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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经过前几次挫折与磨砺，雪儿或许并不会再那么没立场、不会在关键问题上风吹两边倒！何况还有小弟也在帮我推心置腹地与她沟通，希望她能坚定信念顶住压力、把握自己的幸福，这对稳固我和雪儿的关系起到了不可多得的促进作用。
上次父母去沙市，为了打消雪儿的顾虑把掏心窝子的话都跟她讲了，母亲甚至表态说“事成之后，如果觉得与家人一起生活不方便，可以让我跟随她或者分开过。”这样的话从母亲嘴里说出来那是需要极大勇气、做出很大牺牲的！这也就意味着为了我俩的幸福，父母已经准备放弃传统的家庭观念了，聪明的雪儿她不会不明白其中的涵义！
只是……人心善变，世事难料。于身陷其中成败难卜的我来说，现在想得远一点、深一点、主动一点，总比霉运当头、临时抱佛脚要强得多！所以我顾不得约定不约定，也顾不得犯规不犯规，脑子一热，把心中的疑惑和忧虑又跟雪儿毫无保留地倒了出来：
亲爱的雪：
你好！十分想念……
休怪我提前给你写信。上次通信至今已近一月，在这漫长守望等待的日子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时无刻不在考虑我俩的事情。由于受通信限制，看不到亲爱的书信，听不见知己的声音，整天烦闷得要死！看看一个月过去了，既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也不晓得你家里对我们相爱的态度有无发生改变？纵使内心千般焦虑，却又那么无可奈何！
本来陈圆小雨之事的达成，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也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摆脱困局的理想环境。我父母之所以果断处理他俩的关系，可以说正是为了我们的事情能够早日定局，同时也是为我俩的今后在打算。但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丝毫进展，难怪他们心急如焚、常常生我的气，责怪我没有积极想办法，把事情拖得太久！可我愿意拖吗？我又能怎么办？我虽然理解他们，却也深知你的难处，只能跟着你的节奏、依着你的意思来。
的确，算来我俩相爱将近一年了，可矛盾一点都没得到解决！长此拖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对我们也未必有利？你知道，局里从组织到领导以至职工群众对此事都十分关心，尤其是陈妈袁伯更是热心非常，但他们也爱莫能助！我们家虽然着急，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就更不用说了，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陈妈常来我们家，每次总要谈及你我的事，希望三家的关系能早日妥善处理。我和家里请他们帮忙做工作，他们虽也应允但亦有难处，听他们的意思还是想让你直接找他们好些，因为你是决定因素，他们毕竟只是第三方。倘若你能如此的话，他们既可以私人关系又可适当利用组织名义做工作！当然，袁伯他们自然会考虑到你父母的感受和三家关系，这你不必有其他顾虑。
对于是否这样做？我也考虑了很久！事到如今或许只能出此下策了。
在这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不是一直在耐心等待吗？然而你家里却始终如一，不断地给你施加压力、给我们制造障碍，他们一方面能拖就拖，想让远离和时间来冲淡我俩之间的感情（虽然他们并不相信我们相爱之深是任何力量也不可动摇的）；另一方面又尽量使你为难，以工作调动来卡你、想让你顺从（我不怀疑你意志的坚强和对爱情的忠诚，却无法忍受这遥遥无期的等待）。现在看来，只指望你家里改变态度和依靠我俩的努力，恐怕很难让我们如愿！过去的一切足以说明问题。所以我们不得不考虑，要借助第三方的力量来把这件事尽快处理好，因为任何干预和阻止婚姻自由的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
你过去曾提出过这个办法，我也反复想过：这样会不会伤害到你和父母之间的感情？这是我迟迟不愿过早这样做的原因。但事到如今，等待你家里同意的希望实在太渺茫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希望，只好我们主动点了。你父母一贯心疼你、顺着你，这既是他们内心柔软的一面，也是你突破阻力的薄弱环节。从这点来说，你家里绝不愿意因此而与你感情破裂的！不妨试想：假如真按你说的“不同意就要和他们闹翻”，他们又岂忍心抛开你这个养育了二十年的宝贝姑娘呢？不管怎么说做父母的总还是要为子女着想的，他们绝不会那么无情，何况这并不是无理取闹！如果你真硬起来，他们也不至于想把事情弄僵。再说还有陈妈袁伯给我们帮忙，必要时他们一定会考虑几家关系从中调解的。
至于你的工作问题，你也一定有所担心，我想不必！原来我就说过：即使你家不管，我们也有办法，他们只不过是想以此来要挟、让你“听话”罢了，卡是卡不住的！万一你家不理你的工作，我们就走其他路子。你不见陈妈袁伯近来特别关心我们吗？有这层关系你尽管放心好了。陈妈对我们说：只要你愿意，到荆漳的事她包了！还有袁伯路子更广，还愁工作不能调动？愿望不能达成？更何况我们三家不是一般的关系，他们肯定会也肯定能帮这个忙，而且已经给了我们这个把握。
亲爱的雪，并不是我们非要这么做不可，而是时间不允许我们再继续等待！你想想：眼看又快过年了，三家均在局里，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假期期间的关系该怎样处理才好呢？相互之间往不往来呢？譬如你到陈圆家去玩，到不到我家呢？我们接陈圆来玩，你来不来呢？接吧，怕你妈有意见；不接吧，又怕你妈不高兴；你来吧，会让你为难；不来吧，我又放心不下，两个人自然十分牵挂。况且往年已有这么个习惯，逢年过节几家总要互相拜访拜访的，你哥哥和我的关系又特别好，究竟该怎么办？难道能不理不睬、各自为阵，过个不愉快的春节吗？于心何忍？我不情愿，相信你也不愿意！虽然这怨不得我俩，但毕竟足够使我们苦恼，同时也会增加各自父母的思想负担和精神压力，你说呢？
