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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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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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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瘦马》连载

第四章

第四章

既入虎穴,无计可施,终日郁郁寡欢。

身处檐下,任人摆布,赏罚全凭他人。

小小回到厢房之后,关上门窗,隔绝了屋外的风雪,又点起房中炭火,随后脱去湿衣物,换上干净的,随后躺回床上,钻进被子。捂了一会儿,好了许多,身子暖了起来。不消多时,下人送来了晚饭,小小于是爬下床吃饭,只是没吃几口,又是一阵反胃,吐了出来,再吃不进去。小小无奈,只得回到床上继续温养。

又过了一阵子,小小迷迷糊糊刚想睡着,门口却又传来了推门声。小小听见,以为是钱老爷又来了,叹了口气没有回应,片刻后感觉脚步不对,起身一看,却见来人竟是钱夫人,于是连忙起身,低头行礼道:“奴家见过夫人。”

只见钱夫人审视着小小,撇嘴嗤笑道:“雪莲姨娘真有本事,能把老爷迷成这样,夫人我不得前来祝贺祝贺?”小小一听此言,顿感不妙,连忙求饶道:“夫人开恩,奴家知错了!”

钱夫人笑道:“知什么错,何错之有?”言罢招了招手,从吓人手中接过一碗汤药端给小小道:“听闻雪莲姨娘身体有恙,夫人我不能不表示表示,来,把这碗药喝了。”

小小端着汤药,面露恐惧之色,颤抖着不敢动弹。却见那钱夫人却脸色一变道:“怎的,还怕我害你不成?我钱家再怎么说也是名门大户,大明律法还是懂上一点的!”言罢神色又缓和了一点道:“此药专治你这病,喝了病就好了,就能继续吃下饭了!”

小小一听,纵然再不情愿,也只得捏着鼻子把药给灌了下去。喝下之后,并没有小小预想之中的那般涩苦,温温热热,胃里倒还舒服了一些。小小略带惊讶的看向钱夫人,只见钱夫人神情倨傲的笑了笑道:“怎的,不是毒药罢?”小小脸色微红,点了点头,正欲起身告歉,小腹之处却突然一阵绞痛,当下便痛的叫出声来。只见钱夫人神情阴狠的笑道:“好你个小浪蹄子,还敢妄想怀上我钱氏的种,怎的,还想翻身可是?”小小痛呼道:“夫人,奴家没有!”钱夫人却自顾自的不依不饶道:“没有?没有迷的老爷天天往你这跑?一群下贱的小妾,黄粱一梦罢了!”言罢哈哈大笑着带着下人转身离去。

钱夫人离开后,小小痛得死去活来,在床上不住打滚,牙根子都快要被咬断。很快小小发现下身在流血,这让小小突然想起了当初母亲生弟弟时的样子。望着染红了的床单,小小神色凄厉,痛呼一声:“娘亲!”随即痛的昏了过去。

次日清晨,小小方才慢慢睁开了眼,悠悠转醒。低头看了一眼下身,满是血污之物。缓了片刻,小小艰难起身,迈步下床,却两腿一软,又倒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小小才撑起虚弱不堪的身躯,来到屏风后,用热水将下身清洗干净。随后又艰难的回到床上躺下,短短十几步,却用了小小近一刻钟的时间。

回到床上,小小十分困惑,不知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惹得钱夫人如此大发雷霆,还要下药来害自己。这时屋外传来了几位小妾的呼声:“雪莲妹妹,进得进不得?”一听是这几人,小小撑起劲回应道:“进得。”随后几人鱼贯而入,纷纷来到小小床前,扶起小小,带来了热食喂小小吃。小小一见几人这般对自己好,不禁感动道:“几位姐姐......”随即泫然欲泣。

几人互相看了看,眼神中皆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黄鸢鸢开口道:“雪莲妹妹,这是姐姐们应该做的。”小小吃了口热汤,擦了擦眼泪问道:“几位姐姐,妹妹实在不懂,到底哪里惹了夫人?”袁雪儿叹了口气道:“怪也只能怪妹妹身子太妙,有了喜罢。”小小闻言一惊,疑惑道:“有喜?”黄鸢鸢见小小这种反应,试探道:“雪莲妹妹莫不是不晓得自己有喜?”

