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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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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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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荐轩辕》连载

第十章 转战黔边


题记:阮俊臣率领红军抗日先遣队转战黔边,重创镇雄独立营,欧阳崇廷随同两支绿林武装行动,掩护红军抗日先遣队。

1

天上的玉兔偷下凡间,在山林中玩耍观光赏景,认识了野兔,说起来是同一家族,且又同宗同辈,就高兴地结为姊妹。许多年之后,地方上就有了两个地名:大兔场、小兔场。大兔是玉兔,月宫之宠物;小兔是野兔,山野之精灵。后来又聚集了人类,到大兔场小兔场地方生息繁衍,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发展成为集市。

阮俊臣和欧阳崇廷率领的红军抗日先遣队第一支队,在1936年的七、八月间,来到小兔场和大兔场一带,旗开得胜打了大胜伏。

国民党的大定五区区长陈建休是当地一霸,以他为首,组成了由民团保丁,地主势力,山寨王等合为一体的黑恶势力。民团头目熊麻子听从陈建休的调遣,是要从陈建休手中得到好处。地主势力把陈建休当作保护伞,好为所欲为。山寨王马六指手下有一支几十人的队伍,专门打家劫舍,把打劫来的好处,分给陈建休一半,陈建休又把分得的好处,分一些给熊麻子。马六指和熊麻子都把陈建休作为保护伞,陈建休又把马六指和熊麻子作为支撑力量。这种以国民党政府的基层政权和民团、土匪及地主恶霸相互勾接,沆瀣一气的地方黑恶势力,鱼肉乡民为害极大,老百姓恨之入骨。

原来,贵州不产盐,居民所用食盐,要靠从外地主要是四川的自流井等地运入,通过长江的四条支流赤水河、乌江、綦江、永宁河装船水运至一定的河埠码头,起岸后堆放在盐仓里,然后用人力背运进入贵州各地。黔西北一带的食盐,主要是经由赤水河运来,人力背运进入。因之,食盐价格高昂,且时常缺乏,老百姓买不起盐巴,就淡吃或不吃食盐,容易产生口渴、头晕乏力,嗜睡昏迷,厌食恶心之类的症状和疾病。食盐的需求量大而供应缺乏,给陈建休等人剥削老百姓提供了可乘之机。

陈建休设立关卡,对过往的盐巴和茶叶等实行税收管理,从中榨取老百姓血汗、侵吞商人的利润,引起民众的不满。

阮俊臣的部队在小兔场一带活动。当地的老百姓就到抗日先遣队一支队来,告陈建休的状,要求惩办陈建休及其同伙。

抗日先遣队兵分两路,从小兔场出发,在路上,一股民团,有60多人,被抗日先遣队包围缴械,枪弹全部没收,人员遣散,令其各自归家。此外,抗日先遣队没受到什么阻碍和抵抗,就到了大兔场。

抗日先遣队进入大兔场,捣毁了陈建休私设的关卡,接收了囤积货物的仓库,把盐巴、布匹、粮食等分发给老百姓,少部份作为军费开支。老百姓感激抗日先遣队,载歌载舞地欢迎抗日先遣队,欧阳崇廷代表抗日先遣队,在欢迎会上讲了话。

抗日先遣队在大兔场休整了三天,队伍得到了补充。

陈建休被抗日先遣队端了锅,恼羞成怒,怀恨在心。陈建休带领护兵,连夜逃回老家王家寨,召集了与他联系的黑恶势力,包括土匪武装、地主武装等,重金收买了驻在王家寨的一支百多人的民团,加上自家的家丁,这些家丁多是看家护院的打手,组成了数百人的队伍,连夜杀回大兔场来,要攻打抗日先遣队,夺回被抗日先遣队没收的物资,重新设卡收税,霸占一方鱼肉乡民。

抗日先遣队在乱石山一带四面埋伏,守株待兔。

陈建休带领人马,进入了抗日先遣队的埋伏圈。

阮俊臣命令:“打!”枪声在拂晓的山野中突然响起。

陈建休的人是临时组合起来的,属于乌合之众,没有严格的组织纪律性和统一协调性,枪一响,就各自为战的抵抗一阵,不多久就失去了战斗力。阵脚开始溃乱,一些地主武装有了逃跑的现象。

