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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成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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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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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荐轩辕》连载

第二十一章 坪上枪声

题记:川南游击支队缴获了一张谍报联络图,张跃龙成功越狱后,中共赤水特支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

1

长江河汇聚了许许多多的大大小小的长长短短的支流,有了丰富的水源,有了夏禹治水的传说和巫山神女的故事,有了“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风景,有了“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气势。许多的渔父樵人村姑牧童,为其丰富的资源喝彩,为其美丽的风光陶醉,为其澎湃的波浪或宁静的港湾所吸引。自古以来,人们都喜欢在江边建屋居住,沾沾灵气,碰碰运气,享享福气。于是,许许多多的船舶和码头应运而生了。

长江的一条小溪流旁边,有一处占地面积很大的庄园。东边是团防大队部,中间是豪绅兼团防大队长郜成章的住宅,西边有一块牌子:重庆行营川南招抚特派员办事处。旁边还驻扎得有一个由招抚特派员统辖的招抚特别行动队,简称别动队。川南招抚特派员办事处对内又称招抚特派员公署。这位特派员就是中国工农红军川南游击纵队的叛徒黄逸桃。

黄逸桃是在大革命时期,参加了1924年至1927年国共合作领导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斗争,加入共产党。后来他又脱党回乡务工务农。蒋介石在1927年发动了“四·一二”政变,黄逸桃为反对国民党对共产党人的抓捕,又参加了中共地下党领导的一些活动。在1934年初,由中共泸县中心县委恢复了他的党籍。他受泸县中心县委派遣,在黄泥咀一带,邀约召集了当地的团支部负责人和农民骨干十多人,又争取到了由杨登高领导的一支40多人的绿林武装的参与,成立了“叙永特区游击队”,他担任这支游击队的军事指挥。泸县中心县委先后派遣了县委委员张友德和曹德渊、朱华清、梁亚伯、李石坚等一些党员干部,到叙永特区游击队去加强游击队的组织领导工作。泸县中心县委给叙永特区游击队提出了三项任务:

一、打土豪,破仓分粮,给群众以利益。

二、恢复群众组织,彻底摧毁农村封建统治机构。

三、尽量搜集枪支,武装自己,壮大力量。

这段时期,黄逸桃表现较为出色,因此,成立红军川南游击纵队之时,他担任了红军川南游击纵队的司令员。

后来,他变节了,投靠了国民党。蒋介石委任他为川南招抚特派员。他的差事,简单说就是搞破坏。他可以往来川南诸县,甚至川滇黔边境地区,搜集红军游击纵队的情报,破坏红军游击纵队的武装活动,破坏红军游击纵队和地方党组织的联系,破坏地方组织,搜捕红军游击纵队的战士……他可以随时调用附近的地方民团。这些被调用的地方民团,必须随调随到听用,倘有迟疑,民团头目就可能受到军法制裁。他还可以调用驻扎在附近的川军薛奉先团。有一次,他破坏了一支由地方区委领导的游击队,就是动用了这个川军团,借用了川军的力量。

黄逸桃因为叛变,违反了自己的初衷,失去了自己最初的信仰,他失落的心里,时常有空虚与惶惑,恐惧也随之而来。

他把自己的变节,归结到与他相好的两位女人鲜于艳嫣和池田安子身上。鲜于艳嫣是国民党军统特工,池田安子是日本间谍。

烛光摇曳着,黄逸桃也不叫护兵,也不叫秘书,自管自地将泸州老窖瓶中的最后一点酒,有一两多一点,倒在杯子里,端起酒杯一干而尽,然后,伏在酒桌上,在愰愰惚惚中,睡了……

半夜里,听到密集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狗叫声,鸡鸣声,人群躁动声,人群吼叫、喝斥、呼喊声……各种声音交织着。黄逸桃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是清醒地意识到了潜藏的危险性,意识到了不跑就可能要倒霉的危险性。于是,他赶快翻身爬起来,穿上衣服,恐惧如丧家之犬般地,急如星火般地离开屋子,逃跑了,躲起来了。

为了惩治叛徒,红军川南游击支队夜袭川南招抚特派员办事处,打击黄逸桃的招抚特别行动队,却还是让老奸巨滑的心虚的黄逸桃跑掉了。这次行动是由川南游击支队的副支队长覃茶花带领抗日除奸队完成的。覃茶花在黄逸桃的办公室里搜到了一张“川滇黔地区谍报人联络图”,其中有一个人的名字是她有点熟悉的,这个人的名字叫骆汉周,覃茶花总觉得是在什么时候或什么地方听说过。

