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吴加亮布阵降伏辽军 宋徽宗赏赐梁山好汉
话说,宋江被一个声音叫住,原来是戴宗。宋江问:“发生什么事了?”戴宗就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如实地道来。
近日,辽国狼主带领十万大军,先是侵占了山后九州边界;再兵分四路而入,劫掳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各州县申达表文,奏请朝廷求救,要先经过枢密院,然后才能到御前。枢密童贯,太师蔡京,太尉高俅、杨戬一起暗地里商议,纳下表章不奏。等辽军已经逼近那个州府,才象征性地调少部分兵马,前去策应。此事人尽皆知,只有宋徽宗一人被蒙在鼓里……辽军进军宋国,势如破竹,目前,快要兵临东京城了。在这个时候,枢密童贯,太师蔡京,太尉高俅、杨戬四个贼臣先不管国事,而是先急着去掉眼中钉、心中刺,设计陷害梁山好汉。他们一起商量好,叫枢密童贯启奏皇上,诋毁梁山好汉有弑君谋权篡位的野心。正在这时,从御屏风后转出来一个人。此人正是殿前都太尉宿元景。他先是厉声喝住童贯,然后向殿前启奏道:“皇上,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休要听信童贯信口胡言。据臣所知,童贯与蔡京、高俅、杨戬暗地里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妒贤嫉能,残害忠良。朝中内外无人不知梁山好汉智勇非凡、爱国爱民:对国家,忠心耿耿,上次抗金战争中,梁山好汉还暗中协助朝廷军队打败敌军;对百姓,不拿他们一针一线,还关怀有加,时常帮助需要帮助的难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义务劳动。梁山好汉不像其他地方的土匪,到处强掳民物,而是经济独立,自给自足。他们自己种地、打猎、捕鱼、跑江湖卖艺等。梁山好汉共有一百零八个,情同手足,生死与共。他们一直有心招安朝廷。本来,他们久盼归降,只因陈宗善前去招安那次,高俅暗中安插了人去捣乱,让梁山好汉招安失败。后来,高俅主动提出要剿灭梁山好汉,可惜他不自量力,不仅没能剿灭梁山好汉,还被打得败阵而逃。若不是张迪及时出现,救他一命,今日,高俅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高俅着急地替自己辩驳道:“你……你信口雌黄!皇……皇上,千万别听他的。”宿元景义正严辞揭发高俅的阴谋道:“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轨之心,你暗中派了心腹李虞候去破坏水浒寨招安。你想一举两得:既害了梁山好汉,除掉眼中钉心头刺;又可以请功领赏。”宿元景还把高俅与梁山好汉往日的恩仇一一道来,并说明其危害性:其一,一个国家,要重用人才,才会繁荣昌盛。高俅专门妒贤嫉能。其二,高俅公报私仇,败坏朝纲。高俅狡辩道:“微臣冤枉!微臣虽没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肚量,但自认为不是宿元景所说的那种人。微臣一开始就主张招安梁山泊水浒寨的草寇,实在是没有叫人去暗中搞破坏。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审问李虞候。”宋徽宗道:“你们吵得朕头疼,不过朕已经习惯了。宣李虞候上殿。”高俅想:“梁山好汉是我的眼中钉,刚好这次辽国,两个劲敌相遇,好玩!看他们谁胜谁负,最好两败俱伤。”一会儿,李虞候来了。宋徽宗把宿元景刚才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李虞候一口咬定是宿元景污蔑高俅,说这事与高俅根本无关,是自己请求高俅推荐他跟随陈宗善去谈招安事宜,没想到,那些草寇敬酒不吃吃罚酒……宿元景道:“李虞候,你不要怕高俅,尽管说实话,本官会替你撑腰。”李虞候跪在地上,偷偷地张望了一眼高俅,二人目光短暂地对视了一下。高俅道:“宿元景,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执意要置我于死地?!”宿元景摇头道:“早知道李虞候这个懦夫不敢说真话。不要紧,微臣还有许多的证人。钦差陈宗善及随从、济州太守张叔夜等,只要皇上肯公平行事,定能顺藤摸瓜,查个水落石出。”宋徽宗听了,觉得宿元景说得有理,当时气得大发虎威,一拍龙椅,怒吼道:“大胆高俅,朕问你,宿元景所说的话可都属实?不得再欺骗朕。如果你主动请罪,朕还会考虑减轻罪责。否则,如果你继续欺骗朕,等事情真相查出来后,休怪朕不念君臣感情。”高俅无话可说,慌忙跪下,连连叩头,带着哭音求饶道:“皇上,臣无用,打不过梁山泊水浒寨的那群匪寇。但凡事不能只以成败论英雄呵!自从臣跟随皇上以来,无一日不是尽心尽力孝敬您的,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如果皇上硬是宁可相信那些陌生人,也不相信微臣,那微臣只有以死谢罪,来证明自身的清白。”说着,高俅假装一脸的冤屈,流着泪,猛然站起身,一头向宝殿上的柱子上撞去……“荒唐!”宋徽宗向来宠着高俅,见他要当众寻短见,本想叫人上前制止,但宿元景充满正气的话言犹在耳,他又犹豫了,把话咽回去,闭上眼,心里叹道。一时,朝中上下,一片闹哄哄。
“高太尉,你这是何苦呢?”蔡京、杨戬二人先后抢在了高俅撞壁前拦劝住了他,蔡京摇头叹气道。高俅依然痛哭流涕,道:“太师,你不怕皇上迁怒到你身上来吗?你不要拦我,你让我去死吧!”蔡京道:“你这是什么话?谁都知道,从来我们都是荣辱与共的。”杨戬在一旁连连点头。说着,童贯、蔡京、杨戬三人跪在一起向宋徽宗苦苦求情,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帮助开脱高俅的罪责。宿元景对宋徽宗道:“童贯、蔡京、高俅、杨戬相互勾结、狼狈为奸,若他们不除,天下难以太平,国家难以鼎盛。”蔡京道:“皇上与我们都走得近,那是不是要连皇上也一起问罪呢?”宿元景无话可说。满朝文武,都十分欣赏和佩服宿元景伸张正义的勇气,但都惧怕这四个奸臣,也知道他们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有的本想像宿元景那样,不畏强权、不惧生死,上前吐露真言,但又怕惹祸上身,连累家小,株连九族,那份跃跃欲试的正义感,又被顾虑重重这盆凉水渐渐浇灭了。宿元景势单力薄,寡不敌众,但他天不怕地不怕,依然义愤填膺指着四个奸臣的鼻梁骨骂道:“真是恬不知耻!口口声声说忠于宋国朝廷,其实呢?这么大的军情都故意隐藏不报,谁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朝中有你们这样的败类,宋国的百年基业怎会不垮?皇上,扬善就要锄奸,您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纵容祸根,将来悔恨终生啊!”“皇上,他毁谤臣等是奸臣,臣这个太师的职位可是当年皇上钦点的……”蔡京哭诉着道,在宋徽宗面前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宋徽宗心里很矛盾,想秉公处理,但想着平日里与童贯等在一起饮宴、欣赏歌舞、蹴鞠……,亲近异常,就不忍心轻易处决他们。宿元景见宋徽宗迟迟不作判决,怕他顾念旧情,回心转意,于是,忙语气激昂地道:“皇上,童贯、蔡京、杨戬、高俅四人拉班结派,互相勾结,为非作歹,丧尽天良,造成辽国直捣京城的危险境地……这次必须严惩以警示后人。”接着又把他私底下调查的情况详细道来。宋徽宗听宿元景说得逻辑严谨,且有凭有据,十分生气,喝住高俅等四个,问:“可真有此事?”四个人相互看了看,不吱声。宋徽宗失望地道:“如果你们还把朕当皇帝,把朕的话当圣旨,请你们务必说实话!……可惜我对你们的信任。你们却对朕如此欺瞒,把朕当作一个三岁孩童,成天哄朕开心,成心欺瞒朕。倘若朕再信任你们、重用你们,长此下去,朕的这半壁江山恐怕要毁于一旦……可怜可悲可叹!