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高峰见父亲发火,撒腿就跑。父亲在后面追赶。他跑到断崖下,气呼呼地往断崖上爬。
以前,潘岩也听村里的小孩说过他儿子会爬断崖,但都没有亲眼见过。这一次,潘岩可是亲眼看见了。他仰着头,看着儿子像猴子一样,在高高的绝壁上向上攀爬,由于担心儿子摔下来,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了,并且被吓得两腿都发软。他在下面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喊。
不久,潘高峰就爬到山洞上去了。这时,潘岩才敢说话,对着“高高在上”的儿子喊道:“峰伢子,你快下来。往后爸也不骂你了,你愿学就学,不学就拉到。”
“你说话算数?”潘高峰喊了下去。
“算……”潘岩仰起头,刚要跟儿子说“算数”,可这时,他额头上的汗流进了他的眼睛里去了,眼睛一阵辣疼。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赶紧抬手去擦眼睛周围的汗。潘高峰见父亲半天不说话,就以为父亲在骗他,就天不顾,地不顾,接着从洞口又往上爬。潘岩擦完了汗,抬头见儿子又往上爬去了,心又提到嗓子眼上来了。可这时,由于担心惊着了儿子,他又不敢说话了,只能心惊胆战地往着儿子继续往上爬。
突然,潘高峰脚下一滑,踩落了石子哗啦啦地往下掉!
潘岩本能地“啊”了一声,但紧接着,他急忙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真后悔当年给儿子取名叫什么“潘高峰”。现在,儿子眼看就要从“高峰”上摔下来,摔成“扁肉饼”了。
可是,潘高峰的双手非常有力。他用手指死死抠住突起的岩石,即使一只脚吊在空中,也不足以使他摔下来。他吊空的脚晃了几下,很快又踏在一处突起的岩石上,他又像猴子一样,往断崖的顶上爬去。最后,他竟然爬到了断崖顶上去了!这是他第一次爬到断崖顶。
高中毕业那年,潘高峰没有考上大学。同年冬天,他就报名参军去了。他知道,父母让他好好读书,也是为了让他能永远离开断崖村,可他知道自己毕竟不是读书的料。他从小立志要改变家乡的贫困面貌,途经就是参军。他到县里体检、政审合格之后,被武警某总队接新兵的军官接走。新兵训练结束后,被分配到某边防中队,在边境口岸执勤。
他写信回家,大致说了他在部队里的情况。他说,他积极要求进步,从内务整理到军事训练,从政治学习到军地两用技术学习,他的成绩都样样靠前。他还利用休息时间,为营房打扫卫生,为班长和战友们洗衣服,得到了战友们的喜爱,受到领导的表扬。另外,由于他服役的边境口岸所在地是山区,而他的攀岩技术又是他所在的部队独一无二的,因此,在两年义务兵服役期结束前,他申请转改士官(志愿兵)一期,得到了上级的批准。
潘岩说,关于儿子在部队的事,他就知道那么多,更多的情况,他就不了解了。
听到这里,巩婵娟觉得纳闷,这潘高峰在部队里前途无量,怎么就然就伤残退伍了呢?他问潘岩道:“你儿子是怎么伤残的,他告诉过你没有?”
“这个他从来不跟我说。”潘岩摇头道。这时,在厨房里炒菜的一个村里人跑来叫潘岩,问他还有没有干辣椒,潘岩就到厨房去了。
巩婵娟扫视宫坚等人,问道:“刚才你们也说了,只知道他伤残前后的事,不知道他怎么伤残的事,对不对?”他们都点了点头。她又问道:“那你们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有开发家乡户外攀岩项目的想法的?是在他伤残之前,还是伤残退伍之后?”
“这我知道!”闵捷提高嗓门答道,“而且知道得太清楚了。我来说吧……”
六年前的夏日的一天,闵捷带领他的户外攀岩集训队,正在潘高峰所在的武警部队驻地附近的一处绝壁上训练。
同一天,潘高峰所在的武警某中队一排三班,在班长王文虎的带领进行野外负重拉练。战士们背着背包、武器、手榴弹、水壶和干粮等20公斤重的负重,在公路上跑步10公里,接着上山,爬高200米。这是一座他们以前从未爬过的山包。
爬上山包后,大多数战士累都得气喘吁吁的,但潘高峰却一点事都没有。他从小到大,进出断崖村走二三十公里的山路,再扛上个三四十公斤的米袋子,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拉练到了山腰上,战友们都累趴下了,潘高峰还觉有使不完的力气。
王文虎见绝大多数战士都快不行了,只好让大家休息十分钟。战友们放下背包等负重,就躺在地上,头枕背包,喘气休息。潘高峰喝了两口水,吃了几口干粮,见不远的高处有一处绝壁,上面似乎有人在进行攀岩训练,就想过去看看。他向王文虎敬了个礼,道:“班长,我到那边去观察一下地形。”
王文虎回礼,一挥手道:“去吧!”
潘高峰独自一人,空着手,往那绝壁的方向走去。他走不了多远,就听到绝壁那边有人说话,他再抬头仔细望去,果然见陡峭的岩壁上有人在攀爬。他心中一阵兴奋,不由得感到手脚都痒痒起来了。这两年来,他就没爬过像样的岩壁,更别说像他老家那样的断崖了。
他跑过去一看,见这处石壁还真有一点他老家的断崖的气势,只是没那么陡,也没那么高,悬崖上还长有一些灌木,有的地方还斜长着几棵松树。此时,岩壁上有好几个人在攀爬。这些人都是闵捷的户外攀岩集训队的运动员。这些运动员都是两人一组,身上都拴着救命绳,而且两人的救命绳还是栓在一起的。
那时,潘高峰还不知道,户外攀岩都必须是两人一组进行的。因此,他觉得他们这种攀爬法十分可笑,自言自语道:“哈,这真是‘一跟绳上的蚂蚱’,要摔一起摔,要死一起死!”
潘高峰再往上看,还真见到了一个放单的攀爬者。那人就是集训队的队长闵捷。而今天,闵捷的搭档因生病没法攀爬,他也是“艺高人胆大”,便单独进行攀爬。
此时,闵捷爬到了一棵从岩缝里斜长出来的松树边上。他将腰上的救命绳系在松树的树干上,休息了半分钟。休息过后,闵捷将救命绳从松树干上解下来,松松地缠在腰上,然后继续往上爬。
年轻气盛的潘高峰看到这,心里不服气道:“哼,也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水平!”他跑到岩壁脚下,摘下作训军帽,塞进裤口袋里,再将双手在裤腿上蹭了蹭,擦去手上的汗,然后用手指扣着突起的岩石,开始往上爬。
旁边的人看见了,就喊了过来:“嗳,你不要命啦!救命绳也不用!”
对此,潘高峰就当没听见一样。此时,谁也没预料到,一场绝壁救援正在等着潘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