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涵半调子的修图水平与他双眼视力不无关系,早年读书拜电子游戏所赐,三百多度的近视在相机屈光度的调节下勉强能看清,大部分时间他看人都是模糊的,重影的,朦朦胧,以至于蓝田从远处朝他打招呼少有反应,怕认错人!眼镜放家里都快孤独死了,只戴不到半年便宣告它彻底退出历史舞台,除非门外有热辣商演,短裙活力青春,在舞台上激情演绎则另当别论,眼镜曾一度令他双眼变形,眼球下陷,自认堂堂的帅哥差点毁于万恶的眼镜之手,子涵也曾怀疑是否双眼移位的问题,导致了杨思怡对他的相貌疏离,但人在天涯无从解答,和一个没有联系的人保持心中思念,到底是怎样的体会?子涵偶尔会在拍照间隙发呆,像是昨夜喝了咖啡一夜未眠,又像是精神病院的二床患者,脑子里时不时的蹦出一些“好事”来,以满足精神上片刻的需求,从某种程度平衡了子涵对杨思怡的思念,拽着那根虚无的风筝线不肯撒手。快下班了,天空不作美的闪闪雷鸣,雨伞都借给了顾客,没雨伞那就再呆会儿吧,旧忆里杨思怡恰恰在这时候冒了出来:
“快走!香肠到手。”放学路上,孙子涵与杨思怡绕道路经一处居民楼,见窗外挂着几节熏过的肉香肠,远远的飘来一股咸香味,杨思怡表情亮了,顺着鼻息将散味的肉香吸进了肚,子涵也嘴馋,两人相视而望,贼笑贼笑,子涵从书包里掏出削笔刀,步伐轻盈的窜到窗下,嘘着眼缓缓上升,见里屋没人,快速割掉两节就跑,刚跑出去一段,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喊:“爸,有人偷我们家香肠!” 他俩已不是第一次偷人家香肠了,都惯犯了!前几次偷的是腊肉,后来连菜地里的地瓜也不放过,有时候刨出来的是红薯,那个更甜,吃着更香,往往越刺激越好玩。杨思怡跑起来的样子像个小老太婆,左右手习惯性翘着根食指,一二一的,一激动还摔跟头!跑着跑着脚腕“呀”的一声崴了,子涵无语得很,只好背着她东窜西拐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确定没人追来后,两人躲进一处破旧小木屋内,看样子荒废了很久,像非洲部落的贫民屋,地面生出杂草,木板上湿漉漉的,发着潮,上面布满星星点点的白斑,竟有花开的迹象,旁边是间漏顶的公共厕所,被阳光晒得一穿而过,墙面稀稀疏疏的写着各种奇怪的电话号码。
子涵眯着眼向外探了探,确定没人追来后,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两大节香肠,红白相间饱满至极,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毕竟是脏的,旁边厕所有自来水,子涵操着香肠便向厕所走去。杨思怡皱着鼻子急忙拦住,说:“在厕所洗?太恶心了!”子涵不以为然的用衣袖擦了擦鼻涕,“有什么好矫情的,我洗的是自来水,你口渴不也喝过自来水吗?”那怎么能相提并论,真是个傻小子,“拿来”杨思怡夺过孙子涵手里的香肠,“要洗也不能在你们男厕所洗,脏死了,哼!”
