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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洪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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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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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警歌》连载

第一十八章

刘文辉的胆囊切除手术很成功,如今已是手术后的第五天了。刘文辉顽强地站起身,半弯着腰,缓慢地来到了病房里的小桌子前,倒了杯妻子为他买的水蜜桃饮料,慢慢地喝着。医生说,胆囊手术后喝水蜜桃饮料好一些,妻子黄敏就专程到离医院很远的超市里,给他买了四瓶。刘文辉正喝着,在一边睡觉的妻子一骨碌坐了起来,埋怨着说:“老刘,喝饮料怎么不召唤我一声,你别把刀口抻着。”

刘文辉故意直起腰,说:“你看全好了,我看七天咱们就出院,在这屋里憋得慌。”

“你是大手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管怎么样,你也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身体完全恢复好了再上班。”妻子打断了刘文辉的念头。

“好好,听你的。”这几天黄敏为了照看自己没睡好觉,刘文辉只好顺着妻子说。

黄敏起身将刘文辉扶到病床上,美滋滋憧憬着说:“我老头子的身体必须好好的,我还想和老头子在退休后走遍全中国呢!”

刘文辉用手抚摸着妻子的头发幸福地笑了。

手术后的第七天,刘文辉就和妻子就坐客车悄悄地回家了。

眼镜所长知道后,责怪刘文辉,说:“老刘呀,你让我太不理解了。你出院,怎么不和大家打声招呼呢?你说谁能不开车去接你去?即使打出租车回来也不能坐客车呀!这一路颠簸多遭罪呀!”

刘文辉微笑着说:“我这不是好好到家了嘛。”

刘文辉之所以坐客车就是怕眼镜所长派人用车去接他,刘文辉不想为同志们添一点麻烦。

手术后的第十五天,刘文辉坐客车来到了单位。同志们,都觉得很吃惊。一是还没过病假期,二是平日里难得在家休息,刘文辉不在家好好待着,到单位来图的是什么呀?

刘文辉到底图的是什么呢?他离不开派出所这个工作环境,他一天见不到百姓心里就闹得慌。他在派出所屋里,看到来往办户口的群众便问长问短,有说不完的话。说也奇怪,一些群众和刘文辉聊天什么话都说,张家长李家短,大到村委会盖了新房,小到谁家的母猪生多少猪仔。那有说有笑的亲热劲,好像多年没见面的好朋友再相聚了一样。

七月初的天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有些老年人说:“这样的天气最容易涨大水呀!”

果不其然,七月下旬,东北的吉林市东郊突降历史罕见暴雨,肆虐洪水汇同上游水库每秒4—5千立方米的放流,一齐涌入了松花江。丰满水库被迫启闸放流,洪水咆哮着像一条条巨龙沿江而下,第二松花江水位急剧上涨,致使地处下游的许多县市出现了百年不遇的汛情,松花江沿岸的沿江乡等乡镇数万名群众和上万顷良田受到了洪水的严重威胁。汛情就是警情,沿江派出所的干警闻汛情而动,迅速投入了抗洪抢险的战斗。

刘文辉此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到围堰村去,因为那里离江水最近,也是洪灾最严重的地方,他惦记着那里的百姓呀!眼镜所长说什么也不让他到抗洪一线去,让刘文辉在所内看守值班,并说:“你病假期没到,手术时间太短,能带病上班,这就值得称赞表扬了。”

刘文辉没有再和眼镜所长争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真的是太虚弱了,别说干活了,就是走路远一些都气喘吁吁,他安心地在所里值班了。但他时刻关注着灾情,电视里,报纸上,他和同志们的通话中,他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百姓们的安危。

七月二十七日,肆虐的洪水将吉林市一家化工厂数千个原料桶冲入江中。打捞化工原料桶防止江水污染,是此次松花江下游防汛抗洪的一项新任务。命令下来后,为了不让一个化学原料桶流入兄弟省,沿江乡政府组织起了一支支精悍强健的打捞队。

刘文辉在所里再也待不住了,他给眼镜所长打了个电话,要求到围堰村去了。所长再三阻止,可刘文辉手机已经关机了。

刘文辉搭乘运送抗洪抢险物资的车赶往围堰村江边,一路上他看到,乡路两旁以往绿油油的稻田被肆虐的洪水吞噬了,已经没有了踪迹,田间的房屋只露着不到一尺高的烟囱。

近了,更近了,刘文辉已经感觉到凉凉的江风扑面而来了。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刘文辉在远处已经看到滔滔的江面上漂浮着一垛垛柴草,有的柴草垛正在燃烧,红红的火焰,浓浓的烟雾,一个个圆柱形的蓝色朔料桶在柴草垛中间飘荡着,一些木材和家具也夹杂在其间。“啪啪啪”,随着一声声巨响,一股股白色的气体在蓝色朔料桶的爆炸中弥漫江面上,刘文辉觉得有些窒息。