2

古老的赤水城,像一个浓妆艳抹的睡美人,侧卧在赤水河边上;盛夏的景物绚丽多姿丰富多彩,为赤水城披上了浓艳的衣裳。天台山的丹霞地貌、沙湾塘的红色石壁,梨子坪的丹山郁林,环绕着赤水城,使赤水城花枝招展美艳无双。赤水河上的船工号子,和着声调悠扬韵味优美的樵人山歌渔女渔歌,使赤水城别有一番风韵。因之,人们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赤水真是个好地方。

古老的赤水城,又叫仁怀厅城,有四道城门,东北西南。南门近山,东北西三道城门都靠水,也是码头。赤水河从甲子口下来过了柴滩之后,依次流过西门北门东门,然后向下游马村方向流去,过了鲢鱼溪之后就进入四川合江县境。从甲子口下来绕城而过的一段河流,形状像一张弯弓或犁鸢,因之厅城所在地又称犁鸢坝。弯弓的弓弦在贵州这一边,弓背朝向四川符家坳。这一段赤水河,船进船出人来人往,非常热闹。那时候没有机帆船或汽船,都是木船。川盐入黔,用来装运盐巴的木船有牯牛船和乌蓬船,还有从茅台一带下来的茅村弯刀船,也有载人过河的过河船。牯牛船像高大而雄俊奔驰的野马。乌蓬船像健壮而拱背耕耘的野牛。弯刀船的梢舵像弯月像镰刀。过河船一般体积小,能载动10来个人,却轻巧便捷,行驶如飞,像一只在山谷中疾掠而过的山鹰般破水往返。有船舶往来穿梭千帆云集,有道路四通八达,证明了赤水城是交通发达人口兴旺的水陆码头,在川南黔北都独具特色名头不小。

公历的七月,正是农历的六月,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也是赤水河最风光的季节。夏天的雨水多,雨量大,灌入赤水河,河水经常都是满满的,水流湍急,水浪翻卷,浑黄的波涛一浪盖过一浪,奔流不息。赤水河两岸,许多人站在河边上或流速缓慢点的浅水中捞水柴,俗话说是“捞渣竿”。每次洪水通过的时候,总是会带来不少的东西,有整根整段的树子,有单根或成捆的竹子,有平时堆码在岩旮旯土角落或河岸沙滩的木材堆竹捆堆柴禾堆,会被洪水冲垮带走,收割后的麦杆堆会被洪水冲垮带走,一些零星散落而人们来不及拾取的木块竹块柴禾之类会被洪水裹挟带走……人们把这些东西捞取上来,卖钱换米或烧火煮饭吃。有些时候运气好,可以捞到柜子箱子等还可以使用的家具。

据传说,有一次某个人捞到一口箱子,野面有不少的钱,那个人因此发了财。有时候还可以捞到整条的活猪活牛,有时候可抓到蹦跳上沙滩或河岸的活鱼。鱼在翻滚,鱼鳞闪亮,美丽而使人惊喜。得一想二,忘忧忘乏,乐不思归。

河面上有时千帆竞发,有时百舸争流,一派繁忙景象。上水的船鼓着风帆,下水的船在推桡喊号子。船工们是河流的主人翁,不怕洪水,意气风发,精神拌擞,在赤水河航运史上,谱写了壮丽的诗篇。

农历的六月也是赤水河美丽的季节。野花散发着芳香,麻柳树或其他能起水土保持作用的树木,在盛夏的河风中摇曳,有很多韵味。河边上有钓叟,在执竿甩线垂钓,河里面有渔船,在甩网下钩捞鱼,河浪渔船野花钓叟,相映成趣相得益彰,装点成一幅趣味山水图。这一幅趣味山水图,描述见证了赤水河和赤水城的古老而淳厚的风俗和历史。

夜晚的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给人以即将要下暴雨的感觉和警示。街上,乘凉的人们,有的将竹凉板、竹躺椅或一块门板,摆放在自家门前,点上纸蚊烟驱赶蚊子,三个五个摆些龙门阵或者是与别人有关,跟自己毫无联系的闲言琐事,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有的则是在坐着喝茶,用一把蒲叶扇子,棕叶扇子或竹扇子扇凉兼驱赶蚊子,先是参与了摆龙门阵吹壳子,然后不声不响地走进自家屋子里,不声不响地倒床睡去,蚊子都咬不醒。