之后她俩便把洗过的香肠放在一块破瓦片上,下面搭垫着几块旧砖头,又到附近弄来一些枯草和干树枝,准备生火烧烤,边烤边低头用嘴吹气,用木棍朝里挑了挑,火越吹越旺,从边上生腾刺鼻的浓烟,呛得他俩睁不开眼,一个劲把头撇向一边,不一会,便听到噼噼啪啪的肉响声,那是香肠在烧烤的篝焰中歌唱,歌唱最美妙的香味,霎时间子涵和思怡的脸上被浓烟染上云淡不一的浅墨色,好看得很,好玩得很,浓烟由于不能及时散开,直望上升腾,在屋顶形成一块黑色乌云,如妖怪来袭,往外缓缓蔓延着。不知烤了多久,也没个火候,子涵的脸上布满微汗,用手一抹花脸就此诞生,他用鼻子嗅了嗅,一股糊肉味刺鼻而来,杨思怡慌忙喊道:“遭了,你快弄一下!”子涵挥着手舞了舞,用树叶包着两节火红发烫的香肠,在手上左右倒腾着,嘶啊嘶的忙于旁边瓦片上,杨思怡捂着嘴退出屋外,子涵用脚推翻砖瓦,用砖头压灭了烟火,再一看,香肠是熟了,都熟得发黑,几乎有些焦,裂开皮露了肉,往外冒着一股清油,杨思怡看着这焦黑的肉肠,眼神都直了,“都怪你!烤成这样还怎么吃啊,我要你那一节,给我。”可同在一片瓦,哪有单糊的肠,子涵的那段更加不幸!思怡盯着香肠全无胃口,眼神里除了责怪还是责怪,心一横,扭头就走,带着赌气的脚步,一抬一个踩,像大地招惹了她似的,子涵赶忙拉住她,霎有风味的在她面前小啃一口,撕下一小块往外扑扑冒油,顺着肉肠滴落一地,散发出咸香的糊味,“嗯...还别说,看起来黑,吃起来可香,只有一边烤糊而已,不信你尝尝。”子涵把另一段递给杨思怡,她皱着眉,嫌弃的样子,鼻尖靠拢闻了闻,尖着门牙咬下一小块,在嘴里琢磨琢磨,嗯!味道好像还不赖,于是啃了一口接着又啃第二口,到最后把子涵的整个拖过去,一个人吃独食,边吃还边笑,子涵也不着急,待到杨思怡吃得差不多时,悄悄在她耳边说道:“刚才你吃的这段我啃过,听说这叫间接性接吻哦,嘿嘿...”杨思怡表情瞬间凝结住,张嘴不知是该咬下去还是缩回来,眼神里充满了邪恶的杀气,一只油滑的手已曲成鹰爪状。
“别跑,你给我站住!”
“来呀!你来抓我呀!”
回忆总是有色眼镜里的一抹阳光,只挑好的,忽略坏的。孙子涵抽了个空去了趟杨思怡所在的公司,这是一家中美合资制药企业,就是这家企业断送了孙子涵和杨思怡的缘分,虽说他没在这家企业上过班,却胜似这家企业的亲人,怎么说是亲人呢?这算是爱屋及乌的另一种解释吧!是由爱生恨,又由恨思人,在孙子涵看来,这家企业是招回杨思怡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线索,他对这家企业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像认识,又像不认识,总觉得他们身上都带点杨思怡的味道,杨思怡的信息,有时候特亲切,有时候特想骂人,杨思怡是在出国快一年时断的联系,只记得当晚她发来短信要子涵好好照顾自己,便再也不见回音,电话那头提示无法接通,几天后提示已停机,孙子涵头一下就大了,内心像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整个泡在黑洞里挣扎,下不着地,旁不及物,只一个劲往下坠落,无边无际的,扶不安稳,空落与焦虑像暗黑的乌云隐隐盘旋于头顶,哪怕在烈日炎炎的当空,子涵也能感受到那无望的凄凉,同样是人,同样行走在大街上,身边有同事有朋友有聚会,咋感觉像个孤儿?一束光下的孤执者,执着于不改的初心,再热闹的场景也无法温暖他坚持的空落,他也曾寻问过杨思怡的朋友熟人,她们都表示早没联系,难道她在美国被绑架了?或者逛街时被黑人抢劫了?子涵脑子里除了问号还是问号,或许还有省略号,感叹号,但从未出现句号,之前好几次来探访无果,总经理根本见不着,不是在开会就是出差未回,花样换着来,这回孙子涵留了个心眼,不从正门走,在周围巡视一番,发现侧面有个小门,没人看守。
