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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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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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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后悔》连载

第十章

张二娃子给杨永康送了两万元钱,想达到承建市交通局子虚乌有的七栋“托拉斯”职工住宅楼一事的目的,像传染病一样,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又传到了在破产后的市交通局汽修厂出让的土地上搞商业街和购物广场开发的开发商乌子奎身上,这个乌子奎,是通天市邻近县的一个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的小老板,在杨永康到通天市交通局担任局长的三年前,乌子奎和他的连襟杨二豹以三百万元的价格,取得了破产结束后的通天汽车修理厂25亩土地的受让权。三年多来,乌子奎和他连襟的房地产开发工作一直没有步入正常轨道。由于破产企业职工的养老金、医保金、失业金和过去的一些经济往来没扯清,职工们在不平衡心理的驱使下,经常成群结队的不是到市委、市政府堵大门,就是一窝蜂的到开发现场堵工地,隔三岔五地闹得书记、市长办不成公,也明火执仗地搞得乌子奎的工地长期处于三天两头停工的状态。特别是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事件,使头疼不已的杨永康,既看到了群众的力量和愤慨,也惦量出了乌子奎的无理、无能和小气。那一天,在乌子奎的施工现场上,有五、六个七、八岁的小孩在他堆放的沙堆上玩耍,这本应由他的手下去制止和管理的事情,结果乌子奎亲自快步上前,给这群在沙堆里摸爬滚打的小孩狠狠地每人打了一耳光。正在午休的职工们寻声望去,只见乌子奎像捉贼似的还在穷追猛打着另一个小孩,于是乎,职工们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顿时轰上前去群起而攻之,一阵拳打脚踢,把威风凛凛的乌子奎一下子打得瘫在地上,职工们解了心头之恨,扬长而去之后,乌子奎如丧家之犬,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拿着手机贴在他那已是鼻青脸肿的耳朵上,妈呀连天的叫唤着杨局长快来救命。杨永康当时不知来龙去脉,只觉得外地开发商在他的地盘上被打,生怕因污染经济发展环境而受到批评和处分,赶紧叫五大三粗、处置群众事件有经验的郝副局长前去平息,哪知半小时不到,郝副局长哈哈大笑地走进杨永康的办公室,弄得杨永康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天南地北。

杨永康严肃质问:

“你在搞什么?群众闹这么大的事,你还有两块脸笑哈哈的?!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郝副局长像麻袋里的核桃往外倒一样。又是一阵连环大笑,“妈里个蛋,杨局长你找球不到,老子觉得他个狗东西今里硬是该打得很!哈哈……”

郝副局长又不停地笑了起来。

杨永康把桌子一拍:“郝玉芳,你到底像话不像话?!难道打人了还有道理?简直是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杨永康大怒,这才使郝副局长止住了大笑。

“杨局长你说说,几个不懂事的娃子在乌子奎的沙堆上玩沙,本来是他使个眼色就解决了的事,没想到他个狗东西的亲自上阵,把那几个娃子打得妈的叽哩哇啦的,那些穷得要命的职工看见了,本来就没得地方出气,遇到了乌子奎这号的稀奇事,你说不去揍他,还等几时?”

“老乌现在咋样了?”

“鼻青脸肿牙出血,不过都是些小伤、轻伤、皮外伤,没球得大事,他刚才自己爬起来走进他的办公室了,我把那些以牙还牙的十几个职工狠狠地训球一顿,现在他们都回去球了。”

郝副局长给杨永康汇报的时候,不紧不松,看不出丝毫的压力。

就在这个事件过后的第三天上午,乌子奎和他的连襟来到杨永康的办公室,先是诉苦,后是请求,不容杨永康接过话题,他们起身从提包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的东西,很轻松自然地向杨永康的办公桌上扔去。杨永康问这是什么,二人一致地说这是两万块钱操心费,杨心康不悦,连递带按的把这两万元的纸包压在乌子奎那双似松似接的手上。心想,这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一心钻在钱眼上的粗人,在与破产职工发生殴打之后,竟然还送来什么操心费,还是那句老话,我杨永康有功无功都不受禄,你搞你的开发,我搞我的工作。风马牛不相及,半点边都沾不上,竟然送来什么操心费,这是从何谈起?想到这里,杨永康命令道:“你把钱拿走,否则,我是要交到局里财务上的!”

“杨局长,反正这是我们的心意,收不收,是你的事,这钱我今天肯定不会带转去的!”乌子奎说罢,一甩手,把那包钱又扔到了杨永康的办公桌上,折身跑出了杨永康的办公室。

机关科室的几位同志听见杨永康火药味很浓的训斥声和来人嗡嗡哝哝的低沉回答,一个二个虽没有吭声,但是猜得出自己的局长今天肯定遇到了一件极不愉快甚至恼火的事情,待那两个他们素不相识的人离开之后,高副局长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杨局长,你今天怎么这么气呀!”