你们可以选择继续欺瞒朕,但你们要摸摸你们的良心,扪心自问。一切谎言都是脆弱的,纸包不住火。只要是谎言,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朕劝你们不要知法犯法,自己走上绝路。朕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只要你们主动自首,朕可以免除你们的死罪。”高俅等四人目光交互了一下,片刻,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请求宋徽宗看在往日君臣的情份上最大限度宽恕。宋徽宗此刻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他反问太师:“没想到你们却丝毫不能为朕分忧解难,反而还添乱、坏大事。朕今天不废了你们,怎么向天下臣民交代?”驸马王诜道:“要废他们连同我也一道废了吧!他们只是想让圣上开心,太师他们怎么会料到小小一个辽国,竟然飞速发展,来我国为虎作伥。”宋徽宗哭笑不得,虽是歪理,但宋徽宗不好不有所顾忌:第一,要看在公主的面上。第二,往日他们对朕的拥戴,难道都是假的吗?就因一事,全盘否决吗?怎么办?……宋徽宗越来越拿不定主意了。宿元景大声恳切地要求宋徽宗道:“现今辽国兴兵十万,侵占山后九州所属县治。各处申达表文求救,累次调兵前去征剿交锋,贼势浩大,我方官兵又无良策,节节溃败,损兵折将不计其数,枢密童贯却瞒着皇上不奏。眼下,急需良将。梁山一百零八个好汉是我大宋国难得的将才啊!依臣愚见,与其白白断送了他众人的性命,不如让他们杀退敌军,收复失地。微臣不敢自专,乞请圣鉴。”宋徽宗道:“好吧!准奏!朕这次就看看梁山好汉怎样大显身手,帮朕收复失地。”当下,宋徽宗亲笔下诏书,赐宋江为破辽都先锋,卢俊义为副先锋,其余诸将待建功之后,加官受爵。差太尉宿元景去宋江军前行营开读诏书。天子退朝,百官皆散。
戴宗讲到这里,一小喽罗急急忙忙跑过来,告诉宋江宿太尉已经来到水浒寨门口。宋江大喜,排香案迎接,带领大小头领一起跪听诏书。听完,宋江等拜谢宿太尉道:“小可及众头领一直渴盼着能为国家出力,建功立业,成为忠臣。今得太尉恩相,力赐保奏,恩同父母。但山寨各家老小家眷,还没妥善安置,发送还乡……有烦恩相题奏,乞降圣旨,宽限些时日,处理完这些事,便速速赶回朝廷,尽忠报国。”宿太尉道:“本官定回去上报皇上,你们尽快准备好,不可延误了战事!”说罢,宿太尉就返回朝廷去回奏宋徽宗。
且说,这日夜里,宋徽宗散朝回来,闷闷不乐,连日茶饭不思。太后得知此事,把郑皇后叫到自己殿里,私底下问:“我儿近日是怎么了?你作为皇后,可不能一直让他这样不吃不喝不睡下去。他的身体你可是知道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郑皇后努嘴胖唇,唧唧哝哝道:“皇上的心不知被李师师这个贱女子使了什么迷魂术把它偷走了。这些日,她不在宫里,皇上想她想疯了,茶饭不思,自己一人关在御书房,把李师师的画像画了一张又一张……本宫和其他嫔妃前去看望他,都拒绝召见。母后,您要替本宫作主啊!”太后道:“不是哀家不肯帮你,感情的事情只能随缘。你一直跟随在哀家身边,哀家很疼爱你。不过你是皇后,很多事情,你要自己独当一面。自己拿主意。皇上也是凡人,喜欢其他嫔妃,你也不要太计较,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是不值呵!依哀家看,虽然佶儿爱女色,但他不至于昏庸至此。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你再去调查一下。”太后的话,点拨了郑皇后,她幡然醒悟,谢过太后高兴地走了。
且说,宋徽宗日夜埋头画李师师,也不知道画了多少张,直到得疲倦不堪了,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宋徽宗开始做起梦来。梦里,他和师师同坐在一个小院子里游玩。院内,满是梨花。粉淡的梨花,五片小巧玲珑的花瓣,轻轻地一齐伸出,像雪白地里印着的猫的脚印……每一朵梨花,都飘着迷人、清雅的香!宋徽宗紧紧地抱着李师师,把鼻子贴在她的粉腮上,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胭脂和梨花的清香……“佶哥,嗅够了没有?”师师道。宋徽宗摇摇头,把自己的脸颊紧贴着师师的脸颊,道:“亲爱的,我都分不清哪是你的香味?哪是梨花的香味?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你的心,就像这两种香味,紧密掺和在一起了,彼此再不能分开。”李师师莞尔笑道:“那正好,我们永远不分离。佶哥好久没有听师师弹琴了,要不,现在师师为您弹奏一曲《平沙落雁》。”宋徽宗这才松开臂膀,放开了师师。“万里微茫/鸿雁来也楚江空,碧云天净。长空一色,万里动微茫,江涵秋影。/江涵秋影/江涵秋影,风潇潇,送旅雁南归。只见那一双双对,摆列着‘人’字、‘一’字在天际。数声嘹唳也,不胜怨,谁知。/……”琴声袅袅,悦耳悠扬……《平沙落雁》是宋徽宗和李师师初次相识弹的第一支曲子,宋徽宗听着这支曲子,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师师见面的场景……“轰隆隆——”一声,突然雷电交加,刮起了大风,要下雨了,宋徽宗被惊醒了。醒来,优美的琴音依旧回旋在耳边……窗外,一帘明月,照在树枝头,映白了绿叶,一簇簇叶子,远远地乍一看,就像一树树梨花。月光如水,清泉似地四处流淌。一株树下,光影中,立着一个背影,怀抱一把古琴……
“师师!”宋徽宗唤了一声,走到门边去开门……“嘎吱”门沙哑地低吟一声,宋徽宗快着步伐走近那个背影。“师师,你终于来了!”还隔了几步之遥,宋徽宗双眼中充满期待地道。明月的清辉,把白天的炽热洗尽,也把嘈杂卷走,把蝉鸣冲淡。夜色下,气温有点凉。那个背影依然静静地伫立着,并没有转身。宋徽宗一把抱住她,带着责备的语气道:“师师,你真忍心离我而去,你是知道的,自从你出现在朕的生命里,朕就感到再也离不开你了。”说完,宋徽宗把她的脸扳过来一看,顿时无比失望,马上松手,大大地吃惊道:“皇后,怎么会是你?你怎么穿了师师的衣服?拿了师师的琴?我上当了!”郑皇后冷冷地看着一脸倦容的宋徽宗,半晌,才低低地叫了一声“皇上。”宋徽宗正要扭头便走,郑皇后一手抓牢了宋徽宗的袖子,道:“臣妾万分思念皇上。您别走!我有话要问您。”宋徽宗没精打采地道:“朕困了,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说完,他把外衣脱了,人继续走了。郑皇后哭笑不得,看着宋徽宗匆促的脚步,无奈地大声道:“赵佶,你该醒一醒了!要记住你曾经说过的话,你不是一个昏君。你不能因为一个李师师误国。”宋徽宗怒道:“朕不用你教训。朕心情不好,不单是因为明妃,更令朕生气的是,朕一直信任的臣子,居然视国家大事为儿戏,辽国入侵我朝边界,各州县申达表文,欲奏请朝廷发兵援助,枢密童贯,太师蔡京,太尉高俅、杨戬却一起暗地里商议,纳下表章不奏……”郑皇后愣住了。她得知童贯等联合起来对宋徽宗隐瞒军情,延误军机,心里很是恼火,激动地道:“皇上,他们真是胆大妄为。要么革除他们的职位,以警示群臣?”宋徽宗道:“朕也想。但是他们昔日结党营私,如今势力庞大,眼下,他们不造反,就万幸了。眼前,大敌当前,燃眉之急是先怎样对付入侵的辽人。”郑皇后很严肃地道:“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惩处一下,以后,他们会越来越嚣张。”宋徽宗摇头,道:“算了,朕不是傻子,这些朕也都想过了。想想朕这个皇帝做得真窝囊。无论是对内、对外还是对……”宋徽宗本想说对皇后,但还是中断了,顿了顿,继续道:“朕总是对国事束手无策,朕是个无用的皇帝啊!”郑皇后道:“皇上也无需自责。您参政确实不擅长,但您有其他方面的才华很突出呀!”宋徽宗叹口气。郑皇后安慰宋徽宗道:“皇上,不是还有梁山好汉吗?梁山好汉十分了得。皇上何必悲观?上次金兵入侵,还不是被他们打败了?”
