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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文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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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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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的戈壁》连载

第二十三章

78、各自的算盘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宜居溪湖的征地手续终于办完了,村民的工作也做通了,没有什么障碍,可以拉围挡圈地卖地回收资金了。皆大欢喜。

这天上午,张军涛来到征地办,林子义、孙河、韩石头都在翘首以待。大家心照不宣,各有心事。张军涛急于卖地,林子义想着领奖金,孙河和韩石头盼望早日动工建房揽活。表面上,大家暗藏心事,一团和气,积极地建言献策。

孙河说:“我可以找人干防水沥青活,这是一支很有经验的团队,保质保量!”近日,他搞沥青的表妹田大香找上门来,让帮助介绍活,承诺说挣了钱,有他的一份子。

韩石头说:“我找人运沙子,比市场价便宜!”他岳父家门口是黄河故道,土地沙化严重,岳父和妻弟经常去挖沙,想以低廉的成本赚钱。

“这几年,多亏大家的辛苦和努力,我在此表示深深地感激,会优先考虑大家的建议,”张军涛一脸堆笑地说,紧接着岔开话题,“今天中午聚餐,吃好喝好,庆祝庆祝!”他心里想的和说的不一样,不再说盖房的话题,以免增加大家的期望值。

午宴很丰盛,除了高档菜品,张军涛还特意带了五粮液。酒,对于男人来说,是好东西,心情烦闷时能助人解愁,心情愉悦时能让人尽兴。大家喝得畅快淋漓,吃得肚大瓜圆。孙河和韩石头打着饱嗝,挪着步子,相互搀扶着满意而去。

张军涛一反常态当天没有离去,晚上回到征地办住,睡不着,望着窗外,阴历十六的月亮很圆,皎洁的月光洒满一地,他不由想起几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月光,和谷金海坐在自家的花房里,一边饶有兴趣地喝茶,一边大声阔谈发展宏图,如今想来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很遥远了!

受不良情绪使然,张军涛牢骚满腹地林子义说:“想当年,真不应该来到这个地方,不该认识谷金海,我对这片土地伤透了心。再是,如果真的盖房,还不知孙河、韩石头会想出多少难以应对的花招,真是可恨至极!”

林子义也深表同情地说:“是啊,孙河、韩石头只想着挣钱,却体会不到你的难处,这几年,花了不少冤枉钱。”

这话说到张军涛的心窝里,感到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很不值得,播下的是良种,收获的是秕谷,长长地叹一口气说:“还是老同学理解我,不干房地产了,再找找别的门路吧!”

林子义知道张军涛打算做绿化方面的工程,已和有关部门接触,便说:“做绿化工程也不错!”

张军涛点了点头,说:“你找找县长康超,帮助把地卖掉吧,亏本也卖,有资金才能做绿化,现在做工程都是先垫支。”他也知道当下开发房地产利润丰厚,买了地,盖房建筑商,卖房交给销售公司,甚至不打地基,就可开始卖房回收资金,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强弩之末、没有发力的资本了。

“好的,我尽力!”林子义一口答应,随后又提醒说,“孙河和韩石头得知卖地,一定很失望,别再使什么绊子,得提防他们!”

“他们也得了不少好处,还能说什么,再说他们又能对我怎么样?不用担心!”张军涛不在乎地说。

第二天早上,张军涛准备回中原市,临走时,怀着复杂的心情,带着林子义来到溪湖作最后的告别。湖水依旧和几年前一样清澈,然而对张军涛来说,心情不同,眼里的风景不同,当年雄心壮志、干劲冲天,看溪湖如同看一幅美丽的图画,而今心灰意冷、沮丧无奈,觉得湖水一片浑浊、黯淡无光,不值得留恋了。

“当年,我看好溪湖,才买下这片地,谁知竟然是个坑!”张军涛后悔不跌,紧接着又对林子义说,“赶快找康超县长帮助把地卖了,到时一定重重感激你!”

