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开斧劈门以后,老庄头他们也回来了。押麻眼子回格尔木市局以后,市局连夜行动,抓住了住在格尔木市宾馆的外国人詹姆斯,以及麻眼子安插在格尔木市打探情报、盗弄枪支的几个眼线,没放一枪一弹,这一帮家伙全部落网。
这下子,大家又聚齐了。周有龙的肩膀尽管挨了雪里红一枪,但子弹只从肩缝中间穿过,没有伤着骨头,只要保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另外一名战士腿上受了一点轻伤,金涛给包扎了一下,已经快好了。巴维尔拟电向总队报告了战绩,总队迅速回电,高度赞扬了小分队的战果,命令继续推进,力争早日摧毁蝎子和秃鹫这两个武装犯罪团伙。
这天,特勤分队分两路对豹子掌进行了侦察。马玉彪带了攀登用的绳子、飞鹰爪独自爬山走了。巴维尔则带着周有龙、老庄头、罗小禾几个,沿着河湾向豹子掌方向寻路而去。
巴维尔今天是第一次带队侦察地形,因为他从黑豹手下的人口中了解到,蝎子不仅为人恶毒、狡诈,而且手下的人员枪支也不次于黑豹,加上他占据着豹子掌这块有利地形,说不定这一仗比攻取斧劈门更难打。不管怎么说,上次有周有龙作内应,仗打得较为轻松;而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豹子掌不同于斧劈们,蝎子也不同于黑豹。所以,他得亲自去侦察一下地形,布置进攻。
罗小禾牵着金贝在前面探路,周有龙、巴维尔、老庄头依次紧随其后。几个人从黑豹的金场一出来,就钻进了这片深不见底的野草丛中。两边是密不透风的野藜、蒿草和矮刺丛,中间有一条行人踩出的便道。
巴维尔边走边看了看两边的蒿草丛,心想,出发至今将近一月,已经到了秋天,野蒿草、野刺丛都让霜给杀黄啦,再有一段时间,就该进入冬季了,一到冬季,部队行军打仗就更困难。特别在可可西里这片特殊地域,天说变就变,不定哪一天,堆下一场大雪来,可就把战士们害苦啦。出发时,根本没有来得及考虑过冬问题,看来,这次战斗一结束,得赶快让刘忠财设法弄到部队急需的过冬用品才行。
不一会儿,牵在罗小禾手里的金贝突然停住,竖起耳朵听了听动静。于是大家都停下来,侧耳一听,好像前面隐隐传来河流的喧嚣声。巴维尔就提醒大家肃静,保持距离。然后分散开,迅速向河边靠近。
几分钟后,他们就在河边的蒿草丛里隐蔽下来,开始观察对岸的地形。河那边,有一片开阔地,靠里全是刀削一般陡峭的断崖,那断崖有五、六丈高,断崖上面,是很大很大一个平台湾地,湾地里散落着一些雪松木造就的简易房子。这就是蝎子的巢穴豹子掌。
巴维尔不得不佩服蝎子这家伙选了一个在军事上无懈可击的绝妙场所。别人要想进入他的领地,首先得跨过这条河,而要跨过这条河,必须经过前面那座简易木桥。过了木桥,就进入开阔地带,那里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够隐蔽身体的地方,甚至连蒿草也被刮得一干二净。再往里走,就到了那条通往豹子掌的唯一一条石阶路。石阶路看来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不到两米宽,在断崖上拐了个之字形,一直通到崖顶。崖顶的路口上,修筑了一个地堡,还盖有一座小木房。房子外面,两个背长枪的人在不停地游动。
几个人看了这里的地形,都默默无语,感到要从正面强行攻上去,希望渺茫。
周有龙看了一会儿,就说:“得想个其他办法,看能不能从崖上攀登上去。
“太难。”老庄头摇摇头说:“全是齐刷刷地悬崖,不容易。”
巴维尔始终没有说话。豹子掌的地形,让他觉得这地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靠小分队目前的力量和装备,要想攻占它,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马玉彪身上,就看他能不能侦察到一条进攻的路线了。
马玉彪和巴维尔他们告别以后,就从斧劈门的前面趟过河去,依山而行。一会儿攀崖,一会儿寻路。在陡峭的石山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前面就无路可走了。眼前全是一片陡直的悬崖,悬崖顶如屋檐股突兀出来,崖下是湍急的河水。一只雪鹰在悬崖上空低低飞旋。
他朝自己的头顶上面看了看,见根本无法攀登上去,就搔搔头,骂了一声“奶奶的”,随之站下来寻思到底该怎么办?显然,退回去另寻路径已经晚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朝前闯。可瞎闯也不是办法,掉下悬崖不说,误了消灭蝎子那帮罪犯,也不是闹着玩的。手是,他便仔细观察附近的地形。见头顶不远处伸出一株雪松来,那雪松离地约有两丈,觉得从那里说不定能攀上悬崖。于是便解下腰里的飞鹰爪向那雪松抛去。抛了几下,终于勾住了。他拉着绳子试了试那雪松的承受能力,觉得还行,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没多大问题。他回头又向崖下看去,那崖简直深不可测,一看就使人头晕眼花。他再次试了试绳子,就抓着绳子朝上攀去。开始脚还能蹬上崖壁使点劲,等到他攀到一定高度时,就身不由已地离开崖壁,临空悬吊起来。
