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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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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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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年少》连载

第一十九章 无解的题

蓝天工作室分店很快在南坪落了户,经子涵蓝田再三商议,将“中端”路线进行到底,所谓“中端”路线其实没个靠谱的说法,相对于时尚杂志封面的高端摄影所定位,作为平民摄影有别于模特明星, 管他婚纱还是写真,归根到底若顾客肯消费哪有不接之理?续推出特色十二生肖之后,婚纱、写真、情侣双人、全家福、形象照、证件照、亲子照、儿童照等,一并收纳,不过作为对外宣传,子涵还是动了一点心思,表面上主攻婚纱写真,以给人作精,吃透的印象,实际上还是大杂烩,什么都来一方面考验新聘的摄影师全方位能力,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从中获取业务知识,而每次试拍小仙都自告奋勇当模特,小仙漂亮呀!小仙不但漂亮,还很够意思,不能说配合不到位,至少还原了顾客毫无拍摄经历的生疏状态,很有职业操守,可以说尽力而为,比方说拍摄过程中故意歪一下脖子,左肩略微轻抬一下,嘴角往下扯拉一点,叉腰时手指刻意分开,手腕悬空僵硬,像个鸡爪子似的,人家说开心一点,小仙一裂嘴,脸皮配合牙齿,都机械了!要么在扭腰时故意夹带点其他“小动作”,细微错位,能不在状态尽量不在状态,表演很是到位,不仅如此,小仙每次微笑都提眉,只一点点,弄得拍出来的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自然,但大体上又看不出具体毛病,而当子涵举起相机拍照时,小仙立马恢复正常,举手投足十分有范,先前的不自然悄然无踪,子涵还以为是人家摄影水平有限,实际上着了小仙的道,要知道差一点点等于差很多,意味着无法令顾客满意,少选照片少收入。小仙自有小仙的算盘,按理说子涵招不到人对她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小仙就是看不惯那种自命不凡谎称艺术为名的摄影师,你不是自称在某影楼有八年拍摄经验吗?好!考验你的时刻来了,是否有戏还得看你的纠错能力,有得你好受的,想到自己不久将荣升为老板,哪天要是招了这种自封为王的摄影师,那还了得?该医还得“医”。

 

    不过小仙心里还是有数,任性也得有个限度,毕竟灿灿开始有“意见”了,索性配合拍摄,主动推荐,很快子涵便招齐了人马,摄影师是位有艺术抱负的九零后,子涵很是看重。一个星期后灿灿便荣升为南坪店的店长,挂了一个闲职,为什么是闲职呢?摄影、化妆、后期都由新来的胜任,说管人吧摄影工作室就那么几人,各司其职,哪有谁管谁的?孙子涵的意思很明确了,要求灿灿监督他们的工作姿态,规范他们的工作行为,言下之意我不在时你就是这个店最大的“官”,人员交给了你,怎么管自己把握,你就是我孙子涵的一双眼,里里外外不需亲力亲为,你招呼他们做事就行,任命你当店长是我和蓝田对你的信任,好好干!好好干?灿灿倒是想好好干,可她“好”得起来吗?要是换作以前,谁任命她当店长简直求之不得,先别提会不会,起码也是个提升自我业务能力的机会,即便辞职后在下一份面试工作栏上填写曾经的工作阅历时,单就店长这一光辉职位,不得加多少分啊!可现在呢眼见蓝姐和涵哥对自己的信任有加,却不得不瞒着她们与小仙另立门户,这算不算是背叛?无解了...早不来晚不来。看来这“坏人”灿灿当定了!

 

