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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宪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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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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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痕》连载

第一十四章 常备不懈


01

2019年4月,姨妈八十岁生日,我去了仙桃,和桃媛姨在一起呆了两天,感觉桃媛姨的身体好像完全康复了。

我不能确定桃媛姨是否真的病愈,但我不敢问她。我不想也不愿在她面前提及“癌”、“病”这样的字。我只说:“您现在还在练瑜伽没有呢?”

“还在练瑜伽,也在跳舞。上次还参加了市里组织的太极剑比赛。”

“您生活丰富多彩呀!”

“有时间的时候我还练字。家兴叔写毛笔字,我写钢笔字。”

“好羡慕您。我也想练字,就是我好像总是写得不好看。”

“不要管你写出来的字好看不好看,就是关在家里自娱自乐,觉得好玩就可以坚持,如果你觉得很累那就不必要坚持了。我就是觉得写字很好玩,我写字的时候比跳舞还愉快。因为,跳舞有时候记不住动作,和大家跳得不一样觉得有点儿丑,现在,我跑到舞蹈教学班去跳舞了,那里有老师教,不会跳也不觉得丑。我每天都有一个活动项目,剩下的时间就写字玩。”

“蛮好。这样每天参加活动,不仅能锻炼身体,也能调整心态。我要向您学习,回去了办个健身卡。争取每天打发孙女上学了就出去活动两小时,剩下的空余时间就写一写生活记录。”

“你上次写的小说看得我快笑死。你还蛮有写作天分么,你可以坚持写小说,就当是聊天的。免得像他们有一些人,孙娃长大了没事干闲得慌。”

“是啊,我退休后还报了个绘画班,怕自己退休了空虚无聊。刚交了钱,儿子要我去帮他带娃,别人又把钱退给我了。我以后冇得孙娃要我照管了,我再去学画画。”

“你这是居安思危,常备不懈啊!”

“呵呵呵,那当然。常备不懈学文化,与时俱进镀夕阳!”

02

从仙桃回来,我着手写了一篇小说,题目是《小三》,完稿后发到朋友圈。一个星期后,一个老同学给我打来电话,把我大骂一顿。她还质问我说:“你看见我当小三了?还小三,你说哪个是小三?”

“我写的是小说。”

“小说也不能写我。你说住你隔壁,除了我还有谁住你隔壁?”

我一听,想起莫言的父亲请乡亲们吃饭,给乡亲们赔礼道歉的事,觉得很搞笑。人家莫言是大作家,作品是全世界发行;我是无聊的老妈子,在朋友圈聊天闲侃而已。我写的东西,值得她这么当真吗?

被她骂得天晕地旋,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不假思索,直言拜上地对她说:“如果你觉得那是写的你,我立马就把它删掉,并对给你造成的烦恼道歉。但,我真不知道你有没有当小三,我是随意编造的情节。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起你来,你干嘛说我写的是你呢?”

“你写哪个都不能写。你要写就写点儿正能量的东西呀,为什么要写‘小三’这种社会阴暗面呢?”

我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在理。“小三”固然可恶,毕竟是极少数。一般人给皇帝当妾室都不乐意,谁愿意给普通人当“小三”?凡是“小三”必定是有心理问题:不是太自负就是太自卑、不是太霸道就是太懦弱,或者是双商不在线被对方欺骗。无论是主动当的“小三”还是被动当的“小三”都是人们不愿看到的,应该就地掩埋,随时看到随时处决才对。

既然是从传播正能量的方向出发去写这个内容的,那就不能用这个题目,有标题党吸引低俗人眼球的嫌疑。我果断地删除了那一篇《小三》,重新写了这一篇“备案”,并附上《前言》或者叫《后记》——

我的小说创作,原本只是我在退休后对不同行业所作的玩乐性尝试,因为我觉得自己既没有文学细胞,又不是文史、文艺类的爱好者,唯恐创作有煞作家圈风景;另顾及行业脸面,从教育战线走出来的文人很多,担心我的文字功力太浅而影响人们对教师形象的认知。碰巧的是,我初发出去的几段文字被人看到后,有朋友对我说:“啊,是你写的?我以为是你转发别人的呢!”

