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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文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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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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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的戈壁》连载

第一十四章

 

50、张军涛的祈祷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钱有时候就是润滑剂,可以使停滞的轮子转起来。

对钱的这种认知,张军涛体会深刻。

他把所有的资金投到买地上,加上这几年只出钱不进钱,已到了非常拮据的地步,要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给农民补偿,甚至下一步的房地产开发,都离不开钱,只好四处借贷了。

周末,他请林子义、丁丝雨、韩朝阳、李超等几个同学在公司食堂吃饭。他是一个讲排场的人,照例从大饭店请来厨师做饭,让大家吃好喝足,帮助自己筹钱。

吃饭之前,他先讲同学之间的珍贵友谊,一辈同学三辈亲,同学友谊是割不断的情,永远分不开的缘分。他的记忆力真好,甚至把在学校读书时曾借给韩朝阳2角钱买馒头的往事也提出来。韩朝阳听到这话,一个劲儿地说感激的话,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接下来,他大谈公司的发展前景,说两年后可轻松地挣上千万元,这话聚焦了大家羡慕的目光。最后,他言归正题说:“大家能否找些钱?每人最好40万元以上,我用一年,2分的利息,另外每月发800元的车补。”

条件很诱惑人,可是大家都没有吭声,他忽略了这几个同学的经济实力 。

他看着丁丝雨,提醒说:“可以用房子抵押贷款。”

丁丝雨心想,家里只有一套房子,一旦他还不了,收不回房,一家人住在月亮地里不成?

她没接他的话茬,表示沉默。其他人也和她一样,默不作声。

张军涛见没有人答话,又补充道:“我有地,价值几千万元,大家没有必要担心。”

大家还是没有吭声,最后,他觉得这个话题无法再进展下去,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说:“没事,想必大家的经济条件不宽裕,先吃饭吧!”

晚宴很丰盛,应有尽有。张军涛有心事,吃不下,夹了两根葱白、一根黄瓜段,便放下碗筷。他也没有喝酒,只是倒了一杯开水,说自己有胃病,以茶代酒表心意。

韩朝阳看张军涛心情不好,开导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办法总会有的,慢慢来。”

张军涛白了韩朝阳一眼,心想,大道理谁都会说,怎么见难不帮?一个多月前,他曾向韩朝阳借钱,碰了一鼻子灰,动辄借款上百万元,对于工薪家庭,无异于天文数字。韩朝阳虽然在银行工作,大小也是一个科长,管着放贷,但为朋友两肋插刀动用公款,还没有这个胆量。

张军涛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超,说:“老同学,好酒,多喝点,改天,我们单独聊!”

李超曾经是商县的县委书记,风光无限的时候,很少有时间参加同学饭局,如今由县处级降为科员,才经常参加应酬。之前,张军涛就和李超建立了密切联系,有所不同的是,以前称呼李超为“书记”,毕恭毕敬,有一种距离感,而今张口闭口“老同学”,亲密无间。前一段时间,李超在省城办了一个贸易公司,张军涛帮助选址、布置办公室,跑前跑后,尽心尽力操办。

李超慷慨地说:“我帮你想想办法,现在只喝酒,不说事。”

大家不再说钱的事,轻松下来,有说有笑,饭局也不显得沉闷了。

饭局结束后,张军涛把李超单独留下来,两人聊了好久,也很投机。李超毕竟当过领导,见识多,认识人也多,答应帮助介绍一家银行,用土地贷款,可解当下燃眉之急,也帮助张军涛拨开了眼前的重重迷雾。

接下来的工作,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了。

但很快,张军涛犯难了,土地证还是以前的100亩,把40亩分割出来,得费一番周折。楚风拿着100亩的土地证,且对张军涛恨之入骨,张军涛注销了原来的公司,使楚风所持有的公章失去法律效力,如今让拿出土地证,到土地局重新分割,简直是白日做梦,门都没有。

张军涛把这个棘手工作交给林子义,督促道:“尽快去协调,争取月底从楚风手中拿到土地证。”