    作为店长,摄影店里的工作实在没啥好管理,接接电话,填写顾客预约记录表,回复网上顾客咨询疑问,收钱、拍摄、送客,就那么点事,平顺得无聊,难有任何波澜,最多处理两起作品返工,实在太过正常。处在商场六楼的飘逸,灿灿不免心生对“接下来”的期待与盼望,确定吗?究竟会如何?谁说得清呢?新的环境,新的同事带来的“刺激”令灿灿每天都活在宽松的亢奋中,虽说只是换了一个场地,硬件配套还是那几样,但氛围变得活络了,有了不一样的精神头,涵哥和蓝姐能行,没理由我和小仙不行,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入公司银行账号,灿灿心里百感交集,到底有没有这命呢?苦了二十多年,也该时来运转了吧?几乎在很短时间内,灿灿察觉自己内心有了变化,不安分的胡思乱想,有了金光璀璨的执迷,看来真的腐败了掉进钱眼里了,还尚未成事呢,处在构想阶段,满脑子竟桃花漫天,要不得的,会出丑!别高兴太早,仅仅想改善生活质量而已高楼与大厦本就不属于我,名包与服装更显娇作贵,最多...最多...如果有辆小轿车,不用太好,上下班不用挤公交,可以开着车让家辉带我去各出风景名诚游玩,给它打蜡给它加套,也能成为有车一族,想到这儿灿灿不自觉的笑了,回过头发现没人在看自己。与此同时,新同事对灿灿的敬畏之情,也令灿灿首尝“官”的滋味,从开业上班的第一天起,子涵便当着新同事宣布:“以后我们就是一个集体了,大家要互相团结努力,一起加油!客人满意了,我们才有收人,你们才有提成,这位就是你们的店长,以后叫她灿姐!有什么事先给她汇报,比如调休、请假,当然新店才开业,能不请假尽量别请。

 

    官是当了,但灿灿的心却在更远方,不管内疚也好惭愧也罢,实话还是不能讲的,相对于前程,内疚或许是一种难成大气的品质,可能某些转折注定无法平衡,你让卖烧饼的满意了,吃烧饼的又觉得贵,你让吃烧饼的满意了,卖烧饼的又觉得亏小仙的意思再上一个月班,一个月后辞职走人,她的理由很洒脱,就是不想干了!反正又没压工资,涵哥肯定是巴不得的。摄影行业淡季与其他行业并无异样,一年内最热的两个月和最冷的两个月,两个月后业务逐渐回升,由此可见,开业若赶不上旺季,至少也得避开淡季的萧条,不能等,再等夜长梦多,况且小仙已把门店选好,在花卉公园对面临街拐角处,六十平米,之前由一位卖建材的租住,说是家里出了事,急需空转,好在小仙精明,在她靓丽的外表下软磨硬泡,那人才将转让费降为三千,租金两千五,压一付三。可越是临到档口,灿灿越是不心安,她怕心会软,她怕走不掉,涵哥一定会失望,蓝姐会意外,可以说是愕然,刚升职没几天就急着离职,这算哪门子状况?重点还不在这里,总不能和黄小仙同一天提出离职吧?得有一个先一个后,小仙脸皮厚,她倒是无所谓,心一横,谁也拉不住,眼看着几位新同事平时热情招呼,不久即将和他们说再见,灿灿心里很不是滋味!都是年轻人,都是出门求生活,灿灿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的自己可没这么轻闲,环境更别提,灿灿走出家门找的第一份工作并非夜场化妆,而是迫于生计问题,在一家名为半月桥的小加工厂打了三个月短工,做什么呢?一个女孩子在机械加工厂当钻工,为摩托车铝制配件钻孔,不能戴手套,除非你手指不想要了,不能留长发,必须盘于脑后,地面到处是铝削,钻床机身油腻而污浊,钻头如麻花状螺旋,脆而锋利,机台凹槽积满乳白色的冷却油,耳边响起冲床落压时的撞击声,令大地也为之震动,三台车床日夜加班,轮流不歇,配件在刀具的剐蹭中发出刺耳的擦擦声,厂房内弥漫着一股金属混杂的焦糊味,汗味、油污味,一排的日光灯管总有一端发黑,吱吱跳闪不停,出了厂房满耳都是幻听,脑子里嗡嗡作响,灿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当了三个月钻工,现在来看,可谓苦尽甘来,总算熬出点苗头,不能再让那样的日子重蹈覆辙,灿灿这一想,创业的决心更加坚定,求人不如求己,为此灿灿多了一个心眼,创业是黄小仙提出的,按照她的个性,不保证今后不出岔子,合伙终归有潜在风雨作陪,灿灿的算盘并非执着于合作长久,而是想通过首次创业积累经验,赚多赚少还在其次,有了经验,有了资金,就算她黄小仙今后有何“怪动作”,灿灿也不怕,能合作则合作,实在不行大不了散伙,灿灿把这个期限定为一年,一年内的局面应该不会出大的乱子。

 