“冲啊!”阚世芳和叶少奎带队从东边山梁上冲出扑向敌人。

“冲啊!”黄于龙带队从西边树林中冲出,扑向敌人。

阮俊臣和欧阳崇廷,带队在南面谷口堵击敌人。

詹少武和黄华先,带队在北面出口的两边山坡上向敌人射击。北面出口是留给敌人逃窜的路口,一些陈建休召集来的民团和地主武装,不顾死活,纷纷从北面出口往外逃窜,又被抗日先遣队的枪弹,击毙了不少人,但大多数逃出了山谷,逃命去了。

陈建休在马六指的舍命保护下,落荒而逃。

抗日先遣队清理战场,得到几十支长短枪,许多子弹和一些药品,然后,向小兔场方向开拔。然后,抗日先遣队袭击了王家寨,赶跑了陈建休,筹集到一批军需物资。

2

陇存尧和镇雄独立营是红军游击纵队的死对头,曾多次尾追扭打,袭击红军游击纵队。陇存尧也把贵州抗日救国军和中国工农红军川滇黔边区抗日先遣队当成死敌,经常派人跟踪,探听消息,千方百计想打垮贵州抗日救国军和红军抗日先遣队。抗日先遣队副司令员陶树清的壮烈牺牲,就和陇存尧有直接关系。

阮俊臣和欧阳崇廷商量,要打击陇存尧,消灭镇雄独立营。

阮俊臣命令侦察队派出高手,打探军情,搜集有关陇存尧和镇雄独立营的消息。

侦察员外出不到半个月,就带回来一条重要消息,陇存尧派出镇雄独立营的一个连,要从毕节武装押运一批物资到镇雄,十天之内路过野马川。

阮俊臣和欧阳崇廷率领红军抗日先遣队第一支队,在野马川一带,黔滇边境上的由毕节入镇雄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打跑了押运的一个连,截下陇存尧的这批物资,全部秘密带回驻地。

陇存尧的这批物资,主要是军用物资和走私鸦片,数量很可观。

这一仗,阮俊臣的红军抗日先遣队第一支队打残了镇雄独立营的一个连,缴获了两挺机枪,上百支步枪,几箱子弹,几箱手榴弹,一些医药用品,另外还有两箱鸦片,可换成银元作军费。

阮俊臣的红军抗日先遣队发了财,陇存尧却寒了心,要报复抗日先遣队。

阮俊臣同欧阳崇廷商量:截下了陇存尧的贵重的物资,陇存尧一定会报复。

阮俊臣说:“我们要有所准备,提防陇存尧的报复”。

欧阳崇廷说:“我们应该召开军事会议,支队和大队的领导人都参加,研究对策,商量下一步的军事行动。陇存尧被我们截了重要物资,必然激怒,容易中计。我们可趁此机会,周密部署,引诱敌人,力争消灭镇雄独立营。”

军事会议后,阮俊臣又找欧阳崇廷商量:抗日先遣队一支队只有几百人,虽然现在武器装备有了改进,但要消灭镇雄独立营。力量不够,必须借助友军或绿林武装的力量。目前,红军游击纵队没联系上,云南游击支队和贵州游击支队也没联系上,附近也没有其他的地方游击队,咋办?俩人商量决定,由欧阳崇廷出面,去联系熊老卜、宋老跛两支绿林武装,来参加伏击镇雄独立营的行动。欧阳崇廷立即带上警卫员小山子,化装成进山收山货的商人,去联系熊老卜和宋老跛。以前,欧阳崇廷曾作为贵州抗日救国军一支队的政委,去游说这两支绿林武装,希望熊老卜和宋老跛率队加入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一支队。结果,熊老卜和宋老跛拒绝加入抗日救国军第一支队,只愿意以朋友的身份,与贵州抗日救国军保持联系。后来,两位绿林好汉也合作参与过一些战斗。当然,每次战斗后,都要分走战斗的胜利果实。

云贵高原气势磅礴,山川壮美风景秀丽,有一首诗写了云贵高原的好处:

高原风景

云贵高原好大山,峰峦岭谷韵相连。

形如野马腾空疾,势若游龙搏浪颠。

翠柏苍松钟乳石,碧湖秀瀑洞溶泉。

乌蒙草海皆诗画,绚丽丹霞美杜鹃。

高原上多山,地形复杂多变,有利于打伏击战。

蛇盘大峡谷紧靠黔滇边境,势若游龙卧蟒,谷中一条道路由东南往西北,横穿出谷,连接古驿道,连接公路,把云南和贵州连在一起。

阮俊臣率领红军抗日先遣队第一支队的黄华先、詹少武、叶绍奎三个大队,埋伏在峡谷西北面的山岭上。欧阳崇廷和两支绿林武装,埋伏在峡谷东南面的高地上,欧阳崇廷留在绿林武装队伍中,便于指挥熊老卜和宋老跛,在战斗中发挥更好的作用。

