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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雅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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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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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群英会》连载

第一十二章 武松怒杀色道士 李逵接母上梁山

第十二回   武松怒杀色道士 李逵接母上梁山

“人海茫茫

我消失在人海里。

你从此再也无法找回我。

就像一滴水,

从天空落下,

又流回大海。

就像一片云,

孤独地飘着,

又走进了云天。

也许你我已经结下情谊,

终身不能忘记对方,

但是,缘份注定

我们今生已经天各一方……”

先说凤啸从李逵家出来后,神不守舍,心里喃喃地道。她的心都要死了,似乎对整个世界都不关心了!她睁着眼走路和闭着眼走路没什么区别了!这不,出门还没走几步,她就直挺挺地朝着街上一家店门前的一只木桶撞去……木桶倒了,在地上滚了两三丈远,流出来一些泥水。她绊着木桶也倒了,滚了一身的泥土。疼!她被摔得眼冒金星。手上脚上的皮都擦破了,鲜血飞快地从伤口溢出。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看周围,街上过往的行人、车马纷纷,都是陌生的面孔。“从现在开始,铁牛哥也如这些人一样,在我的世界里变得如匆匆过客一样陌生了。”想着,凤啸眼眶里不由地落下几朵泪花。

倒霉的事情似乎总是连成一串的。当满街都飘着炊烟,家家户户窗户下都响着刀在砧板上切菜和菜在油锅里炸开的声音……凤啸随意地走进一家客栈,叫了一只熟鸡、一叠青菜,一钵米饭。她拿起碗筷准备吃饭,夹了一筷子菜,发现自己虽然饥肠辘辘,但是心情不好,味如嚼蜡,吃不下。她叫店家过来结账买单,发现身上钱袋不见了。凤啸连忙尴尬地解释道:“店家,不好意思,我的钱包不见了。这饭菜我基本没动过,可不可以……?”店家见凤啸衣服上脏兮兮的,看着打扮也不像个有钱人,便凶恶地骂道:“我不管你是乞丐还是神经病,难道你瞎了眼吗?我们招牌上分明写了几个大字,不是慈善机构。你这是来故意找茬的吧!?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叫了饭菜不付钱,你叫我们都喝西北风去!”店家对客人如此失礼、蛮横跋扈,凤啸本来想与之对骂,但想到自己也有理亏的地方,便忍耐着,再次给他赔礼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通融一下。”说完,凤啸拔腿就走,准备离开客栈。店家迅速地抢先一步跨出大门,堵住凤啸的去路,随即又叫出店里几名伙计将凤啸团团围住,吩咐道:“这个死丫头敢来我们店里白吃,是不想混了!你们给我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几名伙计便疯狗似地一起扑上来,抡起木棍,对着娇弱的凤啸猛力地挥打。棍落处,凤啸的白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的、紫的、青的伤痕。伤痕叠织着伤痕。衣服也被打破了,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律的洞,像被春蚕啃过的桑叶。但伙计们依然狠心不肯放下各自手中的棍棒。可怜凤啸无处可逃,只得龟缩着身子抱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哀嚎着忍受这顿暴打。

也许是命不该绝,正当凤啸挺不住了,觉得自己快要被打死时,一个如雷的声音传过来:“住手!几个健壮的男子打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成什么话?!”店家转过脸去,一瞧,见门外龙卷风一般飞快地闪进来一个年轻人,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披着头发,头戴铁界箍,穿一条白色道袍,脖子上挂着一串一百单八颗人顶骨数珠,腰间插着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他的双眉如剑,眼神里杀气腾腾。店家等人住下手来,相互看了看后,店家觉得自己人多势众,便大胆无礼地对道士道:“这个贱丫头欠我们店的钱要溜走,想害得我们几个无法向店主交差挨鞭子,所以我们教训一下她。这事与你无关,少来这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从哪滚来的滚回哪里去?!”那人恼了,心里道:“看样子不给这鸟伙计点颜色瞧瞧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于是,他道:“武松打虎听说过没?我就是武松!我虽然身穿道袍但我不是真的道士。”店家听了,捧腹大笑,指着武松对另外的伙计道:“哈哈哈!这个狗道士不害臊说自己是‘武松’,我他妈还是‘卢俊义’呢!你们说是不是?”其他几个伙计也都跟着店家一齐哈哈大笑。武松更加恼了,不再解释,也不拔刀,打虎都可以赤手空拳,对付这群酒囊饭袋,更何需操刀?“你们一个个给我受死吧!”一面说着,不等店家几个反应过来,就已经出招将他们统统打翻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店家等人尝到此人武功如此了得,都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忙一起向武松讨饶:“武松爷爷饶命!武松爷爷我们下次不敢了……”武松不等他们说完,便斜着眼睛道:“像你们这种没有本事、蛮不讲理、畜生不如的下流东西,今天我武松若是不铲除孽根祸胎,将你们留在人间,岂不是贻害百姓……”说着,武松又作出招之势。凤啸忙跪于地上,帮店家等几个求情道:“武大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放过他们这次吧!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叫他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变恶为善,不就好了吗?”“对,我们马上改!”店家几个连忙附和道,并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武松。武松则看也不看他们几个一眼,对凤啸道:“改?请问狗能改得了吃屎吗?姑娘,你要我饶恕他们不难,但你总不能白白吃这一顿棍棒……”店家马上陪笑着,一边答道:“是是是,不能白挨打。我这里有几锭银子,不成敬意,请武松爷爷笑纳!”一边有些犹豫不情愿地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碎银。武松眉头一皱,心想:“恶人应该好好惩戒一下。这点银两,对店家不痛不痒,起不到教训他的作用。不如我再……”想到这里,武松便厉声对店家道:“你们这么大一家客栈,这点碎银是打发叫花子的吗?”店家忙道歉道:“武松爷爷,小的身上实在只带有这么多,小的这就马上去钱柜里拿更多的银子来。”武松道:“休要啰嗦,你要是敢溜,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客栈!”“是……是。”店家连声应着,转身到屏风后面,经过回廊,去账房支钱了。他边走边悔:“今天真是倒霉!早知道我不用为难那个臭丫头,找人麻烦,没想到也给自己引来了麻烦。想多赚钱,没想到还赔钱了。”店家极不愿意地打开钱柜,从柜子里搬出一箱子满满的银子来,息事宁人。他提着沉甸甸的一箱银子,来到武松的面前,恭顺地道:“这里是一千两白银,请武松爷爷过目。”武松打开箱盖,随意地抓两锭银子仔细看看,货真价实,就放他们走,道:“好吧!今天就让你们买个教训,以后可不能欺负弱小了!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店家和几个伙计都点头答应下次不会了。

“姑娘,这箱银子是我帮你要回来的补偿,请你收下!”凤啸呆呆地看着这箱银子,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收下。想到开客栈昼夜经营,钱赚得很辛苦,凤啸便摇头道:“武大哥,非常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真不知该如何来报答你?!……这银子我还是不要了。是我先错了,不该没钱就叫餐。我不知道我身上的银子丢失了。”武松微笑着劝凤啸道:“傻瓜!要你报答我干吗?以后今天这事就不必再提了。做人要善良,但也不能太老实吃太多亏呀!这银子,他们都送给你了,不要白不要。这是他们欠你的!他们把你打成重伤,至少也得赔偿医药费。”凤啸依然摇着头道:“这钱我真的不方便收。如果实在要收,就请武大哥自己收下吧!武大哥救了我的命,也饶过了他们的命。功德无量,受之无愧!”武松看看店家,店家心里不希望武松没收自己的这箱白银,但他惧怕武松,因此还是虚情假意地说:“是啊,武松爷爷就请收下这箱银子吧!”武松二话不说,提起银子大步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叫凤啸:“傻姑娘,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跟我来!”凤啸想着自己的小命是武松挽救回来的,且武松看上去一身正气,便“哦”地应了一声,跟随武松身后一起走。

“狗娘养的!我的银子啊!”待武松他们走远了,店家哭丧着脸,疯了似地一拳重重挥打在墙壁上,把泥墙打了个坑。每个指头一个坑,墙壁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留下一排齿印。其他几个伙计,也一起在背后骂武松:“什么武松爷爷,武松龟孙子!”

