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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诚挚的拜见
丁丝雨再次踏上去戈壁滩的路途，她感觉自己已与那片土地结下不解之缘，每每前去，心情特别激动。上次去，太阳毒毒地炙烤着大地，酷热难耐。这次，是零下16°的冬天，万木枯落，寒气逼人。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景象，她希望有新的感受和体验。
来之前，她做好了充分准备，厚鸭绒袄，又围了一条厚羊毛围巾，但走出火车站，仍感到很冷，因为患有颈椎病，怕冷，又把帽子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打的前往宾馆。由于是夜间10点多到达，志远已帮助提前订了一家旅店，入住到有暖气和氧气的房间，如家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志远给她打来电话，让自由活动，中午一起吃饭。他忙，她表示理解，也刚好到市区走走，每次到格市，都是从火车站直接去企业，哪里也没有去过，这次刚好有空闲，机会不能错过，吃了早餐，便一个人四处看看。
格市的早晨是清冷的，寒气逼人，走在路上，风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疼，鸭绒棉衣也变得像纸一样薄，唯有不停地走路，才能与寒冷抗衡。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将军楼公园，园内游人稀少，树木是干枯的，不见青绿，就连生命力强盛的松柏，针状叶子像是脱干了水分，灰突突的，蜷缩着身子，在寒风中颤栗。
进了大门，迎面是慕生忠将军的塑像。慕生忠被称为“踏勘青藏铁路第一人”，当年，他率领两千多名官兵切断25座横亘的雪山，用7个月零4天的时间，在“生命禁区”修通了世界上最高的公路——青藏公路，创造了公路建设史上的奇迹。她看了介绍，肃然起敬。
再往里面走，是将军楼，一栋二层的小楼。将军楼始建于1956年10月，是慕生忠将军居住办公的地方，其前身为青藏公路建设指挥部。她来到楼前，观看了一会儿，环顾四周，见一个保安走过来，求之拍照，留下一张自己站在楼前的满意照片。
慕生忠将军纪念馆，陈列着将军及战友们用过的物品，有穿过的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也有用过的铁锹等。慕生忠率领工程师勘探青藏铁路的笔记清晰可见，在当时的条件下，修路大军面临自然环境恶劣、给养保障滞后、施工条件简陋等诸多困难，硬是攻下雪水河、飞越天涯涧、进入被称作“万山之祖”的昆仑山，使青藏公路延伸到西藏境内。
墙壁上记载了这样一个个感人肺腑的故事：
在长江源头沱沱河，慕生忠让人用绳子拴住自己跳入冰冷滔滔的洪水中，测量水位；在高寒缺氧狂雪拍打下，他同大家一起用十字镐一镐一个火星地刨开了雪水河两岸坚硬的冰渍石……
这时，她看到20多个军人走进来，讲解员一边走一边作详细讲解。其中，一个橱窗前写着这么一段话：回顾历史，是为了更好地建设未来。重温格市人成长创业的足迹，是为了更好地以满腔热情投身到建设经济繁荣、社会进步、生活富裕、民族团结、生态文明的青藏高原现代化区域中心城市的伟大实践中来。
“过去千里荒野，现在杨柳成荫。上世纪50年代初，在当时的中国地图上，这里还只是柴达木盆地南缘地带一片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正是一代又一代开发建设者将青春与汗水挥洒在茫茫戈壁上，才有美好的今天。”