提到梁山好汉,宋徽宗眉头一皱,心里道:“讨厌梁山泊水浒寨的那群草寇。都怪他们之中的燕青,勾引走了我心爱的明妃。”顷刻间,宋徽宗又想起张迪寻李师师回京,一无所获,告诉他:“皇上,奴才去晚了一步,让燕青那小子抢先一步找到明妃娘娘,并带着她溜走了。”宋徽宗当时又急又气地道:“什么?废物!一件这样的事情也办不好,白相信你了!继续找!即使他们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给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们死了,那就抬尸体来见!”张迪慌忙跪下,连连磕头求饶,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正在这时,太后和皇后来了,宋徽宗心里道:“这太后和皇后似乎是连在一起的。常常在关键时刻一起出现在朕面前。这次她们来,不知道郑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吃惊,只听太后问张迪道:“张公公,你神色慌张,发生什么事了?”张迪十分紧张,依旧低头,沉默不语。郑皇后道:“太后,皇上正在下令全国搜寻明妃的下落哩!”太后深深地叹气道:“难怪这些天不见明妃。一名出身卑贱的妓女,怎么会安心过正经人的日子呢?当初你要立她为妃,我就有点担忧。没想到,果然自她进宫以来,后宫就常常鸡犬不宁,没清静过几天。世间好女子多得是,你为何就被这个狐狸精给迷魂了呢?佶儿,你好好想想。母后每个字都是出自肺腑,为你好。”宋徽宗道:“母后,您错怪明妃了。您从来做事都是十分公正圣明的,可不能光听信皇后的一面之词呵!”太后道:“哀家很圣明。哀家只看结果。”宋徽宗无话可说。郑皇后得意地道:“本来皇上还抱有侥幸心理,没想到,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明妃水性杨花的妓女本性还是改不了。”说完,又转面对郑皇后道:“对于这样的女子,走了就走了,又何必苦费心机、大费周折去寻找呢?”太后便跟着应和道:“佶儿,哀家因为十分喜欢你、欣赏你的才华,处处都顺从你。以前,纵容你把妓女带进皇宫来,是哀家糊涂,今天,不能再让你错上加错了。你听好!只要你眼里还有哀家,就不得再差任何人去帮你寻找李师师。”宋徽宗心里直叫苦。等太后、郑皇后走远了,张迪悄悄安慰宋徽宗道:“皇上,别难过!别绝望!奴才斗胆还问皇上一句‘还喜欢明妃吗?要就这样拱手让人吗?’”宋徽宗哭笑不得,道:“你不是找不到了吗?没有办法了吗?你还能怎么办?”张迪笑着道:“只要皇上还喜欢明妃,事情就好办。”说着,张迪招手,示意宋徽宗把耳朵贴近来,说悄悄话。宋徽宗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张迪的意思:不能撒大网,那样就打草惊蛇。只消拿李婆惜当诱饵,给她随便加个罪名,引李师师出来……宋徽宗当时点头,过一会儿又摇头,对张迪道:“算了,朕累了。朕始终翻不过皇后的五指山。此事暂时放在一边吧!”张迪欲再说话,宋徽宗皱眉道:“朕口渴,你去给朕沏杯蜂蜜柚子茶来。”张迪只好不再多说什么,去做他分内的事。虽然宋徽宗打算放弃寻找明妃,但藕断丝连,在宋徽宗的心里,还是始终不能忘记和明妃的美好回忆。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往事,勾起对她的思念。偶尔还要为她痴狂,但都是无力的挣扎……
“皇上,您在想什么呢?”郑皇后问。宋徽宗这才回过神来,道:“辽比金更强大。更难对付。怎叫朕不紧张?”郑皇后道:“我们尽力了就好。其余只能听天由命。”郑皇后想了解一下她在宋徽宗心目中的地位,于是她问宋徽宗:“明妃不在宫中,皇上还习惯吧?”宋徽宗略带怒容道:“这里没有别人。实话说,明妃失踪,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把她藏在哪了?……你身为皇后,统领后宫,心胸要广博点呵!朕知道,明妃是舍不得朕的。准是你从中使阴谋诡计拆散我们,明妃才迫不得已离开。”郑皇后一脸委屈道:“臣妾之前有做过这样的事吗?臣妾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在皇上心中,臣妾是这样的人吗?”宋徽宗道:“因为你嫉妒她。”郑皇后哭笑不得,道:“是的,我是皇后。我怕她抢我的宝座。可是,赵佶,你弄清楚,我有太后撑腰,她没有。而且,我有自信,后宫中我最适合当皇后。”宋徽宗冷笑道:“你不要做太过份了。”郑皇后恼火道:“皇上就是不肯相信我。早知道,我真的把她藏起来。”宋徽宗见郑皇后一脸的委屈样,想想后宫争宠是常事。不管郑皇后怎样做,但师师另觅新欢已成事实,宋徽宗就无话可说,只是深深地叹口气。郑皇后心想:“对待明妃,我是有点过于苛刻、厉害、无理。但如果我不这样做,搞不好做皇后的会是明妃,她当了皇后,我呢?”想着,她心平气和下来。见宋徽宗不再追问此事,她又问宋徽宗道:“皇上,您说这世界上,什么是最珍贵的?”宋徽宗不假思索地道:“感情是最珍贵的。”郑皇后道:“臣妾今生今世尽心尽力做所有事一切都是为了皇上。臣妾想听皇上的一句真心话:这辈子,会不会辜负臣妾的苦心?”宋徽宗不说话。郑皇后又道:“您无需任何掩饰。怎么说臣妾都能接受,不会怪您。”宋徽宗想:“我最爱的人是明妃,而最爱我的人是郑皇后。两个人都不能负。但明妃三心二意,终究靠不住。只有郑皇后才可以相伴到老。”宋徽宗仔细地掂量了一番后,回想起郑皇后曾经对自己关怀备至、服服帖帖、任劳任怨,便哄她道:“皇后,你是朕最值得珍惜的皇后。”郑皇后听了,感动得双目流泪,扑入宋徽宗的怀中,抱住他,道:“皇上,您怎样对臣妾,您都是对的。臣妾对皇上从无半句怨言。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臣妾始终对皇上都不离不弃,紧密相伴。”郑皇后抬眼看着宋徽宗,用带着几分得意的口气道:“只要您以后凡事多问问臣妾,听臣妾的,很多难事就会迎刃而解。”宋徽宗顿时觉得自尊心受挫,一切都听郑皇后的,那自己的脑袋瓜子长着作什么用呢?一时之间,宋徽宗又想着国家大事,想着师师弃他而去,和燕青跑了,他突然鼻子里酸酸的,伤感、悲观地道:“朕真是个无能的皇帝呵!朕最害怕的就是成为亡国之君。让天下百姓指责,让后代子孙笑骂。”郑皇后赶紧捂住宋徽宗的嘴,安劝道:“不会的。皇上,不会有这一天的。”宋徽宗感到心里很烦闷,突然用力一把推开郑皇后,大步跑开。“往常,皇上他心情特别好或特别坏,总是去御花园。”想着,郑皇后快步来到花枝茂密的御花园找宋徽宗。
