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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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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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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情坎》连载

第五十八章 庭怨深深(上)

有人说:今天的中国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该失去的东西,人们沉浸在金钱、美色、地位和权利中无法自拔,却忽略了在追求这些东西的时候,你的父母正默默牵挂着你!

当我们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当我们为滋润的小日子沾沾自喜、春风满面;当我们还没能意识到深爱自己的父母亲正在一天天衰老时,或许只懂得为构筑人生的安乐窝而奔波忙碌;为父母对自己的不理解而埋怨;为没能满足和得到更多而纠结!有没有用心想过:如何兼顾两辈人的不同需求与感受?如何化解身边妨碍家庭和谐幸福的矛盾?如何报答和孝顺赋予我们生命并为之操劳一生的父母?

在这个世界上,亲情是天生,爱情靠缘分,剪不断的是亲情,放不下的是爱情。人这一辈子,摆脱不了的就是一个“情”字,这也是婚姻生活中必须面对和最难处理的!

我是做儿子的,亦是家里的老大,看得出父母对我的期望值很高,也能掂量出肩负的责任。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越来越难以平衡的是“亲情与爱情”的天平,越来越能感受到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正如张爱玲所说:“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无论生活有多难、多累、多么艰辛,我们必须也只能负重前行。

在我心里有三条红线:一是父母;二是雪儿;三是女儿,不要说外人不容触碰践踏,即便是家人亦不可诋毁贬损!父母是天,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雪儿是地,离开她我就身无立足之处;女儿是心,是我们爱情、血脉的延续。我不能没有天,也不能失去地,更不能缺了心!然而,要在家庭生活中做得面面俱到、人人满意,还真是挺难的……

                     娘 有 儿 心

想了想,还是把它给记录下来。但愿我的顾虑是多余的!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千娇万宠的爱妻,竟会如此地让我感到失望……

清明节快到了,由于打算4月2号与雪儿一起去一趟广州深圳,顺道看看女儿。怕回来赶不上扫墓,星期六一大早我们便搭乘赵师傅的车上山去祭奠岳父和奶奶。

每次站在岳父墓前,我的内心都很不好受。这位老人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慈祥可亲、最乐观豁达、最善解人意的好人!他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对我自然也很是喜欢。每当此时我总会想起老人家常常教导我们要“厚养薄葬”的道理,更忘不了老人家过世前不久曾交代过我的话。看到我对雪儿百依百顺、百般溺爱,便说:“雪儿是个任性的姑娘,云儿你不要太宠着她!”可我实在是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我能听懂岳父的话,也明白其更深层次的含义:他是担心我把雪儿娇纵惯了,以后一旦遇到不适应的时候唯恐女儿吃亏。于是我笑着说:“爸您放心!从年龄上讲我们是姊妹,我是大的、她是小的,我绝不会欺负她;在家里我们是夫妻,我是男人、她是女人,我什么都能让着她,一定会好好待她的。”至此岳父便显得格外开心……

今天在老人家墓前,我仔仔细细清理打扫完,一边烧纸、一边对雪儿说:“雪——你说假如爸还在世的话,如果我们两人发生矛盾争执起来,爸会帮你还是帮我?”雪儿看了看我默不做声,我便十分自信地说:“爸肯定会帮我的!”雪儿笑笑,还是没吭声。“不过,爸就是有心帮你、口里还是要帮我的,他老人家不会让你欺负我!”我想了想又补充道。

实际上,我只是觉得自己对雪儿很好,岳父再怎么样表面上也会向着我一点,因为他老人家真的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父亲!