她远眺昆仑山，仿佛感受到当年的生活和历史气息，看到一个个不朽之魂立于雪山之巅，广大指战员那股英雄主义的血脉仍在奔突和赓续，鼓舞着一代代人。志远及同伴们离开舒适的家园，无怨无悔地来到茫茫戈壁，不也正沿着前辈们走过的路执著地前行吗？
她正余犹未尽地观看联想，手机响了，志远和赵大刚来接她一起去饭店吃饭，看看表，中午12点了，只好赶往饭店。
这是一家比较有特色的饭店，棕色墙面，怀旧的色彩，绿植爬满窗台，不失为温馨恬静。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赵大刚点了牦牛大骨汤、烤羊肉等，又特意为她要了一杯酸奶。
志远介绍说：“牦牛大骨汤是青藏高原的一大特色菜，吃起来，味道纯正，清爽可口，不油腻。”
她吃了一块牦牛肉，又喝了一口汤，味道确实别致。“肉之美者，牦象之肉”，美食是一个地方的文化代表，她通过饮食，对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些了解和好感。
吃了饭，她提出去企业。赵大刚说来一趟不容易，先去胡杨林看看风景。恭敬不如从命，她曾从网络上看到被冰雪覆盖的胡杨林照片，遗世而独立，在萧瑟风中闪耀独特的光芒，充满纯净之美，心存向往，欣然同意。
格市天气很特别，早晨干冷干冷，下午则显现出高原地带光照强的优越性，冷风在阳光的调和下，变得暖暖的，柔软而服帖地洒在身上，惬意舒适。她心生欢喜的同时，也有点遗憾，看来看不到胡杨林的雪景了。
志远来这里几年了，地理地貌比较熟悉，说：“这里常年干燥少雨，即便是零下20多度的低温，也很少雪花飘落，因为空气中的水汽很快蒸发了，只有骆驼草、红柳、胡杨等生命力极强的植物能够生存。”
她透过车窗往外看，只见一株株干枯的骆驼草，顽强地在风中摇曳。
志远见她把目光落在骆驼草上，进一步解释说：“骆驼草被称为不死草，看上去只是一团团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枯死而蓬松的干草，生命力却极强，其根须长达20多米，可深深地扎在坚实的砂土堆，吸取地下水份和营养，第二年的春天，依然会生出青青嫩芽，生机勃勃，坚守着这一片茫茫荒漠。”
骆驼草没有鲜艳的色彩，但有着别样的美丽。她心生敬慕的同时，想到这样一个故事：在极其干涸的沙漠地带，一个阴沉的傍晚，一只只不知名的小昆虫冥冥中感觉到阴沉的晚风中可能弥漫着稀薄的水汽，如何用空气中的水汽来维持干渴的身体？它们竟一个个并排地迎着晚风站立于高处，尽力张开双翅，不知它们站立了多久，下垂的屁股尖上，才出现一滴晶亮晶亮的水滴，于是用小小的嘴贪婪地啜饮着这难得的“救命水”。它们的翅膀面积很小，但收集水汽的速度超过了水蒸发的速度，而且这种行为看起来不是在求生，好似在尽情地享受。骆驼草、小昆虫给予的启示：无论是植物、动物，在恶劣的环境中，总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当然人类也是一样的。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胡杨林自然保护区，走在荒凉的大漠戈壁，只见一株株胡杨树的树干或粗壮或平直或虬曲苍劲，任凭狂风肆虐、严寒相逼，无畏无惧，有的即便被折断枝干，仍以不变的姿态面对苍穹。“生，千年不死；死，千年不朽”，胡杨被称为沙漠中的“生命之魂”，它为了在极端干旱的环境里吸收到水分，扎根地下50多米，向四周蔓延，紧抓冰冷的流沙，挺起不屈的脊梁，沐风沙而舞，展示着大自然的美丽和生命的顽强。