街上,满是眼睛,人群挤挤。凤啸把头低着,虽然这个世界上,人海茫茫中,认识自己的人寥寥无几,但她还是以防万一,要是遇着熟人,看到自己皮肉开花衣衫开花的惨样,可就不好了。

凤啸和武松的影子一起跟着武松在走。影子被阳光越拉越长,尽管武松已经一再放慢脚步,凤啸和他之间的距离,还是如同地上的影子一样,越拖越长,两个人之间距离隔得越来越远。最后,武松只好停下脚步来,站在人群中央,像一块石头,竖在那里。如水的车辆人群,一波波从他旁边绕道而行。

“要是武大哥能够背我走那该有多好呀!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我还是不要做梦了!”凤啸望着眼前年轻帅气的武松,心里幻想着道。凤啸实在不想走了,她每走一步没有愈合的伤口都似乎在扩大。虽然伤在皮表,但每一根神经都是相通的,直通她的五脏六腑,她感到痛到了心上。武松微笑着,他本来就很帅,笑起来就更加迷人了。他道:“送你回家哩!你家在哪?我帮你叫马车。”“哦!回家……”凤啸心里喃喃着,“家?我还有家吗?主人已经将我送给铁牛哥了。铁牛哥又不要我了。我难道长得很丑吗?自小,在农村的爹娘生了我,因为我是个女的,认为我做不了什么体力活,留着没用,并把我卖了……天地如此阔大,我的家在哪?……”想到这里,凤啸伤感地落下两行泪来。武松见了,忙安慰她:“你想家人了吗?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凤啸很想和武松谈心,可是她想:“我对武大哥掏心挖肺又能怎样呢?顶多让武大哥再多可怜我、同情我一下而已。武大哥这么年轻帅气的抢手货,一定是有妻室的了。我就不要妄想了。不,未知数不解答出来怎么知道答案呢?我还是碰碰运气吧!”如此想着,凤啸抹了几把眼泪后,鼓起勇气问武松:“武大哥成家了吗?”武松回想他哥哥嫂嫂的婚姻:哥哥武大郎虽然找到了如花似玉、举世无双的美妻,又怎样呢?还不是不幸福。嫂嫂潘金莲并不甘于跟着哥哥过清平的日子,背着哥哥在外面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还暗中对西门庆投怀送抱。两个人在邻居王婆的唆使下,竟然做下违背天理良心的事来。有仇不报非君子,铲奸除恶才能大快人心。于是,武松不顾法理,手刃仇人后,便去自首……往事不堪回首,一下子武松轻松愉快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悲伤。他叹口气,道:“我因为一些事情,无奈离开了衙门,现在弄得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人无正式工作,稳定收入,养活自己都成问题,养妻子儿女更不要提了。” “哦!其实也可以选择先找一个一起奋斗呀!……”凤啸道。武松道:“不能让我未来的妻子儿女过上宽裕的生活,给他们带来幸福,我宁可一个人孤单着。因此,我还是等奋斗得经济条件好了,再考虑娶妻生子吧!不然害了别人。”凤啸想:“很多人很多时候说话都不是那么直接、赤裸裸,而是含蓄的,点到为止。武大哥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他对我毫无感觉。那我还是算了吧!对于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最好选择放弃。不然自寻苦恼。缘份是可遇不可求的,顺其自然吧!”想到这里,凤啸本来兴致勃勃满腹要和武松说的话,马上又如一个被狂风打回去的浪头,咽回喉咙里去了。

一会儿,一辆空马车过来了。马车驱驾过的地方,背后飞起许多黄尘、这使马车四周像是笼着一层黄雾……“姑娘,请上车!”待武松拦下了马车,便叫凤啸道。凤啸不想上马车,但还是听从武松的话,迟缓地爬上马车。车夫驾车前问:“请问客人去哪?”凤啸心中纠结着:“我该去哪呢?再回林夫人家吗?虽然主人夫妇人很好,会很高兴地欢迎我回去继续为奴。但是我感觉如果我这样做,自己好没面子呵!……我不回原来的主人家还能去哪呢?世界之大,却没有一个是我的家……武大哥人虽然好,但是再好,帮得了我一时,也终究帮不了我一世。我的漫长的人生路,还是大部分要靠我自己脚踏实地地走完。”武松见凤啸沉思不语,一副心事重重忧虑的样子,并关心地问她:“姑娘,你心里有事吗?”“嗯。”凤啸点头又摇头,心里很矛盾很复杂。想起自己的卑微身世,她的眼泪又来了,哽咽道:“我已经没有家了。从今以后,我将如闲云一样,在野外四处飘荡,天空就是我的家。”武松道:“有人欺负你吗?如果有,我帮你摆平!”凤啸缓慢地摇着头,向武松简短地交代她的这段经历:“我本是林冲之妻张风荷的一名贴身丫鬟。一次偶然的饮宴,李逵看中了我,主人便将我赏赐给了他。他高高兴兴带我一起去老家探望老母,可他母亲在我们回家之前已给李逵预定了媳妇。李逵是个孝子,他老母病重,不好不依他。因此,他只好牺牲他我之感情,……”武松听到这里,一双眉头,合成一个八字,叹口气道:“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世界,是万物的世界。不只是你说了算,也不只是我说了算。而是,许许多多的万物相互制约相互促进的结果。有的人把钱看得很重,有的人把情看得很重。我看,这是个大虚世界,没有什么拿得起放不下的。生本来是不存在的,只是因为死的东西经过一些变化,变出生来。有限地生后,又要回到死。死是长久的,生是短暂的。……不过,生命的意义,我们还是不要去想它,因为,宇宙太大了,人太渺小了。未知数太多,想来想去也不一定能想得明白,不如就每天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地过吧!不去想家在哪?不去和周围的人攀比,谁更过得好一些,健康快乐就好!”凤啸听了武松这番话后,觉得不无道理。车夫在一旁也有同感道:“这位仁兄真是高见!人好多时候目光短浅,心胸狭窄。万物能容人,人应该也要能容万物。这样,人就不再渺小了!”武松道:“说得对!” 转而,又对凤啸道:“那姑娘有何打算?”凤啸道:“我出生低贱,只是一个奴婢。没有什么打算呵!”看到凤啸满脸的无奈,着实可怜,武松便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样吧,你不便回你原来主人那里,如果不嫌弃跟着我吃苦受累,就暂时跟着我学徒吧!我教你一身本领,将来你至少可以卖艺为生,不被饿死了。你下车!”凤啸听了万分高兴。“看来一笔生意又泡汤了。”车夫有些郁闷地自语着,“到手的银两又飞了。”凤啸下车后,武松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叫回走了几步的车夫道:“马车请停一下!我们还是要乘坐你的车!”马车夫摇着头笑着,喝住马儿,站在那里等武松他们上车。