没有太阳也没有风的日子,天气往往会显得闷热。山蛟子却往往在闷热的天气中光顾,叮咬人身上裸露皮肉的身体。

红军抗日先遣队这边,隐伏的战士都遵守纪律,严阵待敌。

绿林武装那边,绿林好汉有时候纪律松懈,大家拍打蚊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有的人甚至揎拳撸袖,高声喝骂。欧阳崇廷让熊老卜,宋老跛出面,各自约束队伍,耐心等待。经过熊老卜和宋老跛严令喝斥,加上有了凉风,队伍才完全安定下来了。

黄于龙率领的红军抗日先遣队一大队,边打也引,将陇存尧和镇雄独立营引入埋伏圈,随即率队进入西北的山林中,将部队隐蔽好埋伏好,静待总指挥阮俊臣的命令。

阮俊臣的枪响了,枪声打破了山林的寂静,格外的清脆悦耳。

阮俊臣的枪声就是命令。刹那间,峡谷两边山岭上同时开火,子弹射向峡谷中的镇雄独立营。行进中的镇雄独立营一片混乱,士兵们就地卧倒或选择山旮旯岩角落藏身保命,或是隐藏在石包树身背后胡乱放枪,或跳进坑凼里面去,毫无目标地放枪。

峡谷中枪声大作,子弹在到处飞窜,爆响。一些镇雄独立营的士兵,在逃跑藏躲中慌不择路,踏响了红军抗日先遣队挖坑埋下的炸药,被炸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陇存尧在护兵的保护下,躲在一块石岩腔后面,还想顽抗。

陇存尧让护兵传令给三位连长,依托地形组织反击。

红军抗日先遣队一支队,用缴获的陇存尧的枪支子弹,来打击陇存尧的镇雄独立营。红军抗日先遣队和绿林武装占据了有利地形,镇雄独立营在峡谷中暴露无遗,伤亡很重。战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陇存尧见独立营困在峡谷中,施展不开,只能被动挨打,才有了退意,令独立营的士兵,沿来的路向西北的山谷口退却。于是,镇雄独立营的士兵争先恐后地向山谷外逃窜。有一个连的连长被打死了,无头的士兵蜂涌地争先逃命,这下子,更是引起了独立营队伍的混乱,在山谷中拥挤堵闹,混乱不堪。

镇雄独立营的士兵,一部分逃出谷外,奔向驿道,一部分还在山谷中拥挤。这时候,一支国民党军队,约是一个营,在驿道上出现。

国民党军队是听到枪声才过来的。国民党军队先开枪将逃出山谷外的溃兵消灭,然后整排整连的边开枪边冲进山谷,向镇雄独立营的士兵扫射。镇雄独立营的士兵忙开枪还击。

陇存尧的士兵与冲进来的国民党军队拼杀的时候,阮俊臣率领红军抗日先遣队,从容地从南面的出口撤出蛇盘谷。

3

云南边境古城镇雄,在大山的怀抱里恬然静卧。

朦胧的夜色,星月暗淡,给古城增添了一些神秘的色彩。

一声鸡鸣,在静谧宽阔的夜空中嘹亮地传播,传得很远。这一声鸡鸣,引发了古城郊外的鸡们的共鸣。其他的鸡,也跟随着陆续地吟唱,绵绵软软地组成悠扬的曲调,弥漫在野外和空中。

镇雄西城关外,一队马帮,在拂晓前的夜色中,轻悄悄地接近了关卡。马蹄声惊动了把守关卡的士兵。士兵喝令马帮停下,要例行检查。马帮不情愿地停了下来。一位排长模样的人,带领士兵围了上去。

这一队马帮,从缅甸金三角地区出来,到中国云南的腾冲,然后横跨怒江、澜沧江、元江、经宜良曲靖到盘县,再经由水城赫章来到镇雄。这队马帮,本来应该是在昨天傍晚之前要经过镇雄前往毕节的,但在赫章境内,因为躲避一支绿林武装,耽误了行程,在路途中的一座古庙里过的夜。古庙苍凉破败,寒冷阴森。马帮的人觉着不吉利,就起了个早,想在天亮之前赶过镇雄,到城外的鸿运客栈休息一下,吃了早饭好赶路。此时刻,被西城关卡阻拦检查,马帮的人都是十分着急恼火,但又只好不情愿的停下来,接受关卡的检查。

关卡的士兵端着枪,围着马帮。那位排长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喝令马帮的人站好排成一字,然后,喝令士兵检查马帮的驮子。

这队马帮有16匹马,16副驮子,士兵要对驮子一副一副地检查。

马帮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健壮汉子,上前一步,将运货的清单恭敬的呈上,说:“长官,这是我们的运货清单,请过目,放行!”

