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接过车钥匙,一脸得意。他们三人离开县委招待所,上了车。小夏发动车,开出县委大院,不久就上了去往攀高村的高速公路。
巩婵娟坐在副驾驶座上,扭头看着车窗外。高速公路修在山脚下,一边是岩石护坡,一边是远山。她抬头眺望,远处山峦起伏,郁郁葱葱。她想,改革开放几十年,实行封山育林,确实卓有成效,野山上的树木都长起来了。可车再往前开10多公里,车外面两边的风光完全变了,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坑坑洼洼的,连矮小的灌木和杂草都不多见,远近还有大大小小的断崖。
巩婵娟从包里取出一份攀高项目的宣传材料来,上面的介绍有这样一句话:
攀高村,原名断崖村,是群山县石坑乡最贫穷的村子。
巩婵娟扫了一眼车窗外坑坑洼洼的石头和近处的断崖,心想,“这应该就是石坑乡了吧?石坑乡、断崖村,名字都挺形象的。这样的不毛之地也能脱贫了,真是个奇迹!”她扭头看了一眼开车的小夏,道:“注意看路牌,可能差不多到了。”
小夏扫了一眼行车里程表,道:“主任,哪有这么快?从县城出来还不到20公里呢!”
他们离开县委招待所时,巩婵娟估计宫坚在午休,没有给他打电话。她想,现在该给宫坚打个电话,告诉他,他们已经先行去攀高村了。可她打了几次,宫坚的手机都没人接,大概是在开会吧?她只好给宫坚发了个短信。他们还没来得及连上微信呢。
巩婵娟发完短信,觉得有些困,就闭上眼睛,靠在座位的靠背上打起盹来。坐在后座的小刘也困了,便倒在座位上睡了过去。
小夏见车上的其他人都在睡觉,觉得没意思,就打开车载收音机,听起音乐来。巩婵娟本来想让小夏将音量关小一点,可想到他午休时间开车,也会犯困的,担心不安全,因此没说什么。
过了十多分钟,小刘在后座打起呼噜来,巩婵娟也迷迷糊糊地正要睡过去。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将她惊醒,同时惯性将她往前抛去!幸亏她系着安全带,才没撞到前面的仪表盘。她正要问是怎么回事,车后座传来了小刘的呻吟声:“哎哟,小夏,你开的什么车啊?”巩婵娟扭头往后一看,见小刘已经滚到前后座之间的夹缝下面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开车小夏也闹不清楚。刚才,他见前方路边有一块牌子,好像是写着什么村,他眼睛有些近视,看不清楚,就盯着牌子看了几秒钟。因为他本来没打算开车,出门时就没戴眼镜。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一辆宝马车从右侧车道超车。这两宝马突然左拐,挡在了他们的前面,小夏见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好来了个急刹车。
小夏还没回过神来,那辆宝马车上下来了三个凶神般的人。这三个人的绰号(微信昵称、网名)叫分别叫做:光头、黑脸和凶光。此前,这三个人跟潘高峰已经有过两次交道了。光头冲到驾驶座一侧,用力砸车门。黑脸跑到副驾驶一侧,用指头去敲车窗玻璃。凶光掏出一把弹簧刀,跑到右侧后门,用刀柄砸车窗玻璃。
小夏吓坏了,不敢开车门,巩婵娟也没见过这架势,也不敢开车门。在后座的小刘,刚从前后座位间的夹缝里爬起来,看到有人用刀子砸车窗,气得拔起车门锁,猛地推开车门,将凶光推了个趔趄。小刘仗着自己身材健壮,指着凶光喊道:“你想干什么!这是省委的车!”
小刘的话果然管用。站在驾驶座一侧的光头走到车前,扫了一眼车牌,见数字果然位数比较少,他又站在路中间,前后看了看,见并没有其他车辆随行。他又回到车前,透过挡风玻璃,瞟了瞟坐在副驾的巩婵娟,见她并没有什么威严。因此,他断定,这即使是省委的车,车里坐的人级别也不高。他走到小刘面前,笑道:“兄弟,省委的车也该遵守交通规则吧,对不对?”他扭头指了指他们的宝马车的左侧前方,接着道:“你看,我们的倒车镜被你们的越野车刮掉了。”
听了这话,小刘也没话了。他走到前面,看了看,果然见那辆宝马车的倒车镜没了。小刘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是不是小夏刚才不小心撞到了人家。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黑脸从路边捡来了一个倒车镜,交给光头。光头拎着倒车镜,问道:“兄弟,你看怎么办?”
小刘心想,今天真是倒霉,不应该把车交给小夏开,现在既然出了事故,就只好报警了。他虽然长得健壮,又在省委工作,但他一个打不过三个,况且人家手中还有刀。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想到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准备报警。没想到,光头朝凶光使了个眼色。凶光倒拿着弹簧刀,冲上前来,用刀指着小刘,喊道:“不许报警!”小刘吓得只好收起手机。
黑脸从后座冲上车去,也掏出一把水果刀来,对着前坐的小夏和巩婵娟晃了晃,叫道:“谁都不许报警,听见没有!”此时,巩婵娟还真的在用手机报警。黑脸这架势,吓得她手机都落到了大腿上。
“这样吧,兄弟,”光头扬了扬手中的倒车镜道,“我们这个倒车镜也不贵,就一万块钱。咱们私了吧,省得你们单位知道了,没你好处。”
“一万块,那么贵?”小刘极不情愿道。他心想,这钱回去可没法报销,巩婵娟的单位是清水衙门,也不好让她出这钱。他便跟光头讨价还价起来:“五千吧,我用手机付给你。”
“五千?少了八千不行!”光头嚷道。
“八千,我帐上没那么多钱。”小刘挠了挠头道。
“没那么多钱?有多少打多少。不够的借去!”光头不依不饶道。
就在这时,一辆银灰色的小车从南往北开来,在路边停下。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这两个人的打扮有些奇特,从驾驶座下来一个的穿着皱巴巴的西服,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的一个人穿了一件红色的对襟衫。穿对襟衫的人扭头看了看高速两头,见都没有车,就跳过隔离带,跑了过来。他对小刘说道:“别给他们打钱,这帮人是专搞碰瓷的!”
小刘听了这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碰瓷”,就是一些不法之徒以制造假撞车事故,来讹诈对方的把戏。这他只是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今天自己却碰上了。
所有的人都扭头朝那穿对襟衫的人看过去。光头觉得那人眼熟,但这身打扮让他一下子认不出来。那人见光头没反应,便冷笑道:“哈,才一年多,就认不得啦?第一次在浅港市,第二次在我们村口。早就听说有人在这一带搞碰瓷,原来是你们这几个狗杂种!”
听了这话,光头恍然大悟。他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骂道:“原来是你小子!我看你是来找死!”他一挥手,凶光挥舞着刀,黑脸也从车上跳下来,举着刀,一起朝那人围过去。
坐在车上的巩婵娟看到这情况,心里一紧,不由得为那穿对襟衫的年轻人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