志远说：“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胡杨林，南靠昆仑山脉，北面是戈壁盐滩，正是由于发源于昆仑山的间歇性河流托拉海的滋养，胡杨林才得以在生存环境极为恶劣的大漠戈壁生存下来。”
赵大刚说：“你这次来，可惜是冬天，胡杨最美的时候是10月，叶片由绿转黄之时，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散发出醉人的清香，将整个沙漠染成金色，很漂亮！”
她却满足地说：“虽看不到胡杨最美的姿容，却看到了最强硬的风骨，这或许是生命的最高境界，没有丝毫遗憾！”
说完这句话，她看了看志远和赵大刚黑黢黢的脸庞，心想，你们不也和胡杨有着共同的生存法则吗？在恶劣的环境中，逆势而上，成为大漠戈壁一道别样的风景，我千里迢迢慕名而来，最诚挚的拜见，不仅仅只是为了看自然界的一景一物！她这么想着，又把钦慕的目光投向他们。
44、行囊是家
第二天上午8点，丁丝雨乘通勤车前往企业，沿途没有什么风景，茫茫戈壁荒滩，凛冽寒风呼啸。然而，她的心里却呈现出一幅精美的画面，袅袅炊烟飘上云霄，生产线上忙忙碌碌的身影，寂静的戈壁生机勃勃……
果真如想象。
前往华胜能源的路上，经过大美镁业、融汇化工等企业，从远处看，只有孤立的楼房，似乎没有什么温度，有一种冬天放长假的错觉，但走近后，便可看到厂房的烟囱飘着袅袅炊烟，车间内人声鼎沸，让人心头油然生出一种暖意敬意。
志远在路口接到她，二人边走边看边聊。
他说：“冬天用气量增加了，过了年，雅化锂业进驻园区，已签订用气合同。”
“寒冷的冬天，天燃气的供给显得更是弥足珍贵，你们的努力终见成效！”工业园的地势比市区的海拔高100多米，更冷一些，地面结了一层冰，冷，让她产生更深的感受。
到了企业大门口，她走到“华胜能源”标志牌前停下来，以前曾在牌子下拍照留影，再一次见，像老朋友一样，亲切而熟悉。“老朋友”没有变，还是原来的位置，醒目地矗立在蓝天白云下，热情地欢迎她的到来。她走到牌子前，再一次留影，季节不同，背景不同，热望的心情和灿烂的笑容却是一样的。
她到了企业，来到志远的办公室，稍坐一会儿，喝了杯热茶，便来到院子里，观看全体员工参加的模拟场站液化天然气泄漏着火灭火救援综合实战演练：
演练模拟的场景为工艺区由于维护工人操作不当引起管道爆裂着火，突然冒出滚滚浓烟，有向液化天然气储罐蔓延趋势，2人被困。场站负责人按照“消防应急预案”，一边向园区消防支队119指挥中心报警，一边组织公司消防队员开展人员疏散，启动厂区各类型喷淋等前期灭火工作。119指挥中心接警后，立即驰援现场。消防大队人员与公司消防队共同组成了灭火救援编队、抢险救援编队、高喷编队和供水编队进行现场处置，采用了“先控制、后消灭”、“强攻近战”等多种战术成功救出被困人员，扑灭火灾……
演练进行了30分钟，整个演练过程紧张有序、分工明确、处置得当。她像是在看一部惊心动魄的大片，不由连连称赞。
志远介绍说：“企业始终视安全生产为生命线，每年都要定期进行灭火演练，建立了完善的安全生产规章制度体系，制订了环境突发事件应急预案、灭火和应急疏散专项预案、输气管道突发事件专项预案等5项预案，比如这次演练活动，为了确保应急预案的可操作性，首先组织全体员工认真学习，了解演练方案及注意事项，强调先期处理中最重要的是控制或隔离危险源，生命至上。”
她同感道：“我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标语和条幅，都与安全有关，其中牌子上写道：已实现安全生产312天，再加上看完这场演练，真切感受到时时处处渗透着你们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可敬可佩！”