“武大哥,我们去哪?”凤啸好奇地问武松。武松道:“你我既然都已经没有家了,那我们就去朋友家。”凤啸想问,去武松的哪个朋友家,可是她转念又想,即使问了他,他说个名字出来,自己也不一定认识。我问来问去,怕他不耐烦,不如保持沉默,等到那里了自然知道。

两个人坐在敞篷马车上。秋天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如温泉惬意。坐在马车上看风景,风景如瀑布一样,从人的眼帘一泻千里。马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武松突然忍不住和凤啸又说起话来。他道:“姑娘,还不知道你芳姓大名?”凤啸道:“哦。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姓氏。林教头林夫人管我叫‘凤啸’,要么你也这样叫我吧!”武松道:“好名字!我要带你去的这位朋友叫鲁达,绰号花和尚。他就住在五台山文殊院内……”凤啸接话道:“法名鲁智深?”武松惊讶地点头道:“对!你怎么知道?”凤啸笑着道:“他现在不在文殊院了,已经搬到水浒寨了。他也不是和尚了,有妻子了。”接着,凤啸又把自己知道的,鲁智深大闹水浒寨的事情来龙去脉一一如实道来。武松听了更为吃惊,张大了嘴巴。凤啸道:“早知道刚上马车的时候我就问问你了。省得多走这些冤枉路。”武松急忙和车夫道:“请停下!车夫。我们就乘坐到这里吧!结账!”马车夫把车停下了。这次不是武松给凤啸带路,而是武松请凤啸引路,一起回水浒寨了。“还是要回水浒寨面对一切!此外我别无选择。武大哥是正人君子,跟着他走准没错的!”凤啸心里道,“虽然现实让我感到有些无奈,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无奈背后,总暗藏着惊喜。比如,这次失去李逵又新认识武松这个朋友。他还对自己这么关心。真是宽慰!”

武松凤啸二人赶路。没走几步,“咕咕咕”凤啸的肚子里响。武松笑着关心地道:“吃过午饭了吗?”凤啸犹豫了一下,道:“嗯。吃了点。”武松道:“真的吃了吗?”凤啸低下头去,羞涩地道:“还没。”武松道:“就是啊。这种事情你不用瞒我,路是要赶的,但饭还是要吃的!走吧,我请你!想吃什么你尽管叫。”凤啸应允着,跟在武松屁股后面,来到路边的一家看上去比较高档的酒店。

酒店门前挑着一面招旗,上头写着三个字道:“醉仙楼”。酒店里半个客人也没有。酒店门口那只金黄色的看门狗,懒懒地伸出两条毛茸茸前腿,半眯着眼睛,把头贴在自己软软的毛腿上打着盹。阳光,进了房子,此时,又出来了,今天不再进去了。酒店里既没有其他的客人,也没有阳光的光顾,显得空荡荡、冷清清。武松叫店小二:“把你们店里所有好吃的都拿来!”店小二道:“对不起,我们店里今天暂时关门不做生意。”武松不解地道:“大门都开着,不就是为了招揽生意吗?又不是不给钱买单!我和这位姑娘旅途累了,你就和你们店主说说弄点酒菜来吧!”小二依然摇头道:“真的对不起,本店店主已经再三交代过我们了,今天有人全天包场,晚上有位老道士光临。我只是个打工的,你就别为难我吧!”武松更是恼了,怒道:“我道是什么公门里的官爷开会包场了,一个臭道士何德何能竟然一个人包场,意欲何在?不会是包养了小情人吧!我定要会会他!”小二听了慌张地对武松小声道:“客官大概是外地人吧?最近我们杏花村连连发生一件怪事:凡是家有未婚嫁的妙龄女子,都会莫名其妙地突然失踪,再也找不回来。后来,有条汉子无意间发现,在一片野坟地里,很隐蔽的地方,栽有许多松树。松林里盖有一座坟庵,约有十数间草屋。那汉子透过两扇敞开的小窗往里瞧,屋子里装修别致,锅碗瓢盆、桌椅床柜都有。更让人惊讶的是,汉子很清楚地听到屋内有许多个年轻女子伤心地在哭,却看不见她们的人。他当时觉得很害怕,大叫着‘呀!有鬼。鬼屋!’吓得拼命往回跑。回来后,他将此事告知周围的人。不久,此事便传开了。有几个好奇胆大的人,主动邀请汉子结伴同行去再见识见识。汉子起初不敢,但众人坚持要他引路,且个个都把自己的本事说得很厉害,汉子便同意带他们去。奇怪,这次,带他们去了,屋子还在,但是,屋子里面一片狼藉,结着许多蜘蛛网,看上去像多年没有住过人的。众人都失望地一哄而散,责怪汉子捏造谣言。回到村里,众人都议论着这事。再后来,一天夜里,有个已经失踪的女子不知怎么又自己回来了。可是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她的家人带着她看郎中,又去庙里求大仙保佑病愈,还请当地一些道士作法……总之,想尽了一切办法治疗,后来总算给治好了。那女子终于能够恢复记忆,认识自己的亲朋戚友了。但是,大家问起她为何失踪,她依然想不起来。后来,她老做一个怪梦:梦见一个老道长,强拉着她一起往荒山野岭无人处走,然后抱住她,她就吓醒了。她把这个噩梦告诉了爹娘。爹娘都很担心,拒绝所有的道士来家里接近女儿。有一天,这名女子的爹娘不在家,有个道士从窗户里跳入她家,将此女子又带走了。女子再次失踪,从此,再没在村民们眼前出现过。这名女子的爹娘虽然很伤心,但束手无策,只好去报官。但是因为拿不出十足的证据,被告的人在哪也不知道,官府办案毫无头绪,因此官府为此事感到很是棘手,无能为力。但官府还是派出了人手,仔细暗中察探村里的每一个道士的一言一行。经过一段长时间的侦查,有人发现有个白发皤然的老道士,常出现在各家酒店,四目张望,看到年轻女子,便掐指算着。算完以后,发现目标就上前搭讪几句,然后朝那女子吹一口气,那女子就会迷迷糊糊地要睡觉。他再作法,先是让店里袭来一股强烈的龙卷风,风沙很大,让周围所有的人都睁不开眼睛,然后趁大家不注意,就携走了这名女子。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办法并不是万无一失的,酒店一角的桌子下,还躲着一名衙役,识破了他的伎俩……。由此,官府便画下那老道士的肖像,张榜行文告知村民们要提防此人,并交代所有有未婚的女儿的家庭,都统统让女儿足不出户,在家里呆着。官府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力尽快铲除祸患。但是,事隔两三年过去了,这个老道士依然没有被捕获入狱。足不出户的妙龄女子,依然时有失踪。官府一点办法也没有……因此,我奉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改换别的酒店去吃喝吧!”武松听到这里,问小二:“那道士除了会迷魂术、呼风唤雨外,还有何其他本领?”小二想了一会儿道:“好像还会变身。变成一只猛虎。不过我没有亲眼见过,听人说过。”武松仰头哈哈大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他怎样变成一只畜生,好一刀宰了他作下酒菜!”小二见自己好意劝武松,武松却丝毫不领情,就不再多嘴了。他心里惊秫道:“看来今晚我们酒店里要见人血,搞不好要出人命了。阿弥陀佛!……不过有些人只是嘴上逞强而已,并不会真的干。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怎么知道结果呢?我还是不要瞎担心别人。”“既然这家店怕惹那个臭道士,我武松还是另投他店去吃喝吧!”武松自语着,带着凤萧去了附近一家普通的酒店。