在县衙侧近的监狱中,张跃龙作好了越狱前的准备了。

张跃龙是中共党员。他是在1939年12月,为了掩护3位共产党员而被捕入狱的,已经半年多了。他对党忠贞经历了严峻的考验。中共赤水特支为了营救张跃龙,派人作通了审判官的工作,也作通了监狱的个别看守人员的工作,并通知了张跃龙,要他做好越狱的准备。

俗话说,十七十八,月从更发。半夜时分,月亮朦朦胧胧地爬上了夜空,照映着监狱的内外。张跃龙在监狱内部的人的配合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监狱。监狱的外面有古城墙。张跃龙依照以往摸清的道路,顺着接近城墙的偏街小巷行走,向东门的方向走,一路上没碰到人,很顺利地走出城外,来到东门石沓沓古街外面的麻柳沱边,对上暗号,钻进一只预先等在那里的小梢船中。梢船将他推送过河,在符家坳下面下船。张跃龙上岸后,沿小路走到石佛村,然后,沿着驿道,过二里场,经由尧坝场,分水岭、泰安场,一路直奔,到达泸县。按照组织上的安排,张跃龙要在泸州与地下党接上组织关系,然后,根据党组织的安排,去新的地点,新的岗位工作。

3

岷江的上游有两条支流,府河、南河,合称府南河,又谓之锦江。锦江流经锦官城,滋润肥沃的土地,带来优美的风景,也记录和留下了动人的故事。这里,也曾经留下了张跃龙的故事。

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在锦江边上开设了一个航空汽车大队修理班,张跃龙就在这里工作。整天同汽车、汽车的零部件配件打交道,长时期使用搬手、钳子等工具,手上起了老茧,也学了一门技术。

思念故乡,是人之常情。离家日久,张跃龙也思念故乡,思念家中的亲人,思念那些曾经同甘苦共患难的同志,战友。

张跃龙是赤水一碗水乡下的人,冷山坪是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他在1935年参加了中国共产党,此后,就在党的领导下,在当地开展革命活动。他在当地团结了一批青年人,组织开展反贪官污吏和土豪劣绅的斗争。他很讲究斗争策略,取得了斗争的胜利。他在斗争中,发展了强会三等一批革命的青年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壮大了革命力量,巩固了革命斗争取得的成果。

1938年7月,李亚群受中共四川省委派遣,再次来到赤水。李亚群在1935年初,曾受中共泸县中心县委派遣,以中共泸县中心县委长江南岸特派员的身份,同杨其生一起领导了石顶山起义。起义后成立了川滇黔边区工农红军游击纵队,杨其生任纵队长,李亚群任纵队政委。李亚群这次到赤水来,是来组建赤水的党组织领导机构的。李亚群找到了张跃龙,让张跃龙担任中共赤水支部的组织委员。1939年5月,中共赤水支部扩建为赤水特支,张跃龙又担任赤水特支的组织委员。在建立中共宝源支部时,张跃龙担任宝源的支部书记。在这段时期,张跃龙让一些曾经失掉组织关系的党员,与党组织联系上了,并通过组织考察批准,恢复了组织关系。

张跃龙在担任中共宝源支部书记期间,组织和领导了夜袭宝源乡乡长王龙骧的地主庄院的武装斗争。取得了胜利。

王龙骧之死,震惊了国民党反动派。国民党赤水县党部要报复,加紧了对共产党人的监视和抓捕。1939年的岁末,张跃龙到了赤水县城,在一个旅馆里面,同另外的三名共产党员接头谈工作之时,被破门而入的国民党军警围住。军警在张跃龙身上搜出入党誓词,一些文件和进步书籍。立即将张跃龙和另外三个人一起抓捕,关进监狱中。由于张跃龙的保护,那三名共产党员不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在关押后不久,就由党组织派人出面,托人找关系疏通,取保释放了,张跃龙留在监狱中,也是党组织设法营救,越狱脱险的。

张跃龙越狱后,按组织上安排,到泸州接头接受任务,预定的四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张跃龙没有与党组织接上关系,就想到去石洞场找熟人。张跃龙到了石洞场,联系到了认识的地下党员胡汝萍,经过胡汝萍的介绍,来到锦官城工作。

在来汽车大队修理班之前,张跃龙曾经拉过黄包车。拉黄包车满城跑动,得以观赏了青羊宫、武侯祠、杜甫草堂这些地方。张跃龙无论是当拉车工人或是当修理工人,都牢记着自己的共产党员的身份,他积极宣传党的主张,宣传进步思想,发动群众,团结一些要求进步的青年人,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张跃龙要离开锦官城,回到家乡从事革命活动。