扫完墓,我们一起买菜回家,我烧火做饭,她休息玩电脑,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合拍,这种闲适安逸的生活是我一直期盼和时常奢望的。我把做好的饭菜端到雪儿玩麻将游戏的电脑桌前用餐,跟她商量吃过晚饭去看看丈母娘,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些东西给送去。这事我已经跟她讲过好几遍了!让她抽点时间一起去看望住在离这边不远的岳母,陪她老人家吃顿饭、说说话。可她就是不愿意,连几步路都不肯走,总说累,要在家里休息!我又不好多说。今天好不容易劝说了半天,答应过去不在那边吃饭她才勉强应允。

吃过午饭我收拾好碗筷,想起正在生病的母亲不知去看了医生没有?因为要出远门,心里总有些不放心,好想陪母亲去医院检查一下,遂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是父亲接的,我问了一些情况,父亲说天气不太好,风有点儿大,怕是去不了,并要我们回家吃顿饭为我们送行。我知道这是父母的意思,也是以前的惯例,考虑到雪儿以往对这类事固执的态度,说了她也不会同意,就推辞了。

过了一会儿我正打算去洗个澡,忽然电话铃又响了,估计雪儿看到是家里的号码,便喊我去接。果然是母亲打来的。母亲在电话里说:如果我们都在家的话,晚上能不能回去吃餐饭,今天跟医生约好了看病都没去,专门到东方百货买了些雪儿喜欢吃的菜回来,他们烧火做饭,我们只回家吃就行了!并说我俩要出远门,想跟我们在一起吃餐饭,再给我们两千块钱,还有些话要跟雪儿讲。我说家里有钱不肯要,母亲说是给雪儿的,不是给我的,执意要我们过去一趟。我找了一大堆理由来婉拒,说雪儿要加班去不了等等,还是没说通。“是不是雪儿不愿回来呀?”母亲似乎有些敏感,说话的声音也似有些哽咽,我连说不是,可又哪敢实话实说。其实,像这样撒谎我早已不知是第几次了!包括丈母娘叫我们回家,只要雪儿不愿意,每次我都会“理性”地用“她要加班啦”、“工作忙呀”之类的善意谎言来搪塞老人家。雪儿不肯,我又能如何?实际上我也知道,有时工作并非那么忙、也没那么紧张,只是依惯了她,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接着又听母亲说:“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今年过七十岁,不知道有没有八十岁过,也不晓得还能活几年,总想多看看你们,看一次少一次。你今年也过四十(应该是五十)了,你们出趟远门不容易,给点钱你们买点纪念品吧,以后怕没有机会了。你们结婚的时候家里条件差,当时又不讲究这些,也没给雪儿买什么贵重首饰,这次出去如果看到有好东西,你就买给她,回来我把钱给你们。”我说:“妈我们有钱,您还是留着和爸用吧。”母亲说:“我知道你们有钱,你们有钱是你们的,我给你们是我的,各人是各人的心意!再说雪儿用钱蛮过细,她也舍不得给自己买的,”说着说着我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的母亲已经在边说边抽泣了:“如果你们没时间回来的话,我跟你爸吃了晚饭就过去看你们,再给你们做点菜和钱一起送去……”母亲带着哭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什么都不顾了,赶忙应承:“那就算了!不用您和爸跑,我跟雪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回来?”母亲说:“等会再给你们打电话吧!”

放下电话我过去跟雪儿说好话:“妈病了,想我们回去吃餐饭,说得都哭了,我们还是回去一趟吧?”“回去搞么事,我不想去!”我忙陪着笑脸说:“妈说不要我们烧火,吃了就可以回来。”“说了不回去,要回你自己去。”“你看,妈生病了,说就想看看你,你也好久都没回去了。”“我妈那边我还不是没去,又不是只不回你们家。”“妈都说哭了,怎么求你回去一次就这么难呢?”“我不想回去嘛!”“你……”我无可奈何,生气地离开了。

洗完澡,她仍在电脑上打麻将,我不方便再说什么,只好默默地呆坐在床头,希望她想通了能改变主意。一直等到三点多钟,意犹未尽的她才磨磨蹭蹭去洗澡,我闷闷不乐地起身站在电脑桌前发愣,母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问我们能不能回去,我只好撒了个谎,说她去加班了,我一人回家。母亲又问她可不可以回家一起吃饭,等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并说把她的饭也给做了,要她尽量回家吃,有很多菜!要是她赶不回来的话,明天就要和爸吃剩的,我不好多说,只说是等会儿再打电话联系就挂了。