看来当前最主要的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早点把关键问题处理好，以免日后难堪。处于这样尴尬的环境，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再者我想：就目前的现状来看，我们两家的关系似乎还可以，但如果由于我俩之事一直得不到妥善解决，时间久了会不会产生新矛盾、出现新隔阂呢？天长日久谁又能担保不出问题？倘若两家有了意见闹得不愉快，你我的事就更不好办！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这种状况发生。既然你我真心相爱，这一关迟早要过，迟解决不如早解决，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担忧，也为我们以后的生活打下良好的基础。
亲爱的请原谅我的直率与坦言！在你面前我从不隐瞒任何思想，即使不对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请你批评指正。前段时间我们做了必要的妥协等待，实在太被动了！像这样一拖再拖，究竟要拖到何年何月？也许现在已经到了该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异想天开是不可能的！争取婚姻幸福还得要靠“争”，不“争”是无法“取”得的。
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片面想法，还需征得你的同意，有什么问题我俩共同商量，出了乱子由我来承担！为了我们的幸福，我愿意舍弃一切、付出所有。这里正用得着你的一句话，就是与你“同生死、共患难”。
上次我父母到沙市去和你谈了许多，回来后也把实情告诉了我。我觉得，他们为我俩的事已经操碎了心，把心里的话也全都对你讲了，甚至连我们今后去留的问题也说得足够明白。我想你应该能听懂话里的意思，也能理解我父母的一片苦心……只要我俩将来生活幸福，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再者你也非常清楚，陈圆和小雨关系的确定不仅仅只是为了促进我俩的婚事，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这段日子爸妈一再催促我想办法，陈妈他们也十分着急，而你又不在我身边，既不能一起商量又无法及时反馈，通封信也还得个把星期！人一急，脑子里就像有团浆糊般迷糊不清……烦闷之际也就顾不得违约不违约？没等你回信就又给你写信。由于心情太乱加上没有足够的时间，虽是成天考虑的事情却还是写得乱七八糟，想到哪儿就写到哪，既不成章节又不工整，难免有许多不妥之处，万望亲爱的谅解！不过我心里确实相当着急，真诚期待我们美好的爱情之花能够早日绽放！因此写了这些，望能慎重考虑，及时复信。
吻你——亲爱的
祝亲爱的雪身体健康！生活愉快！工作进步！再见！
你亲爱的 永远爱你的 云
一九八0年十一月二日晚
父母担忧引来的催促与埋怨；小弟跟陈圆爱恋的顺利和圆满；加上自己内心的焦虑与烦躁，促使寤寐不宁的我写下了这封几乎带有情绪化的抱怨书信。
信是写好了，可到底该发还是不该发呢？犹豫了两天正举棋不定时雪儿的信到了：
亲爱的云：
你好！十分想念……
一月一次的通信时间来到了，我的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提笔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这种心情只有亲爱的你最能理解。
不知不觉十月份已经过去，时间虽不短，可我俩的事至今未定，一想起来就不觉有些心慌意乱，总感到对不起亲爱的，我给你的幸福和快乐太少了！像你这样忠厚老实的人是应该得到幸福快乐的，而我却给你带来了不少烦恼，让你一开始就未能尝够爱情的甜蜜。我跟陈圆常在一起谈论你和小雨，有时也不免互相开心，引起一阵阵笑声。她的笑声中包含着幸福、欢乐，我的笑声里却饱含着忧愁、苦恼……我觉得自己倒无所谓，还能承受这些，但每当想起你的时候，心中就尤感不安！
上次陈圆的妈妈来沙市和我谈了很多，陈妈对此也十分关心，她说你爸妈非常着急，随着年龄一年年增大，事情却不知何日才能定下来？陈妈让我写封信回家再说说，我想了许久，我妈太固执了！本来矛盾正处于僵持阶段，如果再引起她的烦恼她会气病的。我家里弟弟的工作也还未落实，为这些事他们已经够烦的了，我不忍再引起他们更多的不快！相信亲爱的是能够理解儿女对父母的心情的。
陈妈一再和我讲不要跟家里把关系搞僵，我想确实是这样。我们也该多为父母想想，他们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还没尝到养儿养女的好处，倒处处给他们添烦恼，如果亲爱的站在我这个角度去想是会理解的。可不和他们谈吧，我俩的事何时能定呢？年龄一年年增大，岁数不饶人，怎么办？况且工作调动也是至今无下文……我知道你有一颗忠诚的心，会永远等着我，我也会和亲爱的一样！但等终究不是个办法……可话又说回来，亲爱的也不要太着急，有什么办法呢？命运是老天安排的，只有等老天安排到底了。
近来我们车间的生产任务十分繁重，常常加班，我已两个星期没有休息了，连赵伯伯（辉辉的爸爸）病了住院也没时间去看，有时一连要上16小时的班，不知这个星期天能否休息？但我身体一直很好，望不必挂念！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希望你也要多加注意。你说想跟我当面谈谈，那只能等我有机会回家再说。在此我再重复一次，千万不要为我们的事太着急上火，身体要紧！一定要愉愉快快地生活，答应我好吗？
要上班了，心里好像还有许多话，只好下次再说了。
吻你——亲爱的云
祝亲爱的一切顺利，生活愉快！
你亲爱的 永远爱你的 雪
80年11月1日
另：我的工作问题（调回荆漳市）望你问问陈妈，若能调回来事情也许容易解决些。