接下来的日子,林子义开始马不停蹄地忙卖地。

大半月后,在康超的牵线搭桥下,本地一家房地产公司有买地的意愿,老板曹兴业是一个30多岁的年轻人,之前在新疆做棉花生意,有几千万元的资金,后来涉入房地产业,已开发多个楼盘。

接下来,双方开始价格的拉锯战,张军涛想多卖,曹兴业想少出钱,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磋商,最后以每亩65万元的价格达成共识。张军涛想卖的底价是每亩60万元,多卖5万元,自然很高兴,总比那些陷入泥潭一分钱也要不回的储户幸运多了。

签了协议,曹兴业先打过来2200万元,还剩下400万元余款,之所以没有打全部的款,是因为还有一些遗留问题没有解决,比如,电线杆没有移走,土地发票手续不全,等等。

这天,林子义回到中原市,张军涛远接远迎,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盛情酬谢,并邀请丁丝雨参加。

老规矩,吃了饭,去歌厅唱歌。张军涛和林子义都有一副好歌喉,当年在学校比赛唱歌名列前茅,这个爱好一直没有丢。“夜莺”是一家高档歌厅,金碧辉煌的大厅两侧,站立着一个个长相标致、笑脸灿烂的小姐。她们看见有客人,急忙迎上来,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看到张军涛一身名牌、相貌堂堂,急忙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嗲声嗲气地说:“先生,我陪你唱歌吧!”她一边说话,一边用高耸的乳房抵住他的前胸。

张军涛后退一步,皱了皱眉头,一脸正经地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

丁丝雨疑惑,他是不喜欢女人吗?不会啊!听说他的前女友叫美欣,是中原市曲剧团的花旦,为了表达爱慕之情,曾资助她20万元拍戏剧《阳光灿烂的日子》,这次怎么不来和他来一曲对唱歌曲《夫妻双双把家还》,少了“红花”陪伴,他这枚“绿叶”能否开怀尽兴?

丁丝雨正思忖着,听见张军涛对那个小姐说:“我们带有美女,不需要陪!”他用手指了指丁丝雨,说不清什么原因,总在丁丝雨面前竭力维持很正派的形象。

她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以前,他们乐不思蜀,唱到通宵,有没有小姐陪唱歌?鬼知道!

张军涛要了一个装饰豪华的大包房,音响效果很好。他和林子义一首接一首地唱起来,但很快,觉得乏味了,声音不高亢了,情绪有些萧条,干脆不唱了,要了啤酒、点心、水果等,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其实,张军涛也是虽胜犹败,每亩地亏了35万元,心里不甘,可也没有办法,只好把恶劣悲伤的情绪发泄在酒杯里。

无独有偶,这天晚上,孙河、韩石头在斗鸡店大吃大喝,激动而兴奋地谈论下一步设想。

孙河说:“我们两个联合成立一个公司,这样做事挣钱也名正言顺了。”

韩石头事事以孙河为马首是瞻,也正有此意,忙不迭地说:“孙书记,听您的,您是领导,不便出面,我无职无权无所谓,以我的名义注册公司,到时一定亏不了您!”他之前一个人单打独斗、小打小闹,没有成什么气候,一直想成立公司,把生意做大,可缺乏资金,没有什么太硬的靠山,只是想想而已。

孙河对韩石头的承诺不放心,提出建议说:“让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当法人代表,按比例占有股份,亲兄弟明算账,丑话先说在前面,对你我都好!”他的远房亲戚,其实是田大香。公司股份分配是,孙河控股,占40%,韩石头和田大香分别占30%。

韩石头尽管不乐意,但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认了,说:“按您说的办,我全听!”

孙河和韩石头又开始谈论如何给公司起个响亮的名字,如何租办公室,等等,每一个细节都想到了,但能否赚个盆满钵满?恐怕只有天知道!