雪儿自顾自地躺在床上看电视,我畏手畏脚走过去,轻言细语地跟她说好话:“雪儿,我们还是回一趟吧,妈都说哭了!你先不看电视小睡一会,我们迟点儿去,我叫你好啵。”我知道她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想让她稍事休息调整下情绪再走。“我不回去!”“你看老人病了,说就想看看你……”“我有什么好看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好想说妈最近老生病她都没去探望,话到嘴边生怕她不好想就硬是咽了下去!“就求你回去一次看看都不行?再说走到就吃又不做事,吃了马上回来。”“你先还说晚上要去看我妈的呢。”“是我说的呀,过去吃了饭回来就去!如果嫌晚,明天休息也还是可以去的嘛。”“工作那么累我想在家休息,哪儿也不去。”“说实话,每次你不愿回去,我都帮你遮遮掩掩地推脱,哪边我都是这样说的。其实我们又有多忙,自己心里最清楚?再说,真忙的时候我也不会为难你要你回去!休息两天,回去一会儿有什么不可以呢?何况是出门之前。”“你们家又不只我一个媳妇,为什么非要我回去?他们怎么不回去?再说我每次不在家你不都回去过吗?”“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回去跟你回去完全是两码事唦。再说,妈只是想看你!要不是生病想你说得都哭了,我也不想难为你……”“我不回去,我要休息。要去你一个人去!”“我们做人做事总不能光替自己考虑,还要替别人想想,何况老人病了想看看你呢?”见她不理我又说道:“妈说如果我们没时间回,她跟爸吃了饭过来看你……”“不要他们过来,就说我吃了晚饭加班去的!”“人都要老的……”

我知道再怎么求她都没用,十分伤心!也不想告诉她母亲要给钱的事,一是不想让她觉得是为母亲给钱才回去;二来以她的收入,这点钱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其实,我也只是抱着她能看在母亲喜欢她、平日里待她不错和生病想她的份上,希望她能跑一趟,看来毫无作用。现在又听她如是说,似乎真觉得有些薄情寡义了!我真的没想到,没有想到我寄一生心血和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娇妻,竟会如此这般不近人情、这么不通情达理!

伤心的泪水止不住唰唰流了下来……我一边哭、一边收拾自己的穿着,想稍微早点儿过去帮父母做点事,也好让他们少劳累些。可雪儿怎么办?她在家吃什么?生气归生气、恼怒归恼怒,真要是饿着她终归于心不忍,也只有把她安顿妥当心里才踏实!于是又张着还在发颤的嗓音过去问她“晚上想吃稀饭还是干饭?”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淘米做饭;一边伤心哭泣、一边剁鸡熬汤……直到准备得差不多了才把她叫醒,告诉她饭菜都在锅里热着,如果饿了就先吃,如果不想弄就等我,我去一下下很快回来。

事情只好这样,可我内心却痛苦万分!我从没料到自己心爱的雪儿会这样意气用事,这么对待长辈。凭良心说,她现在对我真的很好!能跟她在一起,我也并没敢抱太多的奢望……我们结合得十分坎坷,因此我非常看重她、珍惜她,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不过,我倒宁愿她能把对我的好拿出一些来对待我们的父母。我这人就算智商再低、情商再差、能力再不济,做人还是有原则的: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对于忠贞爱情、对于孝敬父母我不敢说自己做得如何到位,但做人总是要有良心的,最起码要有感恩之心。当然,我并不认为雪儿就是这种人,也不会因此怪罪她,只是想起这件事来难免有些担忧,总似有个无法解开的心结!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长此以往我又该怎么办?

