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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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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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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后悔》连载

第三章

“嫂子,我们杨书记调到市里当局长了。”司机小韩对习惯地听到小车子声音就赶紧开门站在大门口的杨永康的夫人说。

“啥局长?!不不不,哪个局的局长?”

“市交通局局长。今天我是送杨书记回来报到的!”小韩告诉这个的时候显得格外自豪。

“又是一个操心的窝子,喝酒陪客、跑路熬夜,不把身体搞垮,算是个稀奇!”

“嫂子,这可是一个好窝子啊,杨书记再也不会像在神龙山一样,成天吃苞谷糁、喝苞谷酒、啃苞谷梭子了。交通局条件好,管全市的车,修全市的路,今后逛北京、游上海、下广州的日子多得很,这一下子算是彻底从糠缸里跳进米缸里了。”

“莫说了,小韩,先把他那些一年四季捂得傍酸臭的衣服、被子拿出来甩到外面透透气,然后我把洗衣机拖出来到外面洗,千万莫把那些臭气搞到屋里来了。”

杨永康的妻子杨小红心直口快,像喷射的水笼头,一口气说了一闹串扫兴的话,让杨永康听来很有些不悦。

“嫂子,只有两箱子书,其他的被子和换洗衣服之类的东西,把给了天天在厨房做饭的韩师傅和陶沟村的陶书记。”

“给人家了?人家要吧?臭气熏天,哪个要他那些破烂式的东西?”

“韩师傅和陶书记家里都穷的很,杨书记昨天晚上叫我已送给他们了。”司机小韩如实地说。

“送就送了吧,我担心人家前收后扔。不说这个了,快进来,先擦把脸。”

说罢,杨小红和司机小韩一人搬了一箱书进屋。邻居杨永忠听见杨小红和司机小韩的说话内容,连忙出来祝贺:

“杨书记呀,这一伙子可好了,我真是为你高兴啊!”

“呵呵,环境优了,条件好了,管钱多了,风险大了,你说是吧?”杨永康半真半假地说。

“杨书记呀,这可叫‘背心改胸罩,位置很重要’。你以后可要照顾我呀,我们一是邻居,二是同姓,三是搞建筑是我的专长和看家本领。我保证把事搞好,不偷工减料,不给你惹乱子。逢年过节给你表示嗨,保证不会让别人晓得,即便别人怀疑,向检察院举报了,他们打死我也不得说!”杨永忠斩钉截铁地说。

“忠子啊,我只知道交通局门朝哪儿开,树朝哪儿栽,但是现在啥子都是一片空白。现在咱们不说这些好吧。我想,我们两家子以后的关系,要是心越走越近,人越走越远就好了。”

“那是那是,以后我不会随便给你添麻烦的。工程上的事情,今后你要我搞,就搞;你不要我搞,我绝对不会厚着脸皮缠着你搞。今天我说句话放到这里,让你以后检验,我以后如果刁难、为难和纠缠你了,我发誓不是人养的!”

杨永康听罢杨永忠的这番话,感觉他有些严肃到顶了,生怕他在说气话,连忙递上一支香烟,靠近安抚道:

“兄弟莫见怪呀,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希望你说的也是真心话,你就当作我这个本家子仍然在山里工作一样,多支持,多同情,多关心,多理解,好不好?”

杨永康帮他点燃香烟,接着说:“500年前,咱们肯定是一个祖宗,500年后,咱们又住到了一起。我在山里这几年,你和弟媳关照你嫂子和侄女她们很多,我每次听你嫂子说了,心里真的非常感激。现在我们调回来了,虽然别的忙帮不了你,但是起码你这个本家子哥哥可以给你撑门户啊,在外面别人一说起来,某某某的远房叔伯哥哥是堂堂的交通局长,别人在你面前笑脸相迎,老远相送,佩服至极又恭敬万分;虽有嫉妒但不敢欺负,到那时候,你说你感到荣耀不荣耀?”

“荣耀,荣耀,肯定荣耀!你这当哥哥的还是水平高一些,三句两句把我说得心悦诚服的。干脆这样,今中午我管场,既算接风,又算祝贺,你、嫂子、侄女都去,一个也不能少,我现在就到馆子安排去!”