79、婚姻的话题

正是人间芳菲天,对于生活在中原市的人来说,周末最好的去处,莫过于到黄河岸边游玩,除了海棠、瑞香、桃花、樱花等开得鲜艳而热闹,日落时分的夕阳也极其壮美,让人心醉神怡。

傍晚时分,丁丝雨、常丽敏、玲玲、杨蕊、彤彤五个闺蜜来到黄河岸边看夕阳,并决定支帐篷夜宿,把美好的风光看个够。

太阳快落时,是最佳拍照的黄金时间,这时候,光线柔和,照片效果很好。常丽敏首先发现一个最佳取景位置,一个大大的平台,其西面有一条铺满茵茵碧草的小路,站在小路上,远视黄河,如同一幅美丽的风景图:水面开阔,万道金光穿越云层,染红宽阔的水域;河中央的小岛上绿荫覆盖,马儿吃草,翠柳依依,白玉吐蕊,静动结合,给人心灵和视觉上的盛宴。

天色渐晚,喧嚣及吵闹声平息下来,陪伴的只有不息的流水和满天的星辰,充满神秘和向往。

丁丝雨站在岸边,望着生生不息的黄河水陷入沉思:有一年,她和柳蕊、常丽敏沿黄河一路走下去,首先来到藏北高原的黄河源头,黄河如同沧桑的老人,经历千百万年的沧海桑田、雨雪风霜,充满睿智的光芒;接下来,又来到贵徳,河水清澈见底,两岸鲜花秀美,黄河像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纯情而天真;到了壶口瀑布,领略到“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宏大气势,眼里的黄河又成了西北汉子,粗犷而豪迈;而此时,春回大地,万物生长,流经中原大地的黄河如同慈祥的母亲,温婉而善良。

她想到这些,不禁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有见到柳蕊了,真想念一起去看黄河的难忘日子!”随后,她把所拍的黄河图片发在朋友圈分享,很希望柳蕊能够看到,并写下这样的留言:“夜宿黄河边,等到静夜数星星,这一刻的美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特别是黄河落日之美,是一种震撼的、不经任何修饰的美!”

网友们纷纷点赞并留言:“真美”、“如诗如画如梦”、“长河落日圆”、“壮观”、“残阳如血”,等等。

“文人战士”说:“此时正月明星稀,数星星等到五更。”附带发了一个“呲牙”的表情。

常丽敏回复他:“满天星星数不清,快来帮忙数星星!”

“文人战士”又道:“今宵醉过还未醒,暂时不能数星星。”

她仔细一看,“文人战士”是张军涛,他何时变得文雅了,竟然起了这么一个网名,平时一直隐身潜水,很少在朋友圈留言。

志远留言道:“来自高原的泥沙,停住流浪的脚步,止歇在广袤无垠的中原大地,像是流浪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多么幸福啊!”

Betsy跟在志远后面留言道:“是的,想念朋友,我多么想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附带“艳羡”和“流泪”的表情。Betsy是柳蕊,自从去了美国,起了个英语名字。

柳蕊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走过一段低迷期后,通过网上交友,认识美国人凯特,自认为很庆幸大浪淘沙之后,找到了那枚留在自己人生沙滩上可以把玩的且和人生轨迹高度重合的“闪亮的贝壳”,如同一条濒死的鱼遇到水源,整个人瞬间变得鲜活起来,谈了两个多月,闪电般嫁给凯特,移居国外。凯特比她年长16岁,有钱,宠她爱她。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一滴油漂浮在异乡的水面上,而是一滴晶莹的露珠,浸润在鲜艳的花蕊里,闪着耀眼的光芒。最初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在微信圈显摆,晒自家的院落:一座白色小屋,门前有漂亮的花园、草坪,两株巨大的枫树,一株红枫,一株黄枫,像两位忠诚的卫士守护在门前。房屋四周是密密匝匝的绣球花,爬藤玫瑰四处攀援,红色花朵热烈地绽放。花园荫凉处是一个香草园,种植有香草、迷迭香、九层塔、薄荷等;晒出游时沿途的风景及夫妻恩爱的幸福生活照片,开着房车野外宿营,住山顶、海边、森林等。做各种美味佳肴,吃饱喝足睡觉,在鸟鸣和晨光中醒来。她和凯特手牵手在大海边行走边感慨“生活远比小说精彩”“每天都像是在歌声里过”,总之是想告诉大家,岁月静好,妙不可言。可是,后来她也许觉得没有什么可晒的了,想念故土了,晒以前的老照片,流露出怀旧的情绪……她今天搭话,想必是“回到母亲的怀抱”这句话触动了她的泪腺。

