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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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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传奇》连载

第一十五章 不谋而合

钱扒皮回到哈拉格尔后没敢马上去见藤野,他独自一人在大队部里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藤野限他三日内务必抓住大黄狗和铁蛋,否则“死啦死啦的!”如今期限已过,不但人和狗没抓住,还被调理了个茄皮子色,像被猫玩够了的耗子一般戗毛戗刺地回来了。更可气的是,临头末尾还被梁占魁看了热闹,咋能不憋气窝火呢。咋整呢?看来这个差算是交不上了,就等着挨收拾吧……

钱扒皮的眼前晃动着藤野咬牙切齿的狰狞面目,胡乱猜想着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会用啥方式取他的项上人头呢?是王八盒子还是大洋刀?唉!不管用啥家伙式,但求来得痛快点儿,可别打歪了地方、砍偏了头,生不能死不成的可就遭了洋罪啦……他娘的!难道老子这一百多斤就这么完蛋了?不行!得想个万全之计,好死不如赖活着呀!最好是找个恰当的理由,把没抓住大黄狗和铁蛋的责任推出去。

钱扒皮窝在那里反复琢磨,突然一下子开了窍。藤野为什么要抓住大黄狗和铁蛋?还不是因为要顺藤摸瓜找到八路军游击队的下落吗,我要是把八路的踪迹说出来,满天的乌云不就全散了吗?对呀!我何不说是在骆驼岭上发现了八路军游击队。对!就这么办!

钱扒皮是个撒谎从来不用打底稿的主,一边往藤野司令部跑着,谎话就已经溜到了嘴边,行色也变得紧张兮兮,就像是刚从险境跑回来似的,慌里慌张的样子。

“太君……报告太君!”钱扒皮装作气喘吁吁地说,“我,我们在追捕铁蛋和大黄狗的时候遇见了八,八路!”

藤野正在为没有等到梁占魁侦缉队的消息而犯愁,一听钱扒皮说遇见了八路,一下子站了起来。

“呐尼?你的,遇见了八路?”

“是啊!太君!我们在骆驼岭发现了八路军的游击队。”

“八路?游击队的干活?”

“对!是!是八路的游击队!”

“多少人的干活?”

“多少人……那可老鼻子啦!漫天遍野全是!”

“你的撒谎大大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太君!千真万确啊!是我亲眼看见的呀!”

“你的说说,怎么的发现八路的游击队的干活!”

“太君!您听我说啊。”钱扒皮从小撒谎撒惯了,撒起谎来脸不红不白的,随口就来,“遵照太君您的命令,我们是从早到晚马不停蹄地在钱家营子屯子四周展开了拉网式搜索,从东岭到西坡,又从北洼子到南甸子……”

“八嘎!啰嗦的不要!快快说的干活!”

“嗨!我们在南甸子通往骆驼岭的路上发现了大黄狗……”

“大黄狗?”藤野一听大黄狗三个字马上联想到生日宴会上的遭遇,鼻子下的“屎壳郎胡”不由得颤抖起来,“你的发现了大黄狗的干活?!”

“是的!是的!就是那天大闹宴会、救走八路的那条大黄狗。”

“呦西!你的抓住了的干活?”

“我们顺着南甸子朝骆驼岭方向追去,终于在骆驼岭边上发现了大黄狗,正准备上前去抓,可是大黄狗一晃却不见了。我们就在附近搜索,突然发现沿着骆驼岭上屡屡行行走下来一群人,手里还拿着家伙。先是十几个,后来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能有好几百人。我一看这不是八路吗?!赶紧命令手下人卧倒。其实,我本想杀过去把他们都抓住,可是,我带的人太少了,怕打不过他们,不!是怕打草惊蛇,这不就,就赶紧跑回来向太君报告来了嘛。”

“你的看清楚了?”

“看清楚啦!看得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们穿的什么衣服?有什么武器?”

“穿的……就跟您的差不多……不!不是!像我的一样……也不是!好像,大概,也许……反正穿啥的都有!武器嘛……离得太远,我也没看真亮,反正是扛啥的都有……有‘二四式’(即后来的中正式步枪),‘老套筒’(汉阳造的初期产品)还有‘独角牛’(一种民间制造的土枪)……”

“骚噶!原来是土八路的干活!人的肯定没有那么的多,你的眼睛看花眼了的干活!”

“是的!是的!我的眼睛时好时坏,有时候亮得跟探照灯似的,啥都能瞅见;有时候就跟那‘瞎摸杵子’(一种田鼠的俗称)似的,瞅啥都模模糊糊的……对!太君说的对,在下是看花眼啦,看花眼啦的干活。”

“你的明白,土八路小小的,皇军大大的!消灭土八路不用吹灰之力的干活!”