    小仙自从“失去”了周末的追求,反而有些怀念,那傻小子不但用小号冒充大姐,还费尽心思让她人来语音,如此煞费苦心,为何不好好工作?男人没事业哪有什么未来,话说他也不像是个干销售的料,早对他挑明了态度,何苦反反复复为难自己。小仙从床头柜取来周末送她的蜡笔小新,回想当初在轻轨站与周末相遇的情景,一脸的老实邋遢样,话说都不利索,真是个傻瓜!小仙把玩着蜡笔小新,在手里捏来捏去,仿佛有什么心事想述说,嘴角泛起浅浅的苦笑,对着小新竟喃喃自语起来:或许你觉得我很无情,或许你恨我,可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也有我的选择,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如此洒脱,在一起并不代表万事大吉,也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我有我追求的生活品质,那是你给不了,我不想自己的男人方方面面都矮自己半截,像是搭配了双补疤的鞋,无从欣赏,更无共同语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对自己好点比什么都强,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小仙深情的望着蜡笔小新,胸口泛起阵阵波澜,有那么一瞬,鼻子竟酸了一下,来支烟吧!女人抽烟的魅力大概就在于此,如影如幻香消玉碎,小仙不明白,她想要的不来,不是她中意的却硬往上贴,赶都赶不走,老实说周末有别于其他男人,他的眼里没肉色,没有荤味儿,这一点小仙是肯定的,他却是真心,可尽管如此又能怎样?小仙从不怀疑周末的诚意,皮鞋脏了也不擦一下,指甲长了也不剪一下,头发乱了也不打理,穿衣搭配更是毫无章法,小仙站起身来走到窗台边,秀发在风吹浪起中飘荡,斜阳的金黄透过发丝映黄了小仙的半张脸,楼下的大树被风刮得左摇右摆,很快能听见楼上有窗户拍打的噼啪声,街道飘散着散乱碎纸杂削,有了腾空跃起的势头,小仙反手拨弄了一下秀发,卷曲的秀发又随风挂在脸上,含在唇间,有了迷乱的美,反而更显女人味,看来要下雨了,重庆的夏天是热三天雨三天,交替着来,小仙没打算关上窗户,就任这风吹吧!越激烈越好,都说被爱是幸福的,没人有义务对一个人好,可坚持拒绝也是一种勇气啊!宁愿抽自己两巴掌,也得把“恶人”扮演到底,哪叫自己是女人呢?退一万步讲,换个时间换个地点相遇,小仙还是无法认可周末,不是自己心狠,是真的感觉不对,心的距离遥远,哪怕面对面的相依,也实在找不着恋人之间该有的兴奋点!也可以说是心有灵犀,周末是注定不可能引领小仙的,无法令小仙如小女孩般依偎在男人的胸膛,这是小仙的梦,同时也是小仙不能如愿的遗憾。小仙把玩偶又放回了原处,破天荒的点开周末朋友圈,只更新了两条,都是关于保健品的宣传,小仙皱起了眉,这个傻瓜房子卖不出去改卖保健品了?多半又是被谁给蛊惑了,看着别人做他也想做,这钱哪有那么好挣。哎!你要是有能力又何必如此呢?

 

    小仙并未删除周末的微信,不管怎样,这个男人曾深爱过自己,就让他好好“留”在那里吧,像个远方的朋友,在心里默默祝福他越来越好,越来越顺。之后小仙接了一通电话,是那位摄影师朋友打来的,由于先前的工作已辞去,在家闲来有一段时间,正欲摩拳擦掌之时,询问小仙这边的创业进展及准备工作如何,挂上电话后小仙对自己比了一个小小的拳头,大大的期盼,只待半个月后“如梦高飞”,你孙子涵不是对我有意见吗?把我的奉劝当狗屎,还跟我急,以为我对你同学有意见,南坪那边营业情况如何,灿灿可是有对我讲,成天清闲得不像话。

 