那位排长模样的人,接过清单,仔细看了,又疑惑地瞄了健壮汉子一眼,说:“我们接到密报,有一支马帮,要从缅甸金三角地带,私运鸦片入内地,要经过这里。上峰命令我们,对过往的商队或马帮,一律都要检查,不能有遗漏,也不能轻易放过。出了纰漏我们要受责罚。我们也是上命所差,奉命行事,客官,对不住了。”随即对身旁的士兵说:“把驮子一驮一驮地弄下来,打开检查!

第一个驮子打开来,里面装的是两砣圆不溜秋的大石头,每砣重约20多斤或30来斤。这是两块出自缅甸北部密支那原始森林洞子的赌石。所谓赌石,其实是没有切割断开的毛糙玉石,赌的是玉石里面的成份。毛糙玉石切割断开之后,里面如果有耀眼的绿光或是水汪汪的翡翠绿色之类,就值钱,能翻上所付价格的百倍千倍万倍,买玉石的人就赢了。里面如果没有绿色就一文不值,买玉石的人就丢钱了就输了。赌石的名堂很多,叫的名字也很多,有什么黑乌沙、脱皮沙、白元沙、水晶沙之类。人们去买它的时候,根据赌石外面的皮壳班纹来识别估价,但要证明是不是好玉石,必须请玉匠用锯刀切割开来才能明白,才能验明正身作得到数。因此,买赌石能否赚得到钱,主要看买主本人的识别能力,否则就只是碰运气玩一把。

这两块赌石,一块可能是黑乌沙,一块可能是水晶沙。

当时,人们看见驮子里装石头,不晓得有何妙用,都不去管它。

继续检查。士兵检查挑子或驮子,一般用刺刀捅开,难免损伤货物。

前面四驮,第一驮是赌石,第二驮是干鱼,第三驮是海带,第四驮是鹿茸麝香。要检查第五驮的时候,一位身穿青布长衫的瘦高汉子,显然是这一支马帮队伍的负责人,赶到那位排长模样的军官面前,说:“长官,你们都查累了,让他们歇一歇,我们借一步说话,好不好?”

瘦高汉子将一包银元,约是十来块,递到排长手里说:“各位老总都辛苦了,留下买单碗喝买烟抽。我们也不容易,请多关照,请多关照哈!”

排长模样的人似乎嫌少,说:“我们可是奉命行事,一定要检查,不敢玩忽职守,不敢徇私舞弊的,还是继续检查吧。”

瘦高汉子忍痛,再递上十块银元,说:“请高抬贵手,留得一脉线,日后好相见!”

排长模样的人就笑了笑,说:“彼此彼此,我们也不容易,请哥子海涵。”然后说:“你们收拾了,起程吧!”然后又大声说:“弟兄们,开栅放行!

马帮的人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地,立即收拾好驮子动身上路。

这时候,天已经破晓,从城里的石板街道上走出来一支队伍,来到关卡上,为首的人见到刚刚动身的马帮,立即喝令:“停下。”

马帮的人见又来了军队拦阻,只好停了下来,已经出发的三匹驮马,也被迫退了回来。马帮的人又被新来的士兵拿枪逼着站成一排。

先前的那位排长模样的人立即上前敬礼:“连长好,连长辛苦了!”

关卡上的士兵,也立刻毕恭毕敬的站队迎接。

新来的连长说:“王排长,你们辛苦了,有什么动静没有?”

王排长说:“报告黄连长,就是这一支马帮经过,其他没得什么事。清静得很,清淡得很,弟兄们连苍蝇都没有飞一只进嘴巴里呢!

黄连长问:“检查过了吗?”

王排长说:“检查了……几驮”。随即又迟迟疑疑地说,“没,全部打开看过。”

黄连长说:“为啥不认真检查,全部打开看看?快,马队长,带人,检查马帮的所有驮子,不能轻易放滑脱了,检查归一了才放行!”