他慢慢地朝上爬着,手在一寸一寸地向上移动,不一会儿,就已经大汗淋漓了。他爬得越来越吃力,越来越使不上劲,到后来,就彻底爬不动了。抬头向上面看看,离树枝至多不过二尺远,可此时却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抬眼看了看离他只有那一点距离的雪松枝,心想,难道你马玉彪就这样完了嘛?不,不能完,他想,我马玉彪从没想过要完,就连上次在那片烂泥滩中,我还是想着要活下来的。一个回回,到啥时候也不能失了活人的勇气。这话是阿大教训他的。二十年前,阿大因为替大伙说了几句公平话,就让带红箍圈的一伙人拉出来一顿毒打,打断了两根肋骨,打折了一条腿。就那样,阿大还骂不绝口,不承认自己有错。那个头头模样的家伙就把皮鞋踩在阿大的嘴上说:“狗东西,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然后就解下皮带在阿大的头上、脸上猛抽,阿大的脸顿时就肿胀起来。折磨了好几天,那帮人见阿大快不行了,又不想落个打死人的罪名,就有意在关他的房子里弄来电线接头呀、绳子呀什么的,盼着他自杀。可阿大就是不自杀。那个头头对阿大说:“你死吧,死了就不会受这份洋罪了。”可阿大就是不死,他就那样一直硬挺了过来。用他的话说,我要等着看那帮狗杂种的下场。马玉彪自小就是在阿大这种活人精神的熏陶下长大的。他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
可是,这会儿的你呢,难道就眼瞅着离雪松不到二尺远就爬不上去,等着掉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吗?不!我不相信马玉彪是个熊包!是个软蛋!他奶奶的,老子就不相信爬不上去!他不知道哪来一股勇气,开始奋力向上爬。这时候,他听到雪松树枝嘣嘣的断裂声,似乎马上就要被折断了。他使足劲加快了速度,在雪松咔嚓嚓断裂的同时,他抓住了雪松的下半部,一步跨上了崖边!
那被折断的松枝咔啦啦一声带着绳子和飞鹰爪掉下了悬崖,等了好长时间,才落入河底。河水便卷着松枝、绳子和飞鹰爪流走了。
马玉彪回头看了一眼掉下去的绳子,心想,看样子,再不能从这个地方回去了,再说,仅靠这么个雪松枝,也绝不可能把小分队的人全吊上来。
他躺下歇了一会儿,觉得又有了力气,坐起来吃了几口干粮,感到精神十足,便迈步朝上面走去。
其实,上面与底下相比,地势平缓多了。这里是可可西里山脉雪线与盆地气候的缓冲地带,到处长满了低矮的雪松树,雪松把整个山腰连成了苍碧的一片。
马玉彪回头向小分队驻地的方向望去,一路都相对平缓,没有像刚才那么危险的地段。还是自己没选准路,如果从上面走,部队就容易通过多了。这样想着,他就继续寻路向豹子掌方向走去。
前面出现了一条绵延至山根的深涧,要翻过深涧,就得从上面绕过去,于是他沿深涧边向山顶方向爬去。
走着走着,觉得气憋得厉害。开始他以为是走累了,可后来就发现那里雪松也稀少了,半山上寸草不生。直至看见皑皑积雪时,他才明白,自己已经进入雪线,只所以喘不上气,那是因为空气稀薄造成的。他听人们说过这种现象,但自已却从未经历过。于是,便加快了步伐。可是他越想加快步伐,越是走不动,而且有些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绕过深涧顶头,返到雪松地,这才大口大口喘气。喘完气,就觉得蝎子这家伙真会选地方,人要想从山上面进入豹子掌,过不了这雪线,恐怕就完了。
绕过这条深涧,地势就越来越平缓,雪松树也越来越茂密。走了约莫一个多钟头,就看见山下出现了一大片平台地。于是。马玉彪就朝着山下走去。
这是一个弧形的湾掌。山前坐落着蝎子的营地。马玉彪见整个场子尽收眼底,就停下来,拿出纸笔,把蝎子地盘中的每一座房子、每一个土丘全部画了下来。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蝎子的人马大概是收工回来了,闹闹嚷嚷地从台边那个路口往回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的肩上都扛着枪。
马玉彪画完了,这才忪了一口气。靠在一颗雪松树上歇息。回想起这一天探路的经历,感到真是九死一生,太不容易了。
看看天色已晚,他准备返身回去。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有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侧目斜视,见是一只毛茸茸的手从肩上垂到胸前,那指甲足有一寸长,再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站在身后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呀!只见那家伙的个头比他还高大,头上披着散乱的头发,全身有暗红色绒毛,非人非兽。前额突出,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阔大的嘴巴里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嘴里发出一种含混模糊的声音。那家伙的手臂特长,一只搭在马玉彪的肩上,一只还不停地比划着。腰身微圈,胸前吊着两个硕大的乳房。
“雪人,这是一个雪人! ”马玉彪的脑子里急骤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可身子还一直僵持在那里,他已经不知道如何来应付这么一个骇人的庞然大物了。
那只雌性雪人看着目蹬口呆的马玉彪,嘴里仍在不停地发山一种含混的声音,一只手臂还在不断地比划着。见马玉彪没有反应,那只雪人忽然取下搭在马玉彪肩上的手臂,用一只长长的胳膊将他拦腰卡住,轻轻一提,马玉彪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然后,雪人夹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马玉彪,转身就走。
这时候,马玉彪的脑子才清醒过来。他马上明白,这只雪人要劫走他。于是他不停地扑腾双脚,使劲掰雪人的手臂,可这一切都毫无用处。
那只雪人迈动着双腿,走得飞快,只一会功夫,就夹着他走了几百米远。