    开业一个多月来,按照商场租金计算,除掉人工费和其他成本,子涵算了一笔帐,若过了免租期,每天务必进帐八百元才能保本,前半月的打折活动倒是吸引了不少进店咨询的顾客,清一色冲着三百元体验价拍一套写真,后半月活动取消,价格直接升至一千二,这下有意思了,光见咨询不见下单,一个星期有五天在“放假”,只靠最后两天“赶急”,拍的还不都是写真,进店尽问你们证件照如何收费?以学生为主,当然也有白领阶层带着一批同事来拍象形照,不是说好只拍婚纱写真吗?没生意的情况下哪顾得了那么多,A计划行不通必然得选B计划,逮着一个算一个,把损失降到最低,蓝田估摸着是否价格定高了,往下降两百,而子涵认为,一千二属于商场价,商场里的产品哪有便宜的,降下来就升不上去了,不能改,又过了一个星期,萧条了一个星期,子涵终于顶不住失落,按蓝田的说法降了两百,又重新推出优惠新活动,拍写真赠送琥珀相框,原片全送,可起色仍旧不明显,偶尔有两三位客人来光顾,按成本计算别说利润,保本都难,虽说现为淡季,相比之下观音桥的业务可没这么惨淡,几乎每天都有“肉”吃,很少出现饿肚子的情况,子涵便抽空去了趟南坪店考察,试图找出结症所在,摄影师拍的照片并无奇形怪创,一切按正常路数拍摄,化妆师也尽职尽责,并无消极怠工,如此一来,南坪分店的营业状况灿灿理应承担部分责任,因为她作为店长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该感到紧张才对,不过灿灿没有,从内心上来讲她倒是希望被责怪,越是责备底气越“足”,可子涵偏偏惜才,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反倒是冲着几个新员工严加要求,务必做好服务工作,得礼貌,态度好,有耐心,没顾客时加强业务学习,研究专长技能。不过,谁都看得出子涵对现状的不满,两眼随时长满了刺,见哪儿哪儿不顺,坐哪儿哪儿不爽,谁都不敢去触他的眉头,眼看着两个月免租期就要到头,子涵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找不着落脚处,又不敢提早下结论,毕竟这还不到两月,兴许熬过这两月业绩会有所回升。正火急火燎之时,还是灿灿的疑虑道出了“真相”,原来在蓝天工作室分店开业的第二周,一楼电梯门口的斜对面同样开了家摄影工作室。

 

    “怎么不早说,这么巧?走,去看看。”子涵往常来商场是从外部一楼进入,实际看上去是一楼,其实是三楼,这一点与重庆地势奇特构造有关,你在门外看着是条地平线,一旦进入楼层内恐怕不是三楼就是五楼,外地人初来重庆往往弄不清状况。灿灿走到半途,担忧被同行认出,问自己是否需要回避,子涵摆摆手,怕什么来者是客,认出来也不要紧,看看再说。两人朝那家摄影店走去,出了电梯,便是那家名为新锐摄影的工作室,门店装饰按照单反相机正面设计,造型十分醒目,门口有位穿白色旗袍的女生接待,旗袍上同样印有相机的造型,子涵心里默默骂道,俗!简直太俗了,表达太过直接,一点都不含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开照相馆的,想归想骂归骂,但子涵脸上仍带着笑,说来随便看看,接待的女生很是礼貌的把他两引进店内,不以为然的子涵立刻被不以为然的情景震住了,哪里没客?客人全被这家该死的摄影店吸引了去,店内面积并不大,和自家分店差不多,但方正,走进摄影棚,两个女生正在拍摄姐妹照,摄影师留着一头披肩波浪长发,不男不女的,态度相当的骄傲,他甚至都没回头看过子涵一眼,以为是闲逛的路人,在子涵眼里那死胖子满脸的色相,“装”得像个艺术家,举手投足恶心至极,不仅如此,吧台竟有五六位顾客正在咨询,已有三位现场下单,子涵甚至有拉着客人往楼上跑的冲动,翻开他们的宣传相册,也不怎么样嘛!拍得中规中矩,毫无创意,只是妆面画得比较自然,但价格却是六百起步,比自家便宜近一半,好个新锐摄影,居然和我们打价格战,子涵暗暗骂道,他发现这家摄影店不但地势优越,价格便宜,拍的还是大杂烩,也就是说他们同样没有定位,客人想拍什么他们提供什么,除了室外拍摄,连全家福、集体照,宠物照都不放过,难怪楼上生意寥落,正当考察完毕待出门时,一个观察了他们好半天的西装女发话了,“哟!你们楼上生意还好吧?”灿灿一下就想起来了,这位西装女曾到店里来访过,不过当时她穿得很随意,没能引起注意,显然,看派头,她是这家店的老板,难怪坐在一边像个大爷似的喝茶看杂志,子涵生生挤出一点笑,“还好刚刚才忙完。”说完便大步流星往门外跨去,且又听见西装女在后面喊道:“有空多下来坐坐,欢迎”子涵硬着头皮走出门外,一脸的郁闷,而跟在后面的灿灿默默不语,灿灿并无心多说什么,结症就摆在眼前,走着走着灿灿停了下来,她掏出手机站在子涵身后,连拍了几张他的背影,挑选其中一张作为手机屏保,对灿灿而言这张背影颇有特殊意义,是涵哥给了自己希望,是涵哥培养了自己,无以为报的同时内心充满深深的感激。

 