新来的马队长,是巡逻队的队长,也是一位排长。马队长听得连长下了命令,不敢怠慢,立即带领士兵,开始检查马帮的货物驮子。

王排长心里有鬼,怀着恐惧,强作镇静地等待自己的命运,是福是祸,都得认了。

马帮的人,尤其是那穿青布长衫的瘦高个子,在思索如何应付恶劣情况的出现。

这时候,城里的石板街上响起了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一行人,十多个,清一色的便衣,枪支有长有短,步枪上膛,手枪张机,如风似火地穿出古巷道,跑过石板街,跑出城外,跑到关卡上来。

这一行人,显然是训练有素而久经战阵的。他们一到了关卡上,就各自选了最佳的射击和藏身位置,端枪站定,反面把关卡上的士兵包围了控制了。

为首的一个宽皮大脸,蓄着络腮胡的中年汉子,走到黄连长面前,抱拳说:”老兄请了,我们是来接手这支马帮,拉手这批货物的”。

黄连长看了络腮胡一眼,说:“你们是哪里的,来接手哪样子货物?”

络腮胡说:“我们是中央军驻毕节暂编五旅二团特务队的,鄙人就是队长牛得柱,人称牛胡子。看来,老兄是位连长,你我平级。老兄贵姓?我们是奉命前来办这桩差事,望老兄成全,鄙人感激不尽。”

黄连长说“免贵姓黄。牛队长,我倒是愿意成全你,只是空口无凭,我怎么相信你是暂编五旅的,你莫不是在胡编瞎说,哄我呢?”

络腮胡说:“黄连长,你可以看证件。”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递过去。

黄连长接过证件,看一眼那上面的照片,又看一眼络腮胡,说:“这相片上咋没有胡子,你却是一脸络腮胡呢?这军官证不是你的吧?”这位黄连长已经看出端倪,这支马帮有货。他想吃下这批货。这镇雄边城一带,是他们镇雄独立营的地盘。镇雄独立营的官兵,向来凶狠好斗,天不怕地不怕,因此,黄连长没把络腮胡放在眼里,只是思索着用什么理由来难住络腮胡,赶走络腮胡,吞下这批货物。

络腮胡说:“照像的时候,旅部不让留胡子,我刮掉了胡子。”他看一眼黄连长,心想,强龙不压地头蛇,于是,又强压怒火,说:“黄连长,你要不信,可以打电话到暂编五旅,问我们雷团长呀!”

黄连长说:“那就等我们慢慢问吧!”一边说,“马队长,继续检查!”

络腮胡大怒,腾身跃起,瞬间到了黄连长身后,出手擒拿,控制了黄连长。络腮胡左臂箍住黄连长的脖颈,右手枪口对准黄连长的脑门,大声吼道:“我看谁敢动手,动手我就打死他!”镇雄独立营的士兵面对突发事故,面面相觑无比惊愕。络腮胡对黄连长说:“命令你的人停止检查,否则要了你的命!”黄连长顾命,只好说:“马队长,不检查了,放他们走吧!”马队长停止了检查,呆在一边。那位王排长和士兵也楞在一边。络腮胡的枪口紧顶着黄连长的脑门,说:“命令你的手下,把我的马帮的驮子拾掇端正!”黄连长又说:“马队长,帮他们把马帮的驮子上好,拾掇端正!”马队长照命令办好了。

马帮还未动身,镇雄独立营的一个连开来了,缴了络腮胡的人的械,将络腮胡的士兵和马帮一干人及货物押走,带到镇雄独立营营部……

陇存尧的人最终将络腮胡的人和马帮及货物全部放行,甚至连捅坏的驮子都修补好了,但却惹脑了暂编五旅,结下了梁子。陇存尧不知道,这批马帮驮运的货物主要是鸦片和珠宝,在暂编五旅是通了天的,不但连着二团团长雷大龙,还连着副旅长皮光泽,连着旅长柳际民。暂编五旅的人说:“好歹我们也是名正言顺的中央军,镇雄独立营算个求,民团,最多是滇军的地方杂牌军,敢拦截我们的货物,给我们气受,老子们有朝一日让他们好看,吃不了兜着走!

陇存尧在镇雄开有赌场,妓院、烟馆,酒店。其中,赌场的生意最大。

一天,暂编五旅冯麻子的一个营路过,驻扎在镇雄郊外。

这一天,冯麻子手下的一个排长,带了20多个人,进了陇存尧开的酒店,吃酒吃肉吃饭。饭后,借口菜里有蟑螂,不愿付账,争执了一阵,最后还是没开钱,乱哄哄砸一阵,走了。

这一天,冯麻子手下的一个排长,带人进入陇存尧的烟馆,说是烟掺假,服务不周到,乱打乱砸一阵,走了。

这一天,一拔人到了陇存尧的赌场,借口老板出老千,大打出手。陇存尧派人带兵抓了赌场肇事者,却是暂编五旅的冯麻子手下的兵。

事情后来由暂编五旅和陇存尧协商解决,陇存尧赔了银子了事。

这一次在蛇盘谷狭路相逢,暂五旅的士兵见了镇雄独立营,不问青红皂白,开枪就打,到底是误会,还是有意滋事进行报复。只有暂五旅的人自己知道。当时,还是陇存尧认出对方是暂五旅的士兵,通过喊话后才停止了火并。这一仗,陇存尧的镇雄独立营损失了三分之二,要恢复元气,有待时