这回总该找到总经理了吧?还是没有,连总经理的门牌都换了号,倒是敲门进了一间销售部经理办公室,对方一脸陌生的问:“请问你是...?” 子涵礼貌的说:“不好意思,打扰,我是杨思怡的男友,她在你们公司工作期间被派往国外深造,电话一直联系不上,我就想问问杨思怡什么时候回国?”经理打量了一下孙子涵,眼神诧异往门口瞟了瞟,孙子涵突然想起刚买的中华烟,忙递上,经理不用不用的点上,“你叫什么名字?”“孙子涵,我和杨思怡即是同学又是恋人。”经理用小指挠了挠额头,香烟在他两指间消耗得特别费劲,眼神深炯的望着桌上的茶杯,有了盘旋,“哦!她呀,我倒是打过几次招呼,很久了,但我们不在一个部门,她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孙子涵又问:“那请告诉我总经理的电话,杨思怡是他秘书,我直接问他。”经理恰似深吸了一口气,又急呼了出来,同在一家公司哪能没有管理层的通讯录,他说:“抱歉!公司内部电话我不能透露,他出差了,要不你打公司前台电话问问。”子涵料到不可能顺利,多半另有隐情,但仍沉住气,神色里像是在僵持,又有些许懊气,实在没招的笑了笑,“那...那好吧,打扰了!”子涵心里其实在骂,骂你们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混蛋,有什么不好讲的,有什么不能说的,这都多长时间了?没听说过总经理整天不在公司上班,或忙得见不到踪影,难道...“这样吧!小伙子你留个电话,等总经理出差回来我转告他。”子涵没得选,尽管他知道是对方碍于情面的过场,但还是留下电话号码,郁闷无果的走出办公室,脑子里既有猜疑,又不确定,那总经理他是见过的,少说也有五十来岁,当杨思怡叔叔的资格都有了,想到这儿他心里又是一怔,不可能的...孙子涵又回头朝着空落落的走廊望了望,这里曾有过思怡飘逸的身影,有过她朝气蓬勃的样子,怎么就成了一桩悬案呢?
也许是上天的捉弄,也许是命运的驱使,杨思怡刚到美国那年他俩还保持正常的联系,一个星期少说六七次通话,漂洋过海传达思念的情意,聊你眼所见,聊我心所感,述说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怪人,鸡冠头的嬉皮士,穿鼻环的大胖妞,街头精彩的闪客表演,以及不曾品尝过的西式美味,各色人种齐聚的地铁站,还有令杨思怡棘手的美式英语,只是...放飞的心绪有了它倾情的归宿,遥远的距离隔着万里乌云,电话里的温情由原先一个小时缩短为半小时,渐渐的,再由半个小时东拉西扯的缩短为十来分钟,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前后不过半年光景,实在经不住时间的考验,都生疏了,彼此把该说的话都穷尽了,干了!瘪了!像纸一样薄,像烟一样轻,一挥手没了影,变成了“无聊”的爱,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嚼尽甜汁的甘蔗只剩一团苍白,含在嘴里多余,吐在地上又不妥,子涵已嗅出变质的味道,内心生出莫名的慌,抓不住的慌,想力挽的慌,就在子涵打算去美国找杨思怡时,却意外断了联系,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这到底是梦还是注定的结局,子涵只是想要个痛快,一个松绑的理由,一个死了这条心的南墙,人没见着怎能瞎放弃呢?