回到父母家,我“高高兴兴”叫着爸爸妈妈,不想让他们看出我心中的苦闷和雪儿的不恭,更不愿增加他们的不快和心理负担。一进门,母亲连连朝我身后望了又望,问道:“怎么是你一个人来的,雪儿呢?”我只得继续造假:“她还没回来,我等不急就先来了。”“那我们就再等等她,晚点吃饭没关系。你饿了没有?饿了先吃几块饼干,等她来的时候我们再炒菜,要不就凉了。”我无语!既不能说她不来,又不能说她在家,更不能说还要快点吃了赶回去安置她,只好心神不定地与父母答腔。先是问了问母亲的病情,尔后又嘱咐了一些我们不在家时要注意的事项,我实在不忍让身体不好、平时生活规律的父母再无望地等待挨饿,便催促着说要烧火炒菜,而父母则坚持要再等下去!毫无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父亲说要我打个电话问问雪儿,母亲生怕她不来,连连说“告诉她:她好时候回来我们就等她到好时候。”明知没结果,我还是装摸做样地打电话,问她加班能不能回来吃饭?“她说可能回不了,有好几个人在一块儿加班,想晚上把事情都赶出来。”我转过身来告诉父母。“有么事那么要紧,非要今天赶出来不可?”“噢,是……省里要雪儿四号去开两天会!这不,要开会就不能出门了,她要把汇报材料赶出来让别人替他去,只好加班啦。”“那也总得要吃饭唦?”“兴许是跟同事一块吃吧,免得来回跑!以前也经常这样。”“还是再等等吧!”父母异口同声地说,我想他们是真的好想好想见一见雪儿。

也难怪,一方面是雪儿对我和父母都很好,加之好久没回来,他们有话要对她说;另一方面人老了,见我们要出远门,自然联想得就更多一些,或许还有这段日子二老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不自信吧……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啦!

母亲走进里屋,从房里拿出一沓钱递给我,又重复着先前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我一边推辞一边解释,母亲问我是不是嫌少,并说这是他们刚刚补发的工资,坚持说是给雪儿、不是给我的,今天要她来是想当面交给她,让她给自己买点东西:“如果你不来,我就和你爸给你们送过去,现在她没来,你就带回去交给她”。既是这样,我也只能收下。父亲便又交代母亲,说等雪儿回家后记得给她打个电话讲一声。

雪儿没回家,饭菜自然比较简单,父亲要我帮忙把电视频道搜索一下,说是没有荆漳新闻……每次回家,我总想去帮忙烧火做饭,父母却总要找点轻松的小事缠着让我休息!我不好违抗也只能遵命。草草吃过饭,我抢着收拾餐具,母亲则照例又拿出一个长长的大罐头瓶盛了满满一罐骨头海带汤,要我带给雪儿。我说家里有汤,母亲问是不是海带汤?听到我说不是,便说味道不一样,多吃点海带对身体有好处!并特意叮嘱我说雪儿在外面肯定吃不饱,要我等她回家后热给她吃……

望着父亲带着苍老疲惫的倦容和有些失望的神情欲言又止地样子;看着母亲拖着病态的身躯为雪儿一碗一碗地装菜,边装还边念叨:“这是雪儿喜欢生吃的小黄瓜,这是幺幺给的嫩竹笋还有肉,雪儿喜欢吃!你记得肉要炒熟啊……”我的心在滴血,我的心在流泪……这就是我的父母,这就是为我们辛苦操劳一生的父母,把我们一天天拉扯大,把我们一步步送到爱人身边,把儿女幸福视为自己生命的父母亲!我无颜以对,真的没法面对……我不能实情相告、不能欺骗自己,只恨为什么不能让天下子女都长有一颗同样孝顺的心?

父母把我送出门,声声叮咛仍不绝于耳……当我走到操场的尽头回首再向楼上望去,依稀看见父母亲苍老的身影仍然站在窗口,朝着没有灯光的下方张望……目送我一步一步离开他们的身边,不禁潸然泪下……

拎着父母的一片心意,拎着不知道雪儿会不会领情的美食,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回到家,雪儿正躺在床上看电视,问她吃过没有?她说不要我管。心知肚明的我赶紧放下手中的物品,把母亲洗净了带来的水果黄瓜拿给她,让她先充饥,随即便去给她热饭热菜。当我把饭菜弄好、连同餐桌一起端到床前,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着父母做的菜,我的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翻涌着难言的酸甜苦辣咸……