“狗东西的在汽修厂搞房地产开发的那两个老板,前天挨了几个职工的打,今天死里活里要给老子送两万块钱,这不?甩了退,退了甩,两个王八蛋像扔臭狗屎一样,最后还是扔到了这里。干脆这样搞,你替我先把这两万块钱保管起来,给我起一个证明的作用,明天上午你和财务科长一起,上门退掉这两万块钱,”杨永康毫无商量余地的说。

“好的,我们明天上午一定落实到位。”

“记住,把这两万块退给他们的时候,一定要叫他们出一个收据,哪怕在白条上按个指头印也行!”

杨永康又认真地补了一句。

说着说着,杨永康眼看已是下班时间,直言不讳地告诉高副局长,他几天没在家吃饭了,现在很想回到家里安安静静地和家人吃一顿晚饭。

高副局长很是理解,随手替杨永康把办公室关上,走在杨永康的后面。

“你晚上有什么应酬没有?”

“没有。”

“那就到我家里吃点便饭,我叫你弟媳做几个小菜。”杨永康说着便拿起手机,拨通了他妻子杨小红的电话。

“几点了哇?要待客也不早点说。”

杨小红有些埋怨,不情愿地责怪着杨永康。

“莫说了好吧,知道早说,就不会受你现在的这个批评了,算了算了,算我的不对,快点去买几个卤菜,炒几个小菜,只有我和高局长两人。”

“爷,算你为大,好吧!我马上就去买菜,你回来了先给高局长发个茶,然后用电饭锅把饭蒸上,莫又二胯跷到大腿上,等我回来的时候还是冷火秋烟的。”杨小红通情地挂掉电话,径直向菜市场和超市方向走去。

从市交通局到杨永康住在徐庶寺村的家,最多不过五分钟的车程,杨永康告诉高副局长,他现在很想步行回去,高副局长点头应许,帮杨永康提起公文包,走在那条宽平顺直的马路上,杨永康说,他在神龙山工作的时候经常下乡检查农业生产和支柱产业建设,翻山越岭的过程,便是锻炼身体的过程。后来进城了,工作头绪多了,走路的机会少了,现在走在这条马路上,跟在山里走村串户一样,简直是一种久违的享受。高副局长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以后只要抽得开的时候,他愿意陪着杨永康坚持到外面散散步,走一走。杨永康说,每天晚上不是在市里开会,就是在外面应酬,半夜三更才回去休息,第二天早上想起来但又起不来,你弟媳说我每天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清清白白的,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变成佯佯绊绊的了,说我把家里当成了旅社,把她当成了丫环。我开始没有当回事儿,后来过细一想,她的这些话还真的有些道理。天天这样无节制的忙了睡,睡了吃,体重增加了七、八斤,长此以往,身体肯定会出毛病的。高副局长说,前几年他在交通分局当那个小一把手的时候差点儿被酒打倒了,劝杨永康以后能躲则躲,能闪则闪。杨永康说,在目前这种体制下和环境中,很多应酬你既躲不脱,你也闪不了,比如跑项目的时候,你不仅要会喝,而且还要会说,喝要喝得惊天动地,打动人心,说要说得妙语连珠,风生再起。否则你如果死沉沉呆在那里无动一衷,一要不到钱,二维持不到人,最后是忐忑不安的去,垂头丧气的回,两手空空,什么也搞不成。再比如你跟领导在一起陪客的时候,你总不能让领导在前面冲啊,杀的……。自己在后面观战,如果真的把领导搞醉了,你看你以后的日子好过不过。高副局长跟在后面心悦诚服的连连称是,深深理解到了他眼前这位局长的苦衷和不易。杨永康说,现在既然端了这个碗,就得吃下这碗饭,等他干上几年,使得全市的交通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便选择一个合适的机会,急流勇退下来,不然的话,天天泡在酒缸里,身体出大问题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他们一路攀谈,犹如心灵的一次旅行,把直白毫不掩饰的变成了倾诉,所有倾诉毫无保留的变成了直白。