“不能让它劫走我。”马玉彪心里说。他一边使劲掰雪人的手臂,一边在脑子里转动着挣脱的办法。微型冲锋枪倒背在身后,这会儿让雪人卡得死死的,取不下来,腰间有手枪,也让雪人的手臂挡住了枪套。况且,这里离蝎子的豹子掌很近,决不能开枪。
这时候,他想到了匕首,那只匕首正好在腰带下吊着,甩来甩去的。他于是就一手抓住刀鞘,一手拔出了匕首,看那雪人只管大步流星走路,根本设注意他在干什么。他举起匕首,向着雪人卡在腰间的毛草茸的手臂狠劲一扎,只听雪人“哇”地一声,松开了手。他马上跳出丈把远,手持匕首,弓着腰,摆开防御的架势,看那雪人如何动作。
雪人痛得龇牙咧嘴,摸了摸被马玉彪扎伤的地方,然后就“呀呀”叫着,挥舞着双手向马玉彪扑过来。
马玉彪躲闪着,左臂已被雪人抓了一把,他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痛,侧目一看,衣服已被撕成碎片,臂膀上一片血迹。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马玉彪的脑子更加清醒。必须躲开这只手臂。他想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雪人见没抓住他,又一次扑过来,马玉彪弓身急躲,雪人扑了个空,可尖利的指甲已把他的脸划开了几道血口子。
那只雪人两次扑空,看来非常生气。又成两臂合围架式向马玉彪扑来。
马玉彪这一次没有急于躲,而是瞅准对方离自己近了,就举起匕首直向雪人的肋下刺去,同时乘机从雪人的腋下逃脱了。
马玉彪这一刀尽管没有刺在雪人的要命处,但见雪人一下弓下腰,手捂伤处,回头看了一眼马玉彪,就一边捂着伤口,一边逃进了雪松林。
马玉彪见雪人已经逃遁,顾不上喘息,一把扯开军衣,脱了左臂的衣服,见膀子上血流不止,就从口袋里掏出急救包来,用右手包扎好伤口。然后,趁着天还没有黑尽,寻原路急急奔将回去。
金涛自从那天在湖边放马时认识冬虫草以后,就好像妹妹小英又活着出现在自已面前一样,心里老惦记着她。
第二天,他照常去那个湖边放马。也不吹口琴了,就只
等着冬虫草来跟他学口琴。
可是等了一天,冬虫草没有来。
第三天,他依然去等,冬虫草还是没有来。一连等了几天,连个人影子也没见着。他想,也许是自己见鬼了。但又一想,怎么会呢?她分明和自已说了那么长时间话。而且在问到蝎子时,她还说蝎子是她的养父,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哦,对了,她是蝎子的养女。不管父亲多么坏,但总归是父亲,她怎么会眼看着别人去消灭自已的亲人呢?
这样一想,金涛就彻底失望了,他不会再见到自已刚认识不久的妹妹了。想着想着,他就情不自禁地坐在湖边又吹起了口琴来。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闷闷的枪响。金涛惊了一下,停止了吹琴,站起身来,朝远处望了望。草原无尽,马先嵩随风飘动,一丛丛野棘林如绿色的墙壁挡住了视线,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金涛又坐了下来,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云雾和湖水发愣。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看到湖边有一只饮水的花鹿,只见那只鹿浑身褐黄,其间点缀着白色的斑点。他想走过去,可又担心惊跑花鹿,破坏这类好的最致。于是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花鹿饮水。
花鹿饮完水,起身准备离开。可就在它迈动前蹄的时候,忽然一个前失,几乎裁倒在地。
这时,金涛才看清楚,它的一只前腿受了枪伤,流出了殷红的血。金涛就急忙跑到花鹿跟前。花鹿不惊也不跑,抬起头注视着他,眼睛里露出乞求的神色。
他跪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花鹿腿上的伤,发现这一枪正好打在花鹿的大腿处。所幸的是没有打断骨头。于是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急救药,敷在花鹿的伤处,又用绷带包扎好。然后拍了拍花鹿毛茸茸的身子,爱怜地说:“去吧,等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好的。”
花鹿迈动蹄子,蹒跚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感激地望了望他,这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刺丛深处。
金涛看着那只鹿没有影了,这才转过身来,又走回到原来的地方,拿起口琴继续吹起来。一吹起口琴,他就想起了小英。眼前仿佛闪动着小英在夕阳照耀下的河边,一边蹦蹦跳跳地吹着口琴,一边回头看着他,扑进了紫色的苜蓿花掩映的小路深处……
吹着吹着,眼泪就禁不住簌簌而下。
泪眼朦胧中,他又看到小英沿着湖边向他跑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出现了幻觉。于是,就擦掉眼泪。这时,他才看清是冬虫草向他跑来了。
冬虫草那天回去以后,不是不想来,也不是不想见自己刚刚结识的当兵的哥哥。可是,一想起自己的身世,她就觉得不配做她的妹妹,没有脸面再去见他。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又觉得自己很想去见他,很想找个人把自己一肚子的苦水倾诉出来。这样矛盾了几天,她就下定决心来找自己的小金哥哥了。
金涛一见冬虫草,就扑过去,攥住冬虫草的手说:“虫草妹妹,真的是你吗?”