杨永忠说是风,就是雨,屁股一扭,开着车子直奔那个馆子。

杨永康是前些年由杨永忠的提议认成的本家子。他们同姓同派,但不同族,上三辈、下五辈没有一派对得住,到了他们这一辈,不约而同的改成了“永”字派,纯属一种巧合。杨永康在神龙山工作的这几年,与杨永忠的弟弟杨永华是同学关系的镇长方和平同志,经杨永华介绍,得知杨永忠有一手比较过硬的建筑工程技术,便推荐他到神龙山做了一些维修之类的建筑工程。这在当时的神龙山引发了不少的议论,说杨永康安排本家子弟弟到神龙山包揽工程,杨永康不便把矛盾推给镇长,一直背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冤枉和黑锅,直到现在回城了,杨永康把这件事情仍然闷在心里,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此事。今天,既然杨永忠今天中午如此热心,杨永康一家人自然要被迫而去的,凭杨永忠的性格和习惯,杨永康今天中午肯定是非喝个半斤八两是不行的。现在,他一想起往日在神龙山喝酒的情形,心里就有些发怵。

因为山里盛产苞谷,当然也盛产苞谷酒。

每到年未岁尾,忙碌了一年的山民们总要支灶台,砌酒池,用自家田里收获的苞谷酿造几缸苞谷酒。那备战备荒的样子,足以让人感觉到他们与酒的缘分和对酒的绝对依赖。

杨永康是山外人,自然对山里人以酒为伴的生活习惯很不适应。记得他刚到这个地方工作的时候,苞谷酒几乎成了他用餐过程的沉重负担。那散发着浓郁的煳香味的苞谷酒,如果你拒不接受,质朴的山民双手捧着酒杯,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用虔诚而乞求的目光盯着你说:“你就喝了吧,山里的苞谷酒经饿提神。我们现在脱贫致富了,让你喝个落心杯还不行?”倘若喝吧,像连环套式的车轮战术无止境地频频向你袭来,顿时令你欲饮不能,欲罢不忍。

毕竟接受了独特的酒文化的熏陶和洗礼,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古朴的民风便使他认同了苞谷酒,从此把他卷进了陪客者敬、作客者饮的行列。为此,杨永康在一次醉酒之后大发感慨,写下了一首以山里人饮酒取乐为题材的“开壶起壶落壶你来我往不休醉倒一群酒翁待我醒来他人酣睡呼噜”的千古绝唱。

后来,他和镇长决定镇里公务接待用酒一律改用苞谷酒。这样,既符合镇里的经济实际,又尊重了当地的民风民俗。不料此举正中客人下怀,他们像在城里吃腻了大鱼大肉而改吃山里的无公害蔬菜一样,厌倦了茅台、五粮液之类的瓶装酒,转而对散装苞谷酒格外地青睐。目睹这种看似冠冕堂皇,实则难以启齿的接待水平,每逢镇里来客时他和镇长只好死要面子的先发制人地说:“是男人,就该换换口味了”,于是,大笑之后必然你来我往,席间他们大赞苞谷酒是上乘的无公害绿色食品,生怕客人瞧不起它而出现尴尬局面。斗转星移,他们就这样循环往复而且是强装笑脸地陪过了一拨又一拨的客人,旁观那酒醉饭饱之后的情景,走者虽是那样知足的走,留者却是如此难奈的留……

记得那年仲秋的一天早上,一种毛绒绒的东西兀地模糊了他的视线,杨永康心想自己今年已近四十不惑,可能是生理老化的正常反映。殊不知,医生警告说他视力下降是由于长期饮用含有大量甲醇的苞谷酒而出现的甲醇中毒病症,必须停止饮用,否则视力还会急骤下降。

回到寝室,医生的忠告使他勾起了对自己叱咤酒坛风云的回忆,联想这几年陪了这么多客人,喝了这么多苞谷酒,有这么多甲醇侵入体内,不禁心惊肉跳,竟然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发生了紊乱。想着想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杨永康拉回了现实。他问有什么事,前来叫他的办公室同志说是镇里来了客人,要他和镇长去陪他们吃午饭。此时此刻,进退两难的矛盾心理不知怎么样向他人坦露和陈述,为了工作,伤了身体,也不知今后该怎样向老婆和孩子交代。但是又反过来一想,这个地方太穷了,恐怕再过一些年也离不开外界的援助。算了吧,干脆心头一横,身体次要,还是做人要紧……

那天中午,起码又有四两苞谷酒的超标甲醇侵入了他的体内,尽管这有害物质使他的视力进一步走向衰退,但是这四两苞谷酒却为镇里换来了一吨的汽油钱。杨永康在喝酒这件事上的诸多苦楚,这恐怕带有一定的普遍性。从中反映出了不少的社会现实问题。首先,是吃喝风问题。书记出面陪客,绝不是一般的客人,这些客人如果用餐时少饮或不饮,岂不是既减轻了基层的经济负担,又减轻了陪酒人的精神和身体负担?其二,当今人们的酒文化和酒观念与社会的发展相对滞后。“无酒不成席”、“一人不饮酒”等传统观念仍在不少酒民身上作祟;“领导不陪,对人不敬”、“席上不劝酒,主人不热情”等错误思想在有些酒君子脑中泛滥。这些都与现代社会的发展不相适应。其三,优秀的传统酒文化受到污染,渗进了许多不健康的东西。“工作酒席上谈”、“你喝一两酒,我给一吨油”等不良工作作风与庸俗的酒文化同流合污,泛滥成灾;“感情深、一口吞”等野蛮、粗俗甚至下流的劝酒方式的演变,完全背离了发展酒文化的初衷。更为严重的是,少数人酗酒、闹事,甚至犯罪。所有这些,都是与酒文化的发展背道而驰的。