读了雪儿的信，总觉得自己原先的观点不合适，何况有些问题她已经意识到了，虽未提出有效地解决办法，却也坦陈了内心的担忧……不过，有些话当说的还得说，不然迟早会影响到我们下一步的进程！索性把刚写好的信又扔进了箱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亲爱的雪：
你好！十分想念……
整整一个月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最亲爱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我们的未来，心里简直乱极了。在这漫长的日子里，爱情、幸福、忧愁和郁闷迫使我不得不苦苦思索即将等待自己的命运，现实生活实在是太不尽如人意了！
前两天给你写了封信，出于种种考虑我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寄出，今天收到亲爱的来信，也只好将它再次锁进箱子。看了你的信我想了很多、很深、很远，本来有些话我是准备和你谈的，如今也只好打消念头！倒不是不愿跟你说，而是不想再加重你的思想负担。我只叹息这白白流逝的年华，这宝贵的时光过得太快、又太慢！
亲爱的，算起来我俩相爱已近一年了。时间虽长，事情却没有丝毫进展。每每想到此心里就格外难过，不免十分着急！过去，我未曾料到事情竟会这样难；现在更不晓得命运将如何摆布我？当然，我也深知你的难处、理解你的处境，从没想过也绝不会认为是你、我最心爱的人给我带来的苦恼，虽然我不知道该怨谁？在我俩相爱的日子里，在我生命的旅途中，你带给我的快乐、幸福、爱情和友谊足够我铭记一辈子、眷念一辈子！我会时时刻刻憧憬我们美好的未来，等待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亲爱的，你在信中谈了一些对家里和我俩之事的看法，我能理解也很体谅你的心情。你的心好与善良，正是我为之倾慕和十分钟爱的！同时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正确处理好这个问题，相信你绝不会因为亲情而放弃爱情。
近来父母常生我的气，埋怨和责备我不积极、不主动、把事情拖得太久！我何尝不懂做父母的心呢？年龄一天比一天大，其他同龄青年都已成双成对，而我们的事又迟迟定不下来，尤其是小雨和陈圆的关系确定得如此顺利，叫他们如何不着急？可我又没什么办法既不让他们心焦、也不令你为难，只有将忧愁苦闷全都藏在内心深处默默忍受！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把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亲爱人身上。
儿女体谅父母心，但愿父母能解儿女情，处在这样的境况里，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一晃一个月又过去了，怎样才能使工作做得有点成效呢？正如你说的，“等”终究不是个办法，对我们也是毫无益处的。我认真考虑过你提出的请陈妈帮忙的问题，他们也肯定会帮这个忙，因为这已涉及到三家的关系。但他们亦有难处，陈妈常来我们家，总要谈起你我之事，感到做工作无从下手！她希望你能直接给袁伯写信请他们出面帮忙，再做工作就会方便些。这样既不至于使你和家里关系弄僵，又能积极主动促进你母亲的思想转化！如果你认为有必要，还可以要求他们适当以组织名义出面，事情可能就会好办些。当然，他们也肯定会考虑和顾及三家的特殊关系，绝不会出现任何其他问题，这你不必多虑。
过去我们太被动了，现在看来还是主动点好，你以为如何呢？
至于你的工作问题陈妈也讲了，只要你愿意，调荆漳的事她包了！我爸妈为此也万分着急，一定会时时催促抓紧落实的。不过，你也不要把解决我俩关系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调动上，除了依靠他们还须自己努力。现在陈妈既然已经给了我们调动的把握，就不必过于担心，难道我能不为亲爱的着想吗？当务之急还是我俩的关系！你想眼看又要过年了，如果定不下来就很难处理假期中我们及三家的关系，同时也会给你我带来痛苦，给父母增添烦恼，甚至出现难堪的局面！每每想到这些我就不寒而栗、闹心得很……
我爸常有机会去荆沙，可每次都只能到陈圆那边去一下，心里当然也很想去你那儿，可又有难处：去了怕你妈妈晓得了有意见，不去又怕你有想法，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每次都只好去陈圆那边问问你的情况。他们要我写信跟你多作解释，但长此下去怎么可以呢？这次我爸要到汉口去，我妈要他给你和陈圆每人买件衣裳，却又十分为难。给你买吧，怕你妈说我妈想用物质拉拢你；不买吧又是真心实意喜欢你。只跟陈圆买不给你买更不行！他们来问我，我也不好说。我知道你妈不让你收“别人”的东西，你也没这个胆量是不敢要的！更不能提起上次退衣服的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似乎还行，但如果因为我俩的事拖得太久，彼此有了意见就更难办、更不好做工作！所以，我觉得现在我们都应该积极主动地想办法，力争早点把事情定下来，请你慎重考虑、早作决策。
亲爱的，得知你们现在劳动十分繁重，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我一定多找陈妈袁伯，尽快把你的工作问题落实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因为命运早已把我们紧紧连在了一起。望你也一定要多多保重，千万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毕竟是女同志，干不来就别硬撑。只可惜我没有时间来看你也不能照顾你，真对不起！
至于我，请亲爱的放心，心情虽不太好，身体还是不错的。我会牢记心上人的嘱咐，愉快地生活、耐心地等待……等待……再等待……
好了，由于近期考虑得比较多，信中难免会有不妥之处，望亲爱的能予谅解。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今天就先谈到此吧，下次再叙……
吻你——亲爱的雪
祝亲爱的人身体健康！生活愉快！工作顺利！再见！