4

张跃龙回到家乡,不久,见到了老同学刘维实,同党组织接上了关系。党组织关心张跃龙,派刘维实寻找、联系张跃龙,使张跃龙接上了组织关系。

张跃龙通过考察期,接受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同刘维实一起搜捕、处决为害巨大的叛徒骆汉周。

接受任务后,张跃龙和刘维实通过一段时间的侦察、调查、掌握了有关骆汉周的大量资料,摸清了骆汉周的活动规律,包括与什么人接触,在哪些地方落脚,经常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出现等等,然后,两人商量后,制定了一个抓捕的行动方案,交给党组织批准后实施行动。

鳌溪水奔流上百里,流过古镇旁边,流到马鞍石地方,放慢了脚步深情地侧目凝望大洞场,流过马鞍石之后,又深情的回头遥望大洞场。难道说,鳌溪水是舍不得古老的大洞场,想多看看这静卧在马鞍石侧边的大洞场,看看它优雅的睡姿,看看它蕴涵诗情画意的青山绿水,看看它古朴典雅的民俗风情,似乎在把一切都看过之后,鳌溪水才发出歌吟般的浪涛声,满意地向前流去,穿越横亘在它面前的石梁石埂,顺着峡谷流进赤水河。

大洞场是一个乡场,每逢古历的一四七赶场。每逢场期,人们从赤水、复兴、切角、庙沱、一碗水、大坝山、回龙场、新桥、石顶山、洞坝、水尾、天星桥……从四面八方来到大洞场,卖出自己带来的货物,买走自家需要的东西,忙着回家的,马上就离开乡场回家了。不忙的,可以到茶馆去喝杯茶,或是到酒店去勾2两酒喝下肚去,然后才慢摇慢摇地离开。还有的人要挨到12点钟左右,才恋恋不舍地满意地离开,各自回家去做自己该做的一份事情。场散人走之后,大洞场街上就显得清冷甚至归于静寂。剩下些店铺的老板,在清点一天的所得。街上的居民们,老翁或是喝茶或是吹壳子。老妪在街边上围倒起摆龙门阵,张家长李家短地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小把戏们到河边去搞水做游戏,看樵人放排渔姑撤网。那些二十三十四十五十的青壮年人,却还是要为生计去奔波劳碌。抗战时期,老百姓穷,也没什么办法。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得过且过地应付。不过,穷也要穷得开心,这是乡场人的活法。因此,也有些好耍爱偷闲的,日子是咋好过就咋过,只要活得开心就好。活得开心,活得无忧无虑,才能少得疾病,才能长寿,才能有战胜困难的精神和力量。乡场人能这样认识这样活,真是聪明。

约是上午十点钟,骆汉周到了大洞场,走进沙湾头李家茶馆。约好了在李家茶馆见面,张跃龙和刘维实已经在这里等他了。此前,张跃龙东拉西扯地同骆汉周攀扯上亲戚关系,是老表,交谈的时候,很亲密很投入。骆汉周说他是从天星桥过来的。张跃龙投其所好,说是自己在冷山坪发现某人家中有块古玉,想弄过来,想请骆老表同去冷山坪,帮助识别鉴别。又说这几年不在家,家中藏有的一瓶茅台酒,两瓶泸州老窖都已经异香扑鼻了。说得骆汉周当时就馋得直砸嘴,口角流涎了。张跃龙又说,昨天刚弄到一腿山羊肉,已经让家里人红烧了焖了,正好下酒,几老表痛饮一番。骆汉周立刻就说,一定去一定去,见食不贪必定憨憨,何况是山羊肉是茅台酒泸州老窖哩!

张跃龙刘维实同骆汉周喝了一阵茶,然后又到一家小饭馆要了帽儿头吃了豆花饭。无论是在喝茶或是吃饭中间,张跃龙和刘维实说话都特别注意,尽量投其所好,目的是把骆汉周蒙住稳住。因为,上级领导在交待任务的时候作了规定,处决骆汉周的地点,必须选在远离场镇的深山老林。张跃龙和刘维实不能在大洞场附近处理这件事,想把骆汉周带到一碗水,带到冷山坪一带处决他。

吃过饭之后,三个人出场口往孔滩桥方向走。张跃龙说些好听的话哄骆汉周开心,让他不生疑不变卦,安心地一同上路,从大洞场到孔滩桥到新桥到回龙场到冷山坪,要走好几十里路哩!