冬虫草看见金涛泪眼朦胧地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眼睛里的泪水也团团转,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难受,叫了一声“小金哥哥”,就一下子扑在金涛的怀里,抽泣不止。
金涛无限深情地说:“虫草妹妹,你为什么不来呢?我已经等了你几天了,一直想教你吹口琴呢。”
冬虫草抬起泪水涟涟的眼睛,张口说了一声:“我……”就再没有说下去。她感到心中有万种情绪涌上来,都被梗塞在喉咙里,不知从何说起。半天,才抽泣着说:“我全告诉
你吧,小金哥哥。”接着,她就向金涛叙述了自己的身世和遭受蝎子凌辱的一切。
金涛站着,看着远处的湖面和那一片在秋风中不断摇曳的金黄色的蒿草丛,没有说一句话,脑子里几乎一片苍白,他似乎看到了小英在那些面目可憎的流氓威逼下,眼睛里露出绝望和恐惧的神色,那神色分明在向他呼唤:哥哥,快来救救我吧!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撕开领口,狠狠地骂了一句:“蝎子,你等着,我绝不会饶了你!”就急急地在草地上转了两圈,继续咬牙切齿地说:“蝎子这狗东西简直畜牲不如,等打进豹子掌,我非亲手宰了他不可!”
冬虫草怯怯地问:“小金哥,你们要打豹子掌吗?”
金涛看着冬虫草,郑重地点了点头。忽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地,一把抓往冬虫草的胳膊,火急火燎地问:“你能为我们带路吗?虫草妹妹。”
冬虫草略一沉吟,就说:“好,我带。我知道一条能爬上豹子掌的小路。”
“在什么地方?”金涛急不可待地问。
“在那道悬崖的东面,有一片长满野刺藤的地方,表面一看,它是一个齐崖,根本上不去。有一次我在那里采草,觉得好奇,就拨开野刺看,谁知根本不像从外面看去的那样陡直,只要抓着藤条和野刺,就能爬得上去。”
“你试过吗?”
“试过,还爬上去好几回呢!”
“那好。”金涛说:“你先回去,等我给我们首长汇报以后再说。”
然后,两人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冬虫草就依依不舍地走了。
金涛没想到冬虫草能知道这样一条小路,看来小分队为进攻无路发愁的问题解决了。看看天已经黑了,就牵了白马向小分队驻地方向走去。
金涛回到斧劈门,安顿下马匹,刘忠财就递过来留给他的晚饭。他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怎祥向巴维尔汇报。
饭没吃完,就见罗小禾跑了进来,对他说:“小金,快去看看,马队长让雪人给抓伤了!”他便丢下饭碗,和罗小禾一起,向临时设起来的卫生室跑去。
马玉彪被雪人抓伤,一路上紧赶慢赶,没用两个小时,就赶了回来。好在他临时采取了救治措施,伤口再没有流血。
小金一边拆着马玉彪包起来的急救包, 一边仔细观察伤口。
马玉彪急不可待地问:“咋样,是不是胳膊要丢啦?”
金涛摇了摇头,就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
马玉彪见金涛摇头,以为是没救了,就腾地一下站起来,有些粗鲁地拨开金涛举着纱布的手说:“还包个啥。既然没救,老子也不要啦!”
罗小禾在一旁哈哈大笑,笑毕,鬼眉鬼眼地说:“马队长,你急啥呀,人家也没说你那胳膊要丢哇!若真的丢啦,嫂夫人能饶了你吗?啊?”
马玉彪一听,有些迷惑,就问金涛:“你说真的丢不了?”