接下来,大家就柳蕊的现状及生活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丁丝雨觉得柳蕊这样过度炫耀,无非是想让大家知道自己过的很幸福,真希望柳蕊的确如此,而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虚荣心,不管柳蕊是怎样的一种心理,她还是真诚地表示祝福说:“柳蕊如果真的找到了爱自己的男人,值得祝福和庆贺,大千世界人海茫茫,找到适合自己的另一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玲玲不屑一顾地说:“我觉得柳蕊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不应该只想着依靠男人生活,应该自强自立,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聪明而智慧的选择!”

玲玲是服装店的老板,也是一个自尊心强的女人,离异。她以前是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由于忙于家务,忽略了夫妻感情。丈夫王兵做水产生意,挣了钱,爱上了别的女人,偷偷地给小三买房买车。她知道后,很受伤,坚决和王兵离了婚。有幸的是,她没有自艾自怜一蹶不振地成为怨妇,而是从小生意做起,每天早上出摊卖衣服,由于肯吃苦,手头有了积蓄,到服装城租了门店,成了几家服装厂的中原代理商,人也渐渐从失败的婚姻阴影中走出来。

常丽敏羡慕地说:“柳蕊找了个有钱的丈夫,有钱有时间,多么逍遥啊!我什么也没有了,所有积蓄被担保公司骗走了,现在知道柴米油盐贵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说完这句话,一脸沮丧地低下头,发出“哎”的一声长叹。

常丽敏近几年生活窘迫,去商场买衣服,一条100元的裙子,都不舍得买,而以前花钱如流水,什么心也不操,每次请朋友吃饭都去高档饭店。英国作家毛姆在一本书中写道:“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光。”对一个人来说,有梦想,也要有面包。因此说,柳蕊不停地晒幸福,让常丽敏深受刺激。

杨蕊也同样是羡慕的心理,说:“真希望有柳蕊那样的好命,我找了一个穷老师,不但不能帮忙,还拉后腿,实在忍无可忍,真想选择一个人过!”杨蕊说到最后,简直就是愤愤的了。

杨蕊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单身多年,两年前,遇到肖老师,两人一见钟情,很快订了终身,结为秦晋之好。肖老师长得帅气,小学老师,也是一个诗人,结婚后,把存款及工资卡一并交给杨蕊。杨蕊很幸福地见人就说:“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真正爱我的人,缘分真是天注定!”然而,两人过了一年多,矛盾来了,肖老师的儿子大学毕业后,谈了对象。肖老师给儿子找工作、买房,花光了积蓄。杨蕊没有固定收入,靠写稿挣不了多少钱。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人经常为谁花钱买东西的事而争吵,最初的恩爱荡然无存。

彤彤嫉妒地说:“柳蕊有男人缘,会卖弄风情,我怎么就学不来呢?不然也不会一直在寻寻觅觅!”