5

一路上,张跃龙说个不停,先说三国故事,讲到诸葛亮草船借箭、借东风的神奇,在西城用空城计吓退司马懿的胆量和智谋,还评价了诸葛亮南征北伐的成败得失。说了三国演义,又说西游记,再说水浒传和红楼梦,东拉西扯,目的在于引起骆汉周的兴趣,分散骆汉周的注意力,消除骆汉周的疑虑,让他安心地跟自己走。后来,骆汉周也说话,也说笑话段子,他说的是某处有位公公跟儿媳妇纠缠不清,某处有位公公晚上起来走错了,走进儿媳妇的房中,被儿媳妇赶出来这类事,说过就哈哈大笑。就这样,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在说笑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过了孔滩桥,过了新桥,过了回龙场,然后分路去冷山坪。先顺着一碗水河边走,后来离开河流,爬坡上冷山坪。

从河边分路开始,一路上的山林风光观赏不尽。山林竹木是大自然恩赐给山民的衣食,山民对竹木有深厚的感情。张跃龙对山林竹木也有深厚的感情。这一路上的杉林竹林杂树林多。水杉柳杉柁杉红豆杉麻杆杉到处都有,一棵棵一排排成片成林地在山路两边展露风采。松树有时成林地生长在路边的山坡上,有时单株独树地点缀在岩楞上石岩间,躯干挺拔地青枝绿叶地惹人注目。古楠木历经沧桑,丰姿飒爽别具一格。山茶花经历风雨,花枝招展颇有特色。山麻柳在风中摇头摆尾叶随枝动。朱黑子在风中干立梢翩如影随形。黄柏杜仲是药用价值很高的中药材,它能给山民带来丰厚的收益,因而特别受人青睐。茶是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饮料。树林中的大茶,白茶、苦丁茶树,都长得那么茁壮挺立,似在表明,它们是山民的经济收入中不可忽略的一个部分。岩青毛铁硝都是坚硬的木材,斯栗树板栗树核桃树却都是坚果树,这些树木在山林中都时有出现。野生的柑橙橘柚,野生的荔枝树、桂圆树、弥猴桃、野枣子、野枇杷、野樱桃以及野桃野李野梅野梨野杏等,这些野生的果树也时有出现。这些野生果树的植株都姿态各异各有特点。野生的果树特别容易吸引少年儿童。少年儿童来到树下,发现成熟了的野果子就会去攀爬摘食,即使不小会摔下来,摔伤了也不在意不后悔,伤好后有机会又去寻找果树摘果子吃。走在路上,有时候也能发现榕树,它们在那些岩楞上或是岩横上的水湿的地方,慢条斯理地但却是蓬勃地生长,长得虬枝绿叶四季长青。有时候也能看见桫椤树,它们往往是在悬泉飞瀑旁边生长,或是在水湿的沼泽地里生长,长得植株挺拔,羽状的冠盖,层次分明。桫椤是同恐龙同时代的珍稀植物,因此,在众多的树木中它本来是有特殊的地位应该惹人注目,但是,那时的人们喜欢的是能产生经济价值的杉松栗柏以及硬杂木和竹类,因而往往会忽略了桫椤树的存在。棕树的外貌最接近桫椤树,有时也同桫椤树作伴生长,如有交织,往往会令人费力辩认。走在路上会发现,灌木林丛往往会在低矮的山溪边水沟边聚集生长。野花往往喜欢同灌木丛作伴,荆棘野藤野草苔藓地衣们也往往会混杂地生长在灌木丛中间。楠竹喜欢山沟,沟谷中的楠竹会比山坡上的楠竹长得高大帅气。慈竹斑竹水竹苦竹硬头黄西风竹之类竹子,则喜欢群居,往往是一篼篼一砣砣一簇簇一片片地长得特别茂盛特别葱茏。黑竹花竹罗汉竹等竹类,数量少,在竹子家族中是珍稀品种也是弱势群体,却往往能长得鹤立鸡群特别引人注目。箐竹是奉献山珍的行家,每年农历的七八月间,是它展露风采的季节。箐竹的笋肉细嫩口感好,是招人爱怜的美食,能产生丰厚的经济价值,因此,特别讨人喜欢。

山林中有不少动物,山羊山鸡野猴野兔狐狸松鼠之类,过路的人运气好时也可以碰到。偶尔也会听到蛙鸣蝉叫或是獐子鹿子发出的呦呦声。或是瀑水滴落在岩石上的声音,悠扬婉转似琴声缠绵,听起来如同优美的乐曲一般,令人心旷神怡疲劳顿失精神陡长。