金涛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下,马玉彪可高兴了,他一拍大腿:“他奶奶的,可把我给吓坏了。丢不了就好,丢不了就好,来,小金,给包上。”
金涛的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闪动着。见马玉彪伸出胳膊,就又拣起纱布给他的膀子上缠了起来。
马玉彪看着金涛缠纱布的手,觉得很有意思,像一双女孩子的手,他正准备朝金涛开一句玩笑,谁想这时候他忽然看见金涛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就马上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刚才的粗鲁伤害了这个寡言少语的小兄弟;回想起上次自己在火车上对他的伤害,心里更觉得不是滋味。于是,就对金涛说:“小金,我这人是个粗人,说话办事不太注意,老惹你伤心。你别往心里去啊。”他说这话的时候,喉咙里好像噎着点什么。
金涛擦了擦眼泪,也很受感动地说:“我没事,马队长,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不太像个男子汉。”说着,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就继续包扎起来。
巴维尔听了马玉彪侦察路径的情况,以及金涛联系冬虫草为小分队带路的情况以后,着实高兴。他和周有龙、马玉彪和老庄头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兵分三路向豹子掌进攻。一路由周有龙带队,在豹子掌正面佯攻,吸引敌人火力。一路由马玉彪带队,从山腰迂回到豹子掌背后,占领制高点,待周有龙把敌人全部引出来以后,从山上压下来,直扑敌人背后,堵住敌人的退路。另一路,由巴维尔带队,从小路攀上悬崖,攻击敌人侧翼。作战方案订下后,大家就分头行动,做好了向豹子掌进攻的准备。
却说这天傍晚冬虫草告别金涛回到豹子掌以后,看见刘大牙提着一支步枪从台下回来,进了蝎子的房门。冬虫草不不知这家伙去捣什么鬼,就跟到木头房子外,听里面说些什么。刘大牙进了房子,一边说着“渴死我了!”一边咕咕地喝水,喝完后又叹一声气:“唉,今天真邪性,撞到枪口上的一只花鹿硬让他跑了。”
蝎子说:“你快说说斧劈门有啥情况没有!”
“哎呀,掌柜的,大事不好了!”
“慢慢说。”
刘大牙的声音就低了下去,冬虫草一句也没听清。
只听蝎子问:“你说的这些全是真的?”
刘大牙说:“没错。掌柜的你还不相信吗?今天一到那里,就见有许多带炮的雷子活动,看来老三已经让人家给收拾了。”
“你没看见带炮的雷子有多少人?”蝎子问。
刘大牙说:“具体有多少不太清,但我估计,至少有这个数。”
“五十个?”蝎子有些不相信似地问。接着在屋子里踱开了步子,边走边自言自语:“按说,带炮的雷子没这么快。那沼泽他就能一下插翅飞过来。就是飞过来,黑豹这狗杂种也不是吃素的,他能拱手让了斧劈门不成?”
“我看难说。”刘大牙在一旁插话说:“黑豹对咱们可没安好心啊。”
蝎子又踱了几步,说:“不会,黑豹还没那么傻,他自己杀了那么多人,即是卖了斧劈门,带炮的雷子也饶不了他。再说,他应该知道,让了斧劈门大家都得完,不只是我蝎子一个。”停了一会,他又说:“可能是出了奸细,把带炮的雷子领进来的,趁黑豹不注意,就把他收拾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刘大牙问。
“该咋办,还咋办!”蝎子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相信,带炮的雷子攻咱这豹子掌就能像攻下斧劈门那么容易。你去通知弟兄们,从明天开始,都不要去干活。晚上也别睡觉了,你多带些弟兄守住路口。只要挡住带炮的雷子,我蝎子每人赏钱三百烟土一两!”
“好,我现在就去。”刘大牙说着,就从门里走出来。
蝎子好像还不放心,也跟出来,见冬虫草站在门外,就把刘大牙送了几步,又低声交待了起来。
冬虫草进屋以后,就收拾做饭。做好饭以后,冬出草把饭摆过来。蝎子今天破例喝起酒来,喝了一会儿,他抬起醉意朦胧的眼睛对冬虫草说:“虫草,我知道你恨我,我和你爸……”说到这里,忽然自觉失言,就刹住话,改口说:“你和你妈跟了我以后,受了不少罪。我也知道,我罪孽深重,不是他妈个人,将来不会有好报应。我只觉得对不起你妈和你。我蝎子欠你们的,太多了!”说着,就呷了一口酒,眼睛里也好像有泪影在闪动。停了一会,又说:“等退了带炮的雷子, 我蝎子一定让你穿金戴银,过几天好日子。将来,再找一个可心的男人!”
见冬虫草站在地上一言不发。蝎子又喝了一口酒,独自念叨着:“唉,人他妈活一辈子,就是说不清啥时候是个人,啥时候是个畜牲。”说完不久就昏睡过去,发出浓重的鼾声。
冬虫草看见他已经睡着,真想找个刀子一刀捅了他,她甚至不相信,从这个畜牲的嘴里竟还能说出人话来。不过,她马上又冷笑了一下。心想,你狗日的这一阵子悔过已经晚啦,你如果早是个人,也不会做出驴事来。你害死了我妈,又害了我,这个仇,到什么时候我也要报!
冬虫草几下收拾了饭筷,睡下,想明天怎样才能离开豹子掌去找小金哥哥。
第二天中午, 冬虫草啥也没带,就来到台前的路口。
刘大牙咧开嘴,露出驴牙似地大板牙,笑嘻嘻地问道:“哟,虫草妹子,你这是到哪里去呀?”