    毫无疑问,从新锐摄影碰了一鼻子灰的孙子涵,回到店里快速整合思路,采取一套切实可行的营销策略——走流水线。艺术算什么?吃不饱肚子的艺术只能穷欢喜!自古以来精神层面的升华都脱不开物质基础的鼎力相助,对于一个即将谈婚论嫁的人来讲尤为如此,子涵和李小毛的婚约定于九月初,为此子涵与蓝田展开紧急商议,根据现目前情况,决定效仿老一套,娉请几个兼职发传单的,价格略作调整,每月定期优惠活动,望新老客户多多捧场,拍摄定位为私人订制,可不私人订制吗?顾客想拍什么就按他的要求办事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本就不存在私人或众人一说,顶多听上去有了别样的待遇,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服务。关键是得让分店“活”下来,而“活”下来的同时也是宴席散会之时!

 

    眼看着临近婚期,分店的营业状况有了明显提升,子涵和蓝田宣布——带薪放假一周。孙子涵终于要结婚啦!结束了和李小毛的百米冲刺恋爱,作为摄影师兼老板的子涵,才不要那中规中矩的婚纱照,拍给客人的是作品,留给自己的是真情,有意义的,能感怀的,拍出别具一格的真情留影,不用考虑客人满意不满意,不用考虑客人付不付款,今天老板就是客人,客人就是老板,要的是高兴,要的是开怀,子涵让工作室所有的人为他俩拍照,排着队一个一个来,不管你会不会拍,要求只有一个:拍出你认为的幸福!

 

    子涵穿了一套黑色西服,笔挺有型,李小毛穿了一套枣红色款式婚纱,感性苗条,见过无数对情侣拍摄的婚纱照,毛毛不要白色,白色留着婚礼上穿,作为摄影师的妻子,她要来点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造型,不仅如此,毛毛自创的各种美食作为道具也派上了用场,配合“剧情”拍摄,当然,老同学童敏也在应邀之列,伙同几位朋友一块上来喜庆,整个过程可谓随心,卖萌、欢喜,搞怪拍完了“正式”的爱情印证后,毛毛甚至摆出螳螂捕蝉造型,子涵更像一只鸟张开双臂,这哪是婚纱照?整个一欢喜动物园,都超凡脱俗了!不过搞怪归搞怪,正式的婚纱照人家可是有拍,由分店的摄影师掌机,一对冤家终于站在了镜头前,咔嚓...

 

    与此同时,灿灿和黄小仙默契如一的举起手机,记录下这“最后”的灿烂,不光拍人,现场所有的器物也一并入镜,装入口袋,装入感恩,作为两个“叛徒”,深知此次离别无颜再见,两人反而留恋这最后的相聚时光,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有吵闹,有欢笑,缘分偏偏在现实的某个尽头开了一条岔道,你想变得更好就得选择,你不选择等于原地踏步,谁又见过大树越长越矮的呢?真正挺拔的树木都是朝天生长,万物皆有灵性,人为万物之首,有些事皆为注定。要道别吗?两人临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其实是开不了口,最多也是借口,在蓝天摄影工作室最需要她们发力之时远走高飞,灿灿不想看到涵哥失望的表情,小仙不想看到蓝姐惋惜的错愕,就怕挽留,有什么可挽留的,此时的冷酷才是对她俩最大的恩赐,谁也不会想到冷酷会有如此温暖人心的一面,正求之不得而又欲罢不能,叛徒就叛徒吧!此生不知是否还会当叛徒,起码这是站在“独立”的立场上所做的抉择,没的选!蓝田从储物柜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大袋好吃的,开心果、牛肉干、葡萄干、花生,饼干,装个几大盘,“来来来吃糖,吃糖”,十来人围成一桌,吃着开心果,喝着可乐,李小毛拿着单反与童敏翻看刚拍完的照片,一张一张数落,点评,筛选,挂壁电视里放着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头顶悬吊着一排排由红线串成的写真样照,气氛相当活跃,那上面有灿灿第一天入职时拍的照片,也有小仙临时当模特的照片,她们永永远远“刻”在了上面,仿佛能看见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拍摄历程,是缘分,也是回忆。过了一会,子涵又从柜子里拿出红色结婚礼品盒,竖排写着“喜结良缘”四个行体字,字的右边是新郎新娘相拥的卡通形象,子涵宣布:“后天九月一号,也就是我和毛毛的大喜日子,中午十二点以前在沙坪坝紫华阁楼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是喜糖,一人一盒,红包嘛...你们自己看着办,多多益善哦!”“好我给两百!”“两百?你也送得出手,至少也得五十嘛!”“五十太少了我送五块哈!”一番玩笑后又是一阵欢声笑语,吃的吃,喝的喝,这时大伙才发现,不知何时蓝田身旁多了一位瘦高个,一脸的俊气,“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交警大队副队长,彭向国同志现为蓝田你们蓝姐的男友,啊,以后都是一家人,大家欢迎。”接着在坐的一阵掌声。子涵在上面讲,灿灿和小仙在底下互发微信。望着那盒红彤彤的喜糖,两人百感交集,怎么能去呢?九月一号是她俩开业的“大喜”日子,已经瞒到头啦!都冲喜了实际上早在半月前,灿灿和小仙利用下班时间将开店所需物品搬进了新店,请人重新装修,布置背景,架好器材,购置道具服装,经营模式参照蓝天摄影工作室,以降低风险。