面对同样的环境和景物,由于处境和心情不同,产生出来的感觉往往会因人而异或者截然相反。走在通往冷山坪的山路上,张跃龙和刘维实也有点紧张,但更多是心情舒畅。紧张,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是因为怕出现什么意外,完不成任务而前功尽弃。舒畅,是因为渐渐接近冷山坪,接近完成任务的精彩时刻了。每前进一步,任务的完成就接近一步,紧张的心情就消失一分,舒畅的心情就增加一分。

骆汉周走在通往冷山坪的山路上,却是一种困惑和恐惧的感受。

静寂的山林,让骆汉周感到阴森和恐怖。一路上,他都时常会产生阴森和恐怖的感觉,产生恐惧的心理。分路走上通往冷山坪的山路之后,这种感觉加深了,心态也变得浮躁不定了。他是有点心虚。他曾在一个偶然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了黄逸桃。他被黄逸桃带到川南招抚特派员办事处审问,他没有经受住黄逸桃的威逼利诱和严刑拷打,他将一份共产党人的名单提交给黄逸桃,给共产党的组织带来重大的伤害和损失,他还曾经受黄逸桃派遣,给池田安子这些日本间谍送过情报。这些都是他心虚和恐惧的原因。他曾听说,红军川南游击支队夜袭黄逸桃的招抚特派员办事处,搜走了一张谍报人员联络图,从那一刻起,他就时常胆战心惊。这一回,张跃龙和刘维实把自己带上冷山坪来,果真是去看古玩玉器吗?果真是去吃山羊肉喝酒摆龙门阵吗?难道就没别的什么意图?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都和共产党人有关系,或者说这两个人就是共产党。既然这样,他们是不是受了共产党组织的指派,来引诱自己对付自己,会对自己产生不利?他想:危险呵!不忙走了,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走或者干脆不跟这两个人一路走了,转身回家去,会安全一些,心里也不至于这样浮躁,会好些吧!

“张老表,站到!”骆汉周停下来,喊张跃龙,“歇个梢。”

张跃龙车身过来,面对骆汉周,笑吟吟地:“老表,有啥子事?”

刘维实一路上都是跟在两个人后面走着。

骆汉周察颜观色的审视张跃龙的面部表情,看不出来什么破绽,才说:“我想问一问,你们带我上冷山坪来,果然只是看古玩玉器,吃肉喝酒摆龙门阵吗?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在藏着掖着?”

张跃龙笑着说:“老表,我约你上冷山坪来,当然是看玉器,吃肉喝酒摆龙门阵喽,你说能干啥,能有哪样猫腻?我走之前就吩咐过的,让你表嫂在家,预先把山羊肉红烧来焖好等我们。这阵子怕已经弄好了,等我们回去吃喝呢。到家还有一段路程,我们应该快点走。高山地区气温低,菜冷得快,我们回去迟了,菜冷了必须重新热过,不然不好吃哩,快走吧!”

刘维实说:“没事,菜冷了让表嫂烧火热下子就是。”

骆汉周半信半疑,过了一会儿,还是上路一同往前走。

事前,张跃龙同刘维实商量过,要防备事出意外,过了回龙场进入山林之后,到了适当的地方就可以实施处决。由刘维实开枪执行。张跃龙自己也作好了开枪的准备,不能放跑了骆汉周。

爬出林子之后,到了一个略带倾斜的坪坝上,外面有一个斜坡,坡下有一条山沟。刘维实从后面开枪击中了骆汉周。中枪的骆汉周突然倒地,但随即跃起顺坡往山下跑,想要躲进坡下的山沟头,夺路逃窜。张跃龙和刘维实追下去,对准骆汉周同时开枪。张跃龙的一枪打在骆汉周的头部,刘维实的一枪打在骆汉周的腰部。

骆汉周倒地后,再也没有爬起来。

张跃龙和刘维实跑到骆汉周身边,检查验证。

骆汉周确实死了,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张跃龙和刘维实完成了任务,回去向党组织汇报。

6

在抗日战争中,张跃龙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张跃龙在黔北川南地区进行革命活动。1948年,中共川南工委建立了第九武工队,任命张跃龙担任武工队长。张跃龙和武工队政委老石一起,率领武工队活跃在川南黔北一带,发展党员和壮大武装力量,为迎接全国解放作出了贡献。

赤水解放后,张跃龙继肖光之后,担任了赤水县第二任县长。

2018年10月——2019年8月1稿

2019年9月——11月2稿3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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