子涵回想起一档节目中的介绍,一个人只要事事往好处想,那么好事便会随之而来,若你成天沮丧抱怨,那么怕什么来什么!子涵挺起胸膛,誓要找回自己的幸福,迫切且强求。他的心像被一叶阴影给遮住,半透着光阴所溢出来的希望,在那逆光的希望中看到一个足以感动自己的孙子涵,他对自己的坚强甚为满意。杨思怡的家住在阳光小区B栋五楼,是一栋年久失修的老楼,之前子涵有登门造访过,据说出远门了,最近才回来。
子涵再次来到思怡家门口,心中泛起莫名的紧张,夹杂着激动与不确定,又不是外人,紧张什么?可呼吸已有些乱,焦急若渴的样子,子涵深呼吸了几下,往下压了压,开门的果然是杨妈妈,她神情先是一怔,说:“子涵...好久没见了,你...你有什么事吗?”孙子涵客气的干笑两声,“哦,是这样阿姨,杨思怡不是派往国外出差去了吗?我电话联系不上她,她电话停机了...”杨妈妈当然清楚子涵的来意,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天,不过此时她的脸上留露出了难意,是那种说不出口的难意,低头缓了缓,说:“子涵,不好意思,我们...我们思怡已经订婚了!”子涵皱着眉眼神愣了一下,直眨眼,脑袋嗡的一声,听不太懂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为防耳听有误,子涵僵笑着问:“什么...什么订婚啊?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阿姨!她不是在国外出差吗?”杨妈妈咬了咬唇,眼神充满抱歉,“其实...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太懂,要不这样子涵,阿姨帮你留意一下,有合适的阿姨帮你介绍,啊。”子涵这回听明白了,耳朵没有问题,可心里沉得像坨铁的下坠,喘不上气,又舒坦不开,脸上的表情僵得发黑,愁得发紫,像根冰棍一样立在门口,凝视着,问:“和谁结婚?我怎么不知道?”杨妈妈喉咙里哼了哼,调整了一下语气,说:“你不认识是她们公司的同事,要不...进来坐坐...”子涵吃力的长吸一口气,不敢相信的望着杨妈妈,眼神都定住了,似乎连空气也不那么友好,片刻间目光中的震惊又暗淡了下来,杨妈妈说:“真的不好意思,子涵!思怡没住这边,在他男友家。”子涵渐渐垂下头,转身只说:“懂了...懂了...”唇角不自觉的颤抖着,身子都有些摇晃了,刚走两步他突地喷出一声笑,像肚子被挤了一下,可笑极了,杨妈妈担心的想送他,子涵背过身摆了摆手,就这么黑着眼的转过身去,脚步却沉得想把地跺掉,想把墙推倒,连迎面而来的住户他也毫不避让,直挺挺的“撞”了过去,游魂般摇摇晃晃下了楼,望着子涵落魄的身影,杨妈妈走到门外扶着楼梯姚望,神色里充满了歉意和无奈,可又能怎样呢?选择终是伴随舍弃的伤痛,早晚都得面对,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人,红粉拖鞋,黑色丝袜,洁白的衬衣外搭配一件紫色宽领毛衣,棕色卷曲长发,脸微胖,她叫了一声:妈!杨妈妈长叹,缓缓转过脸,母女俩交汇了个复杂的眼神,杨妈妈摇了摇头,待转身回屋时,只听楼下一阵炸裂的嘶吼:啊~~~