冬虫草拢拢头发,没事似地说:“昨天挖草时,把簪子丢了,我去找找。”
刘大牙做出一副吓人的表情:“咿,可再不敢出去啦,斧劈门来了带炮的雷子,那些个当兵的。饿狼似地,一见姑娘,就没命地扑上来,扒了衣服,就……啊?哈哈……”
那些守在路口的痞子顿时也发出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冬虫草也不介意:“我才不怕他们呢!那簪了是我妈留给我的,丢了太可惜。”
刘大牙想了想,就说:“那好吧,找见了就快点回来。可别等到天黑再上这条路,小心弟兄们看不清打死了你。”
冬虫草应了一声,就走下了石阶路,走过木桥,向小金约她的那个地方走去。
走着走着,她似乎听见后面有人眼着,可一回头,又看不着人,只见不远处的蒿草微微晃动着。
她顿时放慢脚步,心想刘大牙这家伙可真够贼的,让她出来,又不放心,让人在后面盯着。于是,她就装着找东西的样子,边走边回头看那蒿草摇动的地方。
在蒿草丛里转了一段时间,看看身后无人,她估计已经把那人给甩了,就放开双腿向金涛约她的那个地方跑去。
眼看快要到了,忽然从前面闪出一个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冬虫草抬头一看,眼前那人正是刘大牙的忠实走卒龟三。龟三伸开膀子站在她的前面,冷冷笑着说:“虫草姑娘,你跑什么呀?”见冬虫草不回答,他又说:“前面可快到斧劈门了,莫非你要去把那些带炮的雷子领来不成?”
冬虫草拉下面孔说:“龟三,谁要去斧劈门了,我出来找簪子!”
“找簪子?”龟三也硬了起来:“找簪子你跑什么?分明是给带炮的雷子去报信!”
冬虫草顿时哑口无语。
龟三见冬虫草被他镇住,就拉下一副笑脸,色迷迷地盯着虫草说:“只要你依了大哥我,我保你没事。”说着就伸着双臂向她扑过来。
冬虫草迅速闪开他,正色道:“龟三,瞎了你的狗眼!你敢在我身上动手,我回去告诉我爸,非要了你的狗头不可!”
龟三哈哈大笑起来,笑毕,马上收起笑脸说:“你爸?他是一条牲口,你还叫他爸!我实话告诉你,今天让我出来盯你的,就是你爸。他说,要是你往带炮的雷子那边跑,就让我杀了你!”
冬虫草顿时吃惊不小。于是,她马上开始寻思怎样才能从这个爪牙的手底下逃出去。
龟三见冬虫草完全被他吓住了,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亲热地说:“我龟三再没良心,也舍不得杀了你虫草妹妹呀!”然后慢慢向她走来,边走边说:“别害怕,虫草妹妹,只要你答应了我,一切由我顶着。”
就在他伸臂去搂冬虫草的时候,她突然甩开他,放腿向前面跑去,边跑边喊:“小金哥哥,小金哥哥——”
谁想,没跑几步,脚下一绊,便栽倒了。那龟三从后面撵上来,像老鹰扑小鸡似地一下扑在了她的身上,饿狼般地压住她,在她的脸上狂吻不已,两只手还不停地在她身上乱抓。
就在龟三撕开她的衣服,准备施暴的一刻,只听“膨”地一声,一件东西重重地砸在他的头上,他顿时一声不吭,就滚在了草丛里。
冬虫草抬头一看,只见金涛站在她的面前,一手倒拿者手枪。
她连衣服都顾不上整理,喊了一声:“小金哥哥——”就猛站起来,扑在小金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金涛看了一眼倒在草丛里的龟三,别上手枪,然后,拉了冬虫草的手,两人便一路向特勤分队的驻地跑去……
夜晚,空荡荡的旷野一片寂静,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蒿草丛中,远处的格布达雪山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冷漠地注视着这一片杀机四伏的荒凉野滩。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声,给这片蒿草丛生的荒野增添了一种肃杀的气氛。
就在这个云清月朗、寒霜袭人的静夜里,特勤分队兵分三路,从斧劈门向蝎子的豹子掌进发了。
马玉彪这一路都是小分队里挑出来身强力壮、适应高山气候的汉子。加上他自己,一共有十二个人。他们与巴维尔周有龙两路分手后,就从近处趟过已经开始结冰的吉纳尔河,攀上山崖,顺着山腰向里走去。
出发前,巴维尔特意挨个检查了战士们的行装,然后走到马玉彪跟前,看了看他的肩晚,问他怎么样了?他活动了两下路膊说:“没问题。别说受这点伤,就是掉上一只胳膊,我马玉彪照样能参加战斗!”说着就一手举起了微型冲锋枪,嘴里“哒哒哒”一声,惹得战士们全笑了。巴维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下马玉彪可疼坏了,但他仍然装着没事似地跟着笑起来。
一上路,马玉彪走在最前边,不时引导着大家行军,遇到危险路段,就伸出手来拉一拉战士们。他见大家一个个虎气生生的样子,就对打赢这一仗充满了信心。一路上时不时地低声命令:“跟上, 加快步伐!”
到了那天爬上崖的雪松林地,他看了看表,还不到凌晨三点钟,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多小时。于是就发出了休息的命令。
大家便坐下来。马玉彪趁这个机会把大家聚拢过来,压低声音说:“前面不远就要翻雪线了。大家先歇一口气,养足精神,别到时候一个个都软了。”
战士们都说:“不会的!”
有个战士提议:“马队长,你给我们讲讲那雪人怎么样?”
“对,给我们讲讲那雪人!”战士们顿时来了兴趣。
“唉!”马玉彪摆摆手:“快别提那挡子事了,差点没让那家伙掳去做了新郎官。”
战士们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哪,可别马虎大意,若让那雪人再抓了去,我可没办法交差啦!”马玉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不会! ”有个战士说:“我们长得没你粗壮,那雪人才看不上呢!”