来到酒店,二人对坐,叫了几角酒几道菜,开怀地吃了一顿。饭后,凤啸有些担心地问武松:“武大哥,我们今晚真的还去会那个老道士吗?”武松笑着点头道:“百姓们的事就是我武松的事。岂可坐视不管!?你要是怕就呆在这家酒店等我。要是胆大,可以随我一道去!”凤啸紧张地道:“小女子大胆请求武大哥还是不要去。”武松笑道:“我学通身的本领,目的就是除恶扬善,这样天下才会太平。如果明明知道有恶人逍遥法外,肆意纵恶,还袖手不管,那我的良心何安?生命的意义何在?”武松有他自己的正当理由,凤啸无话可说,点点头。武松看凤啸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心想:“凤啸姑娘内心善良又无心计,真担心像她这样一个人到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社会中去必吃大亏,无法适应社会,无法生存。不如我收她为弟子,教她一些武艺,再教她如何在社会上做人。” 于是,武松郑重地对凤啸道:“凤啸姑娘,你可愿意跟随我学些武艺?”凤啸很想跟着武松,但是她对于武术心存畏惧,于是她道:“我愿意跟着武大哥为奴为婢。但习武我不行的。要么,武大哥还是另外收弟子吧?”武松皱眉道:“那你继续忍受恶人的欺负吧!这次侥幸有我的及时出现,下次就不一定再有这么幸运了……多少人想得到我的真传,可我都不愿意教。现在,好不容易改变想法,乐意将我的成果分享出去,居然你如此说,太让我失望了!是不是怕我武松打你的主意?放心吧!我以人格担保不会的。”凤啸依然摇头拒绝道:“武大哥,我真的不行的。没一点武学基础,加上我又没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武松道:“如果你想学,这些都不是问题。兴趣可以培养。做什么事情,只要你有心就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并且,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是习武的好材料。虽然人的禀赋有差异,但禀赋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一定能行,且用心坚持,不断自我突破。我家兄如果当年肯和我一起吃苦习武,他也不至于到处受人欺负,连居家也不得安宁,几次搬家。在这个世界上,文很重要,武也很重要。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有了本领,不但可以日子过得更好,且走遍天下都不怕!”凤啸开始动摇自己的想法了,她想:“的确,我一直羡慕林教头夫妇日子过得舒坦,如果林教头没有令世人佩服的过硬的武艺,他怎会在社会上立住脚?!”想着,凤啸道:“习武是件好事。我想学。”武松高兴地道:“这就对了。你以后不要叫我‘武大哥’。我比你大了将近十岁,你还是改叫我师傅吧!”凤啸忙三叩首行拜师礼。武松很高兴地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弟。起来吧!”凤啸谢过武松。武松道:“今晚我与那个臭道士定有一战。你在旁边认真地看好我的每一个动作、招式。先熟悉这些招式,以后再传你武功的口诀、心法……”凤啸还是担心地和武松建议:“师傅,请恕徒儿冒昧相劝,师傅从未与那老道士交过手,不知道他功夫的深浅,万一要是敌强我弱,徒儿担心……要不要去搬点救兵……”武松淡淡地笑了一下道:“不用。一对一才公平,以多敌寡胜之不武。”凤啸便不再说什么。武松在酒店里开了两间房,一间给凤啸休息,一间自己休息。睡足了觉,养好了精神,醒来已是黄昏天渐黑。西天凋落的几片暮云,似乎都化作成群的乌鸦飞满天。无情的秋风,恨不得一下子把枝头的黄叶都“赶尽杀绝”。白天,热闹的街道,到了夜晚,安静下来了。满街的灯火,连着天上的星光一片。武松和凤啸又在这家店吃饱了一餐饭。他另外再独自饮了很多酒,带着七八分醉意,手里提一壶酒,来到醉仙楼。

醉仙楼的门紧关着。武松用力擂门。擂了半晌,屋内没有人来开门。武松便一脚踹开大门,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摇摇摆摆地走了进去。喝醉了酒,武松感到自己像是双脚踩在泊在微漾的水波里的轻舟上一样,有些摇晃不止。双目前,昏黄的几盏大油灯下,摆着一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老道士坐在“花丛”中,左拥右抱,正搂着两个妙龄女子,开怀畅饮。但是那两个被他强迫搂着的女子并不开心情愿,却尽力躲避着他。他则不以为然地笑嘻嘻极力地哄她二人道:“你们不要嫌我老,我可不是普通的人,而是正在修炼的半个神仙。不信,你们看……”说着,老道士摇身一变,变成一个风度翩翩、俊美的少年郎。另外还有几个穿着七彩绸裙身姿窈窕的女子,边唱边尽情地舞蹈。舞姿很优美,但是武松没有雅兴去看。老道士见一个酒鬼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震怒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来这里破坏本道士的雅兴!还不快快从哪滚出来的滚回哪去?否则休怪贫道刀剑无情!”美女们一个个像受到惊吓的小鸟,顿时,皆甩着手臂扇着袖子飞也似地跑开了。武松并没有为老道士的话所吓住,他继续大胆往前迈步,走到离老道士两米左右的距离,伫足对老道士笑嘻嘻地道:“你我同为道士,共一个祖师,看在祖师爷太上老君的面上,老兄何必生气呢?”老道士掐指一算,揭发武松的身份道:“你是个骗子!你根本就是个假道士!”武松依然带笑道:“假作真时真亦假。假道士也是道士的一种嘛!那你好像还不是人类哩!是只老畜生是吧?”老道士听了气急败坏地龇牙咧嘴怒骂道:“是的,我不是人是妖。但是,我快要修炼成仙了。仙在人之上!”武松取笑他道:“如果像你这个样子也可以修炼成仙的话,世界上没有败类!”老道士睁圆了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摸样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武松道:“废话少说,你这个色道士,今天我要替天行道消灭你!”老道士不服地道:“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女子吗?你不色吗?男儿本色!”武松道:“正当的男欢女爱当然没错!但你强迫不喜欢你的弱女子跟你好,这是不道德的、犯法的!”老道士辩驳道:“那皇帝还不是这样吗?有了三宫六院还不满足,还到外面逛妓院……皇帝就道德了?皇帝就可以不顾法理了?皇帝想拥有的美人中,也不是每个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武松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从腰里掣出那两口烂银似的戒刀来,大喝道:“强词夺理!歪理谬论!一派胡言!看刀!”老道士也忙拔出一双明晃晃锋利无比的大刀,不示弱道:“好吧!既然你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话罢,二人一来一往,一去一回,四道寒光旋成一圈冷气。二人斗到十数合,看样子武松渐渐地有点抵挡不住了,凤啸在一旁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喃喃地在心里道:“人怎么斗得过妖?师傅是好人,救了我一命,我一定不能让师傅受半点伤。天哪!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对了,我可以去请衙门的人过来帮忙!”想着,凤啸拔腿就走。跑到半路上,凤啸才想起来,晚上衙门是关门的。她又只好无奈地跑回来,拍着大腿,心里叹息道:“糟了!还有什么好的法子吗?急啊!担心啊!”凤啸正愁着,突然听到一声虎啸。她扭头一看,夜幕森森中,一只又老又瘦的老虎夹着尾巴在街上逃跑,后面,武松边飞腿追过来,边大声吼道:“畜生哪里逃!”凤啸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武松如鹞子翻身,在半空中连翻几个筋斗,跳到老虎前面,拦住它的去路。老虎见无处可逃,作最后拼死的一搏,张开虎口,露出两排锋利无比的尖牙,扑过来想将武松撕碎。武松急忙灵活地跳开,跃上虎背,左手揪住老虎头上的皮,右手猛击虎头,重重的几拳下去,没多久就把老虎打得眼、嘴、鼻、耳到处流血,趴在地上不能动弹。武松担心老虎是装死,又拿出戒刀,捅了几刀后,发现老虎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心地离开。