这样的怀疑激发了我的兴趣,我想做更进一步的试探。我不断地尝试,不断地收到反馈,我只是为满足好奇心的行为能有回馈,是超乎我预料的。这让我更加兴致勃勃地抓紧一切可用的时间在家码文字。

我写的小说,也有人说“像散文”,我理解为我写的文字让读者有真实感。但,我写出来的小说,其中的情节都是虚构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若我的文字能有助于读者更加热爱这个世界,更加积极乐观地生活,那就是我唯一的目的;也算是我对这个美好世界的略尽绵薄,那么,这些足以让浅尝创作的我聊以自慰。

稿件完成后,我把初稿发给桃媛姨看了一下。桃媛姨提了几条修改意见,但没有说这篇文章不行,没有说这篇文章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我按桃媛姨的建议再次修改一遍后将其发到了朋友圈。一个星期了,没有收到责难和责骂。

03

1979年的暑假,我再次回到仙桃,这次回老家是专意参加同学们组织的同学聚会。主题是:郭河中学七九界高中毕业四十周年联谊会。

除了吴秋文老师,其他的参会人员全是同学。这次,康志忠没有带秘书,一个人来的。我看见他穿一件白色体恤,蓝色牛仔裤,和同学们聊天时很休闲很亲和的样子。

我是聚会当天去的,我去的时候联谊会已经开始,吴秋文老师正在台上拉二胡;王应新站在吴老师旁边,手里的话筒对着吴老师膝盖上的二胡。

台下的同学们都望着台上的表演,我座位旁边的叶金枝小声对我说:“这吴老师拉二胡的样子根本不像老人。”

我回应说:“好像只来了吴老师?”

“嗯。其他老师都走不动了。我们原来的彭老师完全是老人的样子了,上次聚会都行动不便,这次他们就没有请彭老师,他们也没有请其他老师。这次,他们一个老师都没有准备请,吴老师是长期在杨新芝办的仙桃阳春艺术团乐队里当伴奏,他们就把吴老师请来了。其他老师都没有请来。”

舞台上,个人才艺表演后,接下来的节目是舞蹈。除了单人舞还有两个集体舞。比我晚到的两个男生分别上台表演了独唱和诗朗诵,我和部分同学一样是纯纯的观众。

04

整个聚会,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我也很开心。但,我却滋生出莫明的感触。联谊会结束后,我回了一趟郭河。我找村干部弄了一块坟地。是很小的一块,我自己用的墓地。

确定好墓地,我又去给自己买好了一块墓碑,并刻写好碑文。碑文上面除了死亡日期是空缺,出生日期及其他一切应该填写的内容全写好了。然后,找人帮忙做好墓基,把墓碑安放在墓基上。

处理好这一切,我回到自己家,拿出一本文稿纸在上面写下《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

——本人遗嘱

本人万一恋,退休接近三年;目前身体好,心态好。考虑到世事无常,不知明天和意外会不会一起到来,有几点心愿特此表达,以备意外抢在明天之前。

1. 本人若意外身亡,无论什么原因,哪怕是被人谋杀也不去追究原因。就地处理。

2. 若本人染病生命无望,无论医治费用多少,都不接受治疗。更希望接受安乐死。

3. 无论本人在什么状况下离世,能捐献的遗体或器官都捐献出去,不能捐献的怎么方便就怎么处理。若是在外地,骨灰撒入就近的河流;若是在老家,火化后的骨灰可以撒入通州河也可以放置于我的墓地,不必讲究骨灰的去处。唯一需要完成的事情是,在墓碑上填写死亡日期。

4. 我去世后,凡属于我的财物,无论多少,无论种类,都归儿子田百芳所有。

万一恋

2019年8月8日晚

 

写下日期的那一瞬间,我有特别的畅快感;收拾好我这份新式《遗嘱》,我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我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永生,灵魂在天空遨游!

05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每一天都当生命的最后一天,我感觉到这个世界特别的美好。

我又开始写小说,首先是完善我的“备案”。我认认真真地把稿件通读了两遍,每一遍都有修改。

现在,我把这篇“备案”发到了我的公众号,准备接受所有读者的点评和判决。

我时刻准备着,准备接受任一读者任意地意见或建议,无论什么观点,只要是关于我这篇文章的,我都会虚心听取,认真思索,及时处理;我也准备着,准备在任何时段任何场景接受来自任何人的任意提问,我将积极努力,尽量完美地解答我所接收到的任何问题。

码字的时候我很自在,我把这儿当我的游乐场,玩伴就是读者——看到这些文字的您码字的时候我很充实,我把这儿当训练场,教官就是读者——看到这些文字的您

码字的时候我很认真。我也是把这儿当考场的,考官就是读者——看到这些文字的您;本人直面任何考题。考生姓名,万一恋;考号,1314;考卷封号:520!

公众号群发的第六天,老同学又给我拨通了电话。这次她没有骂我,还把我鼓励了一番。我终于有了小小的成就感,觉得写小说这件事可以在我的人生履历里备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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