小小点了点头,黄鸢鸢望着神色天真的小小,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不住的摇头叹气。张柳儿按耐不住道:“雪莲妹妹,你可知,我等虽是小妾,然一旦有孕,叫老爷知道了,即刻便是鱼跃龙门,若再能产下一子,母凭子贵,这钱府的半壁财富就是你的了。所以夫人她最是忌讳这个。”黄鸢鸢随即补道:“老爷也只当我等是取乐的玩物罢了,能否产子,也不甚在乎。”

小小一听,纠结了半晌道:“可老爷要来,妹妹又能有什么法子?”黄鸢鸢一听叹气道:“下次老爷再来,你可好生与其说说。”小小神情晦暗,片刻道:“妹妹自然说了,可是老爷这人,再说也是无用呐。”黄鸢鸢在旁冷笑道:“老爷花钱买我等回来,就是图我等的身子,又怎会叫你三言两语就说动?”这时袁雪儿凑上前去轻声道:“雪莲妹妹,若是实在不行,就用姐姐这招,使别的法子讨老爷开心便是。”小小愣了愣,不知其意,于是袁雪儿凑到小小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只见小小面露不可置信之色,惊呼道:“吃饭的地方,怎么可以做那事!”言罢连连摇头不已。见小小这般模样,袁雪儿也叹气道:“没法子,为求自保,只得如此呀,要知道妹妹今天受的罪,姐姐们可都早已受过了,万般无奈才想了这些法子的!”

小小一听震惊道:“几位姐姐,竟也遇过这事?”黄鸢鸢轻声叹道:“那是自然,老爷这些年来前前后后不知纳过多少小妾,几乎个个都遭过罪,雪莲妹妹你也是其中之一呐!”袁雪儿与张柳儿也在旁默默点头。小小眨了眨眼睛又问道:“那为何只见十几位了,其他姐妹呢?莫非......”言罢捂住嘴面露恐惧之色。

黄鸢鸢一看笑了笑道:“妹妹倒是多虑了!夫人虽是狠毒,倒也不至于害人性命,只是叫你流掉胎儿,也没将你害死不是?毕竟钱府上头还有大明律法管辖呢!”小小又一次听到这个词,眼神闪烁道:“大明律法......”

几人又围坐一起长吁短叹了一番,见小小身体还未恢复,也没有过多叨扰,只是道了声保重便一道离开。几人离去后,小小便卧床静养,好生休息。到了晚上,钱老爷破天荒的没有前来,而是遣人送来了补物,且递话小小,命其好生休养。小小想来,老爷应是也知晓了此事,遂暂时不再过来折腾自己。因此小小难得的获得了一段安静的时光,每日便是睡觉,发呆,吃饭,静养。只是好景不长,小小刚过两天清净日子,又叫老爷惦记上了。

这天傍晚吃了饭后没过多久,下人又来厢房,传老爷话,唤小小到恩德楼去。小小闻言一惊,心道莫不是老爷按耐不住,又要折腾自己了?小小当下便出言告病推辞。

可是既然主家发了话,那就由不得小小不去。只见这传话的下人定在一旁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任小小百般说辞只是一句:请姨娘莫要为难我等下人。小小费了半天嘴皮子毫无用处,一看躲不过,只得答应,换上防寒衣物,无奈的跟着下人踏雪而行,往那恩德楼去。

到了恩德楼下后,下人便告退离开。小小在楼下踌躇许久,思来想去,还是叹了口气,迈步上楼。只因小小还未恢复元气,身子骨尚弱,拉着楼梯一步一顿,费力许久,这才来到二楼老爷夫人的卧房。小小深吸口气,在门口唤道:“老爷,奴家小小到了。”

只听屋内传来老爷的声音:“进。”小小便推门进入卧房,低着头作了个揖道:“奴家请老爷安。”言罢却没有丝毫回应。小小略微奇怪,抬头一看,当下便惊得瞪大了眼。原来这老爷躺在榻上,衣衫不整,握着一杆小小从未见过的长管不住的吸着,而一旁的钱夫人大冬天的竟只身着透明薄纱,神色放荡,在钱老爷身前不断扭动。见小小到了,钱夫人面露轻蔑道:“愣着做甚,且为我等弹琴助兴!”