“恭喜师傅又一次打死一条害虫!”凤啸追上来,对武松道。武松问凤啸:“这道士原来是只老虎精。他原以为现出原形我就会知难而退,却不知我武松乃是打虎高手。你中途跑哪里去了?怎么不听师傅的话?习武之人,首先不能畏死,临阵脱逃。”凤啸解释道:“徒儿不是畏死,是担心师傅的安危,想去衙门找人帮忙……”武松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忙对凤啸道:“跟我来!有话和你说。”凤啸跟着武松快速走到一处隐蔽的街角。武松对凤啸道:“幸好这个时候衙门没人,否则你好心害了师傅。法律不分好人坏人,只要有人杀了人就要处以极刑。因为师傅嫉恶如仇,专杀小人、恶人、坏人。因此,衙门的人一见到我就要缉拿我归案。”凤啸道:“师傅对不起。”武松道:“你是个好姑娘,即使有一天你做了什么对师傅不利的事,但师傅知道你是出自好心,也不会怪你的。”凤啸感动地道:“谢谢师傅!”武松忍不住把自己的人生经历简要地和凤啸说了:“我是清河县人氏,从小父母双亡,由哥哥武大郎抚养长大。自小爱好打斗,到处寻访名师习武,因我吃得了一般人吃不了的苦,悟性还高,鸡鸣时起日落而息,如此坚持十几年下来,日积月累练就了一身高强的武艺。一年,我醉酒后,在阳谷县景阳冈赤手空拳打死一只猛虎,因此被阳谷县令任命为都头。我哥哥武大郎为人老实忠厚,嫂嫂潘金莲美貌无比,在外人看上来,我哥哥捡了便宜。其实不然,嫂嫂不恪守妇道,不是个好妻子,她嫁给我哥哥,心中并不安分。我初次到哥哥家时,她企图勾引我,被我严肃地拒绝了。为此,她因爱生恨,对我恨之入骨。后来,嫂嫂竟然瞒着哥哥与当地富户西门庆有奸情,事情败露后,两人在邻居王婆的唆使下,狠心毒死了我哥哥。为报仇,我先后杀了西门庆和我嫂嫂,因此获罪被流放到孟州。在去孟州的途中,在酒店里结识了卖人肉的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在孟州,我受到施恩的照顾,为报恩,我醉打蒋门神,帮助施恩夺回了‘快活林’酒店。不过我也因此遭到蒋门神以及张团练的暗算,被迫大开杀戒,血溅鸳鸯楼。在逃亡过程中,我得张青、孙二娘夫妇帮助,假扮成带发修行的‘行者’,躲避官府追杀。再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们在客栈认识。”凤啸听完武松的故事,道:“徒儿不仅对师傅的武艺十分佩服,更仰慕师傅行侠仗义,有一副菩萨心肠!”武松道:“意念指导行动,只要心中有善念,就不会做出违背道德、伤天害理的事情。”凤啸道:“是的。师傅,我今后以善为本。等我学好了武艺,我也要像师傅一样,锄强扶弱,劫富济贫。”

当晚,武松师徒悄悄离开杏花村,继续赶往水浒寨。

再说,凤啸离开李逵家后,李逵心情不佳,李氏则为儿子尊重自己的意见放弃凤啸感到高兴。

李逵独自一人坐在柴房为娘亲煎药。药煎好了,他将药从砂锅里小心翼翼地倒入一个青花搪瓷碗里。李逵帮娘亲尝了一下药,好苦!药是热的苦的,心是凉的苦的。“心上人,怎么教我一下子能忘记?失去心上人的滋味,无异于割心之痛呵!”李逵在心里痛苦地说着,本来泉水般不断溢出的泪眼,更加流得汹涌了!

“铁牛,快来!”李逵正伤感着,后悔当时心里太矛盾,顾及着娘亲的感受去了,却没顾及到凤啸,心里很是懊悔。于是,他想:“我应该如何补救这段感情呢?”想了半天,李逵心里高兴地道:“办法很简单,等蕉叶姑娘来了,我背着娘亲私下里告诉她,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不能与她拜堂成亲。……说不定她会帮这个忙的。”正想着,突然听到娘亲在叫他。李逵赶忙擦一把眼泪,端着药过去了……

娘亲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美貌、身材匀称的姑娘。她头上随意地挽着个桃形的发髻,鹅蛋形脸,淡淡的柳叶眉下,杏眼含情,樱桃小嘴,皮肤细润如荔枝肉,一身天蓝色镶花边棉布袍子,脚登米白色牛皮小靴。李逵心想:“这位大概就是娘亲极力主张我娶的蕉叶姑娘了。怪不得娘亲这么喜欢她,她不但对娘亲百般照顾、体贴入微,还生得乖巧可爱,这样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好没礼貌,见了客人也不主动打声招呼问声好!”李氏见屋里很安静,批评儿子道。李逵这才向蕉叶施礼问好。蕉叶回个礼,腼腆地冲李逵一笑。李氏道:“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俩今晚就喜结连理。”李逵着急地道:“娘亲,您刚刚不是说,‘挑选一个吉日,再拜堂成亲的吗?您交代孩儿准备的请帖都还没填写好哩!……”李氏笑着道:“你们俩成亲又不是件坏事,能找到像蕉叶这样完美的姑娘是你的福气。你什么都别说了,我一刻也等不及了,你们现在马上就给我成亲!”李逵听了,顿时紧张得心都停止了跳动。蕉叶对于成亲这件事感到十分突然,对李氏道:“莫非他不想和我成亲?我也没想过一定要和他成亲,不如先将这事缓一缓……”于是,蕉叶忙劝李氏道:“谢谢李大婶美意。只是,我爹娘都不在世,我是由叔父、婶娘带大的,婚姻大事,不与他们商量还是不妥。”李氏心想:“看来我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一来,结亲是两个家庭的事,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蕉叶没有爹娘了,村长夫妇就代替她的爹娘抚养蕉叶多年……我还是得听取他们的意见。二来,蕉叶定是见了铁牛后,对他不很中意,心中犹豫。……看来这事就凶多吉少了!”李氏越想越悲观。蕉叶见李氏脸色马上又来了个很大的转弯,担心她旧疾复发,于是安慰她道:“李婶,你和铁牛哥都是好人。我很高兴认识你们!现在铁牛哥回来了,您有人照顾了,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叔父、婶娘家看望他们了,可否今天下午回去一趟……”李氏找不到什么理由把蕉叶留下,只好无奈地微笑着对她道:“蕉叶姑娘,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从里到外地侍候我这个老婆子!很是感激!这么久没回去看你的叔父、婶娘,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你回去后,代我向你叔父一家问好,顺便提一下你和铁牛的婚事。不管你叔父他们是否同意这桩婚事,我希望你早日过来与我们会面!万一将来你做不成我的媳妇,我希望你能常来我家做客。”蕉叶和李氏母子一起吃罢午饭就收拾好包裹匆匆上路了。

蕉叶走后,李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不该这么急于将凤啸拒之门外。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再说,蕉叶走后,李氏每天都念叨着蕉叶,在李逵面前说她的好。一件事情老重复着说,李逵都能流利地背这些话了。同时,李逵每天也都耐烦地劝娘亲回水浒寨。李氏却坚定地说,等蕉叶姑娘回来再作决定!