你亲爱的 永远爱你的 云
一九八0年十一月五日晚
没有想不到的，只有做不到的。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能理解的事我也都理解。就算主观愿望再好，如果现实无法改变，啰啰唆唆写了这么一大堆，究竟能起多大作用呢？
牢骚太盛防断肠，风物长宜放眼量。有些事虽然等不起但也急不得，特别是有了她家那道难以逾越的爱恋红线和每月一封信的限制，我就是再想都是白想，再急也是干着急！只怕等雪儿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雪儿每月总要把公休留着一块儿休，说是为了方便探视父母，但背后的潜台词我自然能懂：这年轻人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儿，谈了恋爱跟不谈恋爱心思就是不一样！
当然，此举也正好解解我的相思疾苦！虽不能像那些令人羡慕的情侣般光明正大在一起卿卿我我，亦不敢说实现这种两情相悦、却又不再隔江相望的美好憧憬会有几分把握？可对置身于爱火中备受煎熬的我来说，还是充满了绵绵期许和殷殷渴盼……
鉴于雪儿家的禁令，每次她回来我都只有望穿秋水的份！既不能去约、又不敢去找，天天就跟孩子企望大人回家似的，朝那个方向不知要张望多少遍。
白天，有事没事就摸到她家附近瞎转悠，希望能逮着个机会见见面；晚上，但凡有电影总会望眼欲穿，只要能在观众群中找到她的身影心里就甭提多高兴了！若是她能有意到放映室周围来晃一晃、或是到放映机跟前站一站，那肯定激动得整晚都睡不着觉。不过，若是没电影的话也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等不是，出门找不成，不知该怎样度过这令人牵绊的孤独难眠之夜？每次，我都把门窗开得大大的、灯泡擦得亮亮的，望了又望、想了又想，祈愿相爱的人儿能心有灵犀，祈盼心爱的美女能屈驾光临……
“雪——”一眼望见魂牵梦萦的心上人朝这边走来，我寂寞难耐的心禁不住一阵疯狂激动，赶忙跑出去迎驾：“你来啦……”
“就你一个人呀，孟叔叔他们呢？”猛然看到我，两片红晕顿时飞上雪儿的双颊——直烫得我热血沸腾、心跳加速。
“噢——他们……吃完饭他们刚出去，不晓得是不是到后面去了？”我说的后面就是陈圆家，是新修的局长小院，近来父母常去那边走动。
“若兰呢？她也不在？”
“可能是……又去找老三了吧！”我边答话边把雪儿让进自己的房间，迅速关上门……趁她没注意还落了锁。
机敏的雪儿听见响动回过头来，羞涩地笑容撒落了一地……她显然猜透了我的用意，却并没有加以阻止。
“请勿打扰……噢，以防打扰！”我不无尴尬地指着床沿连连说：“嗳你请坐呀——”
雪儿红着脸怯怯地坐在了床边，不说话也不再看我。我虽感到有点儿难为情，却还是厚着脸皮跟她坐在了一块儿……
其实，这既是过去的惯例、也是我的如意算盘！每次，我都紧挨着她五心不定；每次她都令我充满了美妙的幻想，只需这么轻轻一拥……而每次却又都无一例外地惶恐胆怯。
可今天不一样了！从沙市回来我鼓足勇气，给她写了封满含奢望、极其放肆、试探虚实的情书，诉说了青春恋情的困惑，点燃了炽烈情感的火焰，表达了内心的期盼和焦虑，而她也给予了热烈响应，让我时时做着那个宛如神游太虚幻境般的情欲之梦……
我惶惑不安地陪伴着身边令人醉心迷情的情侣，久久不敢正视！不知此刻是该好好说说别离相思的悄悄话、还是燎原那早已升腾而又无法遏制的激情之火？
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雪儿不在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什么都难掩情不自禁；可一旦面对却又什么都不敢，不敢想、不敢说、更不敢做，像个十足的傻瓜。
“雪——”
“恩。”
“你……你刚、刚洗过头了呀？”盯着她一肩湿润的秀发，我弱弱地问道。
“……”雪儿仰起娟秀的脸庞，迎着我游移的目光微微翘了翘嘴角，匆忙把头埋在了胸前。那幅欲遮还羞、含苞欲放的模样，宛如在祈愿幸福之神的眷顾降临……
心扉，在彼此亲密渴望的意念中敞开；思绪，也在情感交融的静默中轮回……身边的雪儿矜持地守候着半天无动于衷的我，那紧张轻浅的呼吸声明显融入了满满地心跳！而万分纠结的我却没能冲破一张禁锢爱欲的梦网，只是像只呆头鹅般傻傻地臆想等待——好想心上人能帮我提升从未鼓足的勇气，好想亲爱人带领我走进从未探索过的天堂……
雪儿缓缓抬起头来，那神情似有些不解，那眼眸充盈着缠绵……可恨我这个不开窍的脑壳，竟笨到连男人应该主动的事都不会，还在那儿贪心妄想着什么爱的甜蜜！
可此时除了情难自已地冲动和跃跃欲试地迟疑，我真的不懂怎么做？
玉指，在雪儿乌黑如泉的长发间悠然滑动，几许撩人的芬芳让我忍不住把头渐渐靠近心仪的恋人……冥幻中一抹少女肌肤的天然馨香随即沁入心脾，周身所有的细胞也全都沸腾在野性地躁动中——这是我曾经熟悉而又万分渴盼的气息，她是我今生今世发誓拥有的天使！我终于不再犹豫、勇敢地伸出手去握住雪儿柔软的手指，那细腻温暖的触碰感，那抓住就再也舍不得放开的牵情，让我好似被束缚了几个世纪的痴心顿时狂跳不止……
“雪……”我不敢再出声，仿佛一张口、心就会蹦出喉咙！
“……”雪儿白净娇嫩的小手，在我的掌心轻轻颤抖，那满是爱意的眼里放射出从未有过的光华；那高贵神圣的头颅此刻也低得不能再低，任由我动情轻抚着她的玉指素臂；任由我放纵内心驰骋的一股股暖流……可我并没敢顺其自然地随心所欲，并没有再大胆地跨越雷池，只是和她紧紧依偎在一起，共享这撒满幸福的二人世界……
流星，静静地划过夜空；时钟，悄悄地奔向十点……
我暗暗诅咒那即将到来的分别，默默祈祷着还能再多陪她一会儿，但又唯恐她是瞒着母亲过来的，不敢挽留得太久，不得不忍痛割爱送她回家，却又充满了依恋不舍！
我侧过身、闭上眼，贪婪亲吻着雪儿幽香的发际深深吸了口气，真想把这恋人的味道永远留在身边、留在心坎、留在我无法抑制的情感冲动中……
我忍不住陡然站起身来，牵起还沉醉在幸福寄望中的雪儿，爱意绵绵地凝视着……好想尽情拥抱她——拥抱这人生最美好的初恋……可我不敢！我怕自己丧失理智、怕自己不会放她走、怕离开了她就再也找不回自己。
“明天我们一起上街好不好？”正当我犹豫着该不该去开门，雪儿突然对我说。