小小回头一看,身后已放置了整套琴具,只得来到琴前,闭眼默默弹起。自从来了钱府,小小已许久未碰琴弦,猛一坐下,不知该弹奏何曲。这时钱夫人发话道:“弹些调情的曲子!”小小面上犯难,不知哪有调情的琴曲,只得放缓节奏,期望能蒙混过关。

有了小小的曲子,钱老爷好似来了感觉,使劲的抽着,不住的赞道:“这舶来的鸦片烟,真是不得了的玩意,多多益善!”而钱夫人也贴着其不断扭动,神色迷蒙,媚态十足道:“既然如此,老爷还不快快动作?”只是不知为何,任其百般挑逗,钱老爷的那玩意儿却依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很快钱老爷也急了,转身对小小吼道:“兀那瘦马,速速脱光衣裳!”

小小琴声一顿,见钱夫人投来了恶狠狠的眼光,只得颤抖着一件件脱光了衣裳,露出了洁白的玉体来。钱老爷一看顿时两眼发亮,不住赞道:“好一个仙家玉体,真是百看不厌!”就连钱夫人也流露出异样的眼光,不由得心生艳羡,只是旋即便转为妒嫉道:“不过是年轻罢了,有甚么好的。”这时却见钱老爷受到刺激,已是雄风骤起,迫不及待的按住钱夫人,当着小小的面便上演起了活春宫。

小小不敢观看,连忙低下头闷声弹琴。只是才低下头,夫人就突然起身恼怒道:“谁许你低头的?依着节奏给老爷助兴!”小小犹豫了下道:“夫人......”话音未落,却见钱夫人突然暴起,一步来到小小面前,狠狠的扇了小小一巴掌,道:“若是坏了老爷雅兴,非打死你不可!”

小小脸上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疼,连忙求饶道:“奴家不敢!”随即立刻依着夫人所言,随着二人的动作变幻着曲调。只是没弹两下,老爷就面露萎靡之色,停了下来,拨弄着那话儿却怎的都再起不来。只见那钱夫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顺手拿过一根鸡毛掸子,对着小小便打,边打边骂道:“都是你这小蹄子,弹的个甚么曲子!”

小小捂着头被钱夫人打的尖叫求饶,只是钱夫人正在气头上,哪里由得小小分辨,拼命的打,打的小小满地乱滚。这时钱老爷面露不耐道:“好了!”钱夫人却还不解气,又对着小小狠狠的踢了两脚,直踢得小小腰弯的像个虾米状,捂着肚子喘不了气。钱老爷起身来到跟前,慢条斯理得对着小小一挥手道:“败兴,下去!”

小小费力撑起撑起身体,拿上衣物,强忍着疼痛对二人道:“奴家告退。”随即艰难的离开卧房。爬到楼梯边,小小翻过身,大口喘着粗气,慢慢穿上衣物,平息了片刻后,拖着痛苦不堪的身子离开了恩德楼。

沿着积满了雪的小道艰难的回到厢房后,小小瘫倒在床上,钻进被子盖住头,抱着胳膊团成了一团。钱府的生活远比小小想象的要更加龙潭虎穴,远超小小的想象。而老爷和夫人的做派也更让小小惊恐不已,不知下一刻又会突然遭遇什么。小小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不晓得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为何与父母如此不同,更不明白为何要来这世上走上一遭,受这般罪。小小缩在被子里,泪水早已模糊了眼眶,低声不断的抽泣,如同受伤的小兽般默默的舔舐着伤口,而屋外呼啸的风雪声,也越发的凄厉了起来。

而这天之后,这钱老爷也仿佛被下了蛊一般,再也不能重振雄风,不论吃什么补物药品,做什么佛道法事都无济于事,即便是面对着小小也依然如此。只见这钱老爷一天天的鸦片烟是越抽越多,脾气也是越来越坏,府里上上下下见了老爷便双腿打抖,生怕做错了什么事叫老爷不高兴,惹那无妄之灾。

