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婵娟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个老马,搞什么名堂?”
她挂上电话,试着拨打老马的手机号码,传来的却是关机提醒信息。她只好给老马发一条微信,询问老马是怎么回事,可半天也不见老马回复。她想起了小刘,便也给小刘发了一条微信,问他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刘也不回复。她想,老马是领导,事多,一时没时间回复她也情有可原;可小刘又不是领导,无论多忙,抽出一两分钟来给她回条微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怎么也不回呢?
巩婵娟不管那么多,先将行李收拾好,然后坐在桌子前,拿出一本稿纸来,打算拟一个这部电视剧的拍摄计划。她想,电视剧名就叫《潘高峰》,潘高峰这么多的事迹,无论怎么浓缩,至少也要拍个36集,光编剧无论如何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这样,九、十两个月就没了。内景拍摄至少也要两个月,这就到了年底。那么多的户外攀岩外景戏,少了三个月拍不成。后期制作也要两个月,除去春节等假期,就要到明年年中了。这样,年底播出的要求,算是彻底没戏了。
她将她刚才的思路在稿纸上画了个表格,然后望着这个表格沉思。她拿笔在外景戏一栏画了一个粗黒框框,想,户外攀岩的外景戏,必须天气暖和的时候能拍,那只能推到明年4月份了。这样算起来,这个电视剧少了一年的时间不行。
“嘿,”巩婵娟自嘲了一声,想,如果这么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她就没法向老马交代,老马就没法向上面交代,他就可能真的要提前下课了。
她觉得应该换个思路。现在时间只剩下四个月了,能不能趁天气暖和的九、十两个月,先加班加点地将外景戏拍完了,然后再拍内景?内景和后期,也抓紧时间,各用一个月的时间行不行?如果可以,这部电视剧就能在2022年元旦前大功告成了!
“这不是不可能的!”她兴奋地对自己说道。但要使得这成为可能,首先要有剧本。要有剧本,就要有编剧。她已经从采访稿里整理出一个提纲来了,如果能找到了一个好编剧,按照这个提纲,先将5到10集的外景戏写出来,马上就可以开机拍摄了,剩下的剧本,则一边拍摄,一边编写。想到这,她在稿纸上列出了几个省内和她认识的国内著名编剧的姓名来。她从手机的通讯录里找到了他们的联系电话。
巩婵娟首先给省内的著名老编剧泰窖真打电话。泰老先生以其严谨著称,70多岁了还精力旺盛,要是他能出任主要编剧,会让这部电视剧增色不少。她打通了泰老先生的电话,寒暄之后,她说道:“泰老,我这里有一部36集连续剧,非常急,希望剧本几天就能……”
没想到,还没等巩婵娟把话说完,这泰老先生在电话里就训起人来:“小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脚踏实地人,所以这么多年来才跟你保持联系。没想到,你染上了社会上的不良风气。36集,几天就写完……”
巩婵娟见泰窖真误解她的意思,赶紧解释道:“泰老,泰老,您听我解释……”
“你别解释了!”电话里,泰老先生似乎更加生气了。他听巩婵娟说要解释,就以为她心虚。老人不容巩婵娟插话,以极快的语速,以严厉的口吻说道:“我问你,现在40天就养成的鸡,你敢吃吗?还找了几个狗屁专家来‘辟谣’呢!我也不懂什么养鸡,我只知道,世界上长得最快的要算是癌细胞了吧?癌症晚期的病人,至少还能活三四个月、100来天呢!40天你就把鸡养成了五、六斤重,你比癌细胞还长得快多,这是啥玩意儿?你小巩几天就要写36集,你的速度比这些超速养鸡户还快呢!”
巩婵娟只好耐心地说道:“泰老,您批评得对,那40天的鸡,我也不……”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嘟嘟嘟的短音——对方已经挂机了。
巩婵娟挂上电话,“嘿嘿”傻笑了两声。今天,她莫名其妙地挨了这泰老先生一顿训,感觉实在是有些冤枉。可她仔细一想,其实也不冤。当下各个领域一定程度上都存在着浮躁的风气。她急于完成这个上级派给的紧急任务,虽然不是泰老先生批评的那样,要求几天就写完36集的剧本,但她是否也存在着浮躁的心理呢?如果是这样,就不能高质量地宣传潘高峰。
她觉得应该换一下思路:能否组成一个由两人以上组成的编剧组,每人写几集,这样编剧们就可以有充足时间打磨剧本,就能出精品。
她拿起那张写着编剧联系电话的稿纸,从中圈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中年编剧,然后逐一给他们打电话,可都令她失望了。他们不是忙得不可开交,就是外出旅游去了,不是自己身体欠佳,就是要陪侍住院的家属,不一而足,不知他们真的如此,还是借故推脱?不过还好,他们没人像泰老先生那样批评她,也没人跟她谈钱的事。说到钱,她还真不知道老马能给她拨多少款呢。
最后,她抱着一线希望,给一位人脉很广的朋友打电话。这位朋友叫迟德凯,原来搞编剧,后来改行搞配音了。她拨了好几次,终于拨通了迟德凯的电话。迟德凯接通电话,没等巩婵娟开口,先说道:“婵娟,过两分钟我就要进录音室。你有什么事,咱们两分钟内解决。”
听说那么急,巩婵娟赶紧说道:“老迟,是这样,我有一个电视剧,急着要找编剧……”
迟德凯打断道:“行了,你把电话挂了,我马上给你发一个号码过去,你打那个号码。”
巩婵娟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对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几秒钟后,她的微信发出了提醒音。她打开微信,果然见迟德凯发给他一串手机号码。
巩婵娟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这个号码,说:“喂,我是迟德凯的朋友……”
对方打断道:“不管你是谁的朋友,我们在商言商。你要什么?导演,演员,剧组,摄像,后期,还是编剧?说来听听。”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听了对方这个口气,巩婵娟摇了摇头,心想,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不过此人好歹说了“编剧”两个字,问问情况也没关系。她问道:“你们有什么样的编剧?”
“嘿,瞧您这话问的,”对方嘲笑道,“我们什么样的编剧都有:言情、武打、都市、乡村、现实、科幻、警匪、军事、惊险、轻松、喜剧、悲剧……,就看您要什么样的了。”
听了这话,巩婵娟对此人已经失去了兴趣。她随口问道:“怎么收费?”
“一集5万,20集100万,30集以上打折。”
“哼!”她冷笑一声道,“够贵的嘛!”
“哈,大姐,您说这话就跟不上时代了!您没听莫老爷说过吗,要靠写作过上郭哥那样生活的人,恐怕只有郭哥一人了。给创作人员低待遇,怎么能繁荣新时代的文艺创作呢?再说了,我们是一条龙服务,写完剧本,我们给您找名导演,找名演员。市场上,名演员一集电视剧的演出费要500万,我们给您找,同一个演员,只要250万!嘿,我们甘当250,给您便宜一半呢!您要是还嫌贵?我们还给您联系播出方,省台,中央台,网络平台,移动平台,自媒体,融媒体,国内、海外,保证您赚得盆满钵满,是投资的10倍以上……”
“谢了!”巩婵娟打断道,“要是用你们的服务,我们的投资恐连拍一集都不够!”说完,她挂上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摇头叹气。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