严重警告,在全局迅速引起轰动,大多数人认为处理太重,马小林是在执行汪副局长的命令,他有什么错?要说错,应该是错在汪晨啊,汪晨在任副局长的时候飞扬跋扈,想骂谁就骂谁,想训谁就训谁,谁敢反抗?谁敢顶嘴?轻则丢官罢职,重则失去饭碗,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啊,以汪晨当时的权势,马小林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也有人认为,这样的处理结果是最完美的,表面上看似重了点儿,实质上是保护了马小林,这事儿要是让监委处理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面对众说纷纭,马小林默默地承受着,他有苦说不出啊,要说牢骚,他有满腹的牢骚,但作为一名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党员来说,这点儿担当他还是有的,他明白局党委的用意,也知道,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这样。

公安队伍教育整顿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马为民又在大会上言语诚恳地鼓励大家,在自我对照检查的基础上相互监督、相互揭发。会后,虽然大家相互之间没有形成相互揭发的局面,但是,人人心中筑起了一道高高的防线,同事之间也不像以前那样玩笑随便开、话随便说了,人毕竟有自己的社会属性,为亲戚朋友办点儿力所能及的小事儿也是正常的,谁都怕自己心中的那点儿小秘密被人弄去。而社会面的各种举报材料不断涌向扫黑办,张韦也因履职不力,受到了行政警告处分,如此一来,大家心里更加紧张了。

听说张韦受处分,姚伊娜主动找到林婉婷,说:“林书记,我来向你说明问题的。”

林婉婷纳闷地问:“你?有什么问题?”

姚伊娜说:“我知道自己的脾气暴躁,说话不中听,容易得罪领导,就像年初汪副局长跟我谈话,我当场顶撞了他。”

林婉婷说:“那次你没问题,你只不过说了些实话而已。”

姚伊娜说:“今天我主要是向你说明,那次张韦处警中,因为催债公司的几个流氓混混深更半夜赖在当事人家中不走,是我给张韦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把人弄走的,张韦真的把人带到警车上了,据说后来被汪副局长骂了一顿,我担心是因为我的原因,而让张韦受处分,那我就罪过大了。要是因为我的原因,我请求组织撤销张韦的处分,我愿意承担这一切。”

林婉婷笑了一下,说:“小姚,你真是个快人快语呀,不是你的错,至于张韦的问题另有原因,并不是受了你的影响,你就放宽心吧。”

姚伊娜说:“啊,是嘛,我一直以为是我害了张韦。”

林婉婷说:“小姚,你的担当精神值得很多人学习的。”

秋夜,一场秋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寒意。朱宗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从听说汪晨被监委带走后,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心里总感觉要出事儿。几天来,右眼皮跳的厉害,这两天又有一个更坏的消息,陈小军的电话也打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要是他跑路了,那可就太好了,要是他被哪个部门带走了,那麻烦就大了,自己这几年从他那里弄的钱要是捅出去,最少要坐几年牢。

越想越怕,越想越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朱宗天如此翻来覆去,把睡梦中的李凤弄醒了,李凤明白朱宗天的担忧,轻声说:“别想了,现在想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实的一切,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睡觉,睡觉吧。”说完,把朱宗天拥进怀里。

朱宗天一脸厌弃地把李凤往外推,说:“去去去,烦死了。”

李凤一骨碌爬起来,怒骂道:“咋了,现在嫌老娘烦啦,当初你趴在老娘身上发疯的时候你忘记了?”

朱宗天没好气地说:“就是因为你,拆散我那么好一个家庭。”

李凤一听就火了,赤身裸体站起身来,在朱宗天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大骂道:“你现在埋怨起我了,当初那些讹人的坏主意哪个不是你出的,说什么我拆散了你的家,你在我身上发泄的时候什么德行,忘了?”

朱宗天怒冲冲地起身,朝李凤脸上打了一巴掌,大骂道:“你想找死吗,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消失。”

李凤捂着脸刚要破口大骂,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朱宗天没好气地问:“谁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啊,找朱宗天有个事儿。”

朱宗天一脸警惕地问:“你是谁?”

对方说:“开门吧,你认识我的。”

朱宗天走过去开门,李凤发现自己赤身裸体,慌忙钻进被窝。打开门,刘红出现在眼前,她身后跟着五六名公安民警。朱宗天脑袋“嗡”地一下子,他感觉自己完了。

刘红笑着说:“朱局长,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啊。”

朱宗天答非所问地“啊”了几声后,说:“刘主任,你客气了。”

刘红看见躺在床上的李凤,问朱宗天:“她是谁,是李凤吗?”

朱宗天点点头。刘红说:“刚好你们两位都在,不用我多跑腿了,走吧,跟我回去,有些事情需要你们配合。”

朱宗天穿好衣服后,拿起手机,说:“我给单位的同志打个电话,说一下。”

刘红说:“不用了,组织上已经通报给你们单位了,你就安心跟我走吧,别的不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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