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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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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3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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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里的宁夏》连载

第一章 宁马军阀是如何炼成的:晋身官阶

晋身官阶

民国元年。

1912年8月21日,这是一个有些炎热的时节,偏僻安静的宁夏府城银川,忽然来了一支穿着土黄色新式军装的军队,引起了人们的慌乱。

去年,大清王朝派来镇压辛亥革命起义的西军占领宁夏府城之后,大肆抢掠,滥杀无辜,把整个宁夏搞得鸡犬不宁,让宁夏的人民很受伤害。虽然过去了一年,但人们依然是谈西军而色变,有的人甚至还会发抖。今天进城的这支军队,和去年在宁夏抢掠烧杀的西军穿着打扮非常相似。城内两旁看热闹的居民们瞪大了眼睛,进入银川,惊恐中带着疑惑。人们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猜测着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来到这里的目的何在。

这支部队,叫做昭武军。率领这支部队的人,叫马福祥,是民国北洋政府任命的首任宁夏镇守使,宁夏的军政长官。

当时宁夏为府,隶属于甘肃省。清朝在地方设省,省下设府,民国初年,建制没有变,改府为道,宁夏府城即后来的银川。

马福祥从清王朝的高级将领,成功转型为民国北洋政府高级官员,作为宁夏镇守使,来到银川,开始了他主政宁夏的人生新历程。

前来上任,马福祥带着自己的武装——昭武军十三营。昭武营的骑兵营长是他的侄子马鸿宾,副营长是他的儿子马鸿逵。他们三人坐镇银川统治宁夏的历史由此开始,时间长达三十七年。这就是后来有名的“宁夏三马”。

后来马鸿逵任宁夏省政府主席,统治宁夏的时候,每每大发脾气,总是指着他的军政要员们大骂:“你们初来的时候,穿的麻鞋拉的棍,天下是我的先人打下来的。”

马鸿逵这么说,大抵是他认为踞守宁夏,是他父亲马福祥开辟的基业。但马福祥走到今天,却也是马家几代人奋斗的结果。

马福祥在他的《训诫子侄书》中这样说:“惟是我家之昌,基之者吾父,大之者仲兄,成之者则予之力居多焉。”

这样的评价是比较客观公允的。

“吾宗之居韩家集阳洼山,历数世矣,世业商农,无读书者,自曾祖以上不能考其派系。”马福祥的家庭只是甘肃河州(今临夏)城西韩家集阳洼山的一个普通回族农家,他母亲韩氏系汉族女子,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

马家作为一个累世务农的家庭,发迹的转机是从马福祥的父亲马千龄开始的,由马千龄给打下了基础,而马福祥的二哥马福禄带动了家族的发达。

这就需要从马千龄先说起。

清朝末期,朝廷腐败,经济凋敝,民生困苦。早年马千龄和其他人一样,继承家业,务农为生。也和其他农民一样,在家庭逐渐陷入困顿的境地,马千龄开始远赴青藏高原做一些小生意,他需要通过经商来改善家境。

河州是一个古丝绸之路上的商贸集散地,丝绸之路、唐蕃古道、甘川古道在这里交汇纵横,是黄土高原农区与青藏高原牧区“茶马互市”的中心,商贾云集之地,被称为“中国西部旱码头”。而藏区群众的主要生产生活用品都依赖从这里的输入。

生活在这里的农民尤其是回民,有着先天的经商优势和经验,经常在务农之余,把诸如布匹、火柴、茶叶等生活所需物品,运往藏区贩卖,再从藏区贩运一些皮毛、药材、马匹、牛羊等至兰州等地,从中赚取利润。

马千龄也是这样,“间或入蕃贸易”。他常去海西州一带做生意。海西州现在是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北邻甘肃省酒泉市,西接新疆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南与今玉树、果洛藏族自治州相连,东与海北、海南藏族自治州相毗邻,一直是青、甘、新、藏四省区交往的中心地带,曾是通往西域的古“丝绸之路”辅道。

马千龄善谋略,会一些拳脚功夫,仗义疏财的性格,但他前期生意做得并不太成功。据说,有一年,马千龄带着货物前往海西做生意,碰到了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人尤务。当时尤务刚结婚,带新娘回海西。二人马上相逢,相谈甚欢,成了朋友,一路结伴而行。

进入大珞珈山,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山谷里,忽然冲出一伙土匪,包围了尤务,自称是尤务的仇家。土匪让尤务的随从散开,只要尤务夫妇的命。马千龄出门经商一般都带着防身所用的兵器,此刻路见不平,愤然出手,带着同伴跃马杀奔过去,一刀砍翻了领头的土匪,打斗中马千龄的背上挨了一刀,血渗出了一大片,马千龄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勇猛,其余土匪四散而逃。

救了尤务,这成了马千龄的转机。尤务其实是青海湖畔的一个蒙古族部落的头人。从此,马千龄做生意总会受到尤务的帮助,而且他行侠仗义的事情很快在草原上传开了,很多人愿意和他做生意,甚至还主动上门同他做生意。马家的生意逐渐做得风生水起,竟然发达了,逐渐发展成为河州显富。