一个星期后,也不知童敏在哪儿得知的消息,她以老同学的身份安慰子涵,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命中注定杨思怡不是你的唯一,一切向前看,或许有更优秀的女孩在远方等着你。说来子涵也冤,他哪知道杨思怡早在出国前与公司的小陈对上了眼,这事还是童敏通过朋友的朋友才打探知的,不过已不重要了,当时的子涵刚成为摄影师,资历尚浅,前景甚忧,小陈是谁?小陈就是总经理的公子,比思怡大七岁,大学毕业便直接进入公司,担任外贸要职,白白胖胖的称不上俊朗,个头也不高,但人很聪明,有口才,极富生意头脑,除工作外,与朋友在主城区开了一家火锅店,手里头还握有其他产业项目,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景,富足与安然敞亮的摆在眼前,就差一个女朋友,两人作为同事相识不过一年光景,却已有了彼此欣赏的默契,正好一次出国的机会,小陈随行带杨思怡开阔对外的眼界,也开阔了杨思怡对生活品质的新高度。当然,小陈是知道杨思怡有男友的,他并未表现出过多的需求,只是默默陪伴在杨思怡的左右,利用职务之便,工作上帮助她,给出建议给予关怀,私下聚会为杨思怡挡酒,像个无微不至的邻家大哥,稳稳的抓住了杨思怡的心,稳稳的打开了另一扇窗,等着杨思怡去探索,等着杨思怡去抉择,然思怡心中是有顾虑的,她也不清楚为何与子涵越来越“白味”,越来越单薄,爱情似乎在他们离开校园之后,有了被现实稀释的危机,你是透明的,我也是透明的,透明人与透明人在一起,一丝不挂的毫无新奇,思怡也曾强烈的控制自己的心绪,可爱情的天坪到底在时间的拉伸中决了堤,变了味!在一次搭乘出租车去公司的途中,杨思怡所在的车辆意外出了车祸,整个人在医院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小陈!所有的医疗费住院费全由他主动承担,对肇事司机的追责也由他来处理,躺在病床上的杨思怡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这个男人身上的“能量”,每天忙完工作第一时间赶往医院照顾杨思怡,端屎端尿,喂饭洗衣,一个如此身份的人肯为她放下身段,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人家可并没说和我“好吧”,也没以乘人之危的方式在杨思怡病床旁表白,一切都如水般自然,毫无痕迹可寻,这不正是杨思怡想要的安全感吗?在那一段西洋美幻天空下的温馨里,这个像大哥哥一样的男人,一直陪伴在杨思怡身边,逗她开心,说说关于难言的心里话,分享小时候的故事,当班干部为整治坏同学被报复的糗事,点点滴滴,滴滴点点,说到动情处小陈竟眼含热泪,脸却还带着笑,乐观而又豁达的一种坦诚直达杨思怡心底,如温泉细水悉悉索索寖如石头缝里,温润了不安的情绪,也撬开了杨思怡几多顾虑的心,她很难想像若是孙子涵在身旁他能怎么做?在异国他乡他是否能像小陈一样照顾好这一切?爱情没有对错,爱情只是选择一块舒适的席梦思,睡得安稳,过得舒心,早晨被吻醒,夜晚有依抱,刮风有胸怀,下雨有房顶,一辈子的事啊!小陈给了思怡不一样的爱,不一样的关怀,更多的是从来不曾有过的安全与踏实感,对未来充满憧憬与期待,杨思怡一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妈妈买套新房,买辆梦寐以求的甲壳虫轿车,而这一切眼前的这个男人统统能为她实现,为什么不呢?能顶天的男人有什么不好?尝过了子涵的“味道”,在人去云淡的年代,难道非要捆绑一辈子才算有良有德?才算从一而终?话是这样讲,临到当口时杨思怡还是犹豫了,怎么说呢?电话里开不了口,刚拨通又改了词,短信刚发出去又断了电,思怡不确定子涵有没有收到那条思虑良久的“宽慰话”,老实说,她已明显感到缘分在与她和子涵之间到了尽头,不是想抓就能固守回头的,站在桥的对面没有谁对不起谁,生命中有你的存在,却淡漠了心跳的激情,既然命运安排小陈成为思怡的命中注定,何不欣然接受?思怡把手机放在写字台充电,直到沐浴出来后也没看到回信,或许子涵是默许了,她想,接着又发了一条“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拆了卡,换了新,心跳不安的望着窗外的雪景,断了与子涵的联系,那种痛如积压的崩雪,她一刻也不想承受,只想狠下心快些翻开另一页,毕竟发出去的信息已无法收回,隐隐的,思怡发觉自己当了一回“坏人”,不得不为未来抉择的“坏人”,那就一坏到底吧!而就在那天夜里思怡与小陈“好”上了。