关于土地证的分割,林子义一直在全力以赴地做这项工作,之所以陷入胶着状态,是因为楚风心结未解。为此,林子义经常看望楚风,请喝酒,送礼品,称兄道弟拉关系。楚风对林子义很友好,但由于忌恨张军涛,还是迟迟不答应。楚风是自由职业者,不受体制约束,我行我素,即便是领导打招呼,也不听。

这天,张军涛见楚风的工作做不通,决定先拉围挡,把生米做成熟饭,走一步看一步,于是给王大明打电话说:“下一步搭建围挡圈地,所有的工作开始往前进展。”他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另有打算,把地卖了,不开发了,其实,不是不想开发,是没有实力了,特别是周边几家知名房企进驻,导致他一点信心也没了。

王大明正恹恹地、百无聊赖地看手机,听到这个消息,立马精神百倍,响亮地回答:“好的,我马上安排工人,今天就开始干!”他闲几年了,虽然领着工资不干活,心里也不是滋味,百无聊赖,面对时间的虚无,也是一种痛苦。

张军涛挂了电话,来到自家佛堂,点燃一炷香,虔诚地跪拜。佛堂供奉着财神,他每逢初一、十五上香上供。他嘴里念念有词,祈祷一年半载后,地价上涨,卖了,收回成本,再赚些钱,尽快解套。

近几年,他觉得自己一直背时运,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倒霉透极,通过关系结识谷金海,原想着强强联手,挣上几千万元,结果跌入泥潭;认识杜鑫,请吃喝,逢年过节大把送礼,铺好了路,关系好到可以称兄道弟的地步,并得到杜鑫的承诺,把县里绿化项目也给他,可以挣2000万元,正欢欣鼓舞地唱着歌、踮着脚尖走路时,杜鑫出事了,自己落了个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如今仔细想想,认识他们真是一场错误啊!

51、伤害

杜鑫自从被双规后,对家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老母亲一病不起,柳絮也深陷痛苦之中。

有一次,她到街上走路,遇到一个熟人,想上前打个招呼,对方却像躲瘟神一样,急忙避开。这让她猛然醒悟,今非昔比,以后每每出门,总觉得周围的目光像麦芒一样齐刷刷地刺来,浑身疼痛,以致不敢出门,蜷缩在屋里,不分昼夜地昏睡,睡醒了,又觉得屋子太小,有窒息感,神经质地跑出屋,大口大口地呼吸,日子久了,由于没有可以倾诉的人,收养了一只流浪狗,时常和小狗说说话,以缓解内心的苦闷。

她的身体垮了下来,总是腹泻,动不动就发烧感冒,这一天,实在熬不住,给柳蕊打电话说:“我想去省人民医院检查病情,能否帮助找找医生?”声音很虚弱,可怜巴巴的。

柳蕊知道柳絮这次经历的打击、所承受的疼痛,比几年前得癌症还要痛苦,充满同情地说:“好的,我有个熟人万方,是主任医生,你来吧,我们在医院门口见面!”

柳蕊是通过网络认识万方的,两年前,万方被派到美国做访问学者,经常在网上发表医学论文,其中《浅析急性胰腺炎护理及体会》的论文,引起患慢性胰腺炎的柳蕊的关注,在文章后面留言并请教,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了。他回到国内,分配到省人民医院工作,她本人或者朋友有什么不适,向他求医问药,总是有问必有答。万方接到柳蕊的电话,热情地让她随时前来。柳蕊擅交际、见面熟、不怯场的优势,再一次派上用场,以致柳絮在电话中忙不迭地连声说感激的话。

柳蕊在医院大门口见到柳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段时间不见,柳絮人更加憔悴了,头发白了许多,好像老了10多岁,和以前的光彩照人判若两人。

万方很认真地给柳絮做了各项检查,很庆幸,无大碍。5年前,柳絮患了肠癌,做过手术,如今遭受这么大的变故,担心旧病复发。

柳蕊送柳絮回家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尘土飞扬。柳絮的心情,也一如这恶劣的天气,浸透着浓重的伤悲,快到家门口时,对柳蕊说:“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