大家又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
在这里休息了一阵子,他们又继续前进。临近雪线的时候,马玉彪走在最前面引路,让大家手拉着手往上爬去。
雪线确实不好过。尽管这一路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可到了最高处,几乎每个人都喘气困难,有两个战士还出现了晕厥。好在一行人互相照顾搀扶,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绕过了那个深涧。
过了雪线以后,一行人稍事休息了一下,就马不停蹄地向前赶去。到了豹子掌上面的雪松林地里,刚刚五点钟。
于是,他们很快进入位置,悄悄埋伏下来,等待着出击时刻的到来。
巴维尔他们尽管走的是平地,但一路蒿草连绵,因此,在速度上,也不见得比马玉彪他们快多少。
这一路,加上带路的冬虫草姑娘,一共有15个人。巴维尔一直跟在冬虫草和金涛后面。冬虫草一会儿回头说: “小心,这里有草蔓!”一会儿又回头说:“这儿有个坑!”于是,话就一路传下去。
巴维尔为有这么一个熟悉地形的姑娘带路而欣慰。这一切,都多亏了金涛。如果没有金涛联系上这个姑娘,攻取豹子掌肯定会困难得多。
他侧头看看金涛,觉得他不仅是个好卫生员、好通信员、好饲养员,而且是一个很好的侦察员。没想到自已和小分队苦苦寻找的路径让他给解决了。此时,他忽然记起上次进入沼泽的路上,和金涛拉家常的那一幕情景。他一直想等有空了,好好和金涛聊聊。谁想,攻开斧劈门后,天天忙着审问罪犯,侦察和谋划攻取豹子掌,竟把这事儿给忘了。等打完这一仗,一定得抽下时间和金涛好好谈谈。他想。
这时候,巴维尔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鬼哭似的嚎叫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似乎满世界部被这种刺耳的声音所淹没。不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一股黑风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刚才还云清月朗的天空骤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飓风夹裹着砂石迎面扑来,刮得他直打趔趄。他急忙抓住一棵野刺,只听耳边风声直吼,眼睛一点也睁不开。
不大一会儿,风停了,尘烟散尽,清月复出。巴维尔清点了一下惊魂未定的队伍。还好,大家都没事。只有冬虫草的眼睛里刮进去了砂子,金涛急忙取出纱布,为她清理。
冬虫草很快恢复了正常。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招呼着大家。设走多远,只听她说:“到河边了。”
巴维尔赶过来,果然看见一条河水挡住了去路。
冬虫草对他说:“过了河,前面不远就是上豹子掌的小路了。”
于是,巴维尔便招呼战士们准备过河。看看河边上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估计水一定很冷,就对冬虫草说:“来,我背你!”
金涛就说:“还是我背吧!”
冬虫草说:“别背了,我能过去。”就迈步向河边的砂地上走去。走了几步,回头见金涛还做着要背她的准备,就忽然改变了主意,说:“那你背我吧,小金哥哥!”
于是,她就调皮地爬在金涛的背上。
金涛背者她走进冰冷刺骨的水里。他慢慢往前走着,就想起了自己家乡的那条小河。每次要过那河时,都是自已背着妹妹小英,小英也像冬虫草这样爬在她的背上,咯咯地笑着,要么,就低头问:哥哥,水凉吗? 他就说:不凉,你爬好。于是,他就一直背着妹妹趟过河去。他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想。那冬虫草也似乎有一种奇异地感应,突然在背上问他:“小金哥哥, 水凉吗?”他的眼泪就哗地奔涌出来。他抬起头哽咽着说:“不凉,你爬好。”就慢慢走上了对岸。
冬虫草从他的背上爬下来,默默看了他一眼,就说:“快走吧,小金哥哥。”两人就跟着队伍向前跑去。
到了冬虫草说的个悬崖下的小路跟前时,巴维尔让班长马魁先上去侦察一下。马魁便用手抓着野树藤条攀了上去。不大一会儿,上面便发出野鸽子的叫声,这是平安无事的暗号。
于是,大家便一个接一个地抓起藤条攀上了崖顶。
等大家都上了崖边,巴维尔打了一个手势,大家便猫腰向前摸去,很快占领了有利地形,只等着周有龙发起佯攻的枪声。
周有龙这一组也早已埋伏在豹子掌路口下的河对岸了,只是还不到发起进攻的时间,所以一直在等。
这一路,除了周有龙以外,还有老庄头、刘忠财、罗小禾和他的警犬以及其他几个身体稍弱的战士和伤病员。另外,还有金涛留下来的那匹白马。
天色微明,河岸边更显得寒冷。老庄头掏出酒瓶喝了一口,就朝周有龙面前递了递瓶子,悄声说:“你也来一点?”周有龙接过瓶子喝了一口。在黑豹那里扮演了一段时间逃犯,把他的酒瘾也给引发起来了。想想自己今天还能指挥大家打仗,他如同作了一场梦。
他把酒瓶还给老庄头,又朝战士们埋伏的地方看了看,见刘忠财他们都分散埋伏在草丛里,只有罗小禾在自已近旁,那条警犬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面崖畔上隐隐走动的人影。
天就要亮了。
周有龙朝老庄头看了看,老庄头也向他点点头。
他就喊了一声,“开火!”
