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辉找到眼镜所长要为老黑子申请见义勇为的勇士,眼镜所长非常赞同。没过多少日子,老黑子也出院了。市见义勇为办公室授予老黑子见义勇为勇士称号,颁发了证书和奖金,一些记者还专程来采访了老黑子。
事后有人对刘文辉说:“老黑子的行为是好样子的,可如果你们这些民警不及时赶到场,老黑子也许被徐新臣杀了,还做什么勇士呀?”
刘文辉笑了笑,说:“老黑子是普通百姓,他的行为可歌可颂,是人们学习的好榜样!我们是警察,抓犯罪嫌疑人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连日来的劳累,面色灰黄没有精神的刘文辉胆囊病又发作了。他上腹部一阵阵痉挛性疼痛,身子时而发热时而浑身冷作一团,上下牙咬得直响,疼得他豆大的汗珠啪啪直往地上掉,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眼镜所长见此情景,立刻派人将刘文辉送往医院,经过仪器检查和医生诊断,刘文辉的胆结石有可能进胆管里了,必须及时做手术。
刘文辉住院的消息不胫而走,沿江乡的社会各界群众纷纷到派出所打听刘文辉的病情。
一位右手拄着拐杖的老头,左手拎着半柳条小筐鸡蛋,一瘸一拐地来到了沿江派出所,一进门就哭,把值班民警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他,问怎么了。这个老头泪一把鼻涕一把地说:“我想刘警儿了,老刘这样的好人怎么能有病呢?”
值班民警笑了笑说:“大爷,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的,再说我们警察工作强度大,常年过度劳累,生病是避免不了的。老刘手术完了,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老头止住哭声,问:“手术有危险吗?”
“没有的危险,现在医疗技术好。大爷,你放心没问题的。”
“那就好,”老头将鸡蛋筐放在地上,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这是三十个鸡蛋,麻烦你给刘警儿,让他补养补养身子。”
值班民警左右为难,收下鸡蛋吧,违反了纪律,不收下鸡蛋吧,还辜负了老人对刘文辉的一片心意。想了想,他委婉地说:“大爷,老刘得的是胆病。你不知道吧,胆病患者最忌讳吃鸡蛋。”
“哦,看我这事情办得岔劈了,年岁大糊涂了,事先也没打听打听。那我到街里把鸡蛋卖了,再给刘警儿买点别的。”老头絮絮叨叨自责地说。
值班民警见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就接着对老人说:“您老先别忙,坐下歇一会。我看你过一段时间等老刘回来,您再到所里看他多好呀!你现在拿什么东西,老刘也吃不到,他胆囊切除暂时吃不了什么东西。”
“这下可苦了刘警儿了。小同志,你不知道呀,我对不住他呀!”老头坐下来稳了稳神,开始向值班民警讲起他和刘文辉的故事来。
老头是沿江乡夏家村小柳沟屯的五保户郝生,孤寡的他养了不少鸡。
去年夏天的一天早上,郝生正在炕上吃着咸鸡蛋喝着小酒,美滋滋的听着单田芳播讲评书《三国演义》里的草船借箭。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咯咯咯”鸡的惊叫声,鸡群炸营乱飞扑打翅膀的声音,以及隔壁陈维彬家哈巴狗的吼叫声。
郝生放下酒杯和筷子,拿起拐杖麻利地下了地,骂道:“该死的黄鼠狼,你他妈的还敢打老子鸡的主意,看我今天怎么收拾死你!”郝生以为是黄鼠狼来抓小鸡了。当他推开屋门,见到隔壁的陈维彬妻子正手里拿着小石头子打郝生家的鸡。
郝生恼怒了,骂道:“我以为是黄鼠狼偷我家的鸡,原来是老母狗打我家的鸡。你个老母狗凭什么打我家的鸡?”