“一起上街？”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缘何会提及此事？也不知她何来这么大勇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后天我就要走了，想约若兰、陈圆他们一起去照相馆照张像，你也去吧！”
“照？相？嗯……”我回答得有些不爽。其实心里想的还是能单独和她相处比较好，还惦记着要去品尝那个从没有尝试过的甜蜜之吻……
许是人长得特别漂亮，雪儿很喜欢照相也很会照相，而本地照相馆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照，至多不过是留个纪念，恐怕不会好到哪儿去？况且我压根儿也没打算照。但既然雪儿提出来，我没道理不奉陪，又或是她在找一个从家里跑出来见我的理由也说不定！
第二天吃过早饭，雪儿果然依约而来，叫上陈圆和我们家人一块上街……
这是我俩相爱以来第一次公开亮相，也是雪儿头一次陪着我的父母兄妹一起出现在公众视野，这无异于是在向外界宣布我俩的关系！我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胆量？但却因此快乐了好一阵子！只可惜，我并没敢跟她一块儿照，一是觉得自己长得没她好看，怕照出来人家说不般配；二来本身也不会照，怕照得不好被别人笑话；最主要的还是我俩的关系毕竟没有得到她家的应允，怕给她招惹麻烦！
幸好第三天她就跟陈圆一起回沙市了，也不知道她母亲有没有怪罪？
亲爱的云：
你好！十分想念……
我已于十二日回到了沙市，当天未上班，陪陈妈去看病，十三号上中班。
这次回家，我的心情总的来说还是愉快的！能和亲爱人在一起度过几日，虽不能时时见面，但这样我也比较满足。那天晚上我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似乎有好多话要对亲爱的倾诉，却又不知说什么？我只盼望时间能慢慢过，让我和心上人在一块多待会儿。
我俩在一起的时候，谈话都好似一般要好的同学，没有任何感情冲动，我知道这都是你我在尽量克制，但我不希望这样！我知道你怕引起我的烦恼，亲爱的放心好了，我绝不会的，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饱尝爱情的甜蜜。
回厂后看了你的来信，我也想了许多，陈妈、袁伯确实为我俩之事操了不少心。陈妈说让我把请调报告交上去，我打算立刻写好后跟陈圆同时交上去。
这次回家爸妈虽没有明确表态，但他们也表明了态度。他们说：你们的事我们阻拦也是不起作用的，只能给你们当参谋，主权在你们手中。但只希望他们的女儿今后不受气，不让别人看笑话！父母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也应该体谅。再者他们说你看见他们（特别是看见我妈）总是回避，这使他们很生气，好像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该求别人。同时局里也有人从中挑拨，说每次都是我主动，意思是说我缠住你不放，我母亲为此十分恼火，说我没出息。我当时听了也很生气！亲爱的，我向来都把我俩的位置摆在同等地位，因为我深知要想有幸福的生活，就必须互敬互爱，这是我们爱情的基础、也是美满婚姻家庭的前提。我对你是毫无二心的，把整个心都交给了你，对你从来都是诚实坦白、没有任何不忠诚的地方。同时我也相信你，相信我心爱的人绝不是那种人。但无风不起浪，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说呢？我也分析了一下，大概因为每次都是我到你家，而你从不去我们家，加上你每次看到我妈又都回避，所以别人就认为是我在中间起了决定性作用。你说对吗亲爱的？我再次希望你以后看见他们要主动些、热情点。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尊心，开始你可以在人少时主动热情地接触，就是她不做声、不理你也没什么，他们的思想顾虑也很多。在适当的时候能帮她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有机会的话也可以找一下我爸爸，我爸爸确实是个好爸爸！这次回家我也跟爸爸谈过，他说事情不要急、慢慢来，做思想工作要耐心。当然，我知道你会不好意思，我只是建个议，如果你觉得可以就采纳，不行就算了，好吗？
亲爱的，我以后回去，还想你能到我家玩，不过要看事情发展如何，如果好就无所谓你家我家了，这就要靠我们共同努力。你让我写封信请袁伯帮忙，我觉得有些不妥，这样影响会闹得更不好。我觉得你给袁伯讲一下就行了，可以说是我的意思。我写信给袁伯，办公室的人又会如何猜测呢？局里有些人的敏感性是十分强的。总而言之，希望事情早日定下来为好，让三家人都能愉快地度过春节！
另：我和陈圆的照片如照得好你就加洗两张，你留一张、再给小雨一张好吗？
我再交代一句：你每次夜间放映一定要多穿点衣服，记住了吗？若几时再看你放电影只穿一点衣服，我就对你不客气！
对了，你上次那封未给我寄来的信，能给我看一下吗？本来那天晚上是准备让你拿给我看的，但又怕给我们宝贵的一晚带来不愉快，所以没有提出。你怕增添我的思想负担，不会的！亲爱的云，放心吧。
好了，提笔就写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望你能让我希望的事情如愿以偿。
吻你——亲爱的云
祝亲爱的云：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你亲爱的 永远爱你的 雪
80年11月13日
品着雪儿的来信，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仿佛一下弄懂了雪儿这次回来不同以往，突然变得心情愉悦、胆量大增的原因，看来与她母亲对我俩相爱态度的转变不无关系。这个消息固然令人振奋，可她父母一番话中隐含的指责也使我如鲠在喉、如坐针毡！不知在此窘况下该如何处理这尴尬的长辈关系、又怎样担当起不是女婿的晚辈角色？
雪儿是个好女孩！一个难得的好女孩、一个痴情的好女孩。