这些年来,他不知道他喝了多少次酒,也没去计算他喝了多少斤酒。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每次喝酒,都不是他心甘情愿喝的。他一根扁担挑两头,为了一头挑起上级的信任,一头挑起山民的希望,在酒风盛行而神龙山接待水平又极其低下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去喝那些难奈的苞谷酒。镇里来了上面的客人,棒槌挖的两只眼睛的都是领导,即便他们没有官职,但是他们有对神龙山说行或不行的权利,哪怕是那些市里强势部门来的临时工,杨永康和镇里的干部也得在接待上对他们表现出十二分的真诚,否则他们回去后不是说你差,就是说你坏,让你所做的工作在他们的唾沫里变得一钱不值。一天晚上,杨永康陪酒之后,还得处理必须处理的业务,他在带领几位同志去神龙山中学检查中考备考的途中,不幸跌入三米多高的挡墙坎子之下,使他的右肩胛骨严重骨折,之后,杨永康在镇卫生院包扎后回到自己的住处,疼得他一夜未眠,殊不知次日凌晨,市督查室主任盛子豪在盐池乡打了一夜扑克之后,未打招呼地来到了神龙山。镇长方和平陪他吃早饭的时候,人家盛主任好说歹说坐在餐桌上就是拒不用餐,镇长后来才知道,盛主任反复问杨书记到哪里去了的原因,原来是书记不出面,盛主任没面子,人家盛主任讲的是对等接待,你杨永康伤的再很,但只要还呆在镇政府这个院子,你就应该出来见见人家,至于你杨永康伤的怎样,能不能吃饭,那是另外一码事。于是,方和平再次向杨永康汇报,杨永康听罢,只好忍着疼痛,前往政府食堂。果不然,盛主任一见杨永康,脸上的乌云顿时转为万里晴空,大声乐道:“我的哥哥呀,你还好哇!”话音一落,便去握手,杨永康妈呀一声,吓住了所有的人,盛主任这才信以为真:“哥哥,你真的受伤了哇?!”

“是的,我如果骗人了,不是我妈养的!”杨永康打赌地说,“和平,拿苞谷酒来,我一是陪盛主任喝一杯,二是止一下骨折的疼痛!”

方和平和同志们见阻止不住,只好从之,一下子让盛主任目瞪口呆。这时的杨永康,他只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那就是,他刚才喝的不是酒,是吞下去的泪水和滴在心里的血。杨永康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这样,盛主任那张炮筒子嘴和那种破竹竿子腔要不了几天,绝对会在市里和领导同志们面前把神龙山和杨永康孬得一钱不值。

还有一些来自市里或上级的客人,习惯于居高临下和不可一世,他们长时间的养尊处优,使得他们觉得任何时候都应该高人一等,他们平时只能听好的,吃好的,喝好的,收好的,稍有不慎,就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如果你在接待过程中,光有诚意还不行,必须还要辅之于科学的接待方法和艺术,当时在整个通天市就广泛流行着这样的顺口溜:

“陪酒不说话,

等于打嘴巴;

拈菜不叫人,

啥事办不成;

吃饭没笑话,

要钱没办法。

吃饭没有美女陪,

让你后悔又倒霉。

美女挨着领导坐,

保证领导笑呵呵。

红袖添香端白酒,

资金跟着美女走。

喝酒要有荤段子,

笑得领导蒙肚子。”

杨永康开始到神龙山工作的时候,根本不懂这些,在那次招待一位军人出身的副市长的时候,由于方式方法出了问题,结果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当时,那位县长很喜欢在酒桌上谈笑风生,讲了很多部队里的幽黙故事,杨永康听后也想掺和进去把气氛进一步活跃起来,于是便讲起他的邻居喂了一只狼狗,是从省里一个警犬训练基地花重金买回来的德国原种狼狗,个头大,形象好,很是威武,特别是那狼狗脖子上系着一根皮带,被主人牵着站在那里的时候,那威风凛凛,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和蓄势待发的样子,看上去既像一位军人,更像一位军官。说到这里,副市长突然扔下筷子,随手把桌子一拍,大声骂道:“你个狗东西是不是在说老子像条狗?!”一席话,把饭局上仅有一点儿活跃气氛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就是这一次,杨永康不仅被罚了酒,挨了骂,吃了亏,道了歉,而且在全市传为笑柄,使得他一年多没有抬起头来。