33岁的彤彤,相貌清秀,身高1.7米,硕士研究生,钢琴10级,是一家合资企业的人事部经理。她的条件好,自然想找个与自己条件相当、甚至更好的男子,要有研究生文凭,个子不低于1.8米,且能力强、有思想,等等,因为条件要求高,再加上性格内向,一直未能如愿。

这几个女子睡不着觉,在帐篷里,就婚姻问题倾心长谈 ,各执己见,看法不一,都希望能真正品味到幸福甜蜜的生活,不知不觉已是深夜。而远在大洋彼岸的柳蕊如果知道有闺蜜在羡慕自己,一定暗自得意笑得合不拢嘴了。

80、无尽的担忧

生活的品尝,不仅仅是醉人的馨香和甜蜜,还有丝丝缕缕的苦涩,可谓五味杂陈。

丁丝雨看完黄河落日之美后的一段时间,明媚的心空暗了下来。

她连续几天给志远打电话,没有接,总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无法接通”。他有两个手机,其中一个手机号,24小时不关机,可也联系不上,不由充满焦虑和担忧。

种种预感在她脑海里海浪一般翻腾。

他被绑架了?不,不会的!她很快阻止这个想法在脑海里生成。他所有的钱都投资到企业上,没有什么存款,平时也很俭省,有一次,回老家,在路边店吃饭,只是花费几元钱买了两个包子、一碗小米粥,怎么省钱怎么吃。

他有债务纠纷?他虽然还了于金朋的本息,但听说于金朋还在追要滞纳金,会不会起诉到法庭,迫使尽快还钱,难道法院已经下了传票?如果还不了,很可能被法院拘押,强制执行。她不由捏了一把汗,但又一想,他是于金朋的恩人,应该不会走到很绝情的一步,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遇到大雪或山体塌方滞留被阻导致手机信号不通?她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去山南,被一场大雪困在路上,最后靠村民们接济的糌粑、萝卜及土豆撑了几天。这几天的新闻说,西藏一些地方大雪,许多车辆被阻。想到这,她急忙查看西藏地图和天气预报,看看哪个地方可能出现险情?她没有找到可供参考的信息,接下来翻看朋友圈,一条去西藏的驴友发了一条信息:受南支槽影响,吉隆县大部有大暴雪,由于降雪强度持续或增强,故暴雪预警升级为橙色预警信号,部分路段受降雪天气影响,已形成不同程度的积雪,易形成结冰。

她看着看着,这条信息像一条毒蛇将内心紧紧缠绕,有窒息的感觉,虽然平时和他见面或者不见面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一旦有什么不测或危险,走进一个无法沟通的世界,还是充满无尽的担忧。

她忐忑不安地又挨过多天,这天再次拨打手机时,惊喜的是,情况有了转机,提示声音已经由“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变为“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虽然只有一字之差,说明已经缴费,使用过。这条信息像一缕阳光透过重雾,让她看到光明,悬挂的心放下来。电话通了,可惜不是志远,一个陌生男子接的电话,他在电话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志远经理有事不方便接电话。

她不甘心,追问道:“志远出什么事了吗?”

陌生男子仍然是那句话:“让志远经理方便时给你回电话吧!”

她知道不便再问下去了,只好忧心忡忡地挂断电话。

他终于给她打来电话,告诉说:“一天晚上,因为高血压一头栽倒在地,被送到医院抢救,以前没有出现过,也没有预防过,医生说是因为到了高原,随着海拔的提升,空气含氧量下降,心脑缺氧,血压随之升高,现在病情已稳定,勿念!”

他的声音低低的,有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他只说了自己得病的事,而没有告诉被人诬告的事。

她之前有多种猜测,唯独没有想到血压一向正常的他会昏倒,看来一个人纵有万丈豪情,也有逾越不过去的坎,他没有想象的坚强,于是说道:“一定要保重身体!”

二人简单说了一会儿话,便挂了电话。她虚惊一场,悬挂的心也落了下来。

半个月后,他从格市来到中原市,下了火车,是早上8点。她驱车去火车站接他。

她看他有些消瘦,担心地问:“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因为血糖不稳定而引起血压升高?”