所幸随着朝廷战事不利,老爷的事务明显多了起来,常常外出数周不回府内,叫全府上下也是松了口气,心中暗喜又过了个难关。众小妾也难得的消停了下来,整日又是打牌度日,消磨时光。

小小自打从恩德楼回来后,便愈发的自闭,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缩在房中躲着,巴不得叫老爷夫人忘了有小小这号人,生怕在外头遇上,再叫逮住殴打。几位玩的好的小妾们得知了小小的遭遇后也只得叹息无奈,也不再强求小小一道玩乐,只是隔三岔五的前来找小小聊天解闷。

园中无日月,院里有乾坤。就在众人战战兢兢之间,时光飞逝,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次年的春天悄悄的来了。

这一日清晨小小醒来后,默默的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窗外发呆,却见园子里已是鸟语花香草长莺飞,一派生机盎然之像。望着这番美景,吹着和煦的春风,小小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正当小小享受着这难得的欢喜之时,却见众小妾欢声笑语的结伴而来,见小小坐在窗边,便叽叽喳喳的叫道:“雪莲妹妹,快收拾收拾,随我等一道出门游玩去!”

小小闻言一愣,道:“出门?老爷夫人同意么?”只见黄鸢鸢上前道:“雪莲妹妹还不知道罢,这是钱府的规矩,每年三月老爷夫人都会携众出游。快去收拾妥当,别叫老爷夫人等得急了!”

一见众人均在外等待,小小连忙回到屋内,迅速收拾妥当,出了门来,跟随众人一道来到钱府大门处,下人们已备好轿厢在此等候。小小跟着黄鸢鸢进了一个轿厢,又等了一会儿,老爷和夫人才姗姗来迟。见众人都已来齐,钱老爷满意的一挥手,看门的数个家丁便猛敲一下锣鼓,一齐推开大门,高声喊道:“钱老爷出行,闲杂人等速速避让!”府外路上的百姓们一见瘟神出门,纷纷避让,腾出一条路来,府内家丁随即敲锣打鼓,齐齐起轿,一个接一个的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陆续从府中出来,而随从们则担着米面肉食点心酒水跟随其后,由两个挎刀的家丁带队浩浩荡荡的向外走去。

小小虽说当初被买回时也坐的轿子,但那时盖了盖头,并不晓得外头是何场面,在轿子里初一见这阵势,也是目瞪口呆,又看一旁的黄鸢鸢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于是好奇问道:“鸢鸢姐,老爷每次出行都这么大阵仗么?”

黄鸢鸢道:“倒也不是,老爷平日出行也就三五随从,今日特例,家眷众多,所以如此。”

小小点了点头,黄鸢鸢又道:“每年三月,这扬州城中的大户似是约定俗成般,家家都会携家眷往城外保障湖出游,起初只是图个阖家欢乐,后来逐渐成了攀比之事,各家阵仗越来越大,成了显摆财力的手段了。”

小小迷惑道:“如此铺张,又有何好处?”

黄鸢鸢道:“雪莲妹妹这就不懂商事了,老爷和我说过,这商道如池鱼,大鱼吃小鱼,若是财力不足,叫人看了出来,顷刻间就会被别家挤兑,一来而去便难以立足。所以这每年的三月大比,咬紧牙关也不能落于人下。”

小小听的懵懵懂懂,黄鸢鸢叹道:“雪莲妹妹,你只消知道,我们也只是老爷拿来对外显摆的工具罢了。”言罢便转过头去,怔怔出神。小小见其忧伤,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挽住其胳膊,将头靠在黄鸢鸢肩上。黄鸢鸢见其乖巧,也是心生爱怜之心,轻轻抚摸着小小的头发,开始一路给小小介绍起外面来。