观看完毕，她回到志远办公室，感觉干燥，嗓子里冒火，接连喝了两大杯热水，才感到好受一些。屋里开的是暖气扇，出来的是热风，原本干燥的空气被烘烤后，更没有一丝丝水分了。志远嘴唇起了一层干皮，不停地用舌头舔上下嘴唇，试图浸润一下。她看了看他，问道：“听说内地来这里的工人，到了冬天，因为不适应，有些企业放了长假，是吗？”
“是的，有些企业是这样，燃气行业则不同，不能停，越到冬天越忙碌。”
“冬天的气候冷且干燥，也不知你是如何坚持下来的，能适应吗？”
“刚开始不太适应，睡不好觉，头经常疼。”他喝了一口热水，笑了笑，又说，“现在适应了，不觉得苦，已爱上这里的一切，甚至不想回内地了。”
他没有说出别的不适应之处，就是工作之余的无聊，承受着无言的寂寞，有时吃了晚饭，一个人在院子里走走，抬头看看天空及远处的昆仑山，回到屋里坐一会儿，喝杯开水，然后，再到院子里，再抬头看看天空及远处的昆仑山，进屋，时常这样反反复复地打发着孤独和无聊。
她深切地体会到他的不易和艰难，企业从立项到资金投入再到正常运营，事无巨细，每天睁开眼，就要考虑今天有哪些工作要做，怎么去做，有没有困难，该如何解决，等等，可以说是操碎了心。她想问他苦不，又想想是明知故问，只好说了一句安慰的话：“要多保重身体，别太累！”
他轻松地说：“还行，感谢爹娘给了一副好身体，经得住……”这句话没有说完，他的眉头皱了皱，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用手按了按前胸，稍停顿一下，紧接着说出“摔打”二字。
她注意到他的这一细微变化，又看了看他消瘦的脸庞，关切地说：“是不是胸口疼？到寝室歇一歇吧。”他之前说过胸腔时常疼痛，看了医生，说是由于频繁在内地和高原之间来回往返造成的不适，让他尽量回内地休养一段时间，可是有一堆事需要处理，把医嘱置之脑后了。
他说：“没事，小毛病，一会儿就好了。”
他们正说话，李莉给他打来电话，抱怨道：“回家不？心心回来了，怎么说话不算数！”
他歉意地说：“对不起，忙完就回家，心心呢？”
“在睡觉，倒时差，你给心心打个电话解释吧！”李莉生气地挂断电话。
在美国留学的女儿回来了，他有两年没见了，答应回北京去机场接，却没有兑现承诺，以致心心说“爸爸不靠谱”。他确实多天没回家了，有一次，回北京，上午回，签了协议，下午匆匆返回格市，没有回家；又一次，拉杆箱没有带，也就是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办完事，直接乘坐飞机回企业，也没有回家。对家人缺少陪伴，成了他心中的痛点，深感内疚。
他挂了李莉的电话，转过头来，对她说：“李莉抱怨了，也难怪，家是驿站，行囊是家，我这个大大的装有四季衣服及日常用品的拉杆箱，倒成了自己的家，形影不离。”
她听了这话，突然明白他的两个胳膊经常疼痛、不能上举的原因了。有一次，他们乘坐火车回老家，他想把拉杆箱放到行李架上，做不到，问其原因，说是夜间睡落枕了，其实撒了谎。
充实的一天过去了，她深深地被感染，晚上睡不着，不由激情写下诗歌《创业者之歌》，表达对他、赵大刚及戈壁滩上许许多多建设者的敬慕之情：
别人的家很大 你的家很小
浓缩在小小行囊里
他乡摸爬滚打多少年
从故乡到异乡
路崎岖 多风雨
历经无数痛楚和磨难
咬紧牙逆势而上
创业的路上步步维艰
走过沧桑岁月一年又一年
倦了 累了 想家了
翻开亲人的照片看一看
打个电话报一声平安
谁人没有儿女情长
长久的离别 无言的疼痛
笑对沧桑苦涩不言
唯将爱和思念化为劲风
鼓满前行的风帆
岁月留痕人生无悔
足下的路会愈走愈远
她这次到企业，本来想多住几天，可是由于天冷，颈椎病突然发作，出现头晕头痛不适症状，只在市里的宾馆住了两天，便提前返回内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