鸡对于郝生来说就是命根子,他全靠养鸡取乐和生活了,谁动他的鸡就等于要他的命。
“你个老不死的,你骂谁?你养鸡发财,我家还靠种菜卖钱呢!你看看你家的鸡都跑我家菜地里来了。我的菜呀!”说着,陈维彬的妻子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他妈的也没让我家的鸡上你家菜地去,它是哑巴东西,我能管得了呀?还是你家经管不到位,你有能力你把你家的菜地围起来呀!”郝生看到有十几只自家的鸡还在陈维彬家的菜地里,一口一口啄食着绿油油的菜,心里觉得理亏狡辩着说。
“你赔我家的菜呀!不然我和你个老绝后棒子没完!”陈维彬妻子止住哭声,用手指着郝生狠狠地说。
俗话说,打人别打脸,说人别说短。郝生光棍一辈子了,就怕别人说他是绝后棒子。他被激怒了,他拄着拐杖上前一步,大骂道:“你个不正经的养汉母狗,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说完,一瘸一拐的向陈维彬家疾奔而来。
丈夫外出打工,只有自己在家的陈维彬妻子,看着郝生疯了似地向自家扑来,吓得她起身就跑,生怕郝生和她拼命。她知道:郝生是生死不怕,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人。
郝生来到陈维彬家的院子里,没找到陈维彬的妻子和家人,怨气难消,他举起手中的拐杖将陈维彬家的窗户玻璃砸碎了一小块。然后,他坐在陈维彬家院子里的一个木墩上,高声骂道:“X你妈的,今天我和你老陈家没完,我就坐在这里等着,看你们回不回家!”
陈维彬家刚下完狗崽子的哈巴狗在屋里“嗷嗷嗷”地吼叫着。
陈维彬妻子吓得赶紧给责任区民警刘文辉打了电话:“刘警儿呀,我是小柳沟屯陈维彬媳妇,你快来吧!郝生要杀人了。”
刘文辉接到电话立即骑摩托车赶到小柳沟屯,在屯头见到陈维彬妻子,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他驮着战战兢兢的陈维彬妻子来到了陈维彬家,郝生正坐在那里气呼呼地喘着粗气。
郝生一见陈维彬妻子就破口大骂,刘文辉上前阻止郝生,说:“郝老哥,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呀!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走,先回你家,我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郝生特尊敬经常帮助自己联系卖鸡蛋、买饲料的刘文辉,一听刘文辉这样说,狠狠地看了陈维彬妻子,不再说话了。
“走吧,都多大年岁了,脾气还这样暴躁。”刘文辉上前扶起郝生。
郝生不情愿地站起身,对刘文辉说:“气死我了。”
正当,刘文辉扶着郝生往家走的时候,陈维彬妻子在身后大声嚎哭起来:“我的日子没法过了,让人欺负到家门了,我的玻璃呀!”
刘文辉问郝生:“你把人家的窗户玻璃砸了?”
郝生低着头嘟囔着说:“她骂我绝后,我能不给她点厉害看吗?”
“老哥,你呀!”刘文辉埋怨地说,:“气归气,也不能砸人家窗户玻璃呀!”
郝生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和刘文辉回到家里。
刘文辉详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批评地说:“老哥,这事就你的不对了。鸡到人家菜地吃菜本来就不对,人家用石子打鸡,也没打坏。互相谅解一下不就得了吗?你说你这样大的年纪了,吵吵嚷嚷地生一肚子气,犯得上吗?冲动是魔鬼,你这么大岁数还压不住火。”
郝生闷着头,不说话。
“还生不生气了?”刘文辉笑呵呵地问郝生。
郝生撅着嘴,没说话。
刘文辉歪着脑袋,看着郝生又说:“你说你把陈维彬媳妇吓得满街里跑,好男还不和女斗呢,你这不是让别人笑话你嘛。别生气了,一会儿,我把你们俩找到一起唠唠互相谅解就得了,远亲还不如对门呢。我就不信,你们住这么多年邻居,陈维彬家就没给你留一次好印象?”