果然,郑皇后在荷塘边找到了宋徽宗:他正一个人蹲坐在荷塘边沉思。郑皇后悄悄地藏在一株大树后,观察宋徽宗的举动。只见池水里映满像宝石般璀璨的星星,宋徽宗自言自语道:“……皇后太强了,你才是朕的知己。你知道吗?……每一颗星星,都是朕对你的期待、对你的爱!虽然朕对你的爱,就像天上的这些星星,看似微不足道,但是,当你陷入黑暗茫然,点点星火,都是迷人的温馨。师师,你在哪里?好想你成为朕的影子,随时与朕相伴。师师,你不在朕身边,朕好孤独。黑夜夺去了朕的影子,朕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听得郑皇后心里酸酸的,正要激动地站出来指责宋徽宗,这时,“叮咚——”一声,宋徽宗从塘边捡起一颗石子,往水中一扔,惊起一束纯白的水花,和圈圈涟漪……“赵佶,你怎么了?!”宋徽宗对着一片茫茫黑夜大声喊道。喊完,他又神经质地笑了笑,道:“哈哈!我似乎变成了木偶人!睁开和闭上眼,都只见一片绝望的黑色。我站在茫茫黑夜里,黑夜像无边的海,我无法穿越。我不要穿越,就让黑夜如烟,将我团团围住。没有李师师在身边,我仿佛连婴儿不如,呼吸都不会了。我要窒息了。没有师师的爱,就像这黑夜,是那么暗淡无光。师师,你在哪里?我要见你,我不能失去你。”“我该怎么办?我也是为了他好啊。可是他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这份心呢?”郑皇后心里道,“我还是太相信自己了,忽略了皇上的感受。算了,李师师的心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她即使回宫,也对我不构成任何威胁了。”想着,郑皇后安安心心地离开御花园,回后宫就寝了。
话说,辽军进攻东京城的那一天,浩浩荡荡的辽国军队,像海边的浪潮,疯狂地直逼东京城而来。高高的城墙后,严整地排列着宋国的士兵。宋徽宗问宋江:“今日之战,有几分胜算的把握?”宋江看看站在他旁边的吴用。吴用答道:“初次和辽国对阵,不知其深浅,胜败难料。”宋江以为吴用会说胜券在握,于是,他微微抖了一下,紧张地看着宋徽宗,补充道:“皇上,我们从没打过败仗。这次战役应该也不例外吧!”宋徽宗道:“但愿如此。那朕把保卫宋国山河的重任交给你们了!你们可要不负众望。”宋江和吴用都点头说是。
眼见辽军已离城门不远,吴用命令士兵打开城门,出城。他指挥兵马摆开阵势迎敌。洞仙侍郎负责登上云梯观看宋军阵形。看了老半天,左一个圈圈右一个圈圈,圈里圈外的人个个都在打转,他觉得眼花得很,云里雾里。“这是什么玩艺啊?我怎么向统军大元帅御弟大王耶律得重交差啊?”洞仙侍郎心中犯难道。思索了片刻,他想到怎样回复了。他下了云梯,来到耶律得重面前回报说:“是梁山泊水浒寨吴用在布阵。我博览群书,通晓古今中外所有著名兵法,战国孙膑的八卦阵等什么没见过,唯独没见过这个阵。想必是吴用新开辟的阵法吧!不过御弟大王请放心!万变不离其宗,什么阵法都是根据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水阵、火阵十种阵型,变化而来的。……”洞仙侍郎还没讲完,耶律得重生气地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还瞎扯这么远干什么?!既然你对阵法十分了解,那今天由你来破此阵。赢了重重有赏,输了杀头。”洞仙侍郎紧张起来,道:“别别别!御弟大王还是改其他人破阵吧!我今天有点身体不舒服。”耶律得重“哼”一声道:“幸亏我们辽国勇士不都像你一样徒有其名。算了,你怕死,本王来破阵吧!你在一边好好看着,学着点,下次可不要再因为不会而推说身体不适。”“谢御弟大王!”洞仙侍郎高兴地道。
对阵军鼓响,门旗开处,耶律得重亲自出马,四名小将分别跟随在其左右,都统一着装:头戴铁盔,身披铠甲,脚踏半弯鹰嘴靴。各挂强弓硬弩,都骑骏马雕鞍。腰间尽插锟剑,手中齐拿扫帚刀。御弟大王背后,是大队战将。
那四员小将军一齐高声大叫道:“我们狼主有令,你们若识趣的,马上乖乖打开城门投降,迟了,休怪我们十万强兵血洗东京城!”话犹未了,李逵策马向前,抡着他的那对玄铁板斧,叫嚣道:“你们统统放马过来,老子乃见一杀一,见百杀百!”“就凭你!?别笑掉人家大牙!‘黑熊’,爷爷先会会你!看招!”耶律宗云见李逵狂妄无比,上下打量他,外貌丑陋,满嘴赤黄胡须,皮肤黝黑,身材彪悍,便笑道。两个人斗到十合,依旧不分上下。耶律宗霖便拍马上前来协助。林冲见了,也忙迎上前去厮杀。四人混战了片刻,兄弟见耶律宗云、耶律宗霖快招架不住了,双方递个眼神,一起挺刀跃马去交战。鲁智深对武松道:“咱们也去帮忙吧!”武松点头,二人各举兵器相迎。八将在阵前厮杀,打作一团。在混战中,打着打着,突然听“哎哟——”一声惨叫,一道鲜红的血柱飚起,耶律宗霖被林冲手中的丈八蛇矛刺中,锋利的矛头,穿过他的身躯。另外三员番将,急忙佯输诈败,护送耶律宗霖一起退回阵中。李逵等四人乘势追击。这时,耶律得重带着洞仙侍郎及时杀将过来,林冲便叫住李逵、鲁智深、武松,道:“咱们回阵吧!别中了他们的诡计。”鲁智深、武松都跟着林冲撤回阵中,只有李逵还没有杀过瘾,独自一人不听劝告,继续追敌。“嗖——”地一声响,有人放冷箭。李逵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左手臂无比疼痛。他扭头一看,一支一尺来长,做工精细、用料上乘,坚硬锋利的铁翎箭刺穿了他结实的手臂。李逵没有作任何呻吟,勇敢地用力扯出箭。他欲再向前报仇,身后,只听宋江在喊:“铁牛,快回来。”对李逵来说,别人的话多半听不进去,唯独宋江的话,是赛过圣旨的。李逵听到喊声,无心再继续杀入敌阵中,迅速调转马头,回到阵中。
李逵走了,耶律得重先安排人把受伤的耶律宗霖扶上马车,送回军营疗伤。然后,耶律得重鼓舞士气道:“大辽国的勇士们,你们都是本王亲自挑选来攻打东京城的精英,这次战斗只许胜不许败!”士兵们都一齐喊起来:“只许胜不许败!只许胜不许败!”“好!那我们现在就破阵攻城。”耶律得重大声道。说毕,他带领众兵将前去破阵。