路边有一家羊肉烩面馆,烩面是中原文化传统特色面食,味道浓郁,价格便宜,有肉有菜有面有汤,备受人们喜爱。

她们各自要了一碗面,一边吃一边说话。

柳絮心情沉重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那一天,我刚回到家,老母亲不安地说,家里来了几个纪检干部,说是找杜鑫,会不会出什么事?我一听这个消息,心中顿时产生一种不祥,之前,有关人员调查过买车的事,企业出资,买了一辆别克送给杜鑫,后来在我的劝说下,把车退给企业,本以为事情过去了,一切会风平浪静,想不到还有别的事。我简单地把饭做好,安顿好老母亲,匆匆忙忙到县委找杜鑫,他不在,打电话也一直关机,心里更加不安,问遍所有的熟人,都说不知道,一个多月后,才得知他被双规了。如今,我死的心都有了,可为了孩子和老母亲,逼着自己活下去,逼着自己看病做检查。”

柳蕊看着可怜可悲、期期艾艾的柳絮,只好不停地安慰说:“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孩子需要你,老人需要你,杜鑫是杜鑫,你是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

柳絮看柳蕊没有看不起自己,心里踏实多了,当年杜鑫是副县长,柳蕊为了找工作,家里穷,只是送些果品、饮料、香油,自己没有嫌弃,不但认了柳蕊这个远房妹妹,还帮助在杜鑫面前说好话,给柳蕊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到县电台当主播,看来柳蕊没有忘本,还记得自己这份情的,深感慰藉。

天色已晚,风也止歇,二人各自回家。

柳絮回到家,看到空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又是一阵难受。杜鑫出事前,她来到省城安家落户。杜鑫特意找书法家写了一幅字:“芝兰生于山林,不因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因穷困而改节。”挂在客厅。她再次看到这幅字,生出一股子怨气,杜鑫啊、杜鑫,你如果言行一致,守住底线,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把这个家给毁了啊!

柳絮抱怨归抱怨,也暗暗恨自己贱皮,曾经,杜鑫把自己当成一件旧衣服弃之,也曾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到了这般境地,还是身不由己,他毕竟是孩子的爹,无法置身事外。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退缴赃款,争取减刑,可是这些年,杜鑫的心拴在方媛媛身上,没有给家里太多的钱,再说自己名下的账户已被法院冻结了。

她拿出手机,在电话簿上扒拉名单,看看能够找谁借钱,首先想到的是杜鑫的弟弟杜金。杜鑫对这个弟弟百般照顾,供应上大学,找工作,杜金应该全力帮助。可是,她把电话打过去,弟媳接的,也只好硬着头皮、带着湿漉漉的口气问:“杜金在家吗?我想找他说点事。”

“姐,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杜金在卫生间刷牙呢,有什么话直说吧!”弟媳没好气地说。

杜金是个妻管严,家里的财政大权,全部由弟媳管。杜鑫出事之前,这个弟媳每每见到柳絮都是殷勤备至、好话说尽,如今像变了一个人,口气冰冷,爱理不理的。

柳絮咽了一口气,暗暗对自己说,弟媳是一个用人可前、不用人可后的势利人,不要和弟媳一般见识,干脆实话实说道:“你哥退赃需要钱,想借10万元!”

弟媳立马变得可怜巴巴地说:“家里的钱用来买房了,还有80万元的房贷要还,实在无能为力,别说10万元,就是5000元也拿不出。”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柳絮没辙了,又想到了方媛媛。这些年,杜鑫对方媛媛很照顾,帮助方媛媛成立公司、买车买房,不会见死不救。谁知,方媛媛接到她的电话,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立马挂掉,再拨打,已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杜鑫出事后,方媛媛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省城的房子没收,所得赃款上缴国库,娘家嫂子不让进门、说丢不起这个脸。四面楚歌的方媛媛痛苦不堪、后悔不已,当然不会接柳絮的电话。