眨眼,将近半个月过去。这天,狂风吹不散的阴云密布整个天宇!门庭前,长有苔藓的石阶上,狼藉堆着的黄叶渐渐腐化为泥,一些枯枝的残骸还完整地保留在落叶堆里。

步入冬天了,寒气袭人!冷风关不住。它从李逵家的门窗的缝隙里、泥墙缝隙里不请自来。风沾到人的肌肤上,侵入到人的骨髓。让人感到冬天的寒冷,刺骨地寒冷!李逵年轻气盛、身强体壮不怕冷。可是李氏虽然全副武装着。头上围着厚厚的头巾,身上裹着虎皮大棉衣,穿着肥大的花袄裤,脚上是一双加厚型的青色棉鞋;但因身子本来薄弱,加上老了多病,十分耐不住寒,沾寒感冒了。真是旧病还未好,又添新病了!

到了李氏服药的时候,李逵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给娘亲喂汤药。才喝两口,这时,大门外老槐树下,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人,手里拎满了大小的礼品盒。李逵告诉娘亲道:“有人来了。”李氏问:“来者是谁?我怎么听到有两双不同的脚步声?”李逵小声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大概是蕉叶姑娘的叔父、婶娘吧!”李氏心下一沉:“看来我要做好心里准备了,蕉叶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了……”想着,李氏高兴地道:“他们亲自登门已经够看得起咱们家了,怎么还带礼物,真是太客气了!”李逵撇撇嘴道:“他们来,我看未必是好事。”

村长和村长夫人带着笑脸进屋后,把礼品放在桌上。然后告诉李氏他们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来看望她。二是关于蕉叶的婚事。李氏先感谢村长夫妇给她送来的礼物,再夸蕉叶道:“蕉叶姑娘真是个好姑娘!我想她应该什么都与你们讲清楚了吧!”村长看看夫人,觉得自己开不了口拒绝这门亲事。村长夫人道:“是的,都讲了。我们都不同意这门亲事!请见谅!”李氏听了心里有些激动地道:“为什么?难道说我们铁牛配不上蕉叶姑娘吗?”村长夫人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这个老太太真啰嗦!告诉你不同意就是不同意,请你不要再问为什么!”李氏激动地道:“可是蕉叶姑娘亲口答应我,做我的媳妇呀!”村长夫人冷笑一声,道:“小孩子的话也能当真吗?!真好笑!官人,我们走!”李氏看着村长夫人挽着村长的手就要走,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她不争气的泪花就一滴滴往下落,心都要碎了。李逵见状,抡着一对玄铁板斧,大步抢上前,拦住村长夫妇,大喝一声道:“且慢!你当我李家是什么地方了?!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娶不娶蕉叶姑娘我不在乎,我娘老了,又生病了,你们欺负病人,把我娘弄哭了,她要是气出个什么毛病来,你们负得了责吗?!”村长夫人吓得慌忙躲到丈夫的背后。村长和气地与李逵道:“刚刚拙荆有不妥之处还请英雄多多海涵!我们不想答应这门婚事,也是有苦衷的。”李逵道:“我娘亲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一开始好好和我娘亲沟通不就没事了吗?尊夫人在这里对我娘亲好没礼貌的。我为人子,你叫怎么不与她急!?”村长忙要夫人向李氏道歉。村长夫人无奈,只好道声歉。李氏依然只是擦眼泪。李逵道:“今天看在你丈夫面子上且饶恕你,以后最好别再在我娘亲面前出现!否则,休怪我手里这两把玄铁板斧不长眼睛!”李氏觉得儿子的话也有些过火,便唤了一声道:“铁牛,她好歹是蕉叶姑娘的婶娘,休得无礼!”李逵“唉”地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放村长夫妇走了。

“娘亲,您没事吧?小心别气坏了身子!那该死的臭婆娘,刚刚要不是娘亲阻拦,铁牛真想双斧先剁了这个,以解娘心头之恨!”李逵道。李氏道:“我没什么事。娘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与蕉叶姑娘的婚事,一听到村长夫妇反对这门亲事,我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李逵小声地道:“娘,您就当世上从没有过蕉叶这个人。铁牛一直以为,凡事要拿得起放得下,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心里想多了,想要得到一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自己伤害自己。如果对什么都顺其自然,烦恼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就会活得超然、洒脱一点。”李氏道:“娘只是一个很平凡、普通的老太婆。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好吧!我们暂时不提蕉叶姑娘了,提也是枉然。”李逵笑着道:“那我和娘马上收拾东西去水浒寨吧!那里是人间天堂。山美水美,生活自由自在。铁牛在那里有很多兄弟,感情都像亲生的一样好,准备将来打仗一起出生入死。”说到打仗,李氏脸色大变,道:“铁牛,为娘想你出息,但更想你一生平安,像为娘一样活到老。普普通通的人生,虽然平淡,但是,也有一番滋味。”李逵道:“娘亲,请放心!铁牛本领过硬,没有人杀得了我,只有我杀别人的份。况且,战争要是爆发,躲在家里眼睁睁被人宰死,岂不是死得更窝囊?!”李氏无言以对,加上李逵是她的小儿子,李氏最疼爱他。因此只好依允他。李逵快速地卷好行囊,背着娘亲出门去。

外面天光黯淡,冬阳缩在云里不肯出来。李逵背着母亲未走多久,经过一片树林时,对天叫嚣的寒风,吼得真有些吓人!它疯狂地抓起一片片瘦弱的黄叶,一阵乱舞……虽然李氏浑身裹得厚厚的很严实,但是,她还是感觉有点冷。“铁牛,要么咱们在家里过了这个冬天再走?”李氏说话的声音在打抖,她的喉咙好像要被冰冻了。李逵倒是走得一身发热,道:“娘亲是不是还在幻想着在家多等等,说不定那蕉叶姑娘还会回心转意?哈哈!我敢打赌,她是不可能再来见您了。说不定村长夫妇就是她拜托他们来的。她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你,只好出此下策啰!”李氏道:“铁牛,你胡说什么?!别看为娘老了,但脑子里还没糊涂。我与蕉叶相处非一朝一夕,不说对她个性为人十分了解,也有个大致方向的了解。她是个善良、纯洁、美丽的好姑娘。为娘是不会看走眼的!”