“喂蓝姐!涵哥最近状态有点儿不太对哦?我看他一天神神叨叨的,像中了邪,有时还自言自语。”黄小仙捂着嘴话悄悄。“你现在才看出来,他哪是中了邪,他是丢了魂。”蓝田说,“丢了魂?”小仙问,蓝田感叹,化完妆凑在小仙身旁,“为情所困呗!还能有什么。”小仙又问,“你之前不是说涵哥在等他的心上人吗?出国那女的。”蓝田笑着摇了摇头,扶在桌台上手撑着下巴,提拉着眉绕性的讲:“不用等了,新娘要结婚了,新郎不是他!”小仙一下停住了手中的笔,手捂住张大而快意的嘴,不敢相信的问:“啊~真的?不会吧!涵哥真可怜。”蓝田拍了拍小仙胳膊,一脸严肃的说:“小声点!别笑,他可怜啥?我才可怜呢,你看看他最近拍的照片,那叫艺术照吗?人脸都被他拍成马脸了,明明人家要白色背景,他拍完才发现是黑色背景,你看看这脖颈多出来的一小撮发,举手之劳梳理一下嘛,你修图不怕麻烦,我看着都嫌麻烦,还有这光线,有几张明显曝光过度了,连肌肤纹理都不清了,我看你后期怎么还原?造型就更别提了,他这是在展示顾客的形体美吗?怎么看怎么别扭,没之前有状态了,连双下巴他都没注意到,孙子涵啊孙子涵,这个店要是倒了老娘跟你没完!”蓝田忧心冲冲的感叹,“别激动蓝姐,涵哥遭遇感情打击,消沉是在所难免的,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恢复嘛!不过我倒觉得反而是好事,你看啊,以前涵哥去相亲心里总惦记着那个女的,似乎那女的不回国他就不心安,这下可好,人家把他甩了,涵哥不就没后顾之忧了吗?”小仙乐观的讲,蓝田却不这么认为,“说得轻巧,谁知道他要恢复多久,都一个多星期了,瞧他那消沉样,不过子涵也怪可怜的,等了那么久,等到一个分手,哦不!他连分手的机会都没有,原来人家女孩早就回国了,找上门去得到一个订婚的打击,哎呀!啧啧啧,惨啦!惨!”两人老鼠般的咕噜着,又是一阵心痛一阵笑,弯着腰快挤到电脑桌下了,同时也畅快了,都有了积极向上的精神头,莫名的觉得生活还是有向日葵般的盼头,有阳光,有灿烂,对孙子涵也格外关心了,哪儿疼聊哪儿,言语之间架上反攻的势头,围剿那负心之女,站在道德的高度向杨思怡发起谴责的包围,诅咒一下她未来的狼狈生活,批判一下她错误的选择,破产是跑不掉的,痛哭是没后悔药吃的,杨思怡终将为她愚蠢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那男人说不定有了妻室,杨思怡还蒙在鼓里,她不过充当了一回小三,那男的说不定有家暴倾向,为人虚伪做作,杨思怡这下可惨了,有她哭鼻子的时候,一天挨八回打,真是惨绝人寰啦!后悔?哼!早知当初何必今日,活该倒霉!没想...子涵在她俩“排毒”的开导下,心情竟一天天好转了起来,也爱说话了,也不再神神叨叨了,晚上要是失眠她俩随时奉陪,电话反正就在床边,想聊便聊,想睡便睡,到天亮也无所谓,大不了第二天下午上班,渐渐的子涵脸上又恢复了八成的自信——白天自信晚上依旧失信。拍照的功夫又重新“捡”了回来,功力恢复了差不多三分之二,摇摇欲坠的蓝天摄影工作室又逐渐坚实了起来,小仙任性了,奉子涵之命,把那些投诉的刁蛮顾客统统拉黑,重新建立起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