后来,杨永康认识到了这无疑是他自己的错,警醒他以后在喝酒的场合一定要紧开口、慢开言。说话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领导的身份和情绪,尽管一直小心翼翼地在这样做,但是结果还是让他吃了不少的闷亏。

那天下午,他从A村检查农业税征收情况之后再转身步行到C村的时候已是当晚八点多钟了。村干部把他们引到一位老百姓家里安顿下来,说什么也不让走,要他们无论如何在这里吃顿晚饭。

这位老百姓好像提前有所准备似的,前后大约不到一个小时,便十分麻利地把独具山区特色的“对子席”摆上了餐桌。

于是,他们相继被邀入席,在皓月与灯光的映照下和鸟语与花香的环境中,忘却了身子的疲惫和收税的烦恼,随着主人恭敬而富有诚意的言行举止,开始了高山之巅别有风味的浪漫晚餐。

席间客人不多,除了他和几位镇村干部之外,还有一位农民模样的陌生青年,他给他们的第一印象不仅是衣着不整,不修边幅,而且那污垢的蓬头看上去至少有好几个月没有梳洗了。当时杨永康想,这个青年农民要么是家里太穷了,要么是最近太忙了,不然的话他不会以这副十足的穷酸样出现在人们面前的。边吃边想之中,杨永康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总觉得,农民就是这样,成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仪表和衣着对他们来说是件无所谓的事情。不能因为他们之间身份与地位的差异和衣着装扮的不同而使他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更何况杨永康的兄弟姐妹同为农民,情况和境遇与这位青年农民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杨永康端起酒杯准备向他敬酒,问之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什么致富门路,农业结构调整搞得怎么样,对方对答如流:“杨书记,我叫xxx,住在旁边的C村,家里四口人,每年杀两头猪,卖两头猪,养的有蚕,种的有烟,买的有彩电、影碟机、摩托车,全年家庭纯收入都在一万六千元以上。您放心吧,我们当农民的就是要把田种好,把钱挣多,把家庭搞富,没有这点本事还能在社会上混?来,杨书记,您先敬我一杯,说明您平易近人,我再敬您一杯,说明我尊重领导。”听罢此话,杨永康心里感到很是安慰,因为农民富了无疑是当干部的高兴事。接着,他毫无顾忌地接受了他的意见,两人痛快地把酒喝下。

刚刚拉开晚餐的序幕,弄不清这位陌生青年是由于找到了喝酒对手的缘故,还是由于长时间没有喝酒的原因,顿时酒兴大发:“杨书记,我再代表我们C村的干部和群众各敬您一杯。”“别慌,你先说说你今年的农业税费缴了没有,缴了多少。”话音刚落,只见那青年先是两眼发直,双手僵硬,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抖动的嘴唇顿时吐不出一个字来,瞬间过去,犹如噩梦初醒,丢下手中的酒瓶和酒杯,转向门外拔腿就跑。目睹此景,杨永康茫然不知所措,问这是咋回事,坐在旁边的C村干部对他耳语:“这家伙是他们那个C村有名的抗税头子……”

村干部的回话,犹如给杨永康泼了两瓢三九天的冷水。

后来他一直在想,亲民爱民本身没有错,但他却偏偏在这个问题上又犯了错。

为什么?答案很简单:绝大多数人可敬可爱,极少数人可恶可憎。

时至今日,每当杨永康在闲暇之余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最后悔的就是那混账的两杯酒。

而今天,杨永康已没有了这些顾虑,因为杨永忠与杨永康相邻多年了,彼此间的性格、脾气等等了解得都比较透彻。在杨永康看来,杨永忠虽是一个建筑工头,但不是那种穷得只有钱了的人,性格急躁但通情达理,脾气来得快但一说一了,读书不多但并非只会算账,说话办事和诚实守信的文明程度比杨永康过去认识的那些工头们要强得多,压根儿不是那种唯利是图,投机钻营,坑蒙拐骗之人。如果不是这样,杨永康肯定是不会和他交往和接触的,也更不会和他攀亲结友的。他准备中午去了痛痛快快地畅饮几杯,然后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再去市交通局报到。

不料,杨永康是个有事拼命干,无事想着干的“鸡扒命”,这天中午,他不仅酒没有多喝,而且觉也没有多睡,整整一下午,他把他的家里当成了办公室,翻着电话簿,一个接一个的打着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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