也不知道这样的心情,还会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你若流泪,先湿的是我的心……

每当看到这段日记,我的内心就会产生一种酸楚的感觉,就会忍不住要流泪,就会情不自禁想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去探望年迈的父母,去安抚他们那颗思念企盼儿女的心。

爱父母,是因为他们给了我们生命,同时也是爱我们爱得最无私的人;而亲情,又是一份深入血脉不求回报的疼爱。每个婴儿来到世上,都会受到父母无微不至地呵护!这份爱从不因孩子的成长而贬值,更不会因为自己的衰老而削弱,只要还活着,这份爱便始终如一、永永远远存放在父母心里!

人老了,自然要想得多一些、远一些,有时候情绪也会悲观一些……

那段时日,父母的身体一直很不好,每年总要轮流去住好几次院,在医院里一待就是个把月。为了减轻孩子们的负担,二老总是相互扶持、互相护理,就连吃饭也时常在医院食堂里对付,弄得我时时担忧、处处牵挂,几乎不敢也不愿出门。即使不得已出门在外,打电话得知他们生病的消息仍然会泪水涟涟……

那天我真的很苦闷,一度很失望,也可以说是有点绝望……我不知道雪儿为什么那样犟?为什么不能站在做父母和为人子女的位置上想一想?当时之所以写下这篇日记,并没想要去责怪雪儿,只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父母的恩情,不要忘了做子女的本份和责任。

平心而论,雪儿也非常不易。她虽然性子有些倔,说话有点直,对待老人也不一定有我看得那么重,但对我父母还是很好的!

母亲五十岁生日那年,我们准备给父母各买一件羊毛衫,但老人家不喜欢商场卖的,嫌穿在身上不暖和。雪儿便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挤出时间为老人编织了两件厚厚的毛衣,父母非常感动,穿了十多年依然舍不得放手;今年母亲要过七十岁,她特地挑选了上好的鄂尔多斯羔羊绒,又精心地为父母各织了一件,二老看了又看,放了又放,宁愿穿着原来那件旧的也不舍得穿!因为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毛衣,不是上商场花多少钱就能买回来的,它是儿媳点灯熬夜一针一线亲手织出来的,在他们看来一定比穿在身上更贴心、更暖和!他们不缺钱,也不是不会买,他们需要的是这份亲情与孝心。

女人的美,在容貌,在气质;女人的可爱,在爱心,在智慧。尽管有时我也会为雪儿不够体谅我对父母的情感心生怨气,但反过来一想:孝顺原本就是自己的责任义务!作为儿媳,爸妈既没生她也没养她,于她来说只是情分不是本分,不能用为人子女的标准来评判要求。只要她对我好、对老人好,还能做到这个份上我理应很知足、很感激了!父母也时常念叨她的好,说自己亲生女儿都没能给他们织过一件衣服,雪儿还真是他们的福气。而只有我才知道她有多忙;知道她为孝敬父母赶织毛衣又有多辛苦!夏天一身汗,冬天手冰凉,总是披星戴月织到夜半三更,从没有过半点抱怨……

当然,父母也十分看重雪儿,把她视为己出,但凡给我买东西,一定少不了买给她。

那次我过生日,母亲硬是逼着要我俩去商场为各自买一件好点的衣服。给钱不说还撑着并不硬朗的身体亲自陪我们一起去选购,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挑了一件又一件,生怕买便宜了。连营业员都感动地对雪儿说:“你妈对你真好!”雪儿也无不自豪地告诉他们:“这是我婆婆!都快八十岁了,今天是专门来跟我们买衣服的。”令在场的营业员和顾客都羡慕不已,说她摊上了一个好婆婆、一个好婆家!