李氏母子正争执着,突然迎面风声里,隐隐传来马蹄。李氏心里还在想着蕉叶,自语道:“该不会是蕉叶姑娘来为我们送行吧!”李逵听了,笑着道:“娘亲这是在做梦吧!”李氏道:“铁牛,你走慢一点!”李逵只好稍微放慢了脚步。

当马车飞快地驶到李氏母子身后,便停住了。马车的帘布掀起,蕉叶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声地喊着:“李婶!请留步!”李氏高兴极了,叫李逵道:“是蕉叶!快放我下来!”李逵不高兴地心里道:“是她又怎样?她只是来送行的,又不是来同行的!娘亲啊,你还不是继续空留恋……”

蕉叶走过来,扶住李氏道:“李婶,君无戏言,我不能不信守承诺!所以我特地赶来了!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那天,我从你家回去后,把这事讲给了我叔父、婶娘听。叔父没有说什么,只讲我的事情任由我自己作主。可是婶娘心存芥蒂。她说李逵有过杀人经历,犯过法,即使目前侥幸混得好,也不能嫁。我当时怎么劝说她也没用。本来,我打算不顾婶娘的反对,第二天马上上你们家来的。不巧,我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直等到我的病要好了,准备出门时,却被婶娘看出来,叫下人将我拦下。她和我道,你现在年纪小不懂事。将来长大了,你就会知道,女人嫁一夫靠一主。嫁错了人,这辈子不得完。为了让我死心,她拉着叔父一起,到你家拒绝了这桩婚事。等他们回来,我知道这事后,十分生气。幸亏及时知道这事,我马上雇了马车赶过来,追上了你们。如不嫌弃,请带上我一起走吧!”李氏听完蕉叶的诉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道:“你来了,我就不想走了。我们都回家吧!我看着你和铁牛在家把亲成了,再生几个孩子,一家老小过着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生活,安安静静,没有人打扰。去水浒寨有什么好?成天大鱼大肉,打打杀杀我不爱!”蕉叶应道:“我一切听李婶的安排!”李逵寻思道:“这两个女人一条心,娘亲是个执拗的脾气,一时无法扭转,不如……”想着,李逵便假装同意,道:“娘亲、蕉叶姑娘,那我们现在就返回家中吧!”

快到家时,李逵对李氏道:“娘亲,孩儿屎急,好像要拉肚子,一刻也不能忍了。要么我把您放下,暂时让蕉叶姑娘陪陪您,我去去就来。您和蕉叶姑娘站在原地等我回来。”李氏听了道:“我儿铁牛快去快回!别让蕉叶姑娘在这里受冻太久了!”李逵答应着,便急急地走了。

约两盏茶功夫,李逵起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对李氏和蕉叶道:“让你们久等了!冻着没有?”李氏心里高兴地道:“铁牛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成熟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致关心人了?!”李逵不说话,只是憨憨地笑一笑。

待三人一起来到家门前,蕉叶为眼前的情景感动万分惊愕!她心里道:“刚刚乘马车经过李婶家的房子时,我看到房子还好好的,怎么在这么短时间里,房子竟然化作一堆灰烬?!真是世事难料呵!不知房子是怎么倒的?……”李氏眼睛瞎了,看不到。她听到李逵和蕉叶的步音止住了,便问:“你们怎么不走了?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李逵顺口胡诌道:“娘亲,真讨厌,风把我们家的房子给吹倒了!”蕉叶问道:“你怎么知道房子是风给吹倒的?你又没看见。”李逵结巴道:“我……我我是没看见,但……但是我猜的。因为,我们家的房子墙壁上有几道裂缝,这天气,风大了,就……”李氏觉得李逵说得有理,附和他的话道:“是呵!怪不得我总觉得我们的房子里不暖和,总感觉四周寒风嗖嗖的。算了,铁牛,这老房子倒了咱们搬新房子住。”蕉叶心想:“房子不是我家的,既然李婶母子都没说什么,我一个外人还有什么好疑问的?”想着,蕉叶便不再追问此事了。李逵得意地建议道:“娘亲,要么我们继续赶路,铁牛背您上梁山好吗?”李氏心存犹豫,一阵寒风又迎面扑来,李氏咳嗽了半晌。蕉叶道:“铁牛,要么咱们还是先找家附近的客栈,等李婶病养好了,再上路?否则我真担心李婶的身子骨呵!”蕉叶的一席话一直暖到了李氏的心窝里。李氏道:“铁牛,不是为娘不想跟随你马上上水浒寨,确实如蕉叶姑娘所说的,我怕我病情未愈,我那几根老骨头风里来雨里去的会撑不住这个冬天。”李逵觉得她们的话合乎情理,心中马上懊悔自己的幼稚想法(使个上屋抽梯计,毁掉老家,娘亲自会死心再无留恋了,心安理得跟着我回水浒寨)和刚才鲁莽的行动(他假借屎急,需要方便一下,一路快速地奔跑着,来到自家门前。他蒙着面,使出自己浑身的力气,推倒了自己家的一面土墙,再推倒一面。墙倒处,惊天动地地一声巨响,腾起浓密的一层厚厚的尘土……转眼之间,好端端的一座房子,被摧毁了,变成了支离破碎的一地断瓦残垣。他得意地拍拍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回李氏她们身旁……)“早知道我们最终还是要返回来的,我干吗这么笨,捣毁了自己的家呢!?现在可好了,倒掉的房子不可能再立起来。武术可以让人一瞬间推倒、毁灭一座房子,为何不能让人在一瞬间盖好一座房子呢?”李逵在心里谴责自己的过失。

李逵三人找了附近一家客栈订了两间中档的客房住下。李氏和蕉叶一间房,李逵单独一间房。安顿下来后,当晚,夜深了,李氏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换了个陌生的环境,有点不适应。睡不着,李氏就开始胡思乱想。她想:“那天村长夫妇真是让我虚惊一场!不行,夜长梦多,我得督促他们早点完婚。本想今夜就催着他俩成亲,但什么都没准备好。对了,明天一早我就交代铁牛去买喜烛之类的成亲必用品。”次日一早,李氏便催李逵、蕉叶二人当日晚上成亲。李逵和蕉叶都不作声。李氏便不高兴地道:“你们不准备成亲了吗?”李逵劝慰娘亲道:“不是的,娘亲您别急嘛!”李氏道:“蕉叶姑娘险些从我的身边走了。你叫我怎么不急?!昨夜我想着你俩的婚事一夜未合眼。你们一天不成亲,我的心里就一天不踏实。铁牛,蕉叶姑娘这么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牢牢地抓住。早栽树早乘凉,早生子早享儿孙福。为娘这么老了,眼睛瞎了,身体又差,我知道你很听为娘的话,很心疼为娘,因此,你要早点成亲生个孙子孙女给娘亲抱抱啊!……”李氏讲得头头是道,在情在理,李逵一下子也没了主意,只好应道:“好吧!娘亲,铁牛的婚事一切由您作主,按您的吩咐照办。”这一天,李逵把成亲办喜事该买的物品都买齐了。到了晚上,李逵、蕉叶便当着李氏的面,简简单单拜了天地,成了亲。李氏又是一个通晚睡不着,异常高兴、兴奋:从今往后,她万分喜爱的蕉叶终于如愿以偿地改口叫自己“娘”了。只有李逵,像犯了错似的心中一直不安。他还在惦念着凤啸,为凤啸气走这事耿耿于怀。