“谁破头阵?”耶律得重问众兵将。“小将愿意前往。”耶律宗云自告奋勇。“呼呼呼……”来到阵口,只见前面一片茫茫的金黄色沙漠。一轮炙人的烈日当空,乱风阵阵,鬼哭狼嚎似地叫着。沙丘不断地移动着,昏天暗地。从有的移动的沙丘里,突然窜出食人的怪兽和几乎有一座山那么大的巨人。耶律宗云吓得不敢迈步进去。但是,想着自己身为一国之将,当缩头乌龟让他人瞧不起,于是,闭上眼睛,鼓起勇气,跨出第一步。可惜前脚迈进阵中,后脚还没跟上,他就感到身体失去平衡感,站不稳,被风卷了回来,重重地摔倒在阵口的地上。“怎么回事?”耶律得重见耶律宗云这么快就出来了,不高兴地道。耶律宗霖嗫嚅着道:“此阵好厉害。里面寸草不生,烈日当空,全是无垠的沙漠,不见水源,又有大风。还有食人兽和巨人出没……小将无用,请御弟大王饶恕。”耶律得重再问身后众兵将:“还有谁敢前去一试?”无人作声,耶律得重点名道:“耶律宗电、耶律宗雷兄弟两个去试试看?”耶律宗电、耶律宗雷兄弟俩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一试了。听说风大,兄弟二人手牵着手一起进去。一步入阵中,如刚刚耶律宗云所描述的情景一样。他俩心惊胆战地艰难地相互扶着,向前走了三五步,照样被大风拦了回来。出阵后,二人如实地向耶律得重汇报情况。耶律得重听了,大怒道:“难道我们千里迢迢来攻城,就这样轻易妥协了回去吗?叫本王怎么向狼主交代?真是一群笨蛋!不知道转动脑筋想想办法呀?!如有百十个人都牵着手一起进去,看看大风还吹得动不?!什么沙漠、酷日、怪兽、巨人,都是幻象。只要你们闭上眼睛,跟着本王走就是,准能闯过第一关。”说着,他叫上耶律宗云、兄弟,再点了一百名士兵,亲自带着他们去闯阵。闯阵之前,耶律得重先叫兵将们排好队,再叫他们一起牵手跟着自己进阵。果然,顺利地进了阵。兵将们都按照耶律得重所说的去做,统统闭上眼睛,对外界的幻象一概不睬,走着走着,不到一盏茶功夫,只听耶律得重道:“大家可以睁开眼睛了。”众兵将这才敢纷纷睁眼看外面:大风停了,飞沙落定,似火的骄阳化作了几缕淡淡的彩霞……一名士兵称赞道:“御弟大王好棒!御弟大王天下第一!”众兵将正高兴,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哈哈哈哈!你们是破了飞沙阵,但下一个阵就没那么容易了。第一个阵,之所以容易被你们破掉,是因为想引你们去地狱。”说完,耶律得重及众兵将发现他们脚底下的那块地,突然形成断层,都一齐跌入一口巨大的陷阱中。“糟了,我们成了‘井底之蛙’了。如何跳得出去?一直被困在里面,可会活活饿死在里面的呀!”耶律得重抬头看看,陷阱很高,高得就像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他心里感到茫然无助。与他一起陷进来的兵将们,一时都哭天喊地的,陷阱里一片乱哄哄。“现在大家被陷入困境,这里是在敌人阵中,除了我们自己外,谁也救不了我们。所以,请大辽国的各位勇士们稍安勿躁!保持冷静,一起想想办法出去。”兵将们都安静了下来,围坐在一团,冥思苦想。三天三夜过去了,找不到任何食物,耶律得重及众兵将都被饿得头晕眼花。到了第四天早上,一个士兵忍不住摸着空瘪的肚子,哭丧道:“爹、娘,来救我啊!你们的儿子不想被活活地饿死在这里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幼稚,又不是三岁小孩。哭有用吗?丢了咱们辽国勇士的脸。”耶律宗雷批评他道。其余的兵将都忍不住笑。那士兵仍旧哭着,用舌头舔自己的眼泪吃,悲观地道:“如果一直想不出脱身的办法,御弟大王,您和将军们不会下令将我们这些小士兵活活吃掉,以延长自己的寿命吧?”耶律宗雷不说话,四周的笑声一下子消失了,大家都变得严肃起来。耶律得重安抚众兵将道:“不要胡思乱想。即使本王一直想不出帮助大家脱身的办法,宁可自个儿饿死,也决不会做这种荒唐、不人道的事情。”众兵将顿时都感动万分。
就这样,一直过了七天,耶律得重及众兵将始终没有想出破解阵的办法。吴用正在操控阵,李逵在一旁窥视阵中的情况。他已好奇地在这里观察了七天,今天终于忍不住要多嘴了,道:“军师,那个御弟大王耶律得重宁可自己饿死也不吃他手下的兵将,真是个善良的人。”吴用不说话,只顾专心作法操控阵。这时,宋江过来了,李逵向宋江汇报这几天他所了解到的情况,说完,他问宋江:“大哥,要留活口吗?御弟大王耶律得重这么容易地就被困死了,太不好玩了。要不要放他出来,让铁牛再与他多过两招,切磋一下武艺?”宋江狠狠地瞪了一眼李逵道:“军师在这里作法,需要安静,你别在这里添乱。回城内去吃肉喝酒吧!”李逵嘿嘿地笑着道:“好,好。大哥叫铁牛往东,铁牛绝不往西。俺这就去了。”李逵走后,宋江想:“想不到耶律得重不仅武艺高强,为人也正派,真是佩服!可惜不是我大宋国的。……”想着,宋江走到吴用身旁,道:“军师辛苦了!还有多久咱们可以胜利?”吴用开口说话了,得意地道:“敌人已被小生困在陷阱底一个星期,全部饿个半死不活,再过几天都将化为一具具尸体,到时候连天上的神仙也救不活他们了!”宋江道:“好极了!军师的阵果然厉害!……不知这是什么阵?”吴用道:“自创的。还没来得及命名。”宋江“哦”了一声,转而关心地问吴用道:“军师累了吗?”吴用摇摇头。宋江道:“饿了吗?”吴用再摇摇头。宋江含笑道:“军师一门心思破敌,一周未吃好、休息好了,说不饿、不困是假话。”吴用道:“这是小生应尽的职责。”宋江道:“要么你回房去休息一下?我已安排好了一名十分美丽的宫女伺候你吃喝睡觉。”吴用推辞道:“不用了。大哥,小生不习惯除妻子外的其他女人伺候。”宋江知道吴用的性格,家庭观念感很强,便不再勉强劝他回房,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军师就在旁边的凳子上歇一下吧!”吴用着急地道:“关键时刻,怎能随意歇息?”宋江道:“你可以教会小可,有小可帮你看着阵,你就可以稍稍休息片刻。”吴用有些为难地道:“这……这不好吧!”宋江有点生气了,皱眉道:“你连我都不相信了吗?”一句话说得吴用无话可说,只好当即教会宋江如何控制此阵的口诀。宋江接手后,起先还好好的,半个小时过后,他趁吴用在一旁打盹,有意错念口诀,然后故作惊慌,大声地道:“不好了,军师,小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刚记反了口诀,原来凹陷的那块地皮又迅速升起来了,将被困陷阱的辽军全都要逃光了,怎么办?”