运送物资的车在一个简易帐篷前停了下来,刘文辉下了车,他第一眼看到了眼镜所长。

“老刘,你在玩命吗?看看灾情你赶紧坐车回所,这里不需要你。”眼镜所长一脸严肃地命令道。

刘文辉面红耳赤,他觉得眼镜所长看不起他,争辩着说:“我是刚作完手术,我也知道这是摘除身体重要器官的剖腹手术。但是,我们沿江乡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洪水,现在是党和人民最需要我们冲锋陷阵的时候,我在所里怎么能呆得住。我是一名党员,我要给年青的民警做出榜样,我要起带头作用。我以前多次参加过松花江堤防的防汛抗洪工作,我不但有经验,我更知道哪里是险工险段,我不但要上前线,我还要到最危险堤段上去挑重担。”

眼镜所长看着面前身体有些虚弱面孔白皙的刘文辉,顿生敬佩之意。多么好的同志呀!不满足他的要求,他会多么难过呀!可老刘的身体在这艰苦紧张忙碌的抗洪抢险前线,能吃得消吗?

刘文辉也许猜到领导的担心,他从兜里掏出胶囊和药片,说:“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只做一些比较轻的工作,绝不会给组织添麻烦。”

刘文辉的软磨硬泡让眼镜所长没办法了,最后他答应了刘文辉的请求。

乡上领导考虑刘文辉的身体状况,未把他列入打捞队。刘文辉知道后,忙在防洪大堤上找到了指挥部领导,他说“打捞化工原料桶是一场艰险的硬仗,不能没有我,我这点小病算不了什么,我一定要冲在打捞的第一线”。

领导们看着刘文辉旺盛的精神斗志,无奈地同意了刘文辉加入打捞队。

刘文辉同打捞队员们不分昼夜,辛勤地在江面上搜索着、打捞着。

为了防止打捞上来原料桶的遗失,更为了防止打捞上来的化工原料桶造成污染,刘文辉又自觉地担当起了管理看护化工原料桶的任务。他组织群众把化工桶集中堆放到了指定地点,组织民兵看守。从到围堰村参加抗洪抢险那天起,刘文辉未睡过一宿囫囵觉,未吃过一顿象模象样的热乎饭,没回过一趟家,就连衣服都未换洗过,始终穿着他上险段第一天穿着的那身警服。

这天傍晚,刘文辉照例在堤坝上巡视,金色的夕阳将他镀得一身金灿灿。不远处开来一辆农用四轮车,车上装着满满的一车物品,刘文辉立刻将车拦了下来。经过检查,农用四轮车上不但有打捞上来的一些家具和木材还有四个蓝色化工原料桶。刘文辉立即命令车上的人将四个将化工原料桶就地卸下车来,并停放在江面的安全地方,等待上级有关部门一起运走。车上的一个女人走到刘文辉身旁商量着,说:“警察大哥,我们就捞了四个桶,想留着装点东西。”

“你怎么这样自私呀?这桶是国家的财产任何人不能占为私有,另外你没看到电视报纸上宣传吗?这桶有剧毒,里边的挥发性原料会辐射烧伤你的眼膜和皮肤。你就知道贪小便宜,怎么不考虑安全呢?”刘文辉严肃的批评着。

这个女人傻笑着,说:“你可别吓唬人了,事情哪像你说的那样严重,这桶我们屯里都拉回多少个了,谁也没怎么地。”

“啊。”刘文辉大吃一惊,屯里一定储存着大量的化学原料桶,这还了得。他马上给治保主任马宝亮打电话,让他组织车辆到各个屯里搜缴化工原料桶。

经过一整天的搜查收缴,刘文辉和马宝亮在围堰村的各个屯里共找出八十个化工原料桶。沿江乡抗洪抢险指挥部夸赞刘文辉:工作认真负责。眼镜所长闻讯偷偷地笑了,他当即给刘文辉打电话,“老刘一定要注意身体,革命工作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千万保重呀!”

刘文辉开心地说:“谢谢领导的关心,我会好好珍惜自己!”