他迟疑了一下,随之点了点头,说:“可能是吧,不过已经好了,不用担心,我等会去办事,忙完就回北京,去医院看看病,在家里歇一段时间!”

“你是不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她又问。

“没事,一切都好!”他还是那句话。

他见她,从不诉苦,也不说自己所遇到的困难,这次也如此。他没有告诉她这些天所遭受的无妄之灾。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一日,马大河突然给他打来电话,劈头盖脑地说:“志远,什么时候还我的80万元欠款?”

他心想,马大河这是想钱想迷了,编出这么一个谎言?不客气地正言说道:“我什么时候欠过你的钱?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可是有你亲笔写的欠条,如果不还,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再说这些钱对你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不算什么!”马大河半是威胁半是嬉皮笑脸地说。

他气急地说道:“你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敲诈!”

“你是贵人多忘事,你当初铺工艺区的路时,用了我的砂石,想到你们刚刚创业,不容易,出于怜悯,没有及时要钱。”马大河紧接着又放出狠话,“不要以为时间长了,就可以抹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马大河说的貌似有头有尾,一时让他陷入云里雾里,迟疑了一会儿,没有作答。他又仔细想想,没有打过欠条,便不客气地说:“真是不可理喻!”对于马大河这样的人,他觉得纠缠起来没个头,猛地挂了电话。

马大河见自己碰了钉子,又使出狠招,到格市明利区法院起诉,状告志远有能力还款却赖着不还,请求法院以刑事案拘留志远,强制执行还款。

志远也只得应对,聘请律师打官司。律师经过调查得知,马大河确实握有一张80万元的欠条,还款人是志远,有签名和指印,白纸黑字,无法辩驳。

法庭上,志远坚持说自己没有给马大河打过欠条,请求法院调查取证;马大河振振有词地说借了钱,尽快归还。双方各执一词,有待法院工作人员按照法定程序,全面地、客观地审查核实证据。

事实真相是这样的:马大河在明利区建加气站,曾委托志远办理相关手续,志远收取了马大河8万元现金,并向其出具了一张收条。马大河因经营不善,没有收回投资,而且欠下外债,为了摆脱窘境,擅自将“收条”改为“欠条”、在“捌万元”后面加了“零”、在收款人前面加了一个“欠”字。随后,他带着这份伪造的“欠条”向明利区法院提起诉讼。他以为志远是外乡人,好欺负,再是也觉得华胜能源有钱,唬住了,发一笔意外之财。

最后,欠条经过有关部门的鉴定后,确定是假借条。法院经过审理认为,马大河在诉讼活动中伪造重要证据,刻意隐瞒案件事实,提起虚假诉讼,根据有关法律规定,马大河的行为已违反诚实信用原则,妨碍人民法院审理案件,妨害了司法秩序,故对其处以司法罚款,对马大河作出罚款5万元的决定。

而他经历这次无妄之灾,心情很糟糕,再加上没有按时吃药,一日晚上,竟然一头栽倒在地,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血压高到200,幸亏抢救及时,才没有出现可怕的后果。

他在打官司及患病期间,把手机转交给同事,告诉说,如果有来电,就说他有事,在忙,闲下来了,再回电话。也确实,他每天有多个电话,一旦失联,别人会想很多,一旦耽误业务,会造成一定的损失。他的考虑没有多余,多日失联着实让亲人朋友充满无尽的担忧。

她从他的眼神及表情中看出内心的沉重,像一枚青翠的叶片遭受风霜雨雪的洗礼后,失去了阳光下的明媚和光泽,低靡不振。她心里隐隐作疼,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话来安慰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沉默了一会儿,只好说:“我们到河边走走路吧!”她希望河畔和煦的微风能替代自己想要说的话,去抚慰他内心的苍凉和疲倦。

他看看表,说:“不走路了,我等会去中原天然气公司办事,经理正在办公室等,想必时间不会太长,争取一起吃中午饭。”

谁知她等到下午,才等来他的短信息,告知说:“我现在回北京了,时间很紧张,下次见,抱歉!”