因为性格倔强加上父亲格外疼爱，平日里便有些任性，她认准的事情从不轻易改变！虽说这婚姻大事本应由自己做主，但母亲反对的心情她也还能顾及。而我的性情多少与之不同，除了生性温顺有些固执，既不会巧言令色也不会阿谀奉承，更不会卑躬屈膝。特别是置身于这没有硝烟的战场，既怕弄砸了鸡飞蛋打、又不肯低头厚颜屈就，表面上看天朗气清，内心却是阴郁一片……除了可怜巴巴地指望雪儿孤军奋战，还真没有什么锦囊妙计可以化解潜在的危机、让爱走出面临的困境！
但不管怎样，雪儿与家里僵持关系的相对缓和终归是件好事，再怎么我也不能像往常那样由着性子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无论她母亲如何怪罪，我都得给雪儿一个交待，而且还不能让她家人继续误解……不然再回到原来的老路，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鸿雁传书的日子又照常开始，只是还没有还原到以前那么频繁，但这并不影响我认真回复雪儿的每一封信。此时此刻于历经冷暖仍心存炽热、期待浴火重生的我来说，只要能与雪儿相恋，只要她还爱我，无论心情好坏、结局如何，总有写不完的信、说不尽的话，即便是倾诉心中的苦闷亦是如此：
亲爱的雪：
你好！十分想念……
读着亲爱的来信，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透过几页薄薄的信笺，我仿佛看见了心上人那双美丽诚实的眼睛，饱含着幸福、欢乐和期盼……
亲爱的，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父母！都怪我不好，给你和家里造成了矛盾，带来了烦恼。如果亲爱人能谅解，我很想在此跟你说说心里话。
怎么说呢？或许是我想得太多的缘故吧！虽然刚刚放完了两场电影，时间已经很晚，但心里总惦记着你信中谈到的问题，搅得我怎么也不能入睡，索性又爬起来给你写信……
唉，还是从过去说起吧！
亲爱的：还记得我俩第一次通信和约会吗？那时候我是多么地兴奋紧张啊！我为能找到你这样一位好姑娘做知己而由衷地感到快乐和喜悦……我说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你”，我自信你能成为我的终身伴侣，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一定会充满幸福与甜蜜！
在此之前，当你还没有闯入我的生活，爱情对我来说是那样的陌生、遥远、神秘，我从没有认真去思考，也没像今天这般专注和在乎。自从认识了你，爱的感觉就悄悄占据了我的整个心房，倾心爱慕的情感使我常常心生幻念、异想天开、不能自已……有时候虽然也会感到是在做一个无法去圆的相思梦，也会对自己的执着产生诸多疑虑，可还是会对你充满希冀与渴望，把你看作未来人生的依靠，当作不懈努力的意志和走向幸福的动力，痴心暗恋、苦苦等待……从我俩相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把所有的感情全都倾注在了亲爱人身上，从无半点犹豫，直到今天仍是始终如一、真心实意地爱你。我说过我一定要让你幸福，也相信自己一定能给你幸福！所以必然会把一颗纯洁真诚、无怨无悔的心呈献给你。
我为什么又要往事重提呢？亲爱的或许还不太理解！
看了你的信我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从审视自己对待爱情的态度到回忆我俩相爱的历程；从我俩的封封书信往来到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纯洁的爱情和未来的幸福是我们共同憧憬追求的唯一，也是激励我们共同走向新生活的不懈动力。
亲爱的，你是了解我的，在此我也不想过多为自己辩解。最使我感到难过的是你父母对你的担忧，他们“只希望他们的女儿今后不受气，不让别人笑话。”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我！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每当看到此处我都要落下难过的泪水。难道在你父母眼里、心里我竟会是那样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我不敢往下想……我只知道一定要让你生活幸福、幸福！从不曾想过你和我在一起会受气、受气！如果不能使自己心爱的人得到幸福，我就绝不去撷取那朵爱情之花。在我理解的感情里、在我追逐的爱梦中，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一定要使自己所爱的人生活美满得令人羡慕、让人嫉妒！从没想过要被别人笑话！如果真是那样，我的脸、我的良心又往哪儿搁？毕竟是我和你生活在一起，难道我会去做那种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心爱人痛苦之上的事吗？我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当然，这些话也许并不是冲我来的，有可能是针对我家里，担心我父母……亲爱的，假如是这样的话我亦不愿多说！上次我父母去沙市时把心里话全都掏出来说给你听了，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河水总是往下流的，做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难道你还不能理解我父母喜爱你的一片真心吗？他们为了我俩的事终日操心劳神，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来“受气”、“让别人看笑话”吗？我真不明白！我相信我的父母亲绝不会是那样的人。但如果你父母如此地看待我、看待我们的爱情、以至于看待我家里的话，未免太使我感到伤心失望了……还有什么可言呢？或许我原本就不配和你——亲爱的人一起生活吧！