吴用在教宋江口诀之前,就已经料到宋江的“善心病”又犯了,不分敌我,只要是人,想救的一定要救到。但是,吴用又想:“反正辽军的几员大将都被我的阵弄得半死不活,也逃不了,不如成全了大哥的美意,暂时放他们一条生路。一会儿将主要的将士扣押了,交给皇上记功领赏。这一战算是胜利了。”想着,吴用就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道宋江的企图,同意了传授他控制阵的口诀。“大哥,您且先站在一边,让小生来控制局面,否则,这些人都会走火入魔,成为疯子。”吴用为了及时挽回几名大将,不让他们有逃回辽国的机会,于是也对着宋江撒谎道。宋江信以为真,赶紧放手,让吴用过来接着掌控阵。吴用不断地重复着念一句口诀,只见阵中又起大风,将除了耶律得重外的所有兵将都吹出阵外。耶律得重发现不对劲,这股大风来得很奇怪,把他身边的人都拨开了,只剩他一人置身在进来时类似的那个幻象里——广阔无边的沙漠里,空旷的沙漠里,除了“呜呜”的风鸣和“轰隆隆”的新月形沙丘移动的声音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四周无比寂静。耶律得重正大声叫着:“来人啊!我是御弟大王耶律得重,你们在哪里?快说话啊!”这时,一袭龙卷风向他刮来,他也被卷走了……
话说,耶律宗雷、耶律宗电兄弟和洞仙侍郎及其余一百名士兵,被放出阵后,其他的士兵见他们饥容满面,奄奄一息,纷纷赶至前来关心地询问破阵的情况。突然一阵鼓响,随着一片呐喊声,从四面八方杀过来几队人马。耶律得重不在,洞仙侍郎等小将又饿坏了,无力对阵,其他的士兵无人指挥,一时乱了阵脚,很快就被宋军击得溃不成军。“撤!”洞仙侍郎看势头不好,再这样战下去,很可能全军覆没,他用最后的一丝余力呼喊着。“乘胜追击!”混乱的厮杀中,突然又冒出一支军队冲过来。是吴用,他亲自带着一对人马杀过来。“嗖嗖嗖——”疾箭如飞蝗,一支支射向辽军。所射之处,一具具尸体纷纷倒下,地上血流成河……“将军,我们无路可逃,被宋军紧紧包围,已是四面楚歌了。怎么办?我上有80岁的老母,下有3岁稚童,妻子还等着我寄钱回家……我不能死啊!”一名士兵眼见前面一排排活人瞬间倒下,告别亲戚朋友,离开人世,不久就要轮到自己了,他害怕地流着泪对洞仙侍郎道。洞仙侍郎道:“此刻本将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战场上刀剑无情!既然保护不了士兵,还做什么将军呢?辱我大辽国威。”说着,洞仙侍郎挥剑欲自取首级,那名士兵赶紧拦劝,夺去洞仙侍郎手中的剑,跪在地上道:“将军万万不可啊!敌人巴不得您这样做!天无绝人之路。”正说着,这时,只见前面又杀来一大队兵马。几乎从不流泪的洞仙侍郎,也绝望得流泪了,他道:“他们的兵马强壮,越来越多,看来我们这次要全军覆没了。与其屈辱惨死于敌人刀下,不如自己好好走。”说毕,洞仙侍郎又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刀,要割喉。正要下手,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军师,我们已经打了大胜战了,就稍微留些活口回去报信吧!”吴用道:“大哥,斩草必除根。战场上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他日养虎为患,危及我宋国啊!”宋江道:“有军师在此,别说老虎,连巨龙都不是对手。军师多虑了。”吴用只好同意,心里道:“好吧!大哥真是心肠太好。好官总是被坏官害,好官难当。希望大哥将来如果在官场,对坏官要处处小心,不被无辜陷害。”宋军收兵,辽军剩下的一点残兵,得以苟且逃命。
耶律宗雷、耶律宗电兄弟和洞仙侍郎回到辽国,虽然觉得打了败仗归来,很没面子,但还是三人一起去求见狼主。狼主一见回来的人中不见御弟大王耶律得重,且一个个面黄肌瘦,像灾区难民,心里便猜测到了这仗输了。他本想大发雷霆,把这三个败军之将统统拖出去斩了,但转念又想:“他们都是我忠心耿耿的臣子,杀了他们,我能得到什么呢?”想着,他慰藉耶律宗雷、耶律宗电兄弟和洞仙侍郎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不要难过。回去好好休息,争取打赢下一场战。”耶律宗雷、耶律宗电兄弟和洞仙侍郎三人互相对视一下,纷纷谢过狼主,各自回去了。
当日,狼主急速召集朝中群臣,一起商议国事。狼主先把战败的情况说与群臣,之后叹道:“这个吴用真厉害,看来本王低估了宋国的实力,想吞并宋国并非易事。众卿有何看法?是继续发兵攻打宋国还是退而求和呢?有谁敢前去救出御弟大王,替本王擒获宋江、吴用,拿下东京城?”宝座下,群臣中没有一个有把握战胜吴用的,因而都低头,保持一片安静。狼主叹息一声,转口道:“称霸中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必太急。我国虽然百姓富庶、兵强马壮,但近年来,主动兴兵发动战役多次,元气大伤。算了,眼下我们暂时归降宋国,此为上计。”当即,狼主亲笔修一封降书,上面写着:“年年进牛马,岁岁献珠珍,再不敢侵犯宋国等字样。”差右丞相太师褚坚赴东京城宫中送与宋徽宗。此事商议已定,次日,辽国君臣收拾玩物古董、金银宝贝、彩缯珍珠,并装载上车,右丞相褚坚同十几员番官,一起前往宋国东京城。
褚坚并众人,先寻门路,见了太师蔡京等四个大臣。随后,对省院各官处都有贿赂,打通所有关节。次日早朝,百官朝拜完宋徽宗,枢密使童贯出班奏道:“吴用布阵杀退侵国辽兵,辽国无力抵抗,特遣使丞相褚坚携降书前来投降,讲和称臣,交还以前占领的城池,年年进奉,不敢有违。伏乞圣鉴。”宋徽宗道:“以此讲和,休兵罢战,众卿有何见解?”太师蔡京出班奏道:“从古至今,四夷未尝尽灭。臣愚意,可存辽国,以作北方之屏障。年年进纳岁币,于国有益。臣等未敢擅便,乞陛下圣裁。”高俅也跟着道:“皇上圣明,臣很赞同太师的意见。宋辽两国讲和,对两国都有好处。百姓可以安宁度日了。”宋徽宗准奏,传圣旨令辽国来使面君。当下,由殿头官传令,宣褚坚等一行来使都到金殿之下,叩拜并高呼万岁。侍臣呈上表章,就御案上展开。宣表学士高声读道:“辽国主臣耶律辉顿首,百拜上言:臣生居朔漠,长在番邦,不通圣贤之经,罔究纲常之礼……”