柳絮一无所获,颓唐地瘫坐在沙发上,思来想去,唯有变卖家产了。一个月后,她把老家原本价值150万元的老宅,以90万元的低价卖了,上缴有关部门,心里才稍稍安稳。

52、女人的心

最近一个时期,柳蕊的心如天上的云,随着风向的变化而变化,时而彩云满天,时而乌云如织,有时喜悦,有时悲伤,这一切全拜谷金海所赐。

这一天,许久没有音讯的谷金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改往日的沮丧。

“新疆上千亩的红枣产业基地将有大丰收,下一步大力拓展中原市场。”他又不停地大谈宏图和理想,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又重新放进水里,充满活力,回到以前的状态。

她听了这话,想想有道理,他有产业,并没有失去自由,凭着不服输的劲儿,应该走过最难走的路。她又仔细想想,自己虽然生气赌气,也试图寻找新的感情,却失败了,是因为内心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他,游离的情感一点点回归,怨气烟消云散,爱情之火又烈烈燃烧起来。

两人卿卿我我之后,他动情地对她说:“等老了,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移民到加拿大,我在那里买一个庄园,里面种植许许多多的花草,清晨一起散步,傍晚一起看夕阳。”

他的一番承诺和描绘,让她心花怒放,那美好醉人的景象立马映现在眼前,兴奋地说:“太好了,真渴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想不到,他的这话刚说完不到一个月,像是从地球上蒸发掉一样,再也不见人影。

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疯了一样,每天打了无数次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等待的分分秒秒很漫长,一天天过去了,陷入黑暗的深渊,灵魂无以安放,特别是经过公司门口和他们经常一起去吃饭的那家饭店,孤单一人,伊人不在,心像撕裂一样疼痛。

他究竟去了哪里?难道被绑架?也确实,得罪了不少人;被监视居住,关押了,失去自由;夏青不让见,施压约束了;难道又有了别的女人?不会,他对她刚说过海誓山盟的话……

她绞尽脑汁也猜不出他消失的原因,以致寝食难安,没办法,只好放下脸面,给他的熟人和亲戚一一打电话询问。

潘峰和谷金海私交很好,虽然她对潘峰很反感,可也只得把第一个电话打给他,通了,她急切地问:“你知道谷总的消息吗?”

“我不知道,多日没有谷总的消息了”,潘峰轻描淡写地回答道,紧接着又意味深长地说,“有时间没?请你吃饭、唱歌吧,其实比谷总优秀的人很多,比如我”,他虽碰过钉子,但仍不死心。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她不解他的风情,失望地说:“不了,我再问问别人吧!”

谷金海的妹妹谷金彩,以前也在企业工作,是财务总监,在那场挤兑风波后辞职,和自己的关系挺好。她又满怀希望地拨过去电话,问道:“你哥的情况如何?很让人担心,我一直联系不上!”

谷金彩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哥的情况,很着急!”

“你如果联系上你哥,麻烦尽快告知!”她无奈地挂了电话。

一晃多天过去了,谷金海仍然没有消息。她开始有一种不祥的征兆,以致情绪低落到极点,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恹恹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每天恍恍惚惚、无精打采,心里下着阴郁的雨。

日子过得实在无聊,她走出门,到公园里看草看树,怎么也看不出新意。“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曲中思念今犹在,不见当年梦中人。”一物一景反而徒增伤悲。回到屋里,也是一片灰暗,种的君子兰、水仙等也干枯了,她曾经是那么的热爱养花,每到周末,都会到花木市场转转,看到心仪的花木,必然买几株,如今却没有心情打理了。

她因为郁郁寡欢,病倒了,吃不下饭,头昏脑胀,每天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人消瘦许多,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原本饱满白皙的面庞灰暗无光,到医院检查又没有实质性的病。医生说,多到户外走走,锻炼身体,保持心情愉快,或许有好转。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很憔悴,暗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尽量转移精力,不能被这摸不到的水中月一样的爱情拖垮,可是越是想忘掉越忘不掉越痛苦,喝茶时,想到茶是他送的;买衣服时,购物卡也是他送的。她的脑海里想到的全是他的好,怎能轻易忘掉?她在这种矛盾中苦苦挣扎,无法自拔。