“明白!明白!我就说嘛,他土八路咋能跟皇军比吗,皇军要想消灭那点儿土八路那还不就像是碾死个臭虫、踩死只蚂蚁——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钱扒皮暗自庆幸自己终于骗过了藤野,低头哈腰地顺着藤野主子的话头溜起须来。

“候儿叩库(日语:报告)!”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长谷川次郎的声音。

“嗨特库入(日语:进来)!”藤野正想召见这位宪兵队长,没想到自己来了。

门开了,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宪兵队长长谷川次郎,另一个是新上任的侦缉队队长梁占魁。

钱扒皮见到往日的下属今儿个也人模狗样地站在自己面前,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当着日本主子的面又不敢太放肆,只能用眼睛斜楞了梁占魁一眼。

梁占魁见钱大哥根本没瞧得起他,脖子一梗梗也没搭理钱扒皮,径直走到藤野面前,两腿一磕冲着藤野打了个立正,随后就哈下腰低着头静等着主子开口发话。

长谷川次郎用日语向藤野嘀咕了一阵,只见藤野的脸逐渐现出了笑模样。

“骚噶!骆驼岭!土八路的!呦西!呦西!呦西!哈哈哈……”藤野一摆手带着长谷川次郎走到墙上的军用地图面前,用手指着一个地方大叫,“这里,骆驼岭的干活!”说完扭头问梁占魁说,“梁桑,你的说在骆驼岭的发现了土八路的干活?!”

“报告太君!是!我是在骆驼岭发现的八路!”

“他们的有多少人?穿的什么衣服?拿的什么武器的干活?”

“人不少!少说也能有百八十个吧!穿的衣服……啥色的都有,手里的家伙也是长短不齐……当时我一看这不是八路吗,二话没说就带着弟兄们冲了过去,可是,那帮八路跑得比兔子好快,一转眼的工夫就不见了。我们人忒少,又没带家伙,怕追下去再中了埋伏,就赶紧回来报告太君来了。”

钱扒皮明白了,梁占魁一定是跟他一样被铁蛋和大黄狗耍了,怕交不上差,也撒谎说是在骆驼岭发现了八路。梁占魁呀梁占魁!咱俩真不愧为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呀,这懵人的套路咋都这么惊人的一致呢。诶!别说,梁占魁这个谎撒的太是时候了,恰好证实了自己没有说谎。

钱扒皮心里暗自庆幸,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啥也别说了,先把这藤野太君懵过去再说吧!

梁占魁扭头看见钱扒皮正在窃笑,心里也明白了,原来咱们哥俩演的是出双簧戏呀!

梁占魁回到哈拉格尔见到长谷川次郎后,哪敢据实禀报啊!尤其是自己的王八盒子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缴获了这件事,要是让这位新上司知道了,不把他大卸八块才怪呢。情急之中他便瞪着眼睛说胡话,说在骆驼岭方向发现了八路。眼下这位钱大哥与自己不谋而合,不偏不倚说的都是同一个地方,许是当时拜把子时拜过的关二爷显灵了,在暗中帮助我们这两个难兄难弟不成。

“呦西!”藤野见两个人说的大同小异,断定这个情报准确无误。藏在眼镜后边的三角眼顿时眯成一条缝,鼻子底下的“屎壳郎胡”一个劲儿地抖动着。他抓起钱扒皮的手,“钱桑!你的!”又抓起梁占魁的手,“梁桑!你的!”然后把两只手放在一起,用自己的手握住,“这样的!大大的好!”

钱扒皮和梁占魁没弄清藤野这是啥意思,以为是让他俩打架呢,一下子大眼瞪小眼的愣住了。

“你们两个的!”藤野伸出大拇指说,“是皇军的这个!”然后又握紧拳头说,“是我的这个!你们的明白?”

“啊……是!是!明白!明白!”钱扒皮和梁占魁不约而同的双腿一磕“咔”地打了个立正,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一定精诚团结,为大日本皇军效犬马之劳!”

“呦西!你们的马上回去集合队伍,明天的拂晓前出发!包围骆驼岭!抓住大黄狗!消灭土八路!”

“嗨!嗨!”

钱扒皮和梁占魁的脚跟磕得“咔咔”作响,向藤野敬了个礼后赶忙弯着腰退了出去。

两人出了大门,相互对视了一下目光,在钱扒皮的眼眸中梁占魁看到的是嫉妒和怨恨;在梁占魁的眼神儿里钱扒皮看见的是轻蔑和得意,两个昔日的把兄弟连告别的客气话都没说一句,各自心怀鬼胎地冷笑一声就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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