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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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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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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房子》连载

第七章 史蒂文

今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从自己的被窝里爬了出来,我要去到楼上我的父亲的房间,对他诉说昨天在简的身上发生的不幸的事,他一定会感到非常难过的,但我认为自己有义务把这一件事情告诉他。

我偷偷的从自己的房间溜了出来,走到楼梯口的位置,确定没有人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的脚踏上了冷冰冰的楼梯,我要走到楼梯的最上方,自从我的父亲病倒以后,他的房间就被挪至了最顶层的阁楼里,虽说那只是一个阁楼,但里面的空间很宽敞,比我的父亲以前拥有的那个房间小不了多少, 这是我母亲的主意,她说阁楼比这栋房子里的其它地方都要安静的多,那里更适于病人的康复,生病的人应当尽可能的身处一个安静的房间之内,他们敏感脆弱的神经经不起喧闹的声响的折磨,那会加速他们的病症的严重程度。

我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木制楼梯上,我是赤着脚走的,因此我能感受到地板的凉意正透过我双脚传递到我的全身来,等到再晚一点,太阳高高挂在天空的时候,炎热会将这些所有处于阴暗角落的凉意全部扫除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不能再温暖的暖意。

我到达父亲的房间的时候,他还在打着盹儿,像是睡着了,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他只想闭上自己的眼睛休息一会尔,放松一下他疲劳的双眼,我知道他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盯着天花板看,他说这能带给他不少的安慰,让他暂时远离尘世的痛苦。

疾病已经把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他的身体枯瘦如柴,这是因为他每天吃不进食物的缘故,他说食物只会让他感到恶心,光是看着它们就会使他感到反胃,他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想再吃一口食物。当然这只是他的气话,每次简或是我给他喂食的时候他都会高兴的把所有的食物都吃下去,虽然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些困难,但他依然乐意这么做。

我轻轻地呼唤了一声父亲,声音不大,但我确信它已经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父亲皱了皱他的眉头,然后缓缓的睁开了他的眼睛。他看见是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眼里迸发出了热烈的光芒,他很开心我到他的房间来看望他,我们平时并没有多少的机会能单独的待在一起,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母亲不允许的缘故。其次每次我提出想要跟父亲待在一起的要求的时候,她原本和蔼可亲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冷峻了起来,看着她骤变的那副面孔,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害怕的情绪,是的,我害怕她,为了我也不知道的缘故,可她毕竟是我的母亲呀!按理说我是不应该怕她的,但有时候我就是很害怕她,虽然她没有严厉的斥责过我,也没有动手打过我,但是我只要看着她脸上浮现那副严峻的表情,心里就会产生一种不可言说的惧怕心理。

父亲用他那亲切无比的目光注视着我,我感到一阵暖流穿透我的身体,刚才停留在我身上的那些寒意顿时消散无踪了。我把昨天晚上自己在楼梯口遇到简的情况以及后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对他说了,他原本安宁慈祥的面孔一下子就变得狰狞恐怖了起来,他枯瘦是脸颊上青筋暴起,显得面目可憎,我知道此刻的他内心感到非常的愤怒,居然没有一个人留在简的身边照顾她,这栋房子里的人都怎么了,怎么全都变得跟伊莎贝尔一个样子了,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昨天晚上简一共晕倒了两次,在楼梯口上被我发现是她第一次晕倒的时候,另外一次则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我感到很纳闷,她不是应该躺在自己的床上睡觉,怎么会再次晕倒在距床有一定距离的木地板上,在所有人都离开房间的时候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明明记得在我离开简的房间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属于她自己的梦乡之中了。

我看见父亲的眼睛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但他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他是一个倔强的老人,在他还未完全病倒的时候,总是在训诫我一定要变得坚强起来,虽然上天没有赐予我一副强健的躯体,但它赐予了我一副聪慧的头脑,和一颗善良的心灵,我会逐渐懂得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善恶并没有十分明确的分界线,在我这短短的一生之中也许会遇到很多的心怀恶意的人,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来折磨我,或是与我作对,但这些是人活在世上都无法避免掉的事实,还有什么比我鼓起勇气勇敢的去面对这一切更好的办法。

父亲不愿承认他自己是个软弱的人,当然他本身也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在他的骨子里深深扎根着顽强拼搏的毅力,疾病是无法摧垮他的意志的,他始终都是一个坚强无比的人,他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守护着我们,他心爱的孩子们。我知道他把自己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我的母亲,只提了一个交换条件,那就是她保证会永远善待我们,并把我们抚养长大,这不是什么难以办到的事情,可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即便他不说这些话,难道我们的母亲在他死后就会对我们恶语相向吗?更恐怖的是她难道会把我们赶出去吗?当然不,我的母亲虽然没有表现出其他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慈爱的气息,但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我们是她的亲生孩子,光是这一点,她也不会过分的来为难我们,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父亲从他的嘴里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他问简现在怎么样了,我回答了他的话,说我还不清楚,昨天深夜里有人听到蒂姆嚎啕大哭的声音,一开始有人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蒂姆多半有可能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但是我们去了他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哭声一直持续不断的传进我们的耳朵里,一时半会我们也搞不清楚声音的来源,更无法得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蒂姆为何哭的那样的大声。

后来我们在屋子里跑上跑下的寻找他的身影,最后在简的房间里找到了他,进入房间后,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发现蜷缩在角落里已经睡着了的蒂姆,而是看见简正躺在屋子正中的地板上,随后我们才发现了蒂姆的身影,他在离简晕倒的不远的地方,可以说他们之间的距离非常的近。

庆幸的是医生昨天晚上正好在我们家里做客,把简抱回到床上后,他立刻给简打了一针,他没有明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药,只是说了这会促进简的恢复的,她可以安睡到明天早上,他还说如果我们之间有人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陪着简。我自告奋勇的举起了我的手,并大声的说道我愿意留下来,其他的人只是瞥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像是听到了一声猫吠,不值得他们的注意似的。最后还是艾米莉自愿留在了简的房间里,这使我感到很欣慰,艾米莉是个温柔的人,说话细声细气,从来没有大声的对我们所有人说过话,即便在她很不高兴的时候也没有,不但如此,她还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她有一颗高尚的心灵,这是其他人身上所不具备的。

今天早晨我一起来就跑到父亲的房间里来了,还没来得及去看望简,但愿她还处在睡梦之中,不要再在她的身上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我觉得我讲得太啰嗦了,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话,但是父亲依然耐心的等待着我叙述完我想要告诉他的事情,虽然有些是他已经知道了的事。天开始亮起来了,是时候离开父亲的房间了,待会说不定母亲会亲自给父亲送来早餐,我不希望她看见我在她之前就已经来到了父亲的房间了,她会很不高兴的,怪我事先没有知会她一声。

我握住父亲的手,然后在上面轻轻地吻了一下,我还吻了吻他的额头,接着我就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尽量以轻柔的脚步离开这间屋子,我不想使父亲的神经受到任何声响的刺激,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脆弱的人,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始终不承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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