胆囊手术患者在做完手术一个月内,基本都要吃稀软的食品并且一日多餐,不可以暴饮暴食或者空腹挨饿。刘文辉也许是特殊材料制成的钢铁巨人,他没有按着医生的叮嘱科学饮食,而是兜里揣着一个在沿江乡抗洪抢险指挥部伙食点偷偷放起来的大馒头。为了防止馒头干硬,刘文辉用白色食品袋将馒头包了又包、裹了又裹,饿的时候就走到僻静处拿出来咬上一口。可是,纸里包不住火,刘文辉偷偷吃馒头的事情,还是让伙食点做饭的王大娘知道了。

这天早上,刘文辉喝完王大娘为他特调的小米稀粥,刚想乘着乡里的车到大堤上去。

王大娘从屋里一路小跑追了上来,心疼地说:“刘警儿,我昨晚才听别人说你刚做完胆切除手术。我儿子以前也做了胆切除手术,我知道恢复期的饮食很主要。可你怎么能吃大锅饭,吃干馒头呢?别傻了,孩子。以后你的消化系统会找你算总账的。”

消瘦得满脸褶皱的刘文辉笑了笑,说:“谁说我吃干馒头了?我这不是正常和大家一起吃饭了嘛。”

王大娘拍了拍刘文辉鼓囔囔的警服上衣口袋,说:“乡干部都在背后说你是学习的榜样,还说你重伤不下火线。我一打听,才知道你刚做完手术不长时间,我就想起我儿子做手术时候的样子。可我看你除了面黄肌瘦外,吃饭和工作也不像个刚手术的人呢。你把馒头放兜里的时候我都看到了。孩子,对不起谁都可以,绝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胃,对不起自己的身体呀!”

刘文辉感激地看了看王大娘,说:“谢谢大娘对我的关心,大娘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完。刘文辉就要走。

王大娘上前一把拽住刘文辉,从他的衣兜里将那个包得里外三层的馒头掏了出来,使劲一扬手,馒头被扔出很远很远。她埋怨地说:“傻孩子,以后你别吃这个了,你等着。”然后,王大娘就跑回了屋。

刘文辉看着王大娘的身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不知道好心的王大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朝大门口停着的车,挥了挥手,喊着说:“等我一会。”

捷达车上的司机隔着车窗,探着脑袋,说:“没事,你别忙,等你呢。”

这时,气喘吁吁的王大娘双手抱着个米黄色的书包,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语重心长地说:“刘警儿,这是保温饭盒,里边我都给你装了满满一下子小米粥,你每次不要多吃,勤吃几次。”

刘文辉看着王大娘手里装保温饭盒的书包,感激得差点流出眼泪来,心想:“多好的大娘呀!我为党为人民做点事情是应该的,人民群众眼睛雪亮,她们的心永远是火热的温暖的。”他庄重地接过王大娘手里的书包,好像在接受人民群众对他最高的奖赏。

车开走了,王大娘还在大门口望着,她的心里得到了一丝安慰!

最近两、三天,天气格外晴朗,可沿江乡抗洪抢险指挥部却接到上级的紧急通知:几天内还有更强烈的洪峰经过。

一时间,狭小的大堤上运送抗洪抢险物资的车辆和人员开始稠密拥挤堵塞起来。

刘文辉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身背着王大娘送给他的保温饭盒,奔跑在大堤的各个堵塞路段。车辆众多并且都是超载的货车,人员复杂,天南地北的哪里的都有。但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抗洪抢险保家园。可是,有些时候,为了抢路段赶时间,人们难免发生摩擦争吵甚至谩骂打架斗殴。比如,两车迎面行驶到狭窄的路段,有时候稍不留神,两个车的倒车镜子就会被刮坏碰掉。这个时侯司机们就开始互相埋怨争理,立时运送抗洪抢险物资的交通处于瘫痪状态。吵闹声、埋怨声、汽笛声混杂在一起,刘文辉的身影很快就会出现在这些地方。他时而好言好语相劝、耐心地调解,他时而将迎面开来的大翻斗车拦住,让一些小型货车过去,时而指挥农民用铁锹将车辆碾压成坑的地方用沙土填平,时而和几个司机喊着号子推陷在泥坑里的货车。由于,刘文辉不懈的努力忙碌,拥挤堵塞的大堤畅通了,抗洪抢险的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运到最需要的地方。