于是整个河谷里顿时枪声大作,喝喊声夹杂着警犬的吠叫声和白马的嘶鸣声,顿时把这里变成了一个喧闹的世界。
守在路口的刘大牙那一帮人被崖下的枪声吓了一跳,有些慌乱起来。几个胆小的竟弃枪往后逃去。
刘大牙马上镇定下来,他拔出手枪朝天放了两下,对那几个往后跑的家伙喝道:“都他妈的给我回来!”然后对惊魂未定的那帮人喊:“大家不要乱,统统操起家伙,给我打!”
于是,这伙人都纷纷爬在崖边的掩体里,“砰砰砰砰”地乱打一气。打了一会,不见动前。刘大牙就叫大家停住放枪。看下面有何动静。
周有龙趁这个机会大声朝崖上喊道:“上面的人所着。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停止反抗。下来投降吧!”
刘大牙一听就“叭”地放了一枪,喊:“有种的,上来说吧!”于是,一伙人便向河对面的草丛里射击起来。
巴维尔他们一听路口上已经接上火了,就直扑蝎子的营盘。
蝎子昨晚因为冬虫草一夜未归,加上派出去的龟三也没有回来,心里就生出老大的狐疑,因此,一晚没睡着觉。天亮时刚迷糊着,就被崖下的枪声惊醒。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手枪跑出木头房。见场子里的弟兄早慌作一团,就喊:“快去崖边上,给我顶住!”
这时,巴维尔带领的战斗小组已攻了进来,两个举枪抵抗的家伙被放倒了。
蝎子他们一看这阵势,便一边抵抗一边向山根前撤退。
不想马玉彪他们恰好从山上压下来,冲锋枪一阵猛扫,只见那些跑得最快的家伙顿时倒下了好几个。剩下的急忙抱头鼠窜。
蝎子一看上面也打下来了,情知不妙,便一边放枪,一边连滚带爬地退回木头房,抱了装金子的小铁盒,从后窗爬出来,趁乱逃走。
他慌不择路,东撞一下,西撞一下,看到满场子都是冲过来的武警,便悄悄藏在墙跟后面,观察动静。这时,他见冬虫草带着一伙带炮的雷子,向他住的那栋房子跑过来,就一切都明白了。他在心里骂道:小婊子,你不让我活,你也别想活。便举起手枪,向冬虫草瞄准。
“砰”的一声,冬虫草一个踉跄,这一枪正好击中冬虫草的脊背,金涛一见冬虫草中弹,喊了一声:“虫草妹妹!”就向她急扑上去,冬虫草回过头来,见是蝎子向自己开枪,就手指着墙背后,对巴维尔和金涛说:“那……就是蝎子。”话一说完,就无力地瘫软下去,闭上了眼睛。金涛抬眼向冬虫草指的方向一看,见一个夹着铁盒的胖子向远处逃去,就放下冬虫草,向那个人追上去。
此时的金涛已经顾不上隐蔽自己了,他恨不得一步扑上前去,双手掐死这个杀了冬虫草的恶魔。蝎子看金涛已经快追上自己了,就边跑边回头向金涛射击。金涛也举起手枪一边还击,一边猛追不止。眼看离蝎子只有十几步距离了,蝎子回头又向金涛开了一枪,金涛没有防备,只见他一个趔趄,就慢慢倒了下去。
巴维尔看见金涛中弹,就疯了似地大喊了一声:“小金!”急忙从一侧扑过来,丢下冲锋枪,揽起金涛的头来。蝎子那一枪,正好打中了金涛的胸部,血涌出来,把他的军装顿时染红了一大片。
巴维尔不停地呼唤着金涛,希望他还活着。
金涛一声不应,他早已停止了呼吸,像睡着了似的躺在巴维尔的臂弯里。他的身旁,那只口琴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落在地上,闪亮的外壳上,落上了几滴殷红的鮮血。
“蝎子!”巴维尔无法自抑地狂呼了一声,放下金涛,提起冲锋枪就向蝎子逃去的方向追去。他疯了似地追着,看见前面的蝎子边跑边惊恐地回过头,一大群战士已经从不同方向围住了他。蝎子跑到了一个土丘前,突然被什么绊倒了,金盒也被甩出去好远,黄灿灿的金子撒了一地。他一边看着追上来的巴维尔他们,一边向金盒子爬去。
巴维尔到了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大喊一声:“蝎子,我叫你尝尝这个!”就端起冲锋枪,哒哒哒哒一阵猛射,子弹一颗不漏地全部打在蝎子的身上,蝎子往前爬了两下,手搭在金盒子上,梦呓似地说了一声“我的……金子……”就扑倒死了。
其他一些逃散的罪犯也纷纷被战士们俘获。
守在路口的刘大牙他们见场子里冒出了许多带炮的雷子,都无心抵抗,纷纷夺路而逃。可刚从石阶路上下来,就遇到周有龙他们的阻击,大部分都被打死或从石阶路上摔了下去。少部分又退回去,正遇上马玉彪从掌子里扑过来,都缴枪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