她只好回复道:“这次见你,有些憔悴和疲倦,不管遇到多么大的困难,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特别要注意饮食和休息,万望保重!”

她的留言很恳切,充满关心和爱护,想不到惹出了麻烦。

81、留言风波

生意场上,应酬饭局是人际交往中少不了的一项活动。

志远回到北京的当天晚上,参加一个饭局,为了表达诚意,不顾身体的疲倦,多喝了酒,回到家,头有些疼,倒床大睡。

他的手机“滴”的响了一声,是丁丝雨发来的信息,她问:“回北京没?保重身体!”

李莉看着沉睡的志远,不由想起水梦春的提醒“男人出轨了,很容易在手机上留下蛛丝马迹”,于是逐条翻看丁丝雨的微信留言,感觉每一个字都是滚烫的,充满关爱和体贴,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所发,又细看丁丝雨发的一张微信照片,气不打一处来,竟然是“彩云”——大大的眼睛,白皙的脸庞上嵌着一对深深的酒窝,很清秀的女子。她见过彩云的照片,印象很深,也曾和志远开玩笑说:“你当年错过彩云很可惜!”当年,志远的母亲看彩云善良懂事,认下彩云为干女儿。彩云临走时,特意和老母亲照了一张合影,同时把自己少女时代的一张照片给老母亲,作为留念。她回老屋时,看到那些老照片,心里虽然泛酸,但处于对老母亲尊重,没有处理掉,至今留存在老屋的相夹里。

也真是巧合,丁丝雨最新的一条微信内容是:“翻看以前的照片,感慨时光匆匆流逝,有的朋友多年没见,因为各自忙,聚少离多,但愿再一起共舞山水,一杯清茶话桑麻。”留言下面,又附带一首诗《初始的日子》。

远去的日子 如枯叶

在冷风中

一枚又一枚飘落

坠入幽深的山谷

或黑黑泥潭

翠绿的梦一去不返

沧桑多年之后

叶脉已模糊

流落到他乡陌路

总有一些叶子

不愿随波逐流

被仆仆风尘埋没

——初始的日子

虽经风蚀雨噬

仍在枝头泛青、根部做梦

丁丝雨是因为想念一个多年没有联系的女同学而发的感慨,同时发了一张她和女同学17岁时的合影。

志远究竟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秘密?李莉又翻看他的手机相夹,发现一张老照片:少女时代的彩云站在中间,右边是新生,左边是志远,他们二人穿着军装。其实,站在中间的不是彩云,是丁丝雨,那一年,新生和志远当兵走时,带丁丝雨到十八里河游玩时拍的合影。

多年过去了,志远竟然和彩云仍在藕断丝连,而且把照片保存完好。李莉怒不可遏,气不打一处来,隐忍的妒火腾地燃烧起来,恨不能立即揪醒他,大吵一场,可是看看表,凌晨1点,只好先咽下这口气。

爱有多深,恨有多深。第二天上午,李莉声色俱厉地对志远说:“多年过去了,你仍然不死心,还和彩云来往,实在放不下,我成全你,离婚!”她绝情地抛出“离婚”二字,像一枚炸弹,震懵了志远。

他一头雾水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干的事自己清楚,去和那个关心你的女人结婚吧!”她拿起手机,指着丁丝雨的微信内容,大声质问。

“这是丁丝雨,不是彩云,她新生的妹妹!”他很想这样解释,可突然转了念头,说,“我同意离婚,房子留给你,净身出户!”

他之所以产生这个念头,是不想再继续拖累她,这几年,无法给予她太多,反而跟着自己担心受怕、甚至承担债务,下一步面临的情况也许更糟糕,所有的苦楚和压力就由自己来承担吧!