许是因为年岁愈来愈大的缘故,我也愈来愈能体谅做老人的不易,愈来愈能感受到长辈对子女那份深沉的爱和浓厚的舐犊之情。在他们心里,除了无私大爱从不替自己考虑,付出也从不索要回报!就像母亲时常念叨的:“水总是往下流的。”他们都有自己的退休工资,生活上不会给我们增添什么负担,也不会要求我们为他们做太多的事情。他们欠缺和期盼的是儿女们的一份孝顺与关爱,是孤独寂寞时的一声问候,是节假日回家看看团聚的亲情,是生病时能看到我们就在他们身边,给日渐苍老的心灵送上一份温暖和慰藉。

人生,有许多东西可遇不可求!有很多东西,一生只能拥有一次。

从意识到父母的健康状况一天天衰退,我就常常感到惶恐不安,就会不自觉的联想起母亲说过的那句话:“不晓得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父亲身患高血压和心脑血管病,还有腰椎管狭窄压迫神经、疼痛起来连腿都迈不开,不得不每走两步就蹲下来歇一歇,待在家里动都不愿动;而母亲的身体更差,一辈子为我们三个儿女操劳,一生都没能摆脱病魔的纠缠折磨,除了高血压、糖尿病、肠胃不好,子宫和胆囊也都先后摘除了,青光眼、白内障手术更是做了一次又一次,不仅视力越来越模糊,听力也衰退得越来越厉害……

每逢节假日孩子们回家,二老总是看了又看、问了又问,那份心仪和期待比我们还要迫切、还要愉悦;每次离开,老人非要把家人聚在一起去餐馆饭店吃顿团圆饭不可!临别时还会给早已参加工作的孙子们偷偷塞上成百上千块钱,然而却又总会说:“我知道你们不缺钱,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在外面一定要记得爱惜好身体,千万别苦了自己……”而每当看到那依依惜别、恋恋不舍的情景,每当感受到他们无微不至的亲情与关爱,每当记起年逾古稀的父母亲想念我们的样子,我都忍不住会心酸、会感伤、会内疚、更会自责!父母为我们辛苦劳累了一辈子,为人子女的我们又为父母亲做了些什么呢?

娘有儿心,儿也要有良心。妈妈的世界很小,只装满了我们;我们的世界很大,却常常忽略了她!她经常忘了我们已经长大,就像我们时常忘了她已经老了一样……

乌鸦有反哺之恩,羊羔有跪乳之德。从小我们就学过乌鸦反哺的故事,懂得“感恩”应该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品质;而“孝顺”,则是为人子女责无旁贷的本分。

为了能让父母安享晚年,我给自己立下规矩:凡是别人家老人享有的东西,父母一定得有;凡是自己能享受到的,父母也一定要享受;凡是有点时间、有点空闲,一定要回家看望父母,解决他们生活中遇到的难题,给予他们身心的体贴和慰藉!

看望是最好的关爱,倾听是最大的智慧,尤其是与老年人交谈,更能给他们一种难得地安慰。人老了,孩子们又不在身边,孤独寂寞感便会常伴左右,因而祈盼儿女们回家、渴望与孩子说说心里话便成了他们由衷地奢望……

每次回家,我都会不厌其烦地与父母交流,尽管都是些已经唠叨过百八十遍的老生常谈,仍然还是会耐着性子听,时不时地点头附和;时不时地劝慰解释,解解他们内心积压的旧怨新结,让他们能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去面对自己的老年生活。

父母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自己的事,再大也是小事。无论风霜雪雨、相距远近,我总是随叫随到,即使工作再忙或是身处外地,隔三岔五总要打个电话回家,问候关心老人的身体,千万不能让父母感到儿女把他们给忘了!

在日常生活中,只要是力所能及、只要是二老需要的东西,我都会不惜代价去帮他们添置。父母虽然年事已高,但家里的生活用品却一应俱全,大到空调、冰箱、洗衣机、电脑、液晶电视等高档物件;小到手机、电风扇、热水器、压力锅、电磁炉、电饭煲和厨房用具;还有血压计、助听器、按摩椅以及相应的医疗保健用品无不为他们一一考虑周到。

毕竟老人与我们的思想消费观念不一样,崇尚节俭还有些舍不得;毕竟生活中有许多事他们不便也不好开口,总觉得会麻烦孩子;毕竟不到万不得已,父母总是报喜不报忧,不愿给儿女增加负担。而为人子女的我们,更应该主动去关爱、去体贴、去操心,让他们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和快乐,让他们能够愉快地安享晚年!