亲爱的信中谈到我见到你父母总是回避，使你爸妈很生气，我承认这确实是我不对。我理解二老的心情，可我也有难处！从内心来讲我本不愿这样做，我也知道这样对自己、对我俩的事并没什么好处，然而却没有其他办法。本来见到你妈我就很拘谨、很不自在，打招呼也是规规矩矩，从不敢多说半句话。后来你妈为了你我之事在大楼里发脾气，就令我更不敢接近，由畏惧发展到躲避，尽量少打照面，即使偶尔碰到也是低头匆匆走开……我知道你妈特别恼火我，难道我心里就好受吗？有时我也责备自己做得太过分，不该这样对待你妈，可又有许多苦衷。譬如说吧，我的自尊心是非常强的，虽然我俩的事明摆在那儿，可你妈既不承认我这个“女婿”，我又怎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叫“丈母娘”呢？假如给我来个不理不睬（特别是当着众人），岂不是自讨没趣？凑合这个关系总不行吧！亲爱的，你知道我是个老实人，脸皮又薄，要我红着脸让别人看笑话我受不了、更做不出来！因此我想还是回避一下的好，这也许就是我躲着你妈的动机。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我对你妈采取了回避的态度，但从来不曾怨恨过二老！因为我能体谅和理解做父母的心情。慎重考虑子女的婚姻大事是老一辈的责任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不怪他们，从不说对不起你父母的话，从不做对不起你父母的事。我常想，就是你父母对我再不好，如果将来你我之事能成，我还是会尽心竭力孝敬二老，绝不会让你父母失望、让你为难的！这是我的真心话。
当然，为此我也感到十分内疚……过去只顾由着自己的性子，对待你父母的态度确实很不对很不礼貌，至少是一种不尊重长辈的表现，理应受到良心的谴责！也难怪他们生我的气、对我有意见。在这里我特地向你，并通过你向你爸妈赔礼、道歉、检讨，请求二老对晚辈不懂事的原谅。当然，对于二老的任何批评教育、以至任何方式的指责我都诚恳接受并认真改正、将功补过，只要能让我俩相爱，只要能让我们在一起！望亲爱的能如实转达，如有机会我一定当面认错，心甘情愿接受任何处罚。
亲爱的，看了你的来信我也感到很对不起你，是我的所作所为连累了你！你为我吃了许多苦，受了不少冤枉气，我心里特别难过，但也绝不会忘记。你妈生你的气、责备你，“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该求别人……”这些话尽管听起来不顺耳，却也是为人应有的志气！当然，其中也难免会有偏见跟不妥。就我个人的看法，对“求人”的问题不可一概而论，在爱情问题上“追求”与“乞求”是绝不能划等号的，缱绻羡爱、鹣鲽情深更不是“乞求”的体现。“求爱”与“求婚”又何尝不可？何况当初还是我先向你求爱的呢？事实上我俩的关系我们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正如亲爱的所说：“向来都把我俩的位置摆在同等地位”，根本不存在“求人不求人”的问题，我们所拥有的是真挚纯洁的情感，也是美好未来的坚实基础。“要想有幸福的生活，就必须互敬互爱”，亲爱的说得太好了！你能如此深刻理解和看待我俩的感情，我敢断定我们未来的生活一定会非常美满、非常幸福、非常甜蜜。
对于我俩之事，尤其是处在这种情况下，有些旁观者冷言冷语是难免的，亲爱的一定要正确看待。但对那些说是道非搞挑拨离间的人也绝不能客气！当然，你对某些流言蜚语的来源所做的分析也是非常客观的。这件事大多数人只能看到表象、不可能知道内幕，某些好事之人自然会凭空想象、捏造出一些故事。别人说你缠住我不放，我倒真希望能缠住你，缠得住倒好，就怕失去了。
谣言止于智者，我才不在乎那些人的闲话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亲爱的，你每次到我家来，难道我就不想去你家吗？只是客观现实不允许罢了！说实话，我很想到你家去帮助做点什么。你和你哥都不在家，你弟弟又不会做，光靠你爸妈是够辛苦的！再加上工作忙或生病，自然就更为难了。我多么想、也觉得应该去尽一下自己的心，可我不敢！在我俩的事没得到你父母同意之前就这么做，我怕你妈妈发脾气。
不瞒你说，你这次走后，听说你母亲病还未好，家里没人照顾，想吃点什么都不方便也不容易，我真想过去看一看帮忙做点事，随便做什么我都毫无怨言。我已经上街买了些东西，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可前思后想还是没敢去！我不怕外人说闲话，只怕你妈生我的气。你知道，陈妈病了直到现在我都还经常去探望，帮忙洗菜烧火做家务，从不管也不怕别人说什么！更何况我俩的关系大家都晓得。照理我应该常去看望你父母，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也是义不容辞的！可我不清楚你妈对我的态度，怕惹她生气反倒不好。当然，过去是我做的不好，你爸妈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我不计较、更不会因此产生怨恨情绪。从现在起我一定改变过去的态度，如果你父母不反对我去你家的话，我非常愿意常来常往、尽心竭力！到那时也正像你说的“就无所谓你家我家了”。然而这都还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愿能早日变成现实吧！
亲爱的，至于上次我信中所说的一些话和解决问题的方法都已过时，请别放在心上。那封没有发出去的信看来也无甚意义，先放在我这儿，等以后有机会或你有兴趣时再拿去看吧！亲爱的，看来我俩的事你家里的态度有些缓和，但我还是放心不下，也可能是我太谨慎、太急躁了！现在除了我俩自身的积极努力，还得多依靠陈妈他们，力争在春节前把此事处理得告一段落。你的工作问题我们也要多找陈妈想办法，如果能跟陈圆一起走就更理想。但你也不必太着急，既然三家的关系明摆在这儿，我、我们家人包括陈妈他们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沙市不管的，你一定要爱护身体，好好工作，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谈了那么多问题和想法，现在也该轮到我俩好好叙叙私情了，亲爱的不会反对吧？