宋徽宗听完表文,命张迪取来御酒以赏赐辽国来使,再释放御弟大王耶律得重回国。丞相褚坚等便将带来的金帛岁币,放在朝前。宋徽宗命宝藏库收好,再回赐成匹的缎子之类,并赐使臣在光禄寺用餐。褚坚等谢恩,拜辞天子出朝,回馆驿歇息。宋徽宗宣布退朝,百官皆散。次日,省院诸官都到宿太尉府为褚坚等送行回辽国。
且说,宋辽两国讲和后,这日早朝,宋徽宗封赏宋江等有功的梁山好汉,并决定摆庆功宴好好庆贺一番。他道:“宋江等梁山好汉驱除辽贼,挽救了东京城,劳苦功高。今朕赐你们官位,以后更加好好效力朝廷。”宋江心想:“高俅在朝中势力庞大,有目共睹。我梁山好汉与高俅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如果我和弟兄们贪图名利富贵,留在朝中做官,恐怕日后的日子并不会好过。说不定还会被那些奸臣陷害致死。与其如此,不如明哲保身,自己首先提出隐居梁山,其他的弟兄,想做官的就在朝中做官,想随我一起回梁山的就一起回梁山吧!不过,我尽量劝他们做官,免得他们心里怪我误了他们的前程。”想着,他回宋徽宗道:“谢谢皇上美意。宋江自从入伙梁山泊水浒寨以后,即习惯了在那里,打算这辈子隐居梁山。不到国家需要小可,就一直都在山中过一种清净、自由自在的生活。”群臣议论纷纷,称赞宋江淡泊名利,思想境界很高。高俅一听宋徽宗说要给梁山好汉加官进爵,心里一阵紧张:“从此以后,皇上不会专宠宋江一伙吧?宋江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无论如何,我得想办法制止他们做官。”高俅走到蔡京旁边,悄声地道:“太师,您快想想办法,别叫皇上把这一伙草寇惹进宫中来。不然,今后对咱们谁都不利。”蔡京道:“为何这么说?”高俅道:“您相信我就是了!第一,宋江清高自傲、狂妄自大、嫉妒心强,将来做了官,只会与我们对着干。第二,宋江有称帝的野心。我上次奉命前往梁山泊水浒寨招安群匪,不经意听到李逵说宋江完全可以自己做皇帝……”听到这里,蔡京惊呆了,问道:“宋江当时作何反应?”高俅得意地道:“宋江没说什么,只是呵呵笑。狡诈的他,想必是默认了。”蔡京马上道:“这还得了?!我蔡京有造反的条件,我们都拥戴皇上。那宋江一伙如当真做官,今后难说不反了。”“对呀!太师英明!所以,您看咱们应该怎么做?”高俅马上附和。太师诡谲地笑道:“本太师自有办法!”高俅心里一下子如被风吹散的一团乌云,马上又明朗了许多。
“皇上,您就尊重宋江的选择吧!”蔡京道。宋徽宗犯难地道:“怎么可以?”太师道:“俗话说,无官一身轻。本来是件大喜事,宋江不喜欢官场,皇上就别勉强了。”宋徽宗又看看宋江。宋江依然坚持自己的说辞。宋徽宗只好点头道:“好吧!你不爱做官,那朕就赏你金银珠宝吧!”宋江本来想说不要,但转念道:“这么多金子,分发给难民,积福积德也好啊!”于是他欣然同意。宋徽宗道:“其他的这次降辽有功的梁山好汉,宋江你对他们熟悉点,就由你一人作主,按他们的功劳、本领选官吧!”宋江道:“虽然小人是梁山泊水浒寨寨主,但也不好替他们作决定,那就先代他们谢过皇上!如有不想做官的,再说。”宋徽宗高兴地道:“真好!以后有了你们这些强兵勇将辅助朕,朕的江山就不再岌岌可危了。”宋江道:“皇上请放心!梁山一百零八个将士个个都是忠、孝、节、义的勇士。我们一定会舍身忘死、尽忠保国。”宋徽宗道:“宋江你这么留恋水浒寨,想必那儿定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了?你乐意陪朕去水浒寨看看吗?”宋江面带笑容道:“非常乐意。梁山泊实在值得一游。这儿山水交错,湖河相连,港汊纵横,气势磅礴。山虽不高,但崛起于平原之上,显得雄浑粗犷;山虽不大,却是峰峦起伏,形态各异。梁山北坡平缓;南坡陡峭险峻;东坡和西坡多沟壑,妙趣横生。梁山泊历史悠久,古今文明,夏商时期这里就有先人在此捕鱼、打猎;汉代这里为皇家猎场,梁孝王常到此地围猎;隋唐时期这里是声名远播的佛教胜地,武则天东巡时曾两次驾临梁山莲台寺,五代后黄河多次溃决,因而形成八百里水泊。水浒寨就坐落在梁山主峰虎头峰上。虎头蜂四周一片汪洋,外面的人想上虎头蜂十分困难。水浒寨里面的建筑坐北朝南,虽不及东京城的华丽气派,但在民间也算是够壮观雄伟。水浒寨的大门前有一个石块砌成的平台,约80多平方米。平台四周有精雕细刻的石栏,栏下是陡峭的悬崖峭壁,东、西、南三面危岩壁立,四周有两道内外石砌寨墙围绕,北侧有两重扭头门……”蔡京插嘴道:“皇上,休要听宋江草寇蛊惑,梁山泊水浒寨不过就是一个穷得鸟不拉屎的土匪窝而已,有什么好看的?皇上要是想游山玩水,臣立即等追随您去名胜古迹游览……”宋徽宗道:“蔡卿家不得如此无礼,朕已封他们入朝为官了,水浒寨不再是土匪窝。”蔡京道:“请恕臣说句难听却为您好的话,皇上您要时刻保持警惕,臣听说宋江一伙有称王称霸的野心。”宋江一时慌了,正要开口辩解,没想到宋徽宗已向着自己说话道:“朕相信宋江等人。他主动辞官归隐,与世无争,可见他不像某些人一样,处处争功劳。”宋江忙跪下道:“皇上明鉴,宋某如有异心,天地不容,天打雷劈。”宋徽宗道:“谁是什么样的人,朕心中都一本账。蔡卿家太过多疑,宋卿家你胸怀开阔别与他计较。起来吧!”宋江点点头,立起身。高俅见状,赶紧凑到蔡京耳边,小声地道:“太师,您看看,宋江一来,皇上立马就偏袒他。日后,一直这样下去,咱们在朝中的地位、威信何在?”蔡京本来就心情不好,听高俅又在怂恿他与宋江继续斗,生气地瞪他一眼,直说道:“你要有什么意见,自己直接与皇上说去,不要叫我当你的傀儡。”高俅不再作声了。