 

    灿灿和小仙借口有事,提早下了楼,以一种逃离的姿态告别这令她们魂牵梦绕的“十六楼”,是啊!每天早晨灿灿第一个到,小仙呢,悠哉悠哉的,提着肉饼喝着豆浆,等涵哥来开门,有时候也能碰见早到的客人,闲聊几句畅快的展开一天的工作,那相机、那灯光、那熟悉的咖啡味,吧台桌面永远贴着的形象照,透过不远处的窗户,那是光照进来的闪亮,还有永远也整理不完的更衣室,硕大的镜子,以及墙面的复古情侣照,那是一对即将毕业的重大学生来充当的样照模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灿灿和小仙,再也不能和蓝姐说“早”了,再也不用打电话通知涵哥客人提早到,由灿灿保管的门店钥匙放假前也归还于子涵。这时间一久,不是一家人也成了一家人,表面上讲求的是合作利益的共同体,更是每天看不惯又离不开的“熟人”,这样的“熟人”很奇怪,它即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又是同事与朋友的关系,按理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走了就走了,散了就散了,没什么大不了,可对灿灿来讲人情却断了,是长时间由陌生慢慢磨合熟悉的过程,更是老板、员工、同事、朋友的综合体,灿灿难以释怀的是,说有什么关系,又像没什么关系,说没关系,心里又总牵挂,一种不再相见的失落感同时罩在灿灿和小仙的头顶,如同一条惯长往前的直线,习惯了在一起的相互嫌弃,突然某一天的从中嘎然而止,哪里有心刹得住车的?刹不住就得往前奔,迈开步子跨得更远跳得更高,才不辜负那往前推一把的“决心”,其实她俩大可不必以“侧门”的方式辞职,不必像贼一样的溜掉,关键在子涵大婚之际,又即将在她俩开业的节骨眼上,不能提辞职的扫兴,好人难当,好人也有可能坏事。由于提前放假,月初的工资子涵提前发放,多好的老板啊!可再好终将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小仙挽着灿灿的手,两人怀着忐忑的兴奋与莫名的失落所交织的心情,走在黎明大道上,在最后回头相望的不舍中,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拿着烤串的,吃着土豆泥的,几个学生背着书包匆匆从人群穿过,两辆奔驰缓速驶离车库,苹果店的店员站在门口闲望,年轻的情侣三三两两搂着腰说情话,五六岁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东张西望的吃着手指那一排的小吃店依旧热火朝天,服装店拐角处一个男人正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女人,观音桥广场上音乐喷水池聚集了大量围观欣赏的男男女女,站着或就地而坐,一注水流随着高亢的歌声喷射而出,如同积蓄已久的力量,誓与天空欲比高,在即将到达最顶端之时,散开成一缕“烟花”,又漂亮的重新“归位”。

 

    九月一日,晴,沙坪坝紫华阁楼上,子涵和毛毛的婚礼如期进行,站在门口的两位新人喜结连理,笑逐颜开!身摄影师的子涵终于论到别人为他拍照了,遗憾的是子涵在等到举行婚礼的最后一刻也没能看到小仙和灿灿的出现,电话也没人接,微信也没人回,当鲜花与掌声响彻整个紫华阁楼时,一家名叫“黄灿灿”的摄影工作室诞生于花卉新路四十五号,同样有礼花,同样有花簇,人群里只有蓝田一个人清楚她们的动向,那是灿灿隔空短信发来的赔礼道歉,望蓝姐理解,蓝田先是震惊,而后慢慢释怀,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年轻人,疯狂的事她也没少干,比如: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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