4

镇雄独立营在蛇盘谷西北面与国民党中央军暂编五旅火并的时候,阮俊臣抓住机会,率领红军抗日先遣队第一支队,从东南方向出口,从容地撤出了蛇盘谷,欧阳崇廷也带领熊老卜、宋老跛两支绿林武装,从埋伏的山林中走出来,安全地撤出了蛇盘谷,紧随着红军抗日先遣队行动。

走出蛇盘谷约是五里地,欧阳崇廷正要带领两支绿林武装与阮俊臣见面,商量下一步的军事行动之时,忽然,从横路上冲出来一支军队,蜂涌而来,挡住去路。见了阮俊臣的红军抗日先遣队就开枪射击。红军抗日先遣队遭到突然袭击,各大队立即命令部队还击。各大队的战士就地卧倒,选择有利地形,与敌人对抗,欧阳崇廷也立即率领两支绿林武装,选择地形就地卧倒开枪还击。

在蛇盘谷东南方向出现的敌人,是国民党中央军暂编五旅二团的一个营。暂编五旅二团的团长是雷大龙。雷大龙奉旅长柳际民之令,带领自己的一个团,追踪、袭击、搜捕红军游击纵队和红军抗日先遣队及红军伤病员。雷大龙率队一路追踪,来到蛇盘谷附近,听到了枪声,立即调遣部下加入战斗。雷大龙让部下的三个营分散行动。一个营同特务连随自己行动,设伏打援。一个营从西北面冲入蛇盘谷,与镇雄独立营遭遇火并。一个营从东南面抄袭蛇盘谷。这个营的路程要绕远一些,到达蛇盘谷的时间要迟一些,却正好碰上了阮俊臣和欧阳崇廷率领的红军抗日先遣队。

两军仓促遭遇,互相开火,各有伤亡。

欧阳崇廷身边的两支绿林武装,加起来有百十个人。绿林好汉很多人都凶猛好斗,有的人还身怀绝技,但武器落后装备差且纪律松散。这一次,由于是与红军抗日先遣队协同作战,阮俊臣将缴获的武器装备,搭配了一些给熊老卜和宋老跛,提升了两支绿林武装的战斗力。加上欧阳崇廷的说服训导工作,两支绿林武装的组织纪律性有了提升。因此,熊才卜和宋老跛的这两支绿林武装,在红军抗日先遣队的帮助之下,组织纪律性和战斗力都提高了档次。

欧阳崇廷根据战场上的情况,决定自己留在绿林武装这边,掌控好这两支队伍,配合作战,制造机会好让阮俊臣和红军抗日先遣队突出重围,安全地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欧阳崇廷带领两支绿林武装,朝着与红军抗日先遣队相反的方向,边打边走,来到一个山坡上,隐身于树林中。

暂编五旅的一个连,跟踪追来。

一阵小炮袭击和机枪射击之后,暂编五旅的士兵,在连长鲁大贵的指挥下,由排长带领,扑向熊老卜和宋老跛的阵地。

敌人阵地上的小炮和机枪,向绿林武装阵地发射和扫射。炮弹炸后的烟雾和机枪的炽烈火光,在山谷中弥漫。枪弹到处,树叶横飞,树枝折断,大树连根拔起,草莽荆棘在燃烧。

连续几发炮弹,飞向熊老卜的阵地。炮弹呼啸着,就要落在欧阳崇廷身边,警卫员小山子急忙喊:“政委,卧倒!”然后纵身跃起,跳跃到欧阳崇廷身边,抱着政委,扑倒地上,用自己的身体压在欧阳崇廷身上,护卫着政委……