转过一道弯,走过三户人家,便到了杨永康的家。这栋三间两层的私房是杨永康2001年卖掉那套在市政府三号楼的三室两厅的单元房之后,在取得规划许可的情况下建起来的。这在当年被神龙山的王龙友做了一篇很大的文章,说是杨永康挪用和贪污扶贫资金在城区建了一栋欧式别墅,一时间,在神龙山闹得沸沸扬扬。为此,地区纪委成立专案组从2002年正月19日开始,神龙山调查了长达半月之久,直到调查结论确认杨永康没有经济问题之后,市委书记艾保山才超乎寻常的把杨永康作为新一届政府副职预备人选,派往省委党校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学习。当时,一位好心人曾经提醒杨永康,叫他一定要把这次学习当作一个跳板和平台,不遗余力的处理好各种关系,加上王副省长的助理和自治州政协主席姚正涛同志对艾保山同志提出的明确要求,确保今年年底党政班子换届之时,进入县级领导行列。遗憾的是,当时的神龙山一穷二白,憨实的杨永康,没有把那些潜规则当回事儿,再加上杨永康在省委党校学习期间,不知是哪一位竞争对手,以杨永康的名义,向省、市纪委和组织部门反映了艾保山同志的十大罪状,对此,艾保山既相信又怀疑,既不能完全肯定是杨永康所为,又不能完全否定不是杨永康所为,一直把这事装在心里,彻底放弃了对杨永康的重用。结果到了年终,意气风发和志在必得的杨永康只取得了一个市人大副主任差额候选人的资格。落选后的杨永康无奈而坚定地回到了属于他的神龙山,直到这个时候,艾保山重拾了对杨永康的信任,拍着杨永康的肩膀深情地说:“永康啊,你真是一个好同志,市委和人民不会亏待你的。”没料到,正准备在神龙山再干上三、五年的杨永康,于春节过后次年四月被市委任命为交通局长。眼下,杨永康在交通局长这个岗位已工作快一年了,对于身边这位在工作上特别尽力支持自己工作的搭档和交通系统来到家里的第一位客人,杨永康当然要热情地来接待他。

杨永康开门进屋,把高副局长安顿在自己平时用于读书写字的那间书房里坐了下来,接着给高副局长发了一杯浓浓的绿茶,然后到厨房里,把淘好的米放进电饭锅里,按下开关,让它煮了起来。

稍后,杨永康走进书房和高副局长又继续攀谈了起来。

“兄弟媳妇长得既漂亮,又贤惠,我看这在整个通天县城也没有几个。”高副局长非常诚恳而着实地对杨永康的妻子杨小红评论了一番。

“她是建筑工人的女儿,从小受到了比较良好的家庭教育,平时为人处事非常通情达理,至于那副长相,从五官摆布到四肢搭配,从高矮胖瘦到风姿气质,在她那个年龄段里,还是排得上一二三的。我是一个有福之人,凭借当年身为人民警察那个优势,在媒人的介绍下,几乎是没费吹灰之力,就轻而易举的把她娶到了手。”

“是的是的,你看你这个女儿长得不是一般的美丽。”高副局长指着墙上挂着的杨永康的女儿的照片说。

“你这个侄女叫杨秀月,你看看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简直像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一样,身材像她妈妈,五官像我,算是把我们俩个人的长处和优点都取到她身上了。”杨永康接着高副局长的话自豪地说。

“儿子像妈有福,女儿像爹有福,看样子这孩子以后有享不完的福啊!”

“我结婚的头几年,白手起家,房子窄,工资低,家具不是缺这,就是缺那。在你弟媳面前我把劲使完了,她就是怀不上孕,那五、六年硬是把我们俩口子急坏完了,无奈之际,我们到市医院还做了专门检查。医生说,身体都很好,就是方法不对,时间错位。说来也巧。1996年,我迎来了“双喜临门:上半年,我朦朦胧胧地当上了公安局的副局长;下半年,你弟媳又朦朦胧胧地怀上了你侄女。当时,你弟媳知道怀孕后,简直激动得哭了,因为她此前说过,如果她没有本事给我生儿育女,她就主动地向我的每一位领导和周围的同志说清楚,然后和我离婚了远走高飞。现在一想起这些,我就难免有些心酸和感激。说起你弟媳,尽管她在方方面面无可挑剔,但是在家里我有一个明确的规定,就是不允许她过问和干预我的任何工作,更不允许她背着我收受他人的礼金礼品。这个规定既像一根红线,也可以说是像一个地雷,什么时候也不能踩踏。否则,就算是我夜深人静和她正在搞做爱那个事,我也会立即停止下来,毫不客气地把她干板一顿。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坚持这个原则,她也完全养成了这个习惯。”

“其实两口子哪有不吹枕头风的,你这样对待弟媳,确实有些苛刻了。”

“这叫各人搞各人的工作,也叫井水不犯河水。我的工作,上有领导,下有同志,中间有自己。用不着老婆在里面岔七岔八的,过去有些人听老婆的话,按老婆的指示办事,结果在工作上吃了黑亏,在政治上栽了跟头,在仕途上半路夭折,这些血的教训,都是值得吸取的。”

杨小红回来虽然听的不算完整,但是感觉到杨永康又在耍他的大男子主义,于是有些迷惑不解的笑着问:

“这会儿又在说我啥子?你成天把我当贼防,好像我是一个没有改造过来的反革命分子似的!”杨永康接着一声朗朗大笑,一溜烟地钻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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