午休的时候,刘文辉没有回伙食点,一是他现在有王大娘送给他保温饭盒里热乎乎的小米粥,二是他觉得往返很疲劳,还不如在堤坝旁的绿色简易野营帐篷里躺一会休息好呢。

刘文辉在帐篷外,吃了一些小米粥,胃里感到很温暖很舒适,真是养人的小米粥呀,既不饿了,也不渴了。刘文辉收好保温饭盒,低着头,钻进了简易帐篷。好家伙,外边是火辣辣的太阳,帐篷内虽然没有强烈的太阳光,但烤脸呢,闷热闷热的。刘文辉拖着疲惫的身子一头扎到只有草帘子没有被褥的一张旧床上,不管怎么说可以静静地睡一会了。

刘文辉躺在床上,刚要睡着,就听到帐篷外有人唉声叹气。刘文辉顿时来了精神,睡意全消。

只听见一个老头自言自语地说:“老天爷呀!我徐老蔫做什么孽了?你这样惩罚我呀!我家老两口就靠这半晌水田生活了,可你发什么洪水呀?大水将这半晌地都淹了,让我们怎么活呀!”

刘文辉悄悄地掀起帐篷的一角,朝外边看了看,只见一个瘦小的老头正站在浪花翻涌的江边大堤上,呆呆地朝江水里看着。

刘文辉躺不下去了,他坐起来,喘了口气,一手扶着床头的铁栏,一手拾起杂草上仍潮湿满是泥巴的黄胶鞋,他费着力气将鞋穿上,站起身整理一下警服,然后挺直了身躯走出了帐篷。

老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着脖子看着刘文辉,刘文辉快步走到老头面前,问:“江水又涨多少了?是不是还在涨呀?”

老头发愁地说:“又涨一尺多了,完了全完了。”

刘文辉看着白亮亮的江水,说:“你老多大年纪了?经历过这么大的洪水吗?”

“七十三了,松花江长这么大的洪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打我记事起,最大的洪水才涨到那个房子的窗台下。”老头无精打采地指着远处被洪水淹没只露着房瓦盖的房子。

“是呀,今年的洪水历史罕见,百年不遇呀!爷们,真看不出你年纪有这么大,我还以为你六十出头呢,你可是一点也不见老呀。”刘文辉边打量着老头边赞赏着老头。

“是呀,以前一日三顿饭无忧无愁省心。可这下完了,我的半晌水田都让大水给淹了,愁都愁死我了,别说老了。”老头忧伤地说。

“爷们,你家才半晌地呀?六组的邢凡贵家今年承包的十晌稻田都让大水吞没了,你家和他比损失小多了。邢凡贵一点都不愁,你知道为什么?”刘文辉问老头。

老头瞪着因为着急上火发红的眼珠,瞧着刘文辉,摇了摇头,说:“我怎么能知道他不愁呢?”

“来来,我们到帐篷里去,在这里晒得慌。”刘文辉将老头让进帐篷里。

二人坐在床上,刘文辉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给老头讲政府对受灾群众进行补助,另外保险公司又积极给农户受灾赔偿。最后,刘文辉说:“爷们,你年纪比我大,你想想现在国家不但不要农民一分钱,还年年给农民土地补贴款,发放各种补助,又实行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老百姓看病以后几乎不用花钱了。你说说你还愁什么?现在国家富了,但国家没有忘记农民。所以农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老头边听着边想,他觉得刘文辉说的都是在理,这些摸得见看得着的国家富民政策和措施可不是假的,自己样样都享受到了。老头自我介绍说:“我姓徐,大伙都叫我徐老蔫。你是不是姓刘呀?”

刘文辉点了点头,老头握着刘文辉的手说:“大家背地里都说,有个刘的警察不顾生死来抗洪,原来说的就是你吧。”

刘文辉笑了笑说:“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怎么不顾生死了?”

“大伙都知道你是好人,那意思是夸你。今天听了你一席话,我的心好受多了。说实话,我这些天心里憋屈,有时候真想跳江一死了之。”老头低着头说。

“爷们,就因为这半晌地你就跳江自杀,我怎么看你也不像要自杀的人呢!想是想,做事做,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刚才说过,党和政府绝不会看受灾群众的笑话,你没看电视里政府和慈善机构都在四处募捐吗?那些钱给谁呀?还不是给你们这些受灾的人民群众。爷们,以后不论怎么样可不能想到死呀!”刘文辉劝慰着。

“嗯!我不再那样想了,别说远的就看近处党派来的你,我就知道,我们不会受苦挨饿。”老头面上有了笑容。

不知不觉,已过了晌午,吃完午饭的人们陆续回来了,大堤上又开始紧张忙碌起来了,刘文辉打起精神又开始了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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