钱府大队人马出了府,便沿着大道一路向西,不消多时便到了小秦淮河旁小东门外。这时小小一眼就看到了河边马行的招牌,猛地起身盯向那边。黄鸢鸢被小小的动作一惊,向那边看去,很快便明白了小小这么大反应是为何,也是不由叹道:“马行马行,卖的叫马,其实是人呐!”小小木然的轻声道:“当初阿公阿婆还给我说,是当他们义女来着。”黄鸢鸢轻抚小小的头发道:“每一个瘦马,都是万般无奈之下被这么骗过来的呐。”见小小神色黯淡,便出言抚慰道:“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莫要再多想了。”小小微微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穿过小东门,队伍继续往西,很快便来到了汶河,在这里沿着河边掉头北上。小小奇道:“为何不向西走了?”黄鸢鸢道:“正西方向无有城门,要走西北方向的通泗门出去。”言语间队伍便过了太平桥,来到通泗桥,黄鸢鸢指道:“对岸那一大片便是扬州府衙了,最大的官老爷都在那儿了。”小小点点头道:“城里都归他们管么?”黄鸢鸢笑道:“整个扬州府都归他们管!”

队伍继续北上到了文津桥,这时从轿子向外望去,桥上出现了一座三层三檐的高大阁楼,上书文昌楼三个大字。黄鸢鸢随即不失时宜的向小小介绍道:“此楼便是文昌楼,建于文津桥上,乃是扬州府学的魁星楼,亦是往来学子参拜文昌帝君之处,过桥便是府学,再往前便是县衙。”小小迷惑道:“还有个县衙?”黄鸢鸢捂嘴笑道:“府衙管的是整个扬州府,县衙管的是我们江都县,包括咱这城里城外。”小小又道:“那若是有事咱们该找谁?”黄鸢鸢道:“自然是县衙,喏,就在那!”随即指给小小看,小小看着那小了一些的建筑群,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思索间队伍已经到了开明桥,在这里开始左转过汶河,沿着西门街,已经能够看到城门。小小向外看去,沿街的高墙内又见一阁楼,正欲询问,黄鸢鸢已接上话来:“此乃文奎阁,是县学的魁楼,据说登阁四望,城内一览无余,可惜我们女子不能入内。”小小点了点头,路过阁楼,却见八角飞檐之下挂的风铃被暖风吹起,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清音,不禁叫人心下平静祥和,十分惬意。

伴随着悦耳的风铃声,队伍很快过了县学,又过了城隍庙,抵达通泗门下。前方交涉片刻后,队伍随即起拔,陆陆续续出了门来。

一出城门,黄鸢鸢便笑道:“这便到了保障湖了。”小小闻言向西北望去,迎面便是数片波光粼粼的长长湖泊,流淌在数块河岸之中,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湖边杨柳堤岸,绿树成荫,三三两两的游人徘徊其中,或是平和漫步,或是嬉戏打闹,间或有数条小舟泛舟湖上,一派美好景象。

队伍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着西北方向而去,小小见状出声询问道:“鸢鸢姐,这是要去哪?”黄鸢鸢道:“依例先去参拜大明寺和平山堂,待取了第五泉水后下山去食早茶。”言罢又给小小讲述了保障湖边的各个景观,在此按下不表。

约莫半个时辰后,钱府大队人马便到了大明寺下,在此众人需下轿步行,而此时寺门前已是人声鼎沸,车马盈门。

小小出了轿子,抬头一望,这寺建在一高坡之上,甚是伟岸,有数座大殿以及重檐宝塔掩藏在茂密的树丛之中。见众人开始爬坡,便挽着黄鸢鸢,亦步亦趋的进了寺庙。

进了庙门,在钱老爷的带领下众人依次来到各大殿,上了香火钱,随后挨个奉香求佛祖保佑,随后齐登宝塔观赏高处风景,直走的小小上气不接下气方才爬到塔顶。小小歇息片刻后居高临下张目望去,整个扬州城尽收眼底,比之钱府的恩德楼那是更甚几分。

众人叽叽喳喳指点了一会儿便下了塔,尔后在僧众引领之下向着平山堂行去。行经第五泉,随从上前打了泉水,随后七拐八拐便来到了平山堂前。此堂掩藏于翠林修竹之中,甚是幽静,众人各自坐定之后,随从取来烧开的泉水泡茶,又搬来寺内的素包子煮干丝,供众人吃茶。黄鸢鸢边吃包子边道:“这包子原是河上船夫行船所做,只因方便省事,一手拿着便可食用,不耽误另一只手干活,加之又有肉有菜,所以流传开来,每年来这寺里老爷都点名要吃这儿的素包子。”