她实在熬不住了,为了寻找解脱,来到郊区风雪寺,找静心师傅谈心,排解郁闷。

静心原名张美美,人如其名,非常漂亮,没出家时,曾做服装生意。张美美的情人马一明,是个诗人,几乎每天给张美美写一首情真意切的诗歌,两人爱得死去活来。张美美义无反顾地和丈夫离婚,指望着和马一明双宿双飞、白头偕老。人算不如天算,马一明突然得了一场病,脑萎缩,看见张美美,像看到陌生人一样。张美美感到天像塌了一样,痛苦不堪,也无心再打理生意,关门歇业。祸不单行,深受打击的张美美,得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病,到了吃饭走路说话都困难的地步,奄奄一息地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多,等到病情好转,仍然心结难解。有一天,张美美来到风雪寺上香,突然开悟,或许伴木鱼、听晨钟、以青衣古灯为伴,可以远离红尘苦难。果然,张美美出家后,痛苦减轻,由于能说会道,成了寺院的副住持。出家,并不意味着完全脱离社会,张美美仍然和以前的闺蜜联系,时不时地邀请柳蕊到寺院上香、吃斋饭、聊聊家常。

柳蕊在静心的引领下,分别到天王殿、大雄宝殿、观音殿、罗汉堂等一一上香跪拜,希望佛祖大发慈悲,保佑谷金海平平安安。她以前什么也不信,很少到寺院,即便去,也只是走马观花看看而已,虔诚跪拜还是第一次。

柳蕊的嘴里念念有词:“点燃一炷香,期冀早相逢,你还是那样英姿飒飒,眉眼里春意融融。不测风云突降,缘分如此浅,没来及告别、道一声珍重,便不见身影。我内心的哀伤汇成冰冷的河流不歇流淌,沉重的叹息又似冰雹重重砸向心坎,没有一丝丝温暖。世界之大无处可逃,任凭苦涩的水流淹没所有,走向更深的孤独,唯在心里声声呼唤,你从云端走来,从来不曾远离……”她的眼泪随着祈祷声不停地落下来。

静心见柳蕊为情而伤心,竭力劝导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原汁原味、无欲无求地活着,轻松许多,要不你也出家吧,我刚好也有个说话的伴!”

柳蕊望了望静心,突然有一种陌生感,以前的静心,也就是张美美,衣着光鲜时尚,大波浪长发,白皙的脸庞,大大的眼睛,走到街上,是回头率很高的大美女,如今完全是另外的一个人,削发为尼,着一身青衣,由于不注意保养,眼角多了许多皱纹,更不可思议的是,对马一民只字不提,像是彻底忘掉了,脸上始终无悲无喜无表情,木偶似的。

难道忘掉一个人,非要把自己也忘掉吗?不,不能出家,当有一天谷金海突然出现面前,不认识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怎么办?忘掉痴爱的人,才是最大的痛苦和空虚,也太可怕了!柳蕊倒退了一步,摇摇头说:“我再想想吧!”

静心见柳蕊犹豫不定,不再勉强,说:“你考虑考虑吧,不一定出家,当个居士也行,如果有时间念念经,把烦恼忘掉吧!”静心一边说话,一边从书架子上拿出一本经书,让柳蕊用心看看。

静心说完话,到各个大殿摆放供品去了,有人从山西寄来了上好的苹果,需要放在盘子里,供奉观音菩萨、龙王爷等。

柳蕊一个人四处看看,通过一座吊桥,走上一条小路,只见路旁标志上写着“解烦路”。这条路,有108个台阶,是说人生有108个烦恼,上去一个台阶,就会忘掉一个烦恼,等到了山顶,看到寺院全貌,所有的风景尽收眼底,烦恼也就没有了。她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上攀登,希望真如其说,到了山顶,就可以忘掉所有烦恼。

柳蕊本来想在寺院多住几天,结果当天下午就匆匆回家了,是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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