郝生长出了口气,说:“哎,陈维彬在家经常帮我干零活抱烧柴,如果陈维彬在家,也不能出这档子事,他就是把鸡杀了,吃了。我们俩喝酒我都愿意,可他媳妇鲁蛮瞎臭不讲理呀!净说些掖脖子话。”
刘文辉一看调解有门,就对郝生说:“你先消消气,我到陈维彬家看看什么意思。老哥,凡事都得多想好处。”
刘文辉安慰全说完郝生,又来到陈维彬家。隔着玻璃窗看到陈维彬媳妇正躺在炕上沉思着,刘文辉推门进屋,问:“老嫂子,还生气呢?”
还没等陈维彬媳妇说话,趴在屋地角落里的白色哈巴狗猛地向刘文辉右大腿扑去,张开小嘴,呲着尖尖的牙齿,一口咬在刘文辉的腿肚子上,刘文辉疼得一甩腿,哈巴狗跑到四个狗崽子旁不是好声地叫唤着。
陈维彬妻子在炕上看到了这一切,随手拿起缠线的木板子,光着脚,下地就朝哈巴狗打来,刘文辉一把拽住她,说:“算了。”
陈维彬妻子赶紧蹲下身,掀开刘文辉的右裤脚。哈巴狗也太凶狠了,刘文辉的右腿肚子被咬出血了,还留下了青肿的狗牙印。陈维彬妻子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是给刘文辉的伤口上倒酒洗,又是用醋擦。
刘文辉拦住她,说:“没多大事,你歇歇吧。老郝头那边没什么事请了,你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陈维彬妻子不好意思地说:“刘警儿,我什么说的也没有了。我给你拿些钱,你得赶紧打狂犬疫苗呀,不然,容易得狂犬病。”
“没事,我回单位就到医院去打疫苗,不用你拿钱。既然,你没什么说的,那你就和我到老郝家去一趟。人怕见面树怕扒皮,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就好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刘文辉说完,就走出了陈维彬家的屋门,陈维彬妻子低着头在后边跟着。
一走进郝生家屋门,陈维彬妻子开口就说:“郝大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说话。”
郝生看也没看陈维彬妻子,陈维彬妻子又说:“我不但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刘警儿,没有我惹出这点事,刘警儿也不能让我家该死的狗给咬了。”
郝生一听,焦急地问:“刘警儿,狗咬你哪了?我看看。”
刘文辉笑了笑,不在乎地说:“一个哈巴狗能咬什么样?没事。”
郝生一把握住刘文辉的手,激动地说:“刘警儿,我真的对不住你呀!为了我们鸡毛蒜皮这点事,你像哄小孩一样劝说我们,还让狗给咬了。哎!我真是老糊涂了,我有罪呀!”
“大哥,你别这样。只要你们邻里相处好了,比什么都好。你们都互相原谅了,我也没白让哈巴狗咬一口,呵呵。”刘文辉诙谐地笑了。
郝生从兜里掏出一百五十元钱,递给陈维彬妻子一张五十面值的钱,说“对不起了,我把你家窗户玻璃砸碎了,你自己买块玻璃上上吧。”他转身把一百元塞进刘文辉的手里,说:“你拿着打疫苗吧。”
陈维彬妻子将五十元放在炕上,又从刘文辉手里拿过那一百元交给郝生,然后爽快地说:“玻璃不用你管了,疫苗的钱我花。”
刘文辉笑着说:“你们俩当着我的面抢钱,我可要处罚你们,呵呵。”
陈维彬妻子和郝生都不好意思地笑了,事后刘文辉自己花了三百五十元注射了狂犬疫苗。
郝生讲完了这个故事,值班民警敬佩地说:“我们单位老刘对这事隐瞒的太深了,你今天不说,谁会知道老刘下乡办案还让狗咬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