凡是晴天,早迟都会出现太阳,当然,阳光的强弱自当别论。这一天的太阳,是下午晚些时候才出来的。开始的时候,它还仿佛一位羞答答的少女似地,遮遮掩掩地在云端间游走,使云层涂染上班驳陆离的色彩。云彩变幻婀娜多姿:有时候像洁白厚实的棉团,有时候像晶莹柔软的银纱,有时候像羊群雪球般滚动,有时候像野马闪电般跳跃,有时候像森林竹木随风摆动,有时候像溪瀑河湖击节歌舞,有时候像山川原野广阔无垠,有时候又像金块银锭光芒闪烁……太阳仿佛在经过长途跋涉之后,已经攒足了力量,才突破云层的遮掩,在天空金轮滚动光华耀眼。到傍晚的时候,彩霞布满天空,天空色彩斑斓,霞光映照大地,大地五彩缤纷。随之而来的是夜色。夜色慢慢地笼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随后是月亮和星星出现。月色朦胧,星辉闪耀,交相辉映,成为一种清凉凉、恬淡淡、萧索索的夜景氛围。

激烈的战斗结束之后,山林中逐渐地安静下来,当星月交辉的夜景出现的时候,树林中又有了虫鸣鸟叫,和一些野兽的声音和足迹。野兽的足与泥地山草树叶接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欧阳崇廷苏醒了,剧烈的腿部疼痛,使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着,沉重地压着,他猛力推摔,好一会才推开了。他从压在他身上的人的身体下钻出来。

两个人压在他身上,其中一个是小山子,一个是绿林好汉,记不清名字。

小山子一动也不动,绿林好汉一动也不动,还有许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横躺竖卧,有的头朝下,有的面朝天,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有的身上血肉模糊……但都是声息全无,一动也不动。

曾经昏迷的大脑恢复了记忆,欧阳崇廷想起了敌人的炮弹轰炸之前的战斗情景,想起了小山子为护卫自己而奋不顾身的举动。他大声呼喊“小山子,小山子……”但小山子没有反应。他又推又喊:“小山子,醒醒!小山子,醒醒!”小山子仍然没有反应,他一摸,小山子身体变冷,已经停止了呼吸。欧阳崇廷才意识到,小山子为了护卫他,已经被炮弹夺走了生命。

欧阳崇廷将小山子的身体摆放端正,将小山子脸上的泥土弄干净,将小山子衣服上的泥土和草屑弄干净,衣服拉伸展,让小山子面对自己。

小山子今年刚满18岁,那张微黑的稚气的娃娃脸上,还存留着牺牲前的紧张和不安的神情。欧阳崇廷晓得,小山子的紧张和不安都是因为他,是为了保护他又怕保护不好他才产生的紧张和不安。小山子是他的警卫员,从他由红六军团抽调到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三支队当政委的时候起,小山子就当上了他的警卫员,跟他在一起形影不离了。小山子是阮俊臣派来的,小山子为了护卫他,被敌人的炮弹夺去了生命,就在他的身边倒下了。小山子很尽职,也很听话,他很喜欢小山子,把小山子当亲兄弟看待。而今,小兄弟先他而去了,他这位当大哥哥的,没有尽到兄长保护弟弟的责任,心里难受啊!

欧阳崇廷看着身边地上的小山子,思绪万千,泪水夺眶而出。

起先,欧阳崇廷决定留下来,指挥熊老卜和宋老跛这两支绿林武装,帮助阮俊臣率领红军抗日先遣队突围的时候,曾经派小山子去给阮俊臣报信,然后就留在阮俊臣身边,不用回到他欧阳崇廷身边来了。然而,小山子不同意。小山子要求说:“政委,我是你的警卫员,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我不能离开你,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要赶我走吧!我想,阮司令员既然把我派到你身边,就一定不会让我离开你,是吧?”欧阳崇廷见小山子说得有理,思考了一下,就没再坚持要小山子离开,没料到小山子会因自己而牺牲。欧阳崇廷看着身边的已经冷却的小山子遗体,心中好一阵伤感。小山子跟随他一年多来的一些往事,渐渐地在他眼前浮现上来,他陷入痛苦的思忆中。

5

欧阳崇廷在自己倒地的周围搜索查看,一共发现了十多具尸体,都是绿林武装的战士们的。除开小山子之外,这些人,他都是面熟,还没能叫上名字。他从这些人身上,搜到了一点食物,两个窝头和一些炒熟的玉米,他一起吃了,又到一个滴水岩下的坑凼里,捧了点水来喝了,有了力气,然后才强忍着腿部的疼痛,把小山子和绿林好汉们的遗体一具一具地摆放端正,对他们端详一阵,默哀敬礼,寄托自己的哀思。然后找来一些被炮弹削下来的树枝树叶等遮掩这些人的尸体,能遮掩好的尽量遮掩好,避免暴露,遭到鸟雀等的啄食。他在寻找树枝树叶为战士遮掩尸体的时候,也为自己选了一根拐杖,是一棵炸断倒地的斑竹,长约3尺,小的酒杯儿般粗细,他把能剔除的树叶尽量去除了,作为他走路时的帮扶用具。此刻他就是拄着竹拐杖,忍着疼痛、艰难地边走边歇息地到了滴水岩旁边一个挖岩腔,背靠着岩壁休息过夜。他本来是想连夜下山,走到山外去的,但是地方不熟,道路不熟,腿部负了伤,若是碰上敌人,或什么凶猛的野兽,难于对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找个地方歇息,等天亮了再动身为好。