小小浅浅尝了一口,果然好吃,奇道:“这寺内真有一手,素馅也能做的这么好吃。”随后学着黄鸢鸢的样子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顿时满齿留香,去了吃食的腻味儿,不禁赞道:“好茶!”黄鸢鸢见状笑道:“那是自然,所谓天下第五泉,城内有许多好茶之人还会专门遣人来此取水呐!”

吃过早茶,众人便告别僧众,回到寺门外,上了轿子,回转南方,向着一大片绿地行去。行至一片高地,青草茵茵,视野开阔,而此处早已有数家大户聚集,见钱府众人来到,皆上前与钱老爷攀谈。

随从下人们便依命卸下酒食,就地铺了毯子,支起桌椅,供家眷使用。小小也跟着几女一道,寻了一块儿阴凉地坐下,黄鸢鸢给小小介绍道:“此处据传乃是宋时旧城,所以十分开阔,城内各家大户历年均在此集会。”一旁的张柳儿见小小出来一趟,神色好了许多,不禁出言调侃道:“雪莲妹妹怎的今日不愁眉苦脸了?”小小脸一红,轻声回应道:“几位姐姐莫要再调笑妹妹了。”几女见小小的娇俏样均是捂嘴大笑,一时间春意融融,好不自在。

可惜好景不长,正当几人闲聊之时,却见钱老爷向这边招了招手,唤小小过去。小小一见老爷招唤,当下面色就难看了起来,而几女也均是面露无奈之色,只得低声嘱咐了两句后便让小小应召。

这边钱老爷正跟扬州城内其他几家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聊的起劲,从朝廷局势聊到家长里短,又从上三路聊到下三路,这便谈到各自新纳小妾,于是起了攀比之心,遂个个都将小妾唤来开始装腔。钱老爷一看,这还了得,竟想压我钱某人一头,立刻便挥手招小小来显摆。只见小小和几位小妾说了几句后,便徐徐踱步而来,这时微风拂面,吹动小小的齐腰长发,显露出了精致的下巴和小巧的琼鼻,几位富商一见身着粉色轻衫,通体雪白,清瘦佚丽,气质柔弱的小小,眼睛都直了,当下便啧啧赞叹,惊奇不已。

小小来了几人身前,小心翼翼的四下一看,对着钱伯昌轻轻作了个揖道:“奴家见过老爷。”钱伯昌看到几人表情,不由的得意万分,哈哈大笑道:“这便是我去年秋天新纳的小妾,姓苏名雪莲,乃是小东门马行里最上上等的瘦马出身,琴棋书画歌舞女红样样娴熟,说是扬州第一瘦马也是不逞多让!”

几个富商再一看自家小妾,两相对比之下顿感相形见绌,便均是黑着脸挥挥手叫自家小妾退下。小小悄悄望去,见这些小妾亦均是神色暗淡,面容忧愁,便知都和自己一样,乃是可怜之人,只是别人的玩物罢了,这下回去又不知道会受多少打,吃多少苦,当下便生了几分怜悯之心,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微微叹气。

这时钱伯昌得意上头,便显摆道:“既然今日正巧齐聚在此,不如一同品鉴下我府窖藏,再叫我这匹好马为诸位歌舞助兴如何?”几人一听皆点头称是,于是钱伯昌便唤下人搬来桌椅酒食,互相推脱了一番后依次坐定,捋着胡须对一旁的小小道:“去,跳你最拿手的来!”

小小闻言愣了愣,四下一看,已经围了一圈人,均是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一副乐得看戏的模样。小小心下有些紧张,便低声问道:“老爷要奴家跳什么?”正在互相让酒的钱伯昌闻言一顿,随即脸色一黑,不耐烦道:“莫要废话,快跳!”