因原来李逵打算一径往水浒寨去,身上所带银两不多,却没想到事情有变,三个人要在客栈住一段时间。半个月下来,李逵手头的银两基本上花光了。有道是坐吃山空立地吃陷,这天李逵告诉娘实情,和娘亲打商量,他要出去卖艺赚钱。李氏考虑到天冷了,钱又难赚。为了不让李逵太辛苦,她喊来蕉叶,三个人聚在一起开个小会。李氏先是道明家里的难堪现状,再提出建议道:“为了节省开支,从下个月起,铁牛、蕉叶姑娘,我们仨人艰苦一点,只租一间房合住吧!我一张床,你们俩合睡一张床。”李逵忙紧张地道:“娘,这样不妥吧?!”李氏道:“都拜过堂成过亲了,夫妇俩睡一起天经地义!”蕉叶忙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们同住一间房就是了。”李逵张大嘴巴大声道:“娘!”后面的话还没出口,李氏打断李逵的话道:“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两个女的都没意见,你就别啰嗦什么了。”李逵叹口气,心里道:“凤啸,请原谅我!我不是有意、主动要和其他女子同住一间房的。凤啸,你在哪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现实好残忍,活生生把两个相爱的恋人分开。如今,我们俩相隔遥远,就像是天与地。虽然,我想起你的时候,你便浮现在我的脑海、眼前,但是,当我伸手触摸时,除了空气外还只是空气!……凤啸,我把你抛弃了,那是逼不得已的。请你不要怨我恨我!我知道,你的心被伤得碎了。如果还有可能,我愿意让死灰复燃,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李逵每天都拿着一个搪瓷碗上街去表演拳脚功夫。很不巧,天公不作美,一连好几天都是阴雨天气。李逵在冰冷的雨中热情地表演,可是因天气之过,冷落的街头并无什么人来捧场。没有掌声,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嘶哑悲怆的风鸣。一天下来,李逵表演完了,数着几枚铜板回家。虽然观赏的人少,赚回的钱少,但是收获少总比没有好。因此,李逵还是一直坚持下来了。

铁打的身子骨也有生锈的时候。没想到,这天早晨,李逵感到头很昏沉,胸闷得很。他才爬起来,又躺回去了。得知李逵病了,李氏托蕉叶去附近请来郎中给李逵查看病情。不久,蕉叶急匆匆领着郎中来到客栈,待郎中给李逵把脉后,提笔写了张方子,拿给蕉叶道:“照着药方抓药,吃两帖后便好。”李氏依然不放心地问郎中:“这药方真的管用吗?万一吃了药还没好怎么办?”郎中道:“我家祖辈都是郎中,大病怪病都医好了不少,这位小哥只是感染了普通的风寒,吃了我的药保管他好!您别担心!”李氏这才放心。

往后几日里,蕉叶更忙了。由照顾一个人变两个人了!

两帖药才吃了一帖就显功效了。这天早上,李逵身体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一直昏睡不醒的他,突然睁开了双眼,张嘴开始说话道:“娘亲,您在吗?”李氏听到李逵在说话,万分高兴,忙答道:“铁牛,为娘在房里呀,就在你的身旁。”可是李逵没有再接着说第二句话,依旧迷迷糊糊地倒头继续睡过去了。他睡了半天,已近中午,蕉叶正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要给李逵喂药,这时,李逵的手像蛇一样伸过来,一把缠住蕉叶道:“凤啸你别走,我好想你……”蕉叶不高兴地道:“铁牛,我不是凤啸,我是你的妻子蕉叶。”李逵听了,愣了一下,赶紧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穿衣穿鞋,就大步往外面走。蕉叶忙告诉李氏,李逵要出门去。李氏立刻大声喝住李逵道:“孽子站住!你现在生病哪都不能去!”李逵吃了一惊,由于体力不支,鸭子似地摇摇摆摆还未走到门口,他的身子一斜一头撞到墙上摔在了地上。蕉叶将李逵扶起,搀扶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后,李逵在温暖的被窝里,又打着鼾睡去。鼾声如雷,蕉叶想起刚才李逵所说的胡话,这话虽然并非是李逵清醒之时所说,但是出自李逵的真心。由此,蕉叶更加犹豫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趁着李逵睡着,她忍不住和李氏诉说心语:“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李氏道:“你是我的儿媳,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情要互相隐瞒的吗?蕉叶姑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来!”蕉叶愁眉深锁道:“我答应了您的请求,和铁牛成亲了。可是您的儿子人在心不在呵!他心里一直还惦记着那个凤啸姑娘,连生病的时候也都念着她的名字……”李氏微笑着道:“铁牛是你的夫君,也难怪你要吃醋了。别急!日久生情!我相信你这么温柔、美丽、贤淑,人人都会喜欢你,我儿铁牛也不例外。”蕉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在蕉叶的精心照料下,李氏母子的身体越来越好了。这天,窗外雨停了,天空却飘起了雪……李逵两帖草药已喝完,又变回了以前生龙活虎的样子。早饭后,李逵又拿着搪瓷碗上街去卖艺了。

冰清玉洁、纯白、小巧玲珑的雪花,轻轻地飞满了天空。随着时间缓慢的步调,雪花悠扬地落着,因为太轻,似乎没有声音。无数雪花纷纷坠在大地厚实的肩膀上,大地披上了一件白绒衣裳。

李逵挥舞着双斧,时间长了,李逵从头到脚都被蒙上了一层白雪。李逵看上去浑似一个雪人。但是他的心里火热着!

“凤啸!”李逵舞着舞着,突然眼前一亮:凤啸来了!他不表演了,大声叫道,停下手来,激动地迎上去……没有人回答他,李逵再定睛看时,才发现这是幻觉。他失望地吐口气道:“凤啸,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厚爱。如今该死的我已经是有妇之夫。我已没有脸再见你,我恨我自己!”

休养了十天半个月,李氏感冒痊愈了。一家三口又继续启程去水浒寨。

这天,冬日的一轮暖阳初升。冬天天黑得早,经过沂岭的时候,已近日落。遥远地一路走来,没有停歇,蕉叶感觉自己已经走不动了。李逵背着娘亲,在崎岖的山路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踏着,艰难地前行。汗水像夜空的寒星,越来越多,逐渐湿透了他的衣襟。疲劳渐渐爬满了李逵的浑身,他真想能够坐下来,休息片刻再走,但是,他又想快点赶回水浒寨……李逵正想着,突然李氏在他背上说话道:“铁牛,为娘口渴得冒烟,麻烦你去附近人家弄点水来好吗?”李逵抬头望望眼前,只见一片森森树林,便犹豫着道:“这沂岭是座荒山野岭,哪有半户人家?娘亲,不如您再忍忍,等咱们过了沂岭再说?”李氏道:“不是我娇气不想忍,而是我实在一刻也忍不了!”李逵无奈,只好答应,并吩咐蕉叶道:“你和我娘亲好好在这里呆着,别走开。我去去就来!”话罢,李逵把娘亲放在树边一块大青石上,就走了。

李逵听得溪涧里水响,闻声寻过去。来到溪边,兀自捧起水饮了几口,清凉可口。待他装满一葫芦水回来,青石上已无人影。“娘亲!蕉叶!”李逵没有看见她们的人,心中惶恐地大叫。四周依然没有动静。自古道:“云生从龙,风生从虎。”一阵风起处,树叶婆娑起舞,丛树间,忽地跳出一只吊睛白额虎来。老虎向李逵迅速地步步逼近。李逵并没有害怕后退躲藏,而是勇敢地冲上前大声问老虎:“畜生,你老实向我交代,我的娘亲和妻子是你吃了吗?还是吓跑了?”老虎哪里听得懂人话,只是甩着尾巴,扬起四爪,眼睛里迸放着一股杀气,步步逼近李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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