夜色迷茫,月亮在银河中浮游,时而浑圆时而半圆,时而又如镰刀或是一块残缺的瓜瓤。或大或小或圆或扁的星星们,也在天空中时隐时现地闪烁,有如调皮的孩童在眨眼睛。激战之后的山林的夜晚特别地寂静,鸟唱和虫鸣都很少。野兽不见出没,声音也很少听到。唯有那呼啸的山风,似在为所欲为,把树林和竹林吹得噼噼啪啪地爆响。

睡不着,没有事,欧阳崇廷就开始想小山子。哪一次,阮俊臣和欧阳崇廷率领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三支队,在八寨坪、金银山一带布阵埋伏,把国民党中央军十四团打成残废,取得了支队建立以来的一次重大胜利。战斗中,有一股敌人偷偷地从山旮旯里爬上来,从背后袭击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三支队。欧阳崇廷率领身边的战士,同敌人肉搏,将敌人全部消灭,但也有几个战士英勇牺牲了。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突然从旁边飞来一颗子弹,差点击中了欧阳崇廷。这一次,是机灵的小山子救了他。小山子快如闪电般推开了欧阳崇廷,自己则灵巧地往旁边一跳,两个人都躲过了子弹。但接着又一颗子弹飞来,小山子也麻利地躲过了。小山子警惕地循着暗枪子弹飞来的方向搜寻,在尸体堆里把那打冷枪的敌人抓出来,是敌人的一个连长,负了重伤,没死。小山子要一刀捅死敌连长,欧阳崇廷制止了小山子。另一位战士帮助小山子,捆了敌连长,作为俘虏押往贵州抗日救国军第三支队驻地。在半路上,敌连长自己咬断舌头,寻了死路。小山子活捉敌连长这件事,牢记在欧阳崇廷心里,欧阳崇廷对小山子更加重视,要努力培养小山子,可是,小山子却牺牲了。

接下来欧阳崇廷又想到了红军抗日先遣队,想到了阮俊臣和其他战友,可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疲劳困顿战胜了伤腿的疼痛,使他在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沉沉地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拂晓时分。树林上空是一片晨光熹微。于是,他依靠岩壁借力站起来,拄着竹拐杖,走到滴水岩下的水凼边,蹲下去,捧了几捧水喝下去,又用沾了水的手掌,在脸上揩擦了一阵,使自己头脑更清醒,然后,才站起来拄着竹拐棍,朝着有出口的方向走,往山下走去。一路上,又看见昨天的战场痕迹,也偶尔发现了一些绿林好汉或敌军的尸体,还有散乱零落的弹坑弹洞弹壳弹片。在一个山坳口下面的洼地上,发现了一个敌人的军官尸体,大概是一位连长。欧阳崇廷走过去,用竹拐棍去撬动那敌军官的尸体,发现了一支手枪。欧阳崇廷俯身下去,拾起手枪,又从那敌军官身上,搜出一个子弹匣,里面装满了子弹,还搜出了几块银元,另外还有一个罐筒和一包纸烟,欧阳崇廷脱下了敌军官身上一件衣服,把银元、罐筒、纸烟包好了,带上手枪和子弹匣,继续走路。

山势逶迤,岭峦层叠,瀑水连绵。连绵的瀑水把树林和竹林滋养得葱茏茂盛,浓浓郁郁地生长在沟谷里山坡上岩横间。在浓绿的树林和竹林中间,依稀出现了一间茅屋的轮廓。茅屋的前面有坡土,种得有包谷高梁、红薯和蔬菜。种有农作物的坡土东一块西一丘躺卧着,参差错落而异彩纷呈。农作物的长势不太好,但毕竟有了生气,见证了生命的存在。欧阳崇廷拄着拐棍,走到山坳坳的路口上,见到了这里的田园风景,发现了茅屋,下意识里便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到家了的感觉,心里无端地一阵高兴,不小心便跌倒了摔在地上,腿部的弹片伤口也作怪地疼痛起来,人也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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