小小只得开始跳舞,而底下几人则百年边吃边喝,欣赏着小小的曼妙身姿。左侧的富商敬酒道:“钱兄,此女多大年纪?”钱伯昌干了一杯得意道:“年满十五,正是花期!”几位富商闻言不住点头叹道:“如此尤物,不知钱兄靡费多少方才收入囊中?”钱伯昌一听此言面色一肃道:“不多不多,只一千五百两而已。”随后见几人面露惊愕之色,随即哈哈大笑,得意至极。只见右侧富商言语之中多有羡慕道:“也就是钱兄财力雄厚,若是叫我等花上一千五百两只为买这玩物,怕还真是艰难,叫人佩服佩服!”钱伯昌举杯道:“古有千金买骨,今日区区一千五百两银子便能叫人一乐,又有何不可?”几人碰杯一饮而尽,另一人又道:“当下时局不稳,四处兵燹,我府之中几条南北商路都已断绝,不知钱兄是如何维持,且还尚有余力?”

却见钱伯昌放下酒杯低声道:“所谓关内无道关外有......”言罢便闭口不言,讳莫如深。几人面露恍然之色,纷纷起身敬酒,一时热闹非凡。

而这边小小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用余光瞟向这便,却见几人吃酒正酣,气氛热烈,好似完全忘记这边还有人在受累般。只得咬紧牙关苦苦坚持,却怎么都见不到钱伯昌叫停之声。

这边钱伯昌吐露了些许诀窍后,几人更是一副亲如兄弟之象,互相搂抱在一起吃酒,恨不得连为一体般。几杯马尿下肚,在几个富商的吹捧下,钱伯昌已经完全忘乎所以,醉醺醺的吹嘘道:“我这扬州第一瘦马,跳的如何?”几人立刻连声称赞。钱伯昌便得意大笑,随即起身,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来到小小身边,面露淫靡之色道:“还有更好看的,诸位仁兄可想一睹为快?”随即在几人猪哥的眼神中,猛地一把扯掉了小小的衣物,哈哈大笑。

小小正在累的浑身无力之际,突然受这一惊,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扯掉了衣物,露出了光滑洁白的身子,刹那随即尖叫着拾起衣物裹住身子,转身就想跑,钱伯昌一看小小想跑旋即大怒,拽住小小头发狠狠一拉,将小小拉倒在地,大骂道:“大胆!往哪跑?”小小爬起身裹紧衣物,连声求饶道:“老爷不要啊!不可如此啊!”谁知此言一出却见钱伯昌更是气愤,大怒道:“你这下贱瘦马安敢与我犟嘴?”端起桌上酒碗对着小小就打,竟将碗都打碎,顿时小小头上便流出汩汩鲜血,顺着长长的头发便不断流下。随后还不解气,还要再打,随即被几位富商拉住,此时却依然怒气未消道:“反了你!可知自己是何身份?”而几人皆捧腹道:“钱兄,看来你这一千五百两纹银,花的有些冤屈呐!”随即哈哈大笑。

小小顺手一摸,滑腻腻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头发,而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时间都凝固了般。此时几位小妾在远处发现坏了事,也连忙跑来跟前,一道上前替小小解围,黄鸢鸢一马当先,上前搂住钱伯昌娇笑道:“老爷莫要与这厮一般见识,坏了老爷兴致!不如看看奴家这舞如何?”随即在向小小这边悄悄的使了个眼色后,边脱衣裳边挨着钱伯昌不断扭动挑逗,袁雪儿和张柳儿一看也立刻上前,一同扭动起来。在众人的解围下,钱伯昌又面露淫光,高兴了起来,随后指着小小一挥手道:“快将这败兴玩意弄远些,休叫我看着眼烦!”随即一旁围观的下人们便上前扶起小小快步离开。

回到树荫下,下人们扶着小小躺好,眼见小小的惨状都是摇头叹息不止,感慨好好的一趟出游却给闹成了这样,而小小却是已经眼神涣散,对众人的话语全然没有反应,下人们见状手足无措,只得将小小扶回轿上,先行送回府中待郎中看过再说。

下人们抬起轿子,摇摇晃晃向府中回返,而小小靠在轿子里一动不动,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回荡: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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