尽管如此,惦记父母的身体状况和生活状态仍是我无法释怀的牵绊……

小时候,我们总是离不开父母;长大后却发现父母越来越离不开我们。年少时总希望离家越远越好,到现在才体会“父母在不远游”的心境,离得越远,心里就愈发牵挂!

有人说:“人这辈子只有儿子最好当,也只有儿子最不合格,因为你对父母的付出永远比不上他们为你的付出。”仔细想来确实如此!纠结的内心除了愧疚与不安,不敢有半点的坦然和懈怠。而作为男人,一辈子至少有四件事难以释怀:一是得不到心爱的女人,二是担不起家庭的责任,三是尽不了孝心的无奈,四是走不出压抑的人生。

我这人心思偏重,惜语如金,不爱表达内心的诉求,照雪儿的话说就是“城府很深!”活了大半辈子,有三件事一直让我深感压抑:一是收入低微的郁闷,它让我担负不起男人应负的家庭责任,消除不了婚姻危机的心理阴影;二是夫妻生活的纠结,让我从心里到生理充满了莫名地烦躁,时时渴望寻觅情感的满足,常常活在虚渺的幻象中;三是父母归宿的困扰,不知道父母的身体还能撑多久,老了、病了、动不了了我又该怎么办?

前两件事我可以忍着、维持着,但父母一天天老去、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却是我没法掌控的。母亲总是担心将来会无依无靠,说老到不能动的时候只要有口现成饭吃就知足了!每次一提这事儿就会泪眼愁眉、情难自抑,说不是我们不孝顺,而是如今这社会都这么各过各的。不知道人老了为什么总要想七想八、忧这忧那?虽说有小弟跟父母住在一块儿,但日子过的似乎并不舒坦,虽然我也时常劝慰老人家不要担心、还有我们,可还是能从她那惶惑无助的眼神中读出一种未来的感伤与惆怅,甚至是些许凄迷和苍凉……

我能猜到母亲没有说出口的心思,也不是没想过要与父母一起生活尽尽儿女孝心。可“相见易得好,久住难为人。”假如婆媳关系处理不好,不仅家庭和睦得不到保障,或许还会适得其反!况且同时作为儿子和丈夫,在父母与爱妻之间有许多事心有余力不足,有许多情感没法平衡……就似面对那道“媳妇和亲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的难题一般,被置于“怎么做都不对”的情境,让人最终失去自己,只能在模糊与无奈中沉默纠结!

记得有这样一副对联:女无不爱,媳无不憎,劝天下家婆,减三分爱女之心而爱媳;妻何以顺,亲何以逆,愿世间男子,将一点顺妻之意而顺亲。我不敢说现实生活中有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但对绝大多数家庭来讲几乎只是一个良好的愿望。因为在婚姻关系里最重要、最需要维系的毕竟是婚姻主体——夫妻关系!而以我不温不火的性格和并不豁达的胸襟,即使竭尽全力处处周旋,也未必能做得皆大欢喜、善始善终。

虽然我也知道,心地善良的雪儿不会不善待家人;虽然在家人面前、特别是母亲面前我也会替雪儿作些掩饰并说许多好话,虽然母亲对雪儿也是喜爱有加、颇有好感,可婆媳毕竟是婆媳,毕竟是两辈人,很难克服“婆媳天敌”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与从众心理影响,更何况每个人的思想观念、行为方式和生活习惯不同。以母亲的性格脾气,跟雪儿在一起相处久了还真不敢说能不能和谐?说不定还不如分开过!然而各过各的父母又无人悉心照料。就像现在,还是会让我时时牵心挂肠,弄得我是既怕委屈父母、又怕委屈雪儿。

儿孝不如儿媳孝,女孝不如女婿孝!不知道父母今日的担忧,将来会不会成为心酸的现实?亦不知道相依相伴的雪儿,会不会为我化解这道不便说出来的心结?

但愿吧!倘若真能就此解脱,我定会感激她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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