亲爱的每次归来，都令我心生向往、充满幻想，虽然我俩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却总让我兴奋无比、留恋不已……而次次近乎于平平淡淡地静坐与分手，又让我深感失落、眷恋不舍！你这次回来我真的好高兴，总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多待会儿，尽量缓解我们极度强烈的相思，尽情抒发我俩内心炙热的情感，尽可能满足彼此共同的心愿——给予亲爱人谁都替代不了的身心慰藉，可一见到你又始终鼓不起勇气！为此想得我好几宿都没睡好。
亲爱的这次回来我有三点感受：一是能跟你在一起，十分愉快；二是我俩的事终于有了进展，令人宽慰；三是我们都太克制自己的感情了，很不满足！每当与心上人分开，我都会后悔不迭：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呢？你我内心都是一样在殷殷期盼，需要的也是火一般的情感交流，并不是那种痛苦的感情克制，却为何总是不能心随所愿、愿随所望？亲爱的不是说希望我幸福快乐、饱尝爱情的甜蜜吗？难道你就不能主动点？你知道我……我绝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一定可以让你满足！假如你能带个头，我会响应得更热烈。
唉，说来说去机会又错过了，再怎么说也悔不转来。只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俩不要再像以往，一定要“那个”点，别让我失望好吗？
亲爱的，天已经快亮了，反正也睡不成，索性再跟你多聊几句吧。
那天送走了你们，回到家我就开始给你写信，写了一半搁到今天也没写完！这些天我的确想得比较多，好多事都理不清头绪……读了你的信不仅使我重树了信心，更让我感到无比温暖温馨，我敢说：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让我如此动情；除了你，没有任何人对我如此贴心，尤其是你肺腑之言对我的启发，将促使我更加理性地思考未来、面对生活。
看了你的来信，心情分外激动，所以一气写了这许多，虽不成章节，却都是心里话！我是怎么想就怎么说，有些认识可能比较片面也不够理性，但我相信亲爱的定会宽容和谅解。至于你对我的希望也请放心：我绝不会辜负，绝不会的！
亲爱的，还有件事可否商量商量，就是通信的问题。既然事态已开始好转，难道我们还要每月只写一封信吗？漫长地等待也未免太令人感到压抑了，请考虑考虑吧！
好了亲爱的，时间仓促，就此搁笔，若有不妥望批评指正。最后请代问陈圆妹妹好，你们的照片我会尽快带来。
吻你——亲爱的雪
祝亲爱的健康愉快！顺心如愿！
你亲爱的 永远爱你的 云
80年11月17日凌晨
伴着真心忏悔和真情流露的长信飞向雪儿，我几度抑郁忐忑的爱心才稍稍恢复平静。
一直以来，局里的确流传着诸多版本关于我和雪儿爱恋的谣言、以及我对可能是未来丈母娘不恭的流言蜚语，这对无能为力的我来说，只能是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反正与雪儿相爱这件事本身就不是我们的错，并没有什么理亏。但没想到被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嚼舌之人失实地无限放大，不仅害苦了我和雪儿，也给两家人造成了不少误会，就更别说礼尚往来了。现在能有个澄清的机会，也算是了却了我心中的一桩憾事！
雪儿这次回沙以后，特别是回复她的来信不久，我开始感觉到，原本与她家有些微妙的关系慢慢变得和谐起来，就连平时遇见她母亲，也似少了往日那种畏畏缩缩的拘束感，两家人之间的交往也逐渐趋于正常。这让我暗暗开心也很知足，对爱情的光明前景又充满了信心！我想，这大约都是因为有雪儿爸爸一次次从中调解的缘故吧！不然还有谁能冒着三九严寒融化“丈母娘”心底的坚冰呢？这种猜想，果然在雪儿的来信中得到了印证：
亲爱的云：
你好！十分想念……
本想收到来信就立刻回信的，但由于近来生产较忙，几次提笔都未写成，你不会责怪我吧？相信亲爱的一定能原谅！当我读完你的信，心情十分激动，同时也感到无比幸福，这种幸福只有你才能让我有。亲爱的来信我不知看了多少遍，它把我带到了你身旁、带进了甜蜜的回忆里，我们一起漫步在月光下的时时刻刻是多么快乐呀！
每当孤单一人，我就祈盼着亲爱的能来到我身边；每当遇见不顺心的事，只要一想到你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不知爱情的力量怎会如此之大？我常常想，我们爱得这样深、恋得这样苦，今后的生活肯定会非常和睦幸福！你说是吗亲爱的？
昨天我爸爸到这里来，也谈到了我俩之事。他说我妈态度最近有些转变，要我们不要着急，慢慢做工作……我想希望是大的！近来你是否也感到妈妈的态度有所改变？望亲爱的来信详告。在此也希望你能主动与他们接触，因为工作是要靠我们自己来做的。
亲爱的云，我很想你来我这里玩，我和陈圆希望你跟小雨约好了一块来，这样我俩上班时你和小雨出去有个伴。当然，如果你觉得合适、有时间就来。
在来之前最好能跟我爸妈讲一声，因你上次来后他们说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我想做父母的心情我们都应该理解……也许你会感到为难，但我希望你能这样，如果确实觉得不合适就算了。好在离春节不远，我们还会重逢的，我会回到你身边、永远属于你！
亲爱的云，每次相见，我的心情都是又激动又害羞，既盼望和你在一起、又怕跟你在一起。为什么要说怕呢？我也不想解释，因为一个少女的心情是复杂的，也许你能理解。你的三点感受我也认同，每次我都好想你能主动点，让我们尽享美好爱情的甜蜜！可每次又都克制了这种情感……难道这就是我们想要的纯洁爱情吗？不，我不希望这样。
亲爱的云：前几天我已将请调报告交给了车间领导，我是多么希望能早日回到心上人身边啊。另外，我也很希望你能离开漳河调往荆漳市工作，调到那边放电影也可以啊，望慎重考虑！好了，时间关系，余言下次再叙。
最后还要再交代一句：要多注意身体。天冷，晚上放电影要多穿点衣服，每次都讲这些你不会觉得我很啰唆吧？但你一定要理解我的心情。
吻你——亲爱的云
祝亲爱的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你亲爱的 永远爱你的 雪
1980年12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