怒吼的李莉愣怔了,想不到他竟然同意离婚,悲从中来,哽咽着说:“你为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放弃我们多年的感情,你真不是人!”说完,倒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志远“狠”下心来,不去劝慰她,径直离开了家。

她哭了一阵子,洗洗脸,平静了一会儿,抓起电话给“彩云”打过去。

丁丝雨刚刚吃了早饭,便接到李莉劈头盖脑的质问电话:“彩云,你和志远什么关系,为何如此关心他?说什么保重身体,他该是你该关心的人吗?想不到多年过去你们仍在藕断丝连,你如果真喜欢他,我退出,成全你们!”

丁丝雨一怔,很快意识到是李莉,且把她当作情敌彩云,可是彩云又是谁?从来没有听志远提及过这个名字,二人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过去?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解释道:“是李莉嫂子吧,我不是彩云,是新生的妹妹丁丝雨,我哥是志远最要好的战友,你应该知道的!”随后,她给李莉发过去一张发黄的老照片,这是一张三人合影照,新生、志远、李莉,当时正是二十岁左右的花样年华,穿一身绿色的军装,英姿飒爽。

李莉听到新生的名字,气消了大半,声音也弱了些,说:“你真的是小雨?”她知道新生有个妹妹小雨,不禁陷入对往事的快速回忆中。当年在部队,新生和志远是很要好的战友,形影不离,空闲的时候,常一起去看电影或到郊外走路散心。新生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脸庞,不拘言笑,给人冷峻的感觉;志远中等身材,嘴角微微上扬,好像一直带着笑意,给人暖暖的感觉。不管是冷峻,还是温暖,都很讨当首长的哥哥的喜欢。住在哥哥家的她,经哥哥的引荐认识了他们,渐渐也成了无话不说好朋友。后来,她考到一所陆军学院读书,临走时的前一天,三人来到白桦林照了一张合影,也就是丁丝雨发的这一张照片。她这一走就是4年,其间,新生和志远转业回了老家,新生结婚生子;不幸出了车祸的志远,待身体痊愈后,又回到东北发展,再加上哥哥的撮合,她和志远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李莉回过神来,恨恨地说,“你可能对志远不了解,他和那个叫彩云的女子不清不白,今天还要和我离婚,日子没法过了!”

丁丝雨急忙帮助打圆场说:“志远哥经常说你很好,对老母亲很孝顺,病重时,像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和伺候。”

“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他!”李莉的话语又充满火药味,通过话筒弥漫到丁丝雨这一端。

女人大都具有两面性,爱时死去活来,恨时咬牙切齿,何况李莉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女人,把爱情看成碧玉,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瑕疵。

丁丝雨感到不解,志远一直说他和李莉很恩爱,怎么会变成一对怨偶,是近些年他和李莉聚少离多,没了卿卿我我的相守,而使得彼此的感情变得脆弱,还是真的是因为所谓的叫彩云的女子出轨变心?她猜不透,只好说:“嫂子,消消气,保重身体,有时间再去拜访您!”

丁丝雨随即又给志远打过去电话,问:“李莉打来电话,把我当作彩云,而且很生你的气,怎么回事?”

志远解释说:“我出车祸时,彩云照顾我一年多,彩云和你长的很像,可能把你当成彩云了。”

丁丝雨又一次听到有个和自己长得相像的女子,彩云是不是自己苦苦寻找多年的大雨?急忙问:“你现在和彩云联系过没?”

志远遗憾地说:“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彩云。”

丁丝雨有些失望,只好转换话题劝说道:“你和李莉多沟通,尽量消除误会,千万要维护好家庭,万不可轻言离婚!”

“好的,我现在去格市的路上,再联系!”本打算在家停留几天的他提前回企业了 。

丁丝雨挂了电话,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志远和李莉能够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消除猜忌和误解,婚姻之船在生活的海洋中稳舵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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