散朝后,宋江等回到驿馆,与其他一百零七位头领先传达了当天上朝宋徽宗的旨意,然后当场把自己安排好的官职宣读了一遍,再道出自己的选择——回梁山归隐。众头领一听宋江有官不做,要归隐梁山,都惊讶万分。一个个都开口挽留宋江留下。宋江十分感动,泪流满面地大声道:“小可主意已决,不再改变,你们就安安心心做各人自己的官吧!好好为百姓做事,做一个好官。不辜负大哥一直以来对你们的期望。”青面兽杨志纳闷道:“大哥,您不是一直都盼望着能够有一日招安朝廷,再恢复以前的官位吗?为何现在一下子又改变主意了?”宋江叹息道:“我有许多难言之语啊!不好讲。……不过,我老了,做不了什么事了。”“大哥,不许走,不许您离开弟兄们!”李逵第一个发话,他激动地道。宋江道:“你这是什么话?”李逵道:“铁牛不管!总之,就是不准大哥离开弟兄们,撒手不管弟兄们!”宋江皱起眉道:“你这是无理的要求!瞧瞧你说的这是些什么话,好像是生离死别似的。”李逵依旧固执地要求跟随宋江一起走,他对众弟兄道:“大哥有弃官的权利,我也有。我要弃官,随大哥一起去过田园生活。大哥,你难道忘了吗?你曾经答应过铁牛,这辈子准许我一辈子保护您。大哥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是大哥的影子。”吴用也赶紧道:“大哥,还带上小生吧!小生不图荣华富贵,不图安逸享乐,小生习惯了跟着大哥的日子,望大哥莫嫌弃小生无才无德,答应让小生一辈子伴随大哥左右。”其他众头领都纷纷争先恐后地站出来说话,要跟随宋江一起走。宋江本想答应李逵、吴用,但见其他头领都要跟着来,答应一个,就得答应所有。于是,他道:“弟兄们,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往事一幕幕,回首往事,和弟兄们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饮酒的日子真是令人觉得开心,终生回味无穷。今天,宋某决定一个人走,并不是不想和大家继续在一起同甘共苦。人生有限,生命宝贵,活着要有意义,所以,我希望弟兄们能留下来报效祖国,服务人民。希望你们尽量留下。”众头领不再作声。
庆功宴上,场面如何盛大、热闹自不必说了。宴会后,众弟兄为宋江送行。宋徽宗及朝中一些大臣也来为宋江送行。临行前,宋江本想再热情地邀请宋徽宗去梁山泊水浒寨游玩一遭,但回想起在朝廷上蔡京的话,考虑到宋徽宗是万金之躯,出宫在外,如有安全问题,他不能负责,于是又把话咽回肚里去了。宋徽宗看宋江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猜到他的意思,便笑着道:“水浒寨是个好地方,近日,朕公务繁忙,等忙完这一段,一定来玩,顺便看看你。”宋江微笑道:“谢谢皇上挂念。水浒寨地势险要,周边凶禽猛兽多,时常跑出来伤人,附近强盗猖獗……这种地方,还是不太适合皇上。”宋徽宗道:“梁山好汉都能去,朕也能去。”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宋徽宗心里还是想:“算了,这么凶险的地方,朕又何必跑去当惊受怕、吃苦受累呢?那里又没有师师。师师在哪里?燕青,你把师师拐到哪里去了?”想起李师师,宋徽宗心情又陷入了苦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像烈日下的雪花,消溶了。宋江笑一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宋卿家,朕宫中还有事,就不远送你了。一路保重!”宋徽宗道。宋江辞别宋徽宗。宋徽宗摆驾回宫了,那些朝中大臣及其他的梁山好汉要继续送宋江,宋江谢绝,叫马车夫开车。车轮越转越快,宋江在华丽的马车上转身回头向众头领依依作别。众人目送宋江的身影渐渐远去……
梁山,还是昔日的梁山。树木还是那些树木,花草还是那些花草。风景依旧。宋江脚下拖着仅仅一枚属于自己的影子,在梁山上缓慢地行着。夕阳熹微。暮色把山峦粉刷得红红的,天空的蓝越来越深,蓝得发紫,像成熟的葡萄的颜色,是那么诱人。山下四周一片汪洋的水泊里,到处映满了湛蓝的天、黄橙橙的地、绚丽的花木的彩影……“梁山看似满满,其实空空。他日聚集在梁山的好汉现已散伙了,以后,我宋江彻彻底底地过上了比百姓还更自由自在的日子,享受天伦之乐,在山间颐养天年。”宋江边走边自语。没有人同行,没有人可以一起说话,只能自己与自己说话了。耳边,风像猫儿一样轻着脚爪爬过……“沙沙沙……沙沙沙”风不停地敲击着叶子,无力的叶子跟着风的节奏摆动起舞……宋江回到家里时,宋夫人和他的儿子跑出来迎接。
宋江一家在水浒寨过着男欢女爱、男耕女织的隐居生活。两三天后,宋江正坐在金沙滩边的一块洁净的石头上垂钓。水岸上,杨柳把长长的枝叶,垂向水面,似乎也在钓鱼……“大哥,我们辞官了,回来陪您了……”不远处,划来一只船,船上坐了几个人。宋江闻声望去,只见卢俊义、吴用、林冲、李逵四个正朝自己挥手。等船靠了岸,宋江心里十分高兴,但嘴上还是假装责备,道:“你们真傻。放着官不当,回来吃苦受累。”吴用道:“大哥,不是我们傻,如今,天下太平,我们也算是功成身退。我们得罪了高俅,他心胸狭窄,定不会放过我们。如果我们留在朝中,不会有好日子过。虽然小生神机妙算,但小人防不胜防啊!与其受制于人,日子不好过,不如回寨隐居,逍遥自在,过着神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卢俊义也道:“是啊。我本来想留在朝中做官,没想到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简单。感谢吴军师的救命之恩,否则我现在已经命丧黄泉。”宋江吃了一惊道:“早知如此,小可当初不该劝大伙留在朝廷做官的。没想到高俅如此卑鄙无耻。你把事情的经过说来给小可听听。”卢俊义便将事实娓娓道来:“就在我刚入职的第一天,高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借我升官之喜,请我吃饭、饮酒,却私底下叫人在酒里下了剧毒。幸亏吴军师猜到高俅会有暗害我的心,暗中保护我,一箭射倒毒酒。看到酒盅里的酒液一流出来,就化成许多黑色的泡沫,泡沫浸泡的木地板,顿时都腐蚀了……我当时心中明白了一切。”宋江道:“糟了。高俅该不会再对其他弟兄下毒手吧?”吴用摇头道:“应该不会。”宋江道:“此话难讲。”宋江看看吴用神情自诺,便问道:“军师何以这么大的把握?”本来,卢俊义、吴用、林冲、李逵四人一起商量好,给宋江一个惊喜的。但李逵口快,沉不住气,忍不住提前把他们的秘密告诉宋江道:“大哥,您还不知道吧?咱们梁山上的弟兄,近日将全部抵达水浒寨,我们都商量好了,以后弟兄们不再分开,像一个大家庭,热闹地隐居在梁山泊,一起大块吃肉、大碗饮酒。这样的逍遥日子多快活呀!”卢俊义、吴用、林冲立即接口道:“我们准备酒肉回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