同治元年(1862年),爆发了震动全国的西北回民反清运动。马千龄的老家河州也有人起兵反清,为首的人叫马占鳌。马占鳌是马千龄的侄女婿。

作为有钱人的马千龄,首先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保家护财。

刚开始马千龄并不支持也不参加起义,认为这是带着大家往火坑里跳,迟早要把大家害得家破人亡。他也搞了一个民团,只为自己看家护院。

这样并没有得到完全的安全,危险还是意外地到来了。陕西起义民军“十八大营”在纷争之中败退至黄河南岸大西乡中川会,准备攻掠对岸马家所在的官亭县。马千龄得知这一消息,十分着急,因为面对“十八大营”,河州首当其冲。

马千龄审时度势,主动参加了起义,在马占鳌军中任参赞军务,充任马占鳌的谋师,为马占鳌出谋划策。为支持起义军事活动,马千龄很舍得花钱,动辄耗财巨万。

马千龄又亲自前往劝阻“十八大营”攻打官亭,见到对方首领,分析利害,一张巧嘴居然成功地劝说首领打消了攻掠官亭的念头。回来后马千龄又劝说马占鳌布兵野外,形成震慑之势,迫使“十八大营”离境而走。

因为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避免了乡里遭受涂炭,得以保境安全,马千龄受到乡里百姓的感念和称道。也很好地保护了家财不受侵害。

同治六年(1867年),陕甘总督左宗棠提兵一万二千,自东向西,镇压西北反清运动。当时西北反清武装以宁夏金积堡马化龙部队力量最强,左宗棠指挥清军攻破金积,镇压了马化龙之后,挥师西南,军分三路,围攻河州地区马占鳌领导的民军。

初期,面对清军四十营的优势兵力和先进的火器,河州民军同清军数次激战全部败北,狄道、康家崖等关口先后失守,湘军总兵傅先宗率部进驻河州广河县太子寺(今广河县政府所在地),太子寺是最后一道关口。

马千龄劝马占鳌投降:“被围到了撑不下去才投降,实在是不明智啊。”马占鳌和马千龄分析了形势,决定打一个胜仗再投降。

在关键的会攻太子寺一役中,马占鳌出奇兵制胜,实施“黑虎掏心”战术,先切断清军粮道,扰乱清军军心,然后派先行官马海晏率敢死队五百枪手,每人还带一根木椽子、一壶水和一块土坯,深夜摸入清军阵地,以土坯支立木椽,围着木椽边浇水边砌土坯,利用深冬季节滴水成冰的寒冷,一夜之间在清军阵地中间筑成营垒三座。

清早醒来的清军大为震惊,即对三座堡垒发起猛攻,马海晏安排所部枪手轮番更换装压子弹连续射击,致使清军死伤无数,不能靠近,湘军总兵傅先宗也在战斗中被击毙。统帅阵亡,军心大乱,马占鳌从外面率众围攻,内外夹攻之下,清军大败。

四十营湘军全线动摇,河州民军连续反攻,一直将清军逼退到三甲集。清军溃败,民军大受鼓舞,纷纷要求乘胜攻击设在安定(今定西)的左宗棠大营,杀死左宗棠雪恨。

马占鳌却召集各首领开会,提出投降清廷的意向。初战告捷之际,本应乘胜追击,马占鳌却突然提出投降的意见,让大家感到惊愕,一时有主战的,也有主降的,意见不一致。

马千龄及时站了出来,支持了马占鳌。他还出面,对大家进行了劝说,让民军头目都认识到,一时的胜利不能改变敌我力量悬殊的根本形势,看不到最终胜利的希望。最终大多数人赞成乘胜投降清军。

于是马占鳌命令部队停止进攻清军,让部下“以后种地的还种地,做买卖的还做买卖”。他首先选派包括自己的大儿子马七五在内的十个头目的儿子,先到左宗棠大营请降。当时人们称之为“投降的十大少爷”。左宗棠正为战事失败焦虑,突然接到对方投降的禀帖,喜出望外,欣然接见前来“投降的十大少爷”,并当面赐为首的马七五名字,称为马安良,并命令他返回河州后敦促马占鳌亲自来见。

马占鳌自己脚穿草鞋,自缚铁索,带着马海晏,亲赴左宗棠大营乞降。左宗棠倍加安慰,当面许诺保证二人不死。当夜,左宗棠又在自己的卧室里单独召见马占鳌,竟是一夜欢谈,随即将马占鳌的部队整编为三旗马队,授马占鳌为督带兼中旗管带,并报请清廷受予六品军功顶戴。

马千龄因为劝降有功,被左宗棠称赞为“良回”,也受到重赏。

于是马占鳌从反清的领袖人物转变成为效力清廷的官员,加入刘锦棠西进“平叛的队伍”,并强令各乡村收交枪械,先后向左宗棠的军队呈缴马匹四千多匹,枪矛等兵器一万四千多件,纳粮一百万斛,帮助清军扑灭了河州、西宁地区的农民起义,又受赏三品封典,授五品花翎顶戴。此后马占鳌部成为清廷镇守河州地区的武装力量。

马千龄也受到封赏,被封为蓝翎都司,虽然有名无权,没有军职,但摆脱了平常百姓的身